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恰夫的所作所爲,讓我感到厭惡。
其實,做一個叛徒,是戰爭中無奈的選擇,根本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任何人在兵臨城下的情況下,都有權利作出自己的選擇。可是,當他面對着侵略者誇誇其談地表功的時候,已經將他的人格拉到了最低。
凡是人類的戰爭,都會出現叛徒,而北方聯盟在歷史上經過了太多內戰和外戰,所以出現他這樣的叛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現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米哈恰夫望向我。
我緩緩地搖頭,的確,在他的協助下,侵略者長驅直入,俘虜了大人物,這是一件令人無比沮喪的事。我什麼都不想說,尤其是面對米哈恰夫這種叛徒。
“現在,這個城市已經在我的控制之下了。”米哈恰夫得意地說。
“不是在你控制之下,是在我們控制之下。”偷襲者的頭目說。
他們之間有着明顯的分歧,叛徒是最令人鄙視的,因爲戰爭中的軍人都有各自的原則,不當叛徒是第一條。
“等到了柏林,面見元首,我們之間的高下就會分得一清二楚。”米哈恰夫說。
我無法想象北方聯盟全部落入納粹手中的情景,那樣的話,納粹就已經統一了歐洲,馬上就會東去、南下,在亞洲和美洲第二次燃起戰火。
歷史上似乎也發生過同樣的情形,比如在中國的元代,成吉思汗率領的蒙古軍先是跟南宋聯手滅掉了金國,接着揮師南下,橫掃南宋,完成了中原的統一。南宋本來想與虎謀皮,但最後自己卻成了犧牲品。
回到現在軸心國的形勢,一旦納粹得勢,幹掉其他兩個盟友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其實,我可以幹掉這些人,不過那是在確保大人物已經安全的情況下。現在還沒看到大人物,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大人物呢,在哪裡?”米哈恰夫問。
那頭目點了點頭:“就在外面的卡車上,已經上了雙倍的手銬腳鐐,非常安全。”
這個消息對於首都人民來說,不啻於一個驚天噩耗,當他們還在苦苦抵禦納粹進攻的時候,領袖已經變成了階下囚。於是乎,他們的戰鬥毫無意義,已經變成了無頭之鳥、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所以這時候,把大人物就救出來,就顯得尤其重要。
他是北方聯盟的靈魂,若是靈魂都不見了,那這場戰爭也就輸定了。
“你最好能把大人物押進來,給我的朋友看看。”米哈恰夫說。
“有這個必要嗎?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抓到俘虜之後,馬上原路返回,用大人物的性命威脅守軍開門投降。”那頭目說。
“聽我命令,把大人物押進來。”米哈恰夫大聲說。
他們雙方似乎形成了一個完全對立的關係,米哈恰夫想在我面前表功,但卻遭到了同伴的阻撓,讓他很沒有面子。
“我出去看看大人物。”我說。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他們兩人搶着說。
我做了個“頭前帶路”的手勢,但他們兩個卻沒有挪步,同時保持沉默。
“誰能陪我出去?”我問。
這一次,米哈恰夫沒有主動行動,而是等着那頭目開口。
“卡車就在外面,大人物就在卡車上。”那頭目說。
“好吧,我自己出去。”我說。
在我向外走的過程中,那頭目做了個手勢,兩名槍手立刻跟上我,一左一右,貼身守衛。
他們是合格的軍人,能夠嚴格執行上級的命令,不顧自己的安危。戰爭體現的是****的意志,這些軍人只能服從,因爲這是他們的天職。二戰之中死去的數百萬士兵,大部分都是非常無辜的,因爲他們也不明白到底是爲何而戰。即使是那些狂熱的納粹分子,也有相當一部分是被別人裹挾着前進,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殺了這些人,只是給這場戰爭增加幾個數字,沒有太大意義。假如能夠從他們口中知道龍鱗紋的秘密,那要比取他們的性命更重要。
我走出了地下室,卡車全都停在外面,車廂上又添了無數彈孔和血跡。
“第二輛卡車上。”跟隨監視我的人提醒。
我走向第二輛卡車,抓住扶手,翻身上去。
“嘩啦、嘩啦”兩聲,兩名槍手從角落裡站起來,舉槍對着我。
我慢慢地擡高雙手:“不要緊張,我只是來看大人物的。”
大人物坐在另一個角落裡,雙腿雙臂向前伸着,鎖着雙倍的手銬和腳鐐。他的情緒很不好,從北方聯盟的領袖淪爲階下囚,這是誰都接受不了的。
“讓他看,是隊長同意了的。”車廂外的槍手吆喝。
“沒受傷吧?”我向大人物點點頭。
大人物緩緩擡起頭來,苦笑着望着我,一個字都不說。
“沒關係的,中原有句古話,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後,永遠不要承認失敗。”我繼續說。
到了這時候,我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一定有內鬼,一定有叛徒,否則的話,納粹部隊不會輕易得手。”大人物說。
我點點頭:“對,就是有內奸。”
“是米哈恰夫嗎?”大人物問。
我又點點頭:“沒錯,是他。”
大人物連連點頭,臉上的苦笑更深。
我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他,因爲他十分倚重米哈恰夫,這一次看走了眼,親信變成了叛徒,纔會導致全面崩潰。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場失敗也起源於他用人不當。
“告訴我,龍鱗紋到底代表了什麼?”我問。
大人物皺眉:“你們進了博物館的地下室,也看到了那幅卷軸和鐵皮桶,是嗎?”
他很敏感,第一時間猜到了納粹的企圖。這也就從側面說明,他對卷軸十分了解,對龍鱗紋代表的意思也有深入的探究。
“我們已經拿到了卷軸和鐵皮桶,那些東西很快就要被送到柏林總理府去。”我點頭。
“不行,絕對不能送去,那會出大問題的。一旦納粹得到了所有的龍鱗紋,正義的天平就會向納粹傾斜,讓這個世界變得黑白不分。阻止他們,一定要阻止他們……”大人物連連搖頭。
“我只想請教你一句,那些東西既然是來自於中原的西部,代表的一定是中原的利益,對嗎?”我問。
我知道,此時此刻這樣問似乎不合時宜,因爲大人物已經處境危險,很快就有性命之憂。這座城池岌岌可危,雖然居民仍在拼力抵抗,但他們已經無法保衛自己的領袖,只能任由敵人將大人物俘獲而去。
這只不過是又一次“靖康之恥”的翻版,在那時的中原,金國人呼嘯南下,洗劫京城,把北宋王朝的所有金銀財寶搬運一空。現在,就在博物館的地下室裡,納粹正在奪取北方聯盟的國寶,但卻無人能夠阻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只能向你透露一句,那些東西事關一條巨龍的崛起。你也許會奇怪,世界上根本沒有龍這種動物,是你們中原的古代人杜撰出來的。可是,很多資料表明,那條龍真正存在。”大人物說。
龍鱗紋當然是龍的一部分,但我對大人物說的一條龍卻無法完全相信。在中國古代哲學中,龍是所有知識分子杜撰出來的,融合了各種動物的特徵,上天入地,騰雲駕霧,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但是,除了一些莫須有的野史筆記之外,沒有人真正見過所謂的龍。尤其是到了二十一世紀,龍是更不可能存在的。
“你已經被俘,這些秘密終將屬於納粹,對不對?”我問。
大人物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北方聯盟的國家秘密,不會屬於任何人,尤其是不可能屬於納粹。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在此時相見,就是莫大的緣分,我想託付你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要讓納粹帶走那幅卷軸。我寧願你把它帶走,帶到中原去,把所有跟龍有關的卷軸蒐集起來,最後找到那條龍。我一直都相信,只有那條龍,才能給世界帶來和平和昌盛。”
車廂內外的四名槍手根本不關心我和大人物在交流什麼,只是漠然看着,默默聽着。
“關於那條龍,還有進一步的線索嗎?”我問。
“所有資料都來自於中原西部的藏寶洞,那條龍就在藏寶洞的後面,盛世歸隱,亂世飛騰。現在,全球都是亂世,正是那條龍橫空出世的時候。”大人物回答。
“那個藏寶洞指的是什麼?是敦煌嗎?是莫高窟嗎?”我追問。
我曾經看過莫高窟轉身,所以絕對相信石窟後面有着另外的世界,絕非簡單的山體。可是,戈壁灘上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是不可能藏下一條巨龍的。
“就是那裡,就是那裡。”大人物點頭回答。
當所有的線索再次指向莫高窟的時候,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擔心。
很多玄學家都說過,莫高窟絕非簡單的一個壁畫展示長廊,而是有着更深刻的存在價值。只不過,現代人無法理解古代人的設計,因爲現代跟古代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都是不同的,所以那時候的設計者想要表達的是什麼,現代人已經無從猜測。真想知道莫高窟的秘密的話,就得全面拆解它。
我知道,僅僅憑着一幅卷軸和一個鐵皮桶,是無法揭開莫高窟秘密的。當年藏經洞被髮掘,八國聯軍的文物販子都參與了莫高窟寶藏的掠奪戰,不僅僅是北方聯盟的人得手,其他國家也收穫頗豐。我甚至能夠想到,八國聯軍中的任何一個都掌握着一部分莫高窟的秘密,所有秘密連起來,就是真正的答案。
果然,大人物的回答,印證了我的猜測:“當年,八個國家進入中原,並沒有什麼高尚的目的,而是爲了掠奪財富。只不過,美英兩國善於將自己的目的用美好的光環僞裝起來,所以,他們主要強調開設商埠、在京城劃定租界,實質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在京城紮根落腳。相比於他們的虛僞,我們北方聯盟十分仁慈,並沒有過度地爲難中原**,而是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勝利的果實。如果把八個國家的跟莫高窟有關的文物全都放在一起,就會很清晰的看到莫高窟的前世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