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杯嫋嫋蒸騰着水霧的清茶被端了上來,雪梅滿面疑惑的看着從剛纔吃完早飯到現在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小姐,輕聲細氣的問道:“你不是想看書嗎,那爲什麼王爺拿來的書你只是翻了翻便不看了?”
斜眼看了看桌上裝訂精美的線裝書,一想到裡面全是沒有標點符號的豎排古文,歐南歌便心生無力感。懶懶的靠坐在了椅子裡,歐南歌無奈的一笑道:“我忘了,原來我是不識字的!”
聞言雪梅倒是並不詫異,因爲小姐本來就沒有念過書,今早上聽小姐突然會背詩那才讓她詫異,簡直詫異的要死呢!
“小姐!”偷偷瞥了眼正躺在牀~上閉目養神的瑞王爺,雪梅小小聲的道:“今天本來應該是三朝回門之期,但既然小姐沒有進宮去給太后和德妃娘娘行禮,那今天——”
“就甭回去了吧!”漫不經心的站起了身,歐南歌在心裡冷冷的一笑暗道:“誰願意回去看那個寧願把自己親生女兒嫁給 ‘死人’的變態糟老頭!別說自己根本不是以前的那個歐南歌了,就算是真正的歐南歌,只怕對這個親爹也怨得夠嗆吧!”
開心的一笑,雪梅趕緊上前扶住了走路依然有些不靈便的小姐,小小聲的道:“其實小姐能這樣想就對了!王爺因爲身體尚未康復,所以皇上有旨,令王爺和小姐過段時間再進宮去覲見太后。但我們若是此時先回門去,那豈不是新媳婦沒見着公婆,反而倒先回家看父母去了,於理不合呢!”
轉過頭故作一臉驚奇的看着雪梅,歐南歌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咦,雪梅,你懂得還真不少呢!那以後你就給我多講講吧!什麼禮數要遵從的,有什麼講究要避忌的,無論大小,事無鉅細,統統都跟我說說!”
“嘻嘻,小姐,我哪裡知道多少啊!”將歐南歌小心翼翼的扶坐在了竹塌上,雪梅一臉得意的道:“但是我昨兒晚上聽豔雪說了,今天德妃娘娘要過來探望王爺,所以雪梅昨晚上特地去找了府裡最老道的胡嬤嬤虛心求教呢!等會我跟小姐說說,保證您今天見完德妃娘娘後不會被暗香一口一個‘王妃,您應該這樣’、‘王妃,您應該那樣’了!”
“嗤嗤!”用手撐着頭倚在了竹榻上,歐南歌輕笑着道:“你這個小氣的丫頭,我都沒說什麼,你倒記得挺清楚!”
“那當然了!”驕傲的挺了挺胸膛,又偷偷的瞥了眼似乎已經睡着了的王爺,雪梅小聲的道:“再怎麼說小姐也是王妃,老是被一個丫鬟教訓總是不好!更何況,又是被王爺身邊的貼身丫鬟教訓,我看着心裡就有氣!”
“好了!”皺着眉頭淡淡的擺了擺手,歐南歌有些不快的道:“以後不要去計較這種事,暗香她說得對的,我們便記下,說的不對的,我們便忘掉!若事事都往心裡去,事事都要去與別人計較攀比,那你家小姐我可受不了!”
“哎呀,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焦急的跺了跺腳,雪梅登時脹紅了臉張口想要解釋,卻見歐南歌輕描淡寫的一笑,安撫的拍了拍自己的手道:“雪梅,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委屈,我懂的,我懂的!”
見小姐一臉溫和,細語溫柔的安撫着自己,竟像是在哄小孩一般,直哄得雪梅的鼻子又開始發酸了,喃喃的喚了句:“小姐~~~!”
“你放心!”溫和的望着眼前的小丫頭,歐南歌的臉上是一抹莫測高深的淺笑,“我們馬上就不用再過這種日子了,你要相信我!”
“嗯?!”傻傻的望着小姐,雪梅聞言徹底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但是小姐就是給了自己一種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覺,所以雪梅一張嘴毫不猶豫的道:“小姐,我相信你!”
語畢,相對莞爾的主僕二人卻都沒有發現,正在“閉目養神”的似乎都已沉沉睡去了的瑞王爺,那一對英挺俊美的眉似乎在不經意間,輕輕的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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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娘娘到~~~!”一聲尖利幽細的高喚,直喚的歐南歌又起了一身寒凜凜的雞皮疙瘩。
立在趣鬆苑的苑門處,歐南歌神色恭敬的垂首凝立着,緩緩的開口道:“臣媳見過母妃娘娘!”
“南歌!”親切的一喚,德妃甚是歡喜的看着這個救了自己皇兒一命的“幸運兒媳”,一伸手拉住了她道:“兩日沒見你們了,本宮甚是想念!無奈宮中要準備太子的大婚事宜,所以太后她老人家難免事多心煩,本宮只得留在宮中幫着太后娘娘多方照看,你們不會怪母妃吧?!”
微微一笑,歐南歌擡眼望向雍容華貴的德妃,語氣輕和的道:“請母妃娘娘千萬莫要如此想!自己的孩子若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最揪心的莫過於爲孃的了,甚至有時候恨不能替自己的孩兒生病,替自己的孩兒受苦,母妃娘娘的這一片慈母之心,王爺又怎會不明瞭、不體諒呢?”
“好孩子!”眼眶都有些溼潤了,德妃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這一番話真是說到爲娘心裡去了,只是宮規難違,爲娘有時也是有心無力啊!”
詫異的眨了眨眼,見德妃居然開始一口一個爲娘,連“本宮”也不用了,歐南歌不由低下頭輕輕一笑道:“母妃娘娘不必傷心,外面風大,請母妃娘娘進屋去說話吧!”
“好!”欣然一笑,德妃疼惜的拉着歐南歌的手就要往大堂走去,卻見她神色爲難的一躬身道:“請母妃娘娘恕罪,臣媳前日不慎把腳跌傷了,至今走路仍不方便,所以不能扶母妃娘娘進屋了!”
“怎麼,你的腳跌傷了嗎?”詫異的挑高了眉,德妃甚是關切的問道。
“是!”靜靜的頷首,歐南歌神色平靜的回道:“臣媳一時不小心跌傷了腳,實在是有負母妃娘娘的囑託,不但不能好好照顧王爺,反倒連累了暗香既要日夜勞苦、無微不至的照顧着王爺,又要時時分身來照顧臣媳,真令臣媳着實慚愧!”
秀眉驀地擰緊,如秋水般明媚的眸中霎時閃過一絲詫異,暗香微微擡頭,偷偷望了歐南歌一眼,卻見她一臉的平靜與淡然,而話中語氣也十分中肯而坦誠,當下不由覺得暗暗心疑:“怎麼王妃會在德妃娘娘面前如此賣力的爲自己說好話?”
“暗香!”一聲威嚴的輕喚,令暗香登時心中一驚,連忙低頭上前兩步,神色恭謹的一俯身道:“奴婢在!”
微笑着點了點頭,德妃甚是滿意的道:“王妃對你讚不絕口,想必你這幾天來定是盡心盡力、用心服侍王爺了,等會本宮自會打賞你的!”
“奴婢不敢,這本是奴婢應盡之事,謝娘娘誇讚!”心中狐疑不定,但暗香還是恭敬有禮的衝歐南歌也福了福身道:“謝王妃誇讚!”
雍容端莊的一笑,德妃緩緩轉身招呼道:“南歌,我們進屋去吧!你的腳有傷,讓丫鬟扶着你慢點走!”
“謝母妃娘娘!”輕輕頷首,歐南歌伸手扶住了雪梅的臂膀,擡起頭望着她深深一笑,笑的雪梅不由微微一怔,卻見小姐已悠然轉身,邁步準備向大堂走去了。
連忙撐起了臂膀,雪梅只希望能扶的小姐穩一些,千萬莫要在德妃娘娘面前失了儀纔好。誰知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短短的幾步路,無論雪梅如何使力,如何調整姿勢,小姐就是走的既緩慢又辛苦,而腳似乎也瘸的有些厲害了。
當滿身是汗的雪梅終於將歐南歌扶進了大堂時,卻只聽德妃娘娘詫異的驚呼道:“呦,南歌,看來你這腳真是傷的不輕啊!”
擦了把額上的細汗,歐南歌不好意思的微微頷首道:“臣媳慚愧!臣媳的腳傷倒沒什麼,只是這樣一來,臣媳住在這裡不但不能照顧王爺,反而時常要侍女們來回奔走的照顧臣媳,實在是多有不便。非但如此,臣媳才知道自己居然有擇牀認生的毛病,搬來這裡纔不過兩天,卻夜夜噩夢連連,自己沒睡好不說,還擾得王爺和暗香都不能好好安眠。所以臣媳想懇請母妃娘娘,還是讓臣媳搬回宜蘭苑去住吧!請母妃娘娘放心,王爺的一切飲食起居臣媳必定還是會盡心照顧。只是現下王爺身體尚弱,正是需要靜心休養之時,臣媳在這裡只會妨礙到王爺的休息,不如‘身在宜蘭苑,心在趣鬆苑’,多費心、少打擾的好!請母妃娘娘體諒臣媳的一片苦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