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塊邏輯碎片【重要概念】
【信件一】
這是一段演講視頻。
視頻第一幀就是恢弘且壯觀的畫面。
天空中，一艘艘梭形的飛船懸浮在高空，飛船下面墜着九大星團的旗幟，且遵從母星傳統，飛船避開了太陽在天空中的軌跡。
地面上花團錦簇、人頭攢動，膚色各異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數不清有多少數量，都在注視着演講臺上那同樣看不出性別、分不出膚色的老人。
演講臺背面，蔚藍色海面下有着幾處相連的坑洞。
那是人類尚未踏足星際時的地球紀元時代末期，曾在這裡爆發了一場著名的戰役，幾顆戰術核彈摧毀了當時地球最強的海上艦隊，也直接導致了地球紀元末代大量人類消逝。
“今天，我們再次站在這裡，直視着人類這一生命物種在母星身上刻下的傷痕！”
演講臺上的老人慷慨激昂地講述着：
“但人類本身是不屈從於命運的。
“是的，正是這些敢於犧牲的先輩，纔有了我們人類文明新的一頁。
“當我們的祖先在非洲草原上拿起了木矛！
“但這一千六百多年，我們創造了璀璨的文明，人工智能功不可沒，甚至可以說，人工智能成了星際文明早期的催化劑，就如克隆技術一樣。
“當我們的祖先在昏暗的洞穴中用石頭鑿出了火星！
“對美好的嚮往，對壓迫的反抗，對不平等的不容忍，是我們人類文明向前發展的強大內在動力。
那冰冰冷冷的系統播報，就是對人類勇氣最好的讚揚。
老教授表情變得嚴肅了些：
“大家今後都會成爲人類歷史的記錄者、見證者，有些歷史雖然聽着並不華麗，但也不應被埋沒，你們想知道這段歷史的真相嗎？”
“大家的課本上是怎麼寫的？喬，你來念一下概述。”
“是的，掌握了社會話語權、掌握了權力的少部分，都會給自身的地位設下門檻，以保持自我的優越性，這就是門閥，門閥一直存在着。而AI的高度成熟，讓這些精英與整個社會完全脫鉤，權力下降的過程，不必再有人力的參與，這一定程度讓精英團體得到了更多利益、普通人類沒有了任何改變自身命運的可能。
但人類還是執行了這一計劃，因爲母星在覈戰爭後嚴苛的環境。
“《人工智能邏輯不閉環》，即，人工智能不能單獨完成任何任務，必須由人類參與任務半數以上的環節。
——選自《一節歷史公開課》，星際紀元1634年。
“抗爭爆發了，且抗爭的火焰從最爲發達的第三星團，迅速蔓延到了九大星團。
“讓毀滅性武器離開太陽系！
“母星將會是九大星團的仲裁庭, 這裡將會是絕對中立的存在, 我們將會得到經濟的繁榮與文化的鼎盛。
“九大星團的發展已經出現了分歧！
“他們的祖輩從母星出發，帶着相同的科技、相同的儲備、相同的理想, 在不同的星系種下了人類文明的種子, 卻孕育出了相似但不同的文明。
“母星依然是人類文明的心臟, 這個心臟理應被四肢和軀幹保護。
有學生問：“所以說，發起暴亂的是人類而不是AI極端團伙？”
“你的這種觀點並不準確，”老教授提醒道，“AI並沒有發展出獨立繁衍個體，不存在文明體徵，它們依舊只是工具，是人類自身捨棄了這些工具。
這是一段歷史學老教授的講課記錄, 其中截取了一小段。
“雖然人工智能本身已經被打上了浩如煙海的‘補丁’，但就算有這些補丁的限制，已經擁有自主‘複製’的AI，開始探索自身與人類的關係，並在極端AI團體的主導下，與人類展開了虛擬、現實跨維度戰爭。
“沒有戰爭，只有階層反抗階層的運動，這就是AI暴亂的真相。”
“大概星際紀元1302年，也就是三百多年前，AI危機爆發。
“我們已經爲戰爭付出了太多太慘痛的代價, 人類的文明也曾因地球紀元末期的戰爭瀕臨崩潰, 先生們、女士們、孩子們，這是我們不能忘卻的教訓。
“《非人工智能武器公約》：人工智能不可鏈接任何集成程度的武器系統，僅能用於航空器導航、駕駛等領域。
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鏡，笑呵呵地說着：
“是的，我們在一些行星上發現了不同於碳基的生命體, 卻幸運地沒有遭遇到人類本身之外的強大敵人。
“當他們在星空中走的太遠，文明的火焰岌岌可危時, 他們可以回到這裡，重新續上這團火焰。
“同胞們, 母星放棄軍事防守, 並非是母星人類對星際人類之間的屈服, 我們是一家人, 我們是一個種族、一個物種，我們擁有相同的文化, 我們都有共同的根源！
“我以聯合議會議長的身份在這裡宣佈。
“當我們的祖先在四個河畔升起了火焰！
“戰爭從未斷絕！
“戰爭一直伴隨着我們的文明，它如同一團烏雲，纏繞在文明的天空之上，久久不能散去。一直到今天，我們悲哀地發現，人類就算走出了母星，踏遍了獵戶座臂旋的各個角落，我們卻依舊被戰爭的陰影籠罩！
“空間區域的分化帶來了溝通和理解的失衡，不同膚色的人種在廣闊的宇宙空間中再次各自聚集，是的，我們重燃了歧視的火焰。
下方學生們傳來了稀稀拉拉的笑聲。
“在這篇課文中，我們將會學習到有關人工智能的暴亂歷史，人類應時刻相信自身。”
“這裡, 終是文明的紐帶！”
“我們不該等待了，我們不能眼看情況朝着不可預計的方向繼續惡化。
飛船中最重要的，是保存了人類受精卵和多物種基因的艙室，只要他們抵達各自設定好的目標，在該目標大氣環境穩定的前提下，就可以撒播人類的火種。
“但現在, 就在現在，人類文明再次擁有了摧毀整個文明、甚至摧毀整個恆星系的武器，而這些武器被各方把持着, 爲了爭奪利益，爲了爭奪資源，爲了他們各自政客對自己民衆的許諾以換來支持的吶喊，隨時可能互相瞄準，摧毀彼此！
老教授不緩不慢地講述着：
“想！”
“戰爭、戰爭、無盡的戰爭，我們對外探索的步伐稍微鬆懈，科技的瓶頸期剛一顯現，戰爭的陰雲就籠罩在人類的頭頂。
一旁的背景音中，有着這些飛船的多語種介紹，依稀能聽見舊時代的語言特徵。
“是的, 我們沒有遇到可怕的黑暗叢林法則；
“很好，那我就當做與你們閒聊。”
“隨着大規模的抗爭熱潮，全人類達成共識，形成了三大公約——非閉環公約、非武器公約、非實體公約；
……
“今天我們這節課要講的, 就是著名的人工智能危機。
“大家知道，克隆技術後被禁止發展，以防戰爭成本降低。
計劃以失敗告終，前後三批，總共六十四艘飛船，大半成了宇宙的殘骸，小半埋葬在了行星的塵埃中。
“當然，還有一些看着很華麗的配圖。”
“是的, 我們沒有遭遇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文明重啓規則；
——《人類宇宙播種計劃》，地球紀元末期。
“這裡有延續了八千年的文明，有着每一個誕生在遙遠星空中的人類所思念牽掛的歷史。
“AI的廣泛運用，以及人類對AI採用的黑盒操控技術，讓AI成爲了最廉價的勞動力，普通人類幾乎被精英圈層圈養，社會文化體系近乎崩潰。
沒有歸途；
沒有前路。
“戰爭導致的結果，就是人類文明全面衰退，曾盛極一時的人類文明，一度迴歸千年前的科技水準，人類將衆多重大項目和技術交給AI處理，是釀造這個苦果的重大原因。
“今天，我們放棄攻擊性的星艦，不再發展軍工科技，保留足夠應對任何意外事故的防衛力量。
這是一則只有五十秒的視頻。
“課文裡面並沒有任何關於人工智能戰爭的描述，只是說我們該如何如何珍惜人力，確立人本位的思想，重視人的價值。
這是地球紀元末期著名的‘人類播種計劃’。
最前排的一名學生站了起來, 端着課本開始朗誦：
“經過星際大航海年代的發展，人工智能已經擁有了完整的體系鏈, 當人類發現, 人工智能哪怕不依存人類, 也可以完整生存, 且部分人工智能產生了模擬人類情感的系統, 人類意識到了文明主導危機。
一位面色溫和、頭髮亂糟糟的老教授，在講臺上笑呵呵地說着：
飛船的主體是笨重且醜陋的空間曲率發動機，而這時的科技技術還不足以保證飛船躍遷前後的狀態，損毀率高達百分之六十。
每艘飛船配備兩名宇航員以及多套自動設備。
“回顧短暫的星際歷史，如今是星際1634年，其實這段歷史還很短暫……相比於我們人類如今踏足的空間範圍來說，這個時間確實很短暫。
——《母星去軍事化宣言》，星際紀元2210年（地球刻度）。
他說：“這段課文就是我二十年前編纂的, 你們如果已經預習了這節課的內容，應該發現了一個問題。
“《人工智能實體禁用》：將自動化機器人與人工智能機器人進行詳細區分，推動自動化機器的發展，既人工智能不能擁有物質實體。”
【信件二】
視頻內容也很簡單，一艘艘方盒狀、比較古老的宇宙飛船，離開了環繞地球的那一圈密集空間站。
“母星從不歸屬於九大星團的任何勢力, 我們腳下的土地, 是這個璀璨星際文明的發源地！
“母星已經被九大星團所佔據的星域包圍，我們對外沒有任何來自於其他物種和文明的威脅。
“但人工智能被人類淘汰，純粹是因爲……人類對自身文明的自我糾正。”
學生們大多面露不解。
“很好, ”老教授擡手示意喬坐下，對着下面滿座的學生笑了笑。
……
“開學的第一節課上我們已經講過了，人類在覈陰雲的遮擋下，剩餘人類出現了路線上的分化，一部分人類堅持改造母星環境，一部分人類拼盡一切，用還不成熟的躍遷技術，朝着星空大膽邁進。
【信件三】
老教授笑了笑：“大家看看，這些其實是開了科技的倒車，但也正是因爲這次自我糾正，人類社會擺脫了巨大的危機，AI技術只能用於星際遠航、星際礦產等極少數的行業，還只能擔任輔佐角色。
“好了，我們打開課本，開始今天正式的課程。”
視頻的內容，就是這艘飛船緩緩駛向深邃的宇宙。
……
警用大樓，證人間。
投影屏暗了下去，三段視頻依次播放完畢，衆人卻大多面露費解。
幽靈給的、關於它自身的線索，就是這些歷史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