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觀點並非信口雌黃,很多文史專家在考察湘西剿匪史的時候,就找到大量的確鑿證據,證明有幾個貪得無厭、品德低劣的煉蠱師部落曾經與日寇的特務機關進行過密切接觸,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對日寇侵華戰爭起到了負面推動作用。
文字、信函、賬本、收據等等一系列紙質證據表明,這些煉蠱師部落在三個層面上,對日寇進行了“無微不至”的援助——之一、煉蠱師替日寇研發生物審訊系統,將五毒齧噬作爲恐嚇犯人的基本手段,死於五毒之下的抗日勇士數以千計;之二、煉蠱師提供了大量高級蠱蟲,撒播在抗日隊伍出沒的要道上,大大增加了日寇的殺傷力;之三、煉蠱師爲日寇特別研發了變種蠱蟲,又被稱爲“蟲母、蟲源”,只要送入某個城市,很快就要將那裡變成千裡白地。
現在,我懷疑基地內部除了毒氣彈,更厲害的,就是“蠱蟲彈”,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我觸摸過的那些紅色陶瓷彈。
“沒有任何一種武器是萬能的,連731部隊都遭遇了可怕的失敗,我們擁有的這些‘蠱蟲彈’更不是萬能的。你們想一想,基地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天皇陛下交給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對面的第一個座位上,有人憂心忡忡地發言。
“哈哈哈哈……”數個人一起大笑,顯然對此人的言論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並且根本不屑一顧。
我繞過主位,走到那發言者的座位背後。
座位空着,上面覆蓋着薄薄的一層灰色浮塵。
我不禁感嘆,如果上溯八十年,那些曾經有資格坐在這裡的人,或許應該能夠改變中日戰爭的結局。
1945年8月,天皇的“降”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最大變數,迅速終結了帝國命運,倒在美國巨人的***之下。
全球範圍內,很多有權威的史學家都曾撰文指出,在日本這樣的東方皇權國家中才會產生“一人降、舉國降”的震撼場面。
反之,如果在西亞、歐洲或者是非洲國家,國主投降了,首都淪陷了,馬上就會有其它的部隊統帥、一城之長揭竿而起,自立爲王,成爲新的國家領導人,根本不會放下武器。
我有理由相信,日寇安插在中國大陸的某些秘密基地,全都負有特殊使命。
“我們爲戰勝中國人而來,這就是帝國軍人最偉大的使命。”有人說。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如果諸位總是以‘戰爭、殺戮、佔領、消滅’爲目標,那就完全錯了。我們的使命與關東軍、東部師團、海軍、空軍完全不同,我們是來尋找那個傳說中的‘敦煌天機’秘密——那個‘只要找到就能成爲天下之王’的中國皇帝的大秘密。諸位,忘掉重慶,忘掉延安,忘掉南京,忘掉除了北京之外的一切地方。對,我要你們記住,中國皇帝爲什麼都執着地定都北京?”我前面那座位上的聲音越說越響,蓋過了所有譏笑之聲。
中國的元、明、清、民國全都定都於北京,日寇越過山海關南下之後,國民黨才定都南京,之後又像唐明皇一樣,倉皇逃離南京,避入蜀中。
除了以上的大朝代,元代之前,也有小國定都北京,但都沒有留下太深刻的痕跡。
四周的噪音靜下去,我面前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個國家能不能屹立不倒,並不在於其國力,而在於其國脈。中國人的醫學中,早就提到過一個人的生死是掌握在‘脈絡’之中,奇經八脈、任督二脈打通了,一個人就活,一旦經脈斷絕,縱有絕世的神醫神藥,人也活不了。諸位,我要說的是,天皇已經給我們指明瞭方向,我們來到這裡,潛藏不動,就是爲了找到中國的國脈、中國皇帝的龍脈。”
“斷了龍脈,國運就斷了。”有人小聲說。
“錯,錯錯錯,大錯特錯——”我面前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激動。
我倏地想通了一點:“歷史上所有皇帝登基前後,無不費盡心機,派出精幹力量去掘斷前朝的龍脈,認爲只有這樣做,才能斷絕前朝的氣數,不會捲土重來。這樣做,恰恰是大錯特錯了。中華民族的圖騰爲行天之龍,古代智者以各種動物的突出特點集於一身,歷經千年,才創造並維護了‘真龍’形象,並用文字、圖畫、雕塑的形式固定下來。那麼,從秦始皇以下,任何一個朝代都自稱爲‘天子’,受命於天,替天掌權,子子孫孫,皆爲‘龍種’。假如派人去掘斷前朝龍脈的話,其實也是掘斷了本朝的龍脈,因爲天上地下,只有一種‘龍’,中華民族是‘一條巨龍’,而不是細緻地分爲‘秦朝之龍、漢朝之龍、唐朝之龍、宋朝之龍、元朝之龍、明朝之龍、清朝之龍’……既然只有‘一條巨龍’,那麼殘害掘鏟其脈絡軀體,所傷害都是自身。”
除了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外,其它朝代,全都無一例外地發生過“掘斷龍脈”的荒謬可怕之舉。
尤其是在清朝,無論是打着“反清復明”旗號的紅花會還是後期的“天地會”“漕幫”“哥老會”等等,全都以“掘斷長白山滿清龍脈”爲最高行動目標。
如果看來,這些激進者對龍脈的仇恨,正是在對中華民族犯罪,愚昧之極,荒唐之極。
我在那聲音的啓發下才想通這一點,而對方卻早在八十年前就洞悉其中關竅,指出“掘斷龍脈大錯特錯”。由此可見,其智商遠遠高於別人,雖然身在九幽之下,卻能洞悉天下形勢,指點江山,揮斥衆人,是當之無愧的智者。
果然,我面前那聲音接着說:“我們要做的,不是掘斷中國皇帝的龍脈,而是找到它、接管它、維護它、馴化它。中國皇帝是龍,那麼,能夠馴服這條龍的是什麼?是我們大和民族的天皇陛下——”
那聲音停下來,四面已經鴉雀無聲。
如果我不是一箇中國人的話,此刻真的應該爲此人的超高明論點而用力鼓掌。
此人的智慧立足點落在雲端,而其他人的觀點卻是平庸粗鄙之至,只配活在臭水橫流的陰溝裡。
後一個朝代對於前一個朝代的“馴化”纔是最正確無比的執政之路,除此之外,全是妄言。
能夠認識到這一點的日本人,其遠見卓識的背後,一定是淵博的歷史知識以及對中國政客心理的深入瞭解。這樣的人一旦坐上實權之位,那纔是對中國大陸最大的威脅。
值得慶幸的是,二戰期間的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等實權人物都不曾有這種見識,或者說,他們從來沒有耐心去認真地瞭解中國、中國歷史、中國人,纔會採取了血腥橫掃、動輒屠城的高壓政策,引起了中國軍民同仇敵愾的大反抗。
“中國從來都是一條巨龍,而我扶桑之國並非太陽的統治者,即使偉大如天照大神,也只不過是巨人臥榻之側的一顆果子而已。”那聲音繼續說,“皇室對於天照大神的狂熱愛戴根本不可能轉化爲戰場上的勝勢,每奪得中國的一座城池,大和民族的勇士們都要用自己的軀體去填滿壕溝。該停止了,早就該停止這種野蠻而愚蠢的**之旅了。長久下去,中國人只會越來越團結,萬衆一心,喚醒沉睡的巨龍。巨龍一醒轉,只需打個噴嚏,我們的扶桑島就會發生山崩海嘯,分崩離析,沉入海底。”
不得不說,此人的分析十分中肯,既不誇大中國的潛力,也不盲目貶低日寇的戰鬥力。
二戰之時,中國的“有利”在於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即使日本舉國西遷,都不可能平均佔領中國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
當佔領軍將自己稀釋開來的時候對中國的侵害只能是杯水車薪,而且大部分都會死於中國的“抗日鋤奸團”手上。
所以說,二戰後期,敵我雙方都已疲憊不堪。任何一方,一旦找到左右戰局的“大殺器”,就能百分之百迅速確立勝局。
毫無疑問的是,當時盤踞基地的日寇,其最重要任務就是找到“敦煌天機”。
“說了這麼多,一點建設性內容都沒有,都是虛的。你不要光講大道理,還是講一點實際的,我們目前究竟應該怎麼辦?具體到每個人,應該去幹什麼?”有人反駁。
那聲音笑起來:“該幹什麼?我們到這裡來的時候,軍方就已經提供了足夠的人力、物力,給我們運來了兩大卡車毒氣彈、蠱蟲彈。這些,並不是要我們扔出去殺人,而是爲了找到‘敦煌天機’。說得簡單一點,只要把“蠱蟲彈”放出去,很快就能發現比‘1900年莫高窟藏經洞’更爲轟動的秘密空間。日本探險家前輩們已經爲我們做出了榜樣,我們還等什麼呢?”
這些話引起了我更深刻的反思:“當人類通過既有的探索手段無法深入莫高窟內部之時,一定要轉換思路,使用更爲恰當的工具將這一工作進行下去。埃及人探測大金字塔的神秘門戶之時,使用了最新研發的遙控探測車和機器人,以取代人的眼睛和手臂。雖然最終未能達成目的,卻給全球各國的陵墓探索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目前來看,考古學家對於莫高窟的探索已經窮盡其每一個角落,無論是鼠洞還是蟻穴,全都使用放大鏡、內窺鏡進行了長時間掃描。在莫高窟研究的進程中,人力天花板已經出現,或許真的應該採用‘蟲探’來做進一步的開拓了。”
現在來看,武器庫中的毒氣彈、蠱蟲彈都完好無損,裝彈箱也沒有多餘空缺,證明這兩種生化武器從未被使用過。這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以日本人的行事原則,只要確認了正確的道路,就會一以貫之,孜孜以求,求得最終結果。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時基地的高層沒有就“使用蠱蟲彈”這件事達成一致,遂將探索工作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