雪瑩沒想到會在宮裡見到申屠朗毅,她記得錦毅之前有說過他逃跑了,雖然是謹王謀反的幫兇,但念在他最後時刻放棄了,皇帝便饒了他的罪行。只是。沒想到不過兩年時間,他竟然有大刺拉拉地回到了皇城,還嬉皮笑臉地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
“五皇嫂。好久不見。”申屠朗毅看着雪瑩。笑得一臉如沐春風。
這伸手不打笑面人,別人笑臉待人,雪瑩自然也不好把內心的不爽表現得太明顯,“確實聽就不見了,不知道六皇弟在外,可生活得好。”輕描淡寫地將申屠朗毅躲在外面的事道出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兩年前的那場謀反。
申屠朗毅也不生氣,只是舉舉手裡的酒杯。“我想五皇嫂對這場景應該不陌生吧。第一次被五皇嫂說了好半天才喝下酒,今天不會又要念叨皇弟幾句這肯賞臉吧。”
雪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申屠朗毅,“六皇弟這話說得,還真是讓我想起跟你第一次見面的事情。不曉得洛兒姑娘現在過得幸福嗎?想想也真是讓人唏噓,那麼好個姑娘,竟然在皇宮裡趕出那種苟且之事,也不怕給自己主子丟了人。不過,也說明心懷不軌的人,自然也是沒有好下場的。你說是不是呀,六皇弟。”
雪瑩的眼睛晶晶亮地盯着申屠朗毅,那幽深的眼眸看得申屠朗毅心頭一緊,莫名地感到惶恐。但轉念想想,雪瑩不過一介婦孺而已,常年呆在深閨大院裡。她能知道什麼。隨即,他便放下心來。
“皇嫂說得對。衝着皇嫂的話,這杯酒皇弟也得敬了你。皇嫂你隨意,皇弟先乾爲敬。”說完,申屠朗毅仰頭喝下杯中的酒。
雪瑩笑笑,也不含糊地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微斜一點給申屠朗毅看,證明自己喝得涓滴不剩。
申屠朗毅咧嘴笑開,“皇弟就不打擾皇嫂的興致了。”
申屠朗毅離開後,雪瑩看着爲人羣圍着的錦毅,看到他被衆人一杯一杯地灌酒,眉頭一直沒舒展過,嘴角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眼神卻有一絲精芒一閃而過,讓人還沒看清楚就消失了。
招來身邊伺候的宮女,雪瑩讓她在淳王身邊沒什麼人的時候告訴他一聲,她去皇后宮裡歇息一會兒。若是要準備回家了,差人到皇后宮中來喚她即可。婢女應聲離開,雪瑩也起身朝着首座上的皇后走去。俯身在皇后耳邊輕言了幾句,皇后的眼神變了變,瞟了眼雪瑩,隨即對自己信得過的女官耳語了幾句,笑眯眯地讓她帶雪瑩去了自己宮中休息。
雪瑩到了皇后的寢宮,跟着女官去了偏殿休息。剛躺下沒多久,雪瑩果然發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不舒服起來。幸好女官離開了又很快回來,身後還跟着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各自拎着一個桶。
不多時,女官就過來喚雪瑩,卻見她滿臉通紅,眼睛如碧波盪漾一樣,紅脣微張,小小的舌尖在脣邊輕顫。
“王妃,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過去沐浴。”女官見狀,趕緊走過去在雪瑩耳邊說道。
雪瑩好不容易抓住了自己的神思,漿糊一般的腦子反應過來女官說的話,強忍着身體的不適站起身,跟着女官到淨房裡。房間裡有一個木桶,裡面盛有一般的水,面上浮着一層厚厚的冰塊。
雪瑩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果然想象跟現實差別太大了。她以爲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站進去,事實卻是她心裡畏懼的很。畢竟是冰水,雖然這天氣還不算涼,但這夏末的溫度也不算高,泡進冰水裡也真的是折磨。
身體裡的灼熱感再度涌上來,本來就紅的臉頰,此刻已經開始滾燙起來了。這下可由不得她多想,雙手緊握成拳,讓女官幫忙解開她外衣的扣子。快速退下外以後,她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跳進去後,那冰涼刺骨的寒意就席捲了雪瑩全身,卻也讓她腦子清醒了不少,身體也沒有剛纔那麼燥熱。
“王妃,好點了沒?”女官眉頭緊蹙,擔憂地站在一旁看着雪瑩,生怕她出點什麼問題。畢竟是皇后親自吩咐,她是絕對不能有絲毫怠慢的。
雪瑩常常地吐了口氣,擡頭看着女官,笑着跟她道謝,“舞鴻,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迅速幫我準備好這些東西,我還真怕自己這會兒已經受不了衝出去了。”她打趣地說道。
見到雪瑩依舊是滿臉通紅,但神志已經清醒,心下也就鬆了不少,“王妃沒事就好。王妃同娘娘情同姐妹,下官自然是要盡心盡力地。下官會在這裡候着,王妃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好的,謝謝。”雪瑩再次道謝,便開始專心地祛除身上的燥熱氣息。
她心中對皇后和舞鴻都是感激的,如果不是她們,她現在還不曉得有沒有中計。反正申屠朗毅在跟她敬酒,那肯定不會有好事。上次沒有栽贓成功,不代表這一次他會放過自己。他站在自己面前不肯離開,不就是想要看着自己喝下那杯酒嘛。她在心中計較了一番,端起酒杯就喝了。申屠朗毅嘴角邊那抹隱約的得意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看來這酒果然有問題。所以,她等申屠朗毅離開後,就直接去找皇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皇后,皇后也二話不說就幫了她。
現下,她突然有些好奇,申屠朗毅給自己的酒里加料是爲了什麼。她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暫時沒能解開,她還需要觀察和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而此刻,不知道申屠朗毅知道自己呆在皇后的寢宮裡,會是什麼反應。
雪瑩在冰水裡一直泡到身體沒有任何反應了才從裡面出來,木桶旁邊的長條凳上整?地放着舞鴻給雪瑩找來的內衫。雪瑩褪下溼漉漉的內衣,用布巾擦乾,快速穿上新的內衣。又在舞鴻的幫助下穿好外衣。
雪瑩在偏殿休息了一會兒,喝了幾杯熱參茶,發現沒人來找她,這才起身跟舞鴻說道,“舞鴻,我心裡一直念着我兒子,實在放心不下他,我就先回去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安排一輛車呢?另外,得在請你囑咐一下門房,若是王爺來找我,讓他直接回府就行了。府裡的車伕我都給他留下,候着他出來。”系亞布技。
舞鴻有些不明白,整個皇城都知道淳王和淳王妃有多恩愛,怎麼今天淳王妃不等淳王自己先回去了呢?不過這個可不是她可以隨便亂嚼舌頭的,壓下心頭的疑惑,舞鴻應聲離開去準備馬車。
雪瑩回到王府後,直接奔回飛鴻居,一把抱過在牀鋪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兒子,猛地親了又親,“乖兒子,娘回來了,想不想娘呀。”
小明昱看着雪瑩笑得咯咯直笑,抱着雪瑩的脖子娘娘地直叫,叫得雪瑩心都酥了,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地在小明昱臉上親着。
孃兒倆在牀上逗來逗去,玩得好開心。不過站在一旁的幾個丫鬟可就納了悶了,怎麼只見王妃回來,不見王爺的影子。通常情況下,只要王爺空閒了,有王妃在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王爺的身影。怎麼今天這麼反常,問雪瑩,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想兒子的緊,就先回府了。
一直到小明昱瞌睡了,錦毅都還沒回來。雖然是慶功宴,錦毅免不了會被一種官員敬酒,但往些日子裡,這個時候錦毅已經回來了。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在雪瑩不見了也沒有跟着回來,好像根本不記得有雪瑩這個人似的。
雪瑩像是也不在意,抱着明昱給他洗了澡,娘倆就鑽進被窩裡睡覺了。
他們睡覺的姿勢還真是……橫七豎八,這是錦毅回來後看到母子倆的睡姿後的第一印象。苦笑兩聲,他吩咐幾個丫鬟不要吵醒雪瑩和明昱,自己去了側室休息。留下面面相覷的迎月和欣羅,完全搞不清楚眼前什麼況狀。
今天不光是雪瑩不正常,就連錦毅也不正常。往日裡,錦毅就算回來的再晚,一定不管雪瑩有沒有睡着,一定會想辦法和雪瑩在一起休息,否則第二天一定是大黑眼眶。怎麼今天他只看了幾眼,就妥協地離開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可這奇怪的現象一直持續到錦毅的假期結束,也沒見到有好轉,反而有種愈演愈烈的趨勢。表面上看着雪瑩和錦毅還是非常恩愛的,兩個人抱着小明昱膩在一起說小明昱長得像誰,還時不時地爭辯幾句。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之間又好像隔着什麼東西,不像過去那樣融爲一體,親密無間。
而且,雪瑩自打那晚慶功宴回來第二天發燒開始,他們就一直處於分房睡的狀態。雪瑩晚上會把小明昱哄睡着交給錦毅,讓他好好照顧兒子,自己一個人睡在他們的牀上。碧月問她爲什麼要和錦毅分房睡,雪瑩只是笑笑說,她身體還沒完全好,不想傳染給錦毅。他是將軍,時刻都要做好準備上戰場,怎能因爲自己染上風寒耽誤軍情。更何況,錦毅回來前受過傷,傷筋動骨一百天,就是一個小小的風寒都很容易出問題。爲了錦毅的身體,他們只能暫時這個樣子。
幾個丫頭半信半疑地看着雪瑩,但主子的事不是她們可以置喙的。只要王妃覺得好就好,其他的一概都不是她們的問題。
不過,除開雪瑩和錦毅的詭異互動,還有一個現象也讓他們覺得匪夷所思。那就是她們的小主子申屠明昱,只要錦毅一靠近,就會哇哇大哭,完全不給錦毅靠近的機會。如果錦毅罔顧他的意願抱起他,那他會揮着小拳頭毫不客氣地打在錦毅的臉上。每次雪瑩都一臉尷尬地看着錦毅,尷尬地解釋爲,是因爲錦毅長時間不在家,兒子認生,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誰知道過段時間,是多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