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寒臉色陰晴不定,末了終於冷冷說道:“清思同你感情果真很好,連這個都同你說過。”
“怎麼會是她告訴我的呢?”清平的心猛的沉入谷底,有什麼突然在心田融會貫通,她猛的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你以爲她纔是淺思?”
霍凌寒嘲諷得勾起好看的薄脣,“她不是,難道你是?”
“滄梧……”瑞孫清思悲痛的聲音從梅林那端傳來,帶着杜鵑啼血的悽切,跟着劇烈的咳嗽着,“咳……咳……咳……”
她沒有打傘,雨水順着她臉頰嘩啦啦的流下,披散的長髮如同黝黑的綢緞貼在身上,弱柳扶風般立在那,眉目間更有楚楚風姿,悽婉得讓人心碎。
瑞孫清思踉蹌着疾步走向霍凌寒,霍凌寒飛身上前抱住她,兩個人姿勢親暱的摟在一起,霍凌寒痛心的輕喚,“清思……”
知道霍凌寒是因爲誤會瑞孫清思是當年的淺思纔會這般,清平反而鎮定下來,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誤會,她婉婉揚起下巴,挑眉笑着問:“你說她是淺思,何以爲憑?那年你說的那句‘雪裡香梅,凌寒獨自開’,嵌入你自己的名字‘凌寒’,我回你的‘疏影橫斜水清淺’裡的‘清淺’二字是我的名字,我封號清平,小字清淺。”
瑞孫清思委屈得使勁搖頭,眼淚唰唰的往下掉,“姐姐,我知道你誤會我將菀菀的事告訴了太子,所以記恨在心,但是,我是你親妹妹,我怎麼會害你呢?你怎能將這些我告訴你的事,說成是你呢?我同滄梧是真心相愛的,我只有他了,求姐姐成全!”
瑞孫清思哭得淒厲,說着身子下滑作勢就要跪倒,被霍凌寒一把緊緊抱住,強勢按在自己懷裡。霍凌寒眼中冷光閃了閃,擡眸看清平冰涼如利劍,冷得刻骨,“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嗎?清思信任你,將我和她之間的事都同你說,但豈是你可以胡謅亂編的?”
清平扶額趔趄的後退,直退到身子
靠在一棵梅樹上,原來大局已定,卻仍不甘心,要做困獸之鬥,紅了眼眶,“那你讓她告訴我,當年你向她求親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瑞孫清思只是一個勁的哭,柔弱不堪的搖頭,彷彿受了巨大的刺激,太過激動而無法言語。
清平快步上前,倏然握住瑞孫清思的手,怒吼:“你說啊!是什麼??”
霍凌寒眼神變得凌厲,抓住清平的手狠狠的一推,清平猝不及防被狠狠推開,被腳下的石子一絆就倒了下去,傘脫手飄落至老遠,整個人重重地跌進泥濘裡。泥巴濺在身上,像是頹敗的花,尖銳的石子刺入身體,空氣裡霎那瀰漫開血腥味。
霍凌寒嘲諷地勾起好看的嘴角,帶了幾分倨傲的目光,“你簡直不可理喻!”
瑞孫清思猛烈的咳嗽,“咳……咳……”
霍凌寒見狀,橫抱起瑞孫清思提步就走。清平還來不及想,卻見自己已經一把抓住了霍凌寒的衣襬,霍凌寒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清平仰望着霍凌寒,縱使滿身泥濘,卻無一絲狼狽,眼眸裡還是滿滿的高傲,“你憑什麼這樣相信是她?”
霍凌寒終於眼裡閃過一絲怒色,“你既然口口聲聲說你是淺思,那麼,我送你的信物呢?”
清平大腦刷的變成一片空白,第一反應是不自覺疑惑地反問:“什麼信物?”
“瑞孫清平,謊言終究是會被揭穿的,”霍凌寒不可一世的站在清平的面前,如此說道,宣佈着審判的結局,他俯視她的眼神像在看一隻骯髒的螻蟻,弧度完美的嘴角彎起扯出諷刺的笑,“我來告訴你,那是一枚勾玉,你也見過,就在皇后的生辰那天,碎了的勾玉。”
一錘定音,清平的手終於一個手指一個手指鬆開,卻還是驚訝地出聲,“你什麼時候送我勾玉了?”
那從來都沒有到過清平手裡的勾玉,是霍凌寒送給自己的信物,望着霍凌寒俯瞰她冷若冰霜的眼,那
個眼神,冰冷而鋒利,如同利箭疾速飛來正插中她的心臟,霎那血流成河,撕心裂肺的痛。
一,二,三,四,五,清平的手指終於鬆開,有什麼跟着霍凌寒的衣襬倏然滑落而死去。
霍凌寒再也不願理她,闊步走了。清平看着那兩人,霍凌寒懷裡的瑞孫清思回頭對着清平陰謀得逞快意的笑着,眼裡皆是勝利的鄙夷,嘲諷着清平的完敗。
嘩啦啦的雨水傾瀉而下,雷電交加,彷彿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和嘶喊,遠處微弱的燈光在瓢潑大雨裡幾近湮滅,卻搖搖曳曳透出氤氳的悲傷,倍感淒厲。
清平任着雨水沖刷着她的臉龐,麻木的跪坐在地,前塵往事,那個少年飛快的在她額頭蜻蜓點水的一吻,那個少年側身回首一笑驚醒了整個世界,這些所有的一切忽然遠去,消散成消失在梅林那端的漆黑背影。
心痛,原來這樣痛,痛得簡直不能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的,身上的雨驟然停了,可視野裡依舊是傾瀉倒來的大雨。
清平擡頭看到頭頂青竹傘骨撐起的油紙傘,傘下那人衣袖漂浮,眉目宛然,在狂風暴雨中卻清雅絕倫,硬是給人歲月靜好的錯覺,堪比畫中人。
清平只覺得辛辣熱流驟然涌上,眼底喉間盡是澀痛,一滴眼淚溢出來,順着臉頰無聲滑落,嘴角彎起一個明媚的笑,“落羽,我到今日纔看明白一件事,所謂的的矢志不渝,也許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只是爲了自己不被這個世界改變的一種不妥協。”
白落羽向清平伸出手,那隻修長剔透的手平攤在清平面前,有着絕佳的風華,聲音淡淡的,“歲月長安,十年後,或許你纔會真正明白,矢志不渝究竟是什麼。”
清平望着眼前的男子,眉如墨畫,一身簡單的布衣,又如此素淡,卻又如此的動人心魄。她緩緩的將手放在他掌心,被他輕輕一扯拉起幾近跌進他懷裡,有一剎那兩個人溫熱的氣息交錯纏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