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着麗貴妃在苑中邊舞邊喊,像一道可憎的鬼魂:“皇后又怎麼樣?還不是被男人佔完了便宜就扔了?!”
“皇上!所有的皇上都一樣,都是最薄情寡義的男人!見一個愛一個,永遠都不夠,哈哈哈!”
“你還要死嗎?啊?還想死嗎?”轉到了歐南歌的跟前,麗貴妃笑的氣喘吁吁,“你知不知道當初靖端被關在這裡的時候,她的皇上來看過她,跟她說,只要她不死,可以送她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讓她偷偷活着,爲他一個人活着!嘖嘖嘖,你不知道他當時說的多真摯,哭的多傷心,好像沒有她就活不下去一樣!嘻嘻,結果靖端拒絕了,也幸好她拒絕了!你知不知道,元貞皇后來又納了多少個妃子,收了多少個侍嬪,哈哈,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淚水朦朧了雙眼,歐南歌依稀看見了那個被傷透了心的美麗女子,孤獨而驕傲的佇立在庭院裡,爲了她的皇兒,爲了捍衛她最後一絲尊嚴,斷然選擇了死亡。她,就是皇甫蘭玦的母親嗎?
“要走,是因爲心中有愛;想留,是因爲心中還有恨!”迎上了麗貴妃的眼,歐南歌豁然一笑堅定的道:“我相信她走的時候心中沒有恨,只有愛!”
“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驚奇的瞪大了眼,麗貴妃一臉不可思議的指着歐南歌道:“他也說她走的無恨,唯有愛!爲什麼?爲什麼你跟他說的一模一樣?!”
“您說的是誰?”詫異的挑高了眉,歐南歌也好奇了,會是誰呢?會是誰也認爲靖端皇后走的坦然無恨,唯有真愛呢?
“是他,就是他啊!”拍着手,麗貴妃笑的一臉燦爛,清脆的聲音歡快無比,“他是第一個來問我靖端皇后往事的人,他說他是靖端的兒子!”
“什麼?!”心臟彷彿被重重搗了一拳,歐南歌捂着胸口痛的淚眼朦朧。他也曾這樣痛過吧?又愛又憐又無奈的痛着!
“您,都告訴他了嗎?所有的一切?”
“當然!”冷冷的橫了歐南歌一眼,麗貴妃挺起了肩傲然道:“本宮幹嘛要騙他?!”
一聲哽咽,淚水無法抑制的奪眶而出,歐南歌顫抖着雙手從袖中掏出了乾花包,將臉深深的埋入了淡香撲鼻的花朵中,喃喃的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心裡埋藏着那麼多的悲傷,我不知道你傷心,也不知道你難過,每次都是你來關心我、保護我,可是我卻什麼都沒有爲你做過,什麼都沒有……”
淚水滴在了乾花上,暈開了一、兩朵小小的桂花,散發出輕輕暖暖的香,眼前又浮現出他明淨而高貴的鳳目,帶着淡淡的憂鬱,那麼溫柔的注視着自己——
“南歌,那也是你的期望嗎?一生一代一雙人?”馬車裡,他黯然神傷的問自己。
“南歌,是哪裡不舒服,是餓了,冷了,還是頭暈?”承嗣堂裡,他焦急萬分的拉起摔倒在地上的自己。
“南歌,叫我的名字,叫我皇甫蘭玦!”燭光裡,他的臉溫柔俊美的像天神。
“南歌,別怕,我也在這裡,就在這座宮殿裡!”黑暗的宮道里,他溫和細心的叮嚀霎時溫暖了自己的心。
“南歌,爲什麼你每次進宮來都不知道要多帶件衣服?”
“南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傷心了!”
“南歌,我不想做龍,只想做一隻能自由翱翔、有你相伴的雕兒,你願意跟我走嗎?”
……
“皇甫蘭玦——”痛徹心扉的輕喊,淚水涔涔的打溼了花瓣,浸透了錦帕,這千絲萬縷織成的絲帕,原來真的是相思滋味,被他的眼風、微笑、溫柔與神深情絲絲縷縷的縛住了心神,滿滿當當的充斥了靈魂。
從此,生命不再是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他的影子,在眼裡、在心裡、在耳邊、在腦海……
“我走了,你留下,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下一世遇見了,我們換過來,讓我來爲你噓寒問暖,月下披衣,陪你看日出日落,共你看青山白頭,好嗎?”
擡頭,一彎淺月盈盈的掛在了天邊,朦朧悽迷的光像離人的眼。
苑中,一道明黃色的光芒霎時刺入了眼簾,明明是那麼燦爛輝煌的顏色卻只帶來了一股刺骨的寒冷。
“想好了嗎?”垂首,銳利的眼緊緊盯着坐在石桌前的清麗女子,晦暗的夜色裡,她笑面如月,芳華似蘭。
“想好了!”擡眸,霧眸迎上了元貞皇的眼,眸光淡定,深邃悠遠,“藍若賢來了嗎?”
深長的嘆息,把黑夜嘆成了無限長的距離,彷彿再也看不到黎明,“進來吧!”
一道藍影靜靜的走入了苑中,風捲起了瀟灑的袍角衣袂,吹拂起不羈的墨發飛揚,兩道墨眉在額上歡快的起舞,明亮的雙眼是冬夜裡最絢爛的星辰,紅潤的脣懶洋洋的開啓,像多少個平日一樣漫不經心的打着招呼,“我來了!”
“嗯!”應聲擡眸,淺白的月華照在了歐南歌的臉上,爲那張清麗的面孔鍍上了一層溶溶的光暈,像倒映在水裡的影像,看得見,不能碰,一碰便會碎成了一汪浮動的漣漪,她便再也消失不見。
大手狠狠攥起,笑容越來越燦爛,只是星眸中卻開始凝聚淚水,像星星在水裡閃亮,“放心吧,不苦,也不痛!這一次我真的沒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