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這次行動,彌子暇做了很多準備,利用他龐大的情報網,他先了解到哪位東狄大臣,而且要是有實力的重臣見過葉赫宇香。這一點並不難辦,葉赫宇香作爲相當於東狄國“郡主”般的存在,必然有頻繁的往來這王城之中。
一查之下,有四位大臣與這葉赫宇香有過交集。
彌子暇又對這四位東狄大臣做了一番調查,發現其中兩人是親大相卿陌的,另外兩人中一位權勢不重,雖非卿陌一黨,不過他未必有膽量同卿陌爲敵,最後才確定了以吉剌伐爲目標。
話說吉剌伐興沖沖地離開了府邸,暗中監視着他的人立即把訊息傳遞出去,遙兒等人馬上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瓷器就在阿穆家一樓裡面,屋裡還擺了許多其它過於笨重不易擺放到外面的商品,吉剌伐趕到阿穆家裡,綠禾立即畢恭畢敬地迎了上去。
吉剌伐沒空跟他客套,立即興沖沖地闖進屋去,他的目光馬上就被一對閃着幽幽光澤的巨大花瓶給吸引住了,這對花瓶近一人半高,吉剌伐收集的瓷器雖多,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巨大的一對寶貝,登時目不轉睛了。
吉剌伐定定地看着那對花瓶良久,又輕輕伸出手去,撫摸着花瓶,感受着那溫潤光滑的感覺,突然說道:點起火把,照亮一些!
這種舉架甚高的石樓採光都不太好,裡邊比較昏暗,不大容易看清東西。幾支火把點起,圍在那花瓶四周一照,兩隻花瓶熠熠放光。吉剌伐的眼睛也不禁放起光來。
質地細膩,胎薄光滑,胎骨緻密,叩擊有金石之聲。上面有種種花紋圖案,如仙鶴、如松竹、如雲朵、如仕女,吉剌伐越看越愛,連連點頭道:我要了!這兩隻花瓶。我全要了!馬上搬到我家裡去!
像這種土著土豪對這些領先文明的藝術品是毫無抵抗力的。有可能真是欽慕先進文化,但也也有可能就是爲了裝飾裝飾下粗魯的外表。
此時,遙兒已經同另一夥人趕到了大相卿陌的府上。
遙兒一路上都掩了面紗。把自己的本來容貌儘量遮掩起來,跟隨綠禾這路人馬趕到東狄王城。而牛尨等人則扮成另一路商旅,與他前後腳地進了王城。
當吉剌伐在阿穆家裡迫不及待地要買下那對越窯花瓶的時候,遙兒早已離開。混入了牛尨這一路商賈的隊伍。牛尨這一路商隊向大相府出售了許多綾羅綢緞、瓷器和彩像等物,遙兒扮成一個領頭的少東家。隨着貨車進了大相府的後院。
搬進來搬進來,小心着些!
大相府的管事手裡搖着一串鑰匙,站在庫房前面高聲叫着。
這時候在遠處,綠禾帶着十幾個夥計。小心翼翼地扛着兩隻巨大的花瓶慢悠悠地走來,內相府的武士保護在四周,一路驅趕着行路的百姓。生怕有人冒冒失失闖上來,撞壞了內相大人心愛的寶貝。
沿途有扮成各色行旅、商販的人。每隔幾十步安插一人,次第向後傳遞着消息,大相府門前,車把式坐在車轅上,盯着遠處傳來的手勢訊號,嚮往裡搬運貨物的衆人暗暗示意着,調整着他們搬運貨物的速度。
吉剌伐不放心那兩隻罕見的花瓶,親自押送回府,這樣巨大而沉重的花瓶,搬運速度不可能快了,遙兒這邊就很容易調整搬貨的速度,等到那邊傳來訊號,示意吉剌伐已經靠近的時候,這邊堪堪把最後幾件商品搬進庫房擺好。
都出去都出去,拾掇拾掇準備回啦!
牛尨點頭哈腰地對大相府管事道:大管事,貨物都齊了。
嗯!大管事倨傲地點點頭,把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到他手下,道:點點吧,以後有這樣好成色的貨,儘管再來,這王城裡,除了我們大相府,還真沒幾家買得起的。
牛尨陪笑道:那是,那是,不用點了,大管事您我還信不過麼?說着從那袋裡掏出幾枚金豆子塞進他的手裡,嘿嘿笑道:辛苦,辛苦。
大管事滿意地笑了笑,手往腹部一抹,那幾枚金豆子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塞到了哪裡。
這時,吉剌伐騎馬頭前開路,後邊十幾個壯漢搭着木槓合力擡着兩隻大花瓶,四周東狄武士護佑,一步三搖地走過來。
走出府去的遙兒背對大相府,迅速解下了面紗,旁邊一人向她點點頭,輕輕一拍肚子,低聲道:我也得手了!
東狄內相吉剌伐騎着高大雄壯的番馬慢悠悠地走着,走到大相卿陌府前時,不覺便往門口瞧了一眼。門口正有一幫人和一輛車停在那裡,即便沒有這些人,路過堂堂大相的府邸,他也會下意識地瞧一瞧的。
他看到大相府的管事把一羣人送到門口,掩了房門,這些人便押着那輛空車,迎面向他走來。這羣人中間站着一個頭截圓檐番帽的女子,他的武士上前哄趕,令那些人靠邊行走時,這女子走到路邊,擡頭向他的隊伍看了一眼。
就這一仰臉,吉剌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把遙兒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吉剌伐的目光已經從那人臉上掠過了,攸然又閃回去,雙眼驀地睜大。
好熟悉的一副面孔!
吉剌伐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兒見過她,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是模糊地感覺,不是在王城裡見過,似乎又在哪裡見過……那就更奇怪了,他並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而這個人……
吉剌伐突然一勒馬繮,他想起來了!
他記起了那人的容貌,他是在狄王的酒宴上見過!
當時這女子站在那拉宇策身邊,是他的大女兒,好像很受器重的樣子,叫什麼名字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一但想起曾經見過她的地方,就想起了她的身份。
這狄人都是以部落爲單位,這狄王相當於是最大部落的老大,所以下面各個部落的首領都是常常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有狄王的召喚,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如果不是有東狄國這個鬆散的部落聯合國家一定程度的約束,他們之間有的就只能是爭奪土地、女人、牛羊的戰爭。
吉剌伐疑竇頓起,這那拉宇策的女兒來到王城,這本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爲什麼狄王不知道?爲什麼這做平民打扮?爲什麼她鬼鬼祟祟地從大相府出來?
吉剌伐越想越是不安,因爲他勒住了戰馬,整個隊伍都停下來,他的隨從不知道內相大人有什麼吩咐。急忙跑到他身邊。吉剌伐從馬上彎下腰去,小聲道:你可看到了方纔擁着一輛空車從大相府離開的那羣人?
那隨從管事連忙點頭,吉剌伐道:帶兩個機靈的跟上去,看他們何處落腳,千萬小心,不要叫他們發覺確定地方之後,留人看守,你速來報我!
那管事見他神情嚴肅,不敢怠慢,連忙帶了兩個人往回趕去。
吉剌伐帶了人護送那兩隻花瓶回府,把花瓶安置好後,管事就跑了回來,他已經跟蹤到了那些人的落腳處。吉剌伐打發綠禾等人離開,立即換了一身便服,又吩咐數十名武士一律換了便服暗藏利刃,隨他離開了府邸。
吉剌伐趕到牛尨等人落腳處,便在附近商鋪裡隱藏起來,耐心地等候着。傍晚的時候。吉剌伐看到這些人離開寄宿的客棧,到附近的飯館裡吃東西。吉剌伐再次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便把府中武士大多留下嚴密監視,自己立即趕去王城。
東狄王潤雄在巨石壘成的雄壯的王宮裡接見了內相,這座巨大恢宏的城堡兀立於紅山之巔,雄壯之極。
東狄王今年剛剛二十歲,看起來有些文弱,膚色白皙,帶着些憂鬱的氣質。
內相吉剌伐把他所見到的一切向東狄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又把現在還被他關在地牢裡的那人之話對東狄王說了一遍。
東狄王聽了臉色頓時陰晴不定起來,喃喃自語道:卿陌……這是要幹什麼?
吉剌伐欠了欠身,沒有說話。
東狄王越想越是不安,從他幼年時起,就是卿陌攝理國政,如今他已成年,但是卿陌是一位名相,不但治理內政極爲出色,領兵打仗更是戰無不勝,在國內享有崇高的聲譽。
現如今,卿陌的論爾家族已經控制了東狄全國大部分地區的兵權,其威望甚至超過了他這個王的家族,如果不是狄王之位已經過數代傳承,世襲罔替制度早已深入民心,沒有人覺得王位也可推翻,恐怕他的王位都將不保。
成年後的東狄王對這位權相深懷忌憚,這幾年論卿陌領兵出征的機會少了,就是因爲東狄王不想讓他有機會掌握更多的軍隊,掌握更大的權力。
東狄王在異常空曠的大殿上踱了一陣,緩緩站住腳步,幽幽地道:如果……蘇力坦的部落並非詐降,這件事是否可以解釋?
吉剌伐小心地道:王上是說?
東狄王冷冷一笑,道:如果,蘇力坦所部確是有心歸降,遣使來見,卻被卿陌把人截走,問明真相後把人綁來,說他得到情報,蘇力坦實是詐降,難道不可能麼?
吉剌伐道:這個……蘇力坦若降,與我朝大大有益,大相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東狄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哼道:明知故問!
吉剌伐哈了哈腰,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