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好!若逮住那兩人,你看好他們,我會適時出現在他的面前,只要能除了冷月,其它又有何妨。”
蘇依仰頭看着明月,當她出現在虞素婷四人面前時,就已經做出了選擇,瑤玥說的很對,她的處境會越來像泥潭,這一步踏下去,想掙扎着回頭都難,但人活着總該有些活頭,沒有人可以一生無心,就算不爲解開謎團,爲了這些在意她的人,她也會風雨兼程下去,這個信念從這一刻起絕不會再搖擺分毫。
青蛇微微動容,嘴脣無聲翕合幾下,只道:“你!保重。”說着,青蛇躍身離開,化作一抹黑影,幾個呼吸間已消失在蘇依眼前。
蘇依立在原地,眼睛卻驀然一轉,眉頭微蹙,沉寂片刻,隨後若無其事的離開原地。
山風依舊沙沙作響,無邊的黑暗,寂靜的讓人心慌,樹木掩映中,走出兩個身影。
夜越深,月越顯白冷而寒涼。不過幾個時辰,這裡將再次陽光明媚,時間會隱去所有過往的故事,也沒有人會爲這裡曾經出現的有四個人影感到好奇。
翌日,尋良山莊一如它逝去的很多日夜那般,籠罩在東方破雲而出的日光中,早起的粗使僕人打掃乾淨院落,炊煙徐徐上升,映在濛濛的朝霞之上,一切靜謐而祥和。
新的一天降臨人世!
多數的人卻還沉睡在夢鄉,似乎每一天都將這樣周而復始,不會有誰擔心明天的太陽不再升起。
如此,這確實是一個極爲普通的一天。
馬棚,疾風正對峙在蘇依正前。只見它噴着氣撓着地,很是氣憤的樣子。蘇依無奈的聳聳肩:“很抱歉,你沒有傷到我。”眼中毫不掩飾的鄙視,她想,對這等高傲的品種就該已打擊爲主,只有先挫挫它的銳氣。才能讓它慢慢臣服。這樣一勞永逸的美事,蘇依不介意在最初的時候多下點心思。
蘇依轉身將其他馬廄添上草料,將本屬於疾風的鮮草也都揮霍似的分添了個乾淨,那是昨日新分配給她的下屬割來的。雖然還沒見到人,但辦事效率看起來還不錯,她對三總管這次的做法感到很滿意。全然不顧身後急的團團轉的疾風拽着鐵鏈子嘩啦啦作響。
做完這些,蘇依又拎着空空如也的籮筐,顯擺似的在疾風面前昂首挺胸的溜了一圈。那雙瑪瑙大的馬眼繃得格外大,隱隱一絲血紅瀰漫上來,一副怒火沖沖的備戰狀態。
蘇依掐着腰站在院中,仰視藍天,留給疾風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全然趾高氣昂的姿態。
且!在她眼中,現在疾風形如拔了毛的鳳凰。她可是打聽好了的,幻千影還在他的溫柔鄉里馳騁。莊裡其他人都在爲盛大的晚宴做準備,搭臺備曲的,豈會有人閒的來看一隻騎不到的馬,她可以趁現在好好調教它一番。
若現在有人來,就會看見一人一馬以極爲怪異的樣子,瞪大雙眼,眼皮一眨不眨的對視着,但顯然,這時候不會有人來。
這一局,最終又以蘇依的勝利告終,疾風噴了一口怨氣,認輸似的趴在地上,閉上眼一動不動,這讓她笑得極爲得意,打不過你主子,還治不了你個畜生。
蘇依拍拍手,清脆的聲音引得其他馬一陣側目,她走上前湊到疾風碩大的腦袋前,伸手摸了一下,疾風沒好氣的擺着頭,試圖躲開。
惹得蘇依咯咯一笑,柔聲道:“哈哈,疾風,你可比你那生性薄涼的主子可愛多了。怎麼樣,想不想去山上撒撒歡,我數三下,你要不睜開眼,我可不帶你去嘍。”
說着,蘇依蹲着身,緩緩幾步後退:“壹,貳,叄......”
最後一個尾音拖得極長,疾風卻仍閉着眼,不聞不問的傲氣樣。
蘇依繼續倒着身後退,眸中的笑意肆意翩飛。她從沒想過她會成爲別人眼中的風景,正全神貫注的看着疾風,卻絲毫沒注意到馬棚的僕從屋裡,一雙黑瞳癡迷的凝望着她。
在她即將邁出馬棚的瞬間,疾風突然睜開眼竄起身,蘇依眉飛色舞的奔回疾風身邊,歡呼道:“疾風真乖!呵呵,走嘍。”她解開繮繩,牽着疾風躡手躡腳的出了馬棚,趁無人注意,從角門一溜煙鑽出山莊。
一人一馬,穿過一片不大的山林,在起伏的山坡上,迎着寒風,歡快的奔跑着,笑聲如銀鈴般迴響。
蘇依跑累了,躺在草地上,擡頭望碧空無盡,心中鉛華頓時被滌盪的一塵不染。
一顆淚,順着眼角,滴落!這世間太多讓人不捨。
疾風又蹦又跳的在遠處撒着歡,突然竟正衝蘇依疾馳而來!
暗處那雙眼睛緊張的盯着,手上架着一把精弓,搭着箭的似隨時有可能離弦而去。
蘇依直棱着耳朵,繃緊全身,卻見疾風在離蘇依百米之遙時偏轉方向繞着蘇依圈狀奔跑,很是歡喜的樣子,蘇依和那雙眼睛暗暗舒了口氣。
疾風剎住步子,優雅的徐徐走到蘇依身邊,用它那碩大的頭親暱的依偎過來,蘇依一愣,這丫轉的也忒快了,還以爲是多狂傲的主呢,送上門的好處她又怎麼好意思拒絕,雙眼一眯,瞬間美若明婉的皓月,伸手撫摸回去。
膩歪片刻,疾風推着她起身,又走來走去慫恿着蘇依上馬。
蘇依有些心動,踟躕的看着疾風道:“我可是不會騎馬,萬一你瘋跑起來,把我摔下來,我豈不哭死。”疾風趴下身,馬尾橫掃後背,上邊空空如也連馬鞍都沒有,蘇依臉色一暗,她這當真是自找虐額。
“那,你慢點哦。”蘇依抓着馬繮,一咬牙,跨了上去,坐下疾風緩緩站起,慢慢走了幾步,頓生出開寶馬的感覺。
心裡正樂呵着,疾風突然撒丫子飛跑起來,蘇依一個不慎,身體慣性後仰......
“啊!”蘇依摔在地上,怒視着高傲轉身的駿馬疾風,咬着牙指着它恨恨道,“你丫敢故意的!”
一手錘在地上,卻砸到一個異樣鬆軟的地方,只聽耳邊一聲痛苦的悶哼,蘇依不由一愣,低頭,俊美剛毅的少年正滿臉通紅的望着她,呲着牙,倒吸涼氣。蘇依盯着那熟悉至極的面孔,驚覺自己錘的不是地方,面色一紅,倏地挪開身,訕訕道:“謝謝你啊!戰無風,你怎麼也來了?”
戰無風別開臉,不自然道:“偷跑出來的。”
蘇依面色一凝,這個理由確實很好。這些人跟相約而來似的,先是入雲郎,後是戰無風,她突然很好奇,下一個來的會是誰。
看起來這又是她不知道卻與她相關的事,蘇依自嘲一番,她總是被人算計入局,還一無所知。
“恩,你現在是我的下屬嘍?”蘇依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籮筐,笑問道,看也不看一旁憤怒的疾風。
戰無風畏畏的瞄了一眼蘇依,見她沒有生氣,這才點點頭,回道:“恩,我,二哥收到一封密信,說你在南疆尋良山莊,被我無意間聽到,便先他一步,連夜趕來,你可還恨我?”
蘇依黯然,卻搖頭說道:“還沒到約定的生死戰門,你不該來這裡。”
這場局與他無關,他不該來趟這渾水,聽這意思,是有人故意透了信,這麼大張旗鼓的聲勢,生怕引不來那些人似的,冷月不敢,幻家也絕對不想暴露她的行蹤,那麼最大嫌疑的就是南疆殿下,她卻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目的,他抓他不就是爲了乾坤麼,把她藏了這麼久,怎麼現在又公諸於衆?
戰無風眼中閃過一絲陰澀,要不是那晚他偷聽到二哥和大哥的談話,他也絕不會決然的離開戰家。“我,我想幫你!我雖然不會功夫,但耳濡目染的,對排兵佈陣也算頗有研究,更看得出現在的局勢對你很不利,你可信我?”
蘇依眉頭一挑,平靜的眸中分明閃過一抹懷疑,戰無風失落的垂首道:“所有人都虎視眈眈,你多些警惕總是好的。我還是會幫你,就算彌補我對你的歉疚。”
看着他額上冒出的冷汗,面色蒼白,強忍着痛的樣子,蘇依暗歎一聲,道:“好吧,好且信你,要不是你,我非得被疾風這廝摔成兩半。怎麼樣?還起得來麼?”剛纔摔下來那股勁她知道有多大,她能閃開,只不過想引出暗處的人,想不到竟也是故人。
蘇依伸手按着要逞強起身的戰無風,她可不想他摔得七葷八素的骨頭來個咔嘣脆斷,還好看樣子傷得不算太重,蘇依上前一步,卻見籮筐中除了鐮刀,還有一把精弓,看了一下戰無風,彎身隨手割了幾把草一掩,背起籮筐,又費力的扶起戰無風,將他全身重心壓在自己身上。
疾風不情願的跟在兩人身後,慢慢的走回山莊,很委屈的樣子,如果它能開口說話,一定會對蘇依說:“你不怕摔,我纔會這麼鬧着玩啊,誰知道你這麼能裝!”
蘇依把戰無風扶回馬棚的小屋道:“等我一下,我去大夫那給你拿藥。”
正要轉身出門,卻被戰無風拉住,蘇依回頭疑惑的看他。
“藥,我有,你還是儘量不要去裡面,我看,這兩天陸續趕來的人,多是收到信爲你而來!”
他眼神裡的誠懇,讓蘇依不由一怔,他說的沒錯,這又將是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