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兒子的光腦門,康熙皇帝感慨道:“胤礽, 你不懂纔好, 皇阿瑪希望你一輩子也不要懂這些。你烏庫瑪麼曾經說過,她希望你將來能比朕這個皇阿瑪幸運。皇阿瑪也誠心的希望, 你能擁有我們愛新覺羅家幾代人都沒有的幸福。”

“朕的皇父,皇祖父, 都是爲情所困,因情而去。有些漢人還在傳朕天生命硬, 克妻克子, 克父克母, 一生註定孤獨一人。還什麼愛新覺羅家的帝王不是情種就是孤家寡人。”

“可是現在皇阿瑪都不再害怕,上天都憐憫朕,把你給送下來了, 朕豈再能畏懼小人之言?將來等你長大了,讓他們這些人好好看看, 愛新覺羅家也是有一生幸福的帝王。”

“皇阿瑪, 不用等兒臣長大,您也會是幸福的,貴妃娘娘也會好好的。兒臣和兄弟們一直都會兄友弟恭, 互相扶持的,不讓皇阿瑪替我們擔心。”

不知道再怎麼繼續安慰康熙皇帝,胤礽就乾脆轉換了話題,“兒臣這幾天在和黃先生研究發電機。等研製出來了,就把他按在兩輪車上, 再配上橡膠輪胎,這樣大臣們就可以騎着電動車來上朝,又快又方便,比做那個轎子晃悠悠的舒服多了。”

康熙皇帝搖了搖頭,跟着兒子換了話題,“皇阿瑪見過黃履莊的二輪車,平時老百姓騎車出門也就罷了,如果按照你說的情況,確實是方便很多。可是大臣們怎麼可以?儀容儀態還要不要了?”

“皇阿瑪說的對,也就五叔能騎着車子出門不怕丟了儀容儀態。兒臣後面會和黃先生繼續研究的,把發動機按在馬車上面,給馬車加一個像二輪車一樣的方向盤。”

胤礽說到這裡,因爲想到三百年後,京城那個堵車的盛況而皺起了眉頭,“皇阿瑪,如果一人一輛那樣的車子,有點太恐怖了,這京城到時候光是車子就多的沒有地方停。而且車子多排放的廢氣也多,會嚴重污染空氣。”

“一人一輛怎麼行?明旨規定三品以上的纔可以使用。”

···也行,現在的老百姓如果沒有在一開始,就像三百年後的人們一樣習慣小汽車的便利,應當也不會太反對。

三天後,阿茹娜小格格果然一大早的用過早膳就進宮來送報紙,首先去了慈寧宮,陪着太皇太后,蘇茉兒姑姑,一邊看報紙,一邊說笑兒。

“這個童話故事,就是四阿哥他們這幾天天天唸叨的那些?這畫兒挺好,色彩鮮活,光線柔和或者陰森森的,讓小狗狗和麻雀看起來跟真的一樣。” 太皇太后的眼睛不大好使,看不大清報紙上的字了,但是看到了報紙的下方的一個版面裡,刻印的《狗和麻雀》配圖。

幾幅圖畫的都很形象生動,尤其是最後那一副,車伕的婆娘拿着刀砍掉自己男人腦袋的畫面,血淋淋,讓看到的人心底發寒。

“太皇太后,奴婢看到這個簽名,才發現這圖是太子殿下畫的。這畫法很獨特,有點兒西洋畫法的味道,但是又不像。瞧着這幾圖上人物和動物的眼睛都大大的,跟小孩子臉上的大眼睛一模一樣,傳神又顯眼。” 蘇茉兒對着這幾副圖的畫法很是驚歎。

“眼睛不頂用了,胤礽還會畫這個?” 太皇太后有點驚奇,“我還以爲就他那性子,能學會下棋就不錯了。”

“正是三格格前天專程去拜託了太子殿下,昨兒個下午太子殿下讓人送到“抄寫房”。太子殿下說是用了什麼誇張的畫法兒,還說眼睛是五官裡最重要的部位,可不是要把眼睛畫的特別顯眼?” 阿茹娜小格格仰着小臉,笑的甜甜的,聲音清脆利索,聽着就讓人舒坦。

“太皇太后,蘇茉兒姑姑,昨天晚上這報紙一出啊,那些文人都特別的熱情,都在談論這個太子的畫法兒,說雖然筆鋒還有些稚嫩,不太夠流暢,可是畫法新奇,用色大膽鮮活,都在說太子殿下是個神童,天才那。”

太皇太后笑了笑,“就這幾幅畫的天才了估計。他有沒有安排翰林院裡有畫畫兒好的,以後照着這個畫法兒,幫你們畫?”

“您老人家一猜就準。太子殿下可不就是把他寫的那些小故事都讓人給抄錄下來,送到翰林院去,讓人按照他的寫法兒和畫法兒,照着寫寫畫畫。可是阿茹娜擔心,翰林院的官員們寫出來的,是不是太子殿下的是一個意思。”

“別擔心,翰林院可都是文豪大儒,狀元探花,怎麼也不會比太子這剛剛進學的孩子寫的差嘍”太皇太后儘管心裡覺得自家的太子哪兒都好,可是也不能昧着良心說那些寒窗苦讀多年的文官寫的不好。

“那阿茹娜就安心了。太皇太后,我昨兒拿到太子殿下寫的那些童話故事,學着太子殿下的法子,找了一個南城的口技好的說書先生說了一篇,您猜怎麼着?那位說書先生的場子這幾天都爆棚! 今兒個京城所有的說書先生,估計都是在說這個《狗和麻雀》。”

蘇茉兒姑姑來了興趣,“太皇太后,上次太子殿下要把小李子送過來慈寧宮,您不讓,說小李子公公伺候太子殿下挺好。於是太子殿下就吩咐宮裡會表演“隔壁戲”的口技藝人都去跟小李子學習了。正好今兒個有空,我們宣一個來慈寧宮說書聽聽?”

聽到是小太子的孝心,太皇太后很高興,樂呵呵的捧場,“好,就聽那個《狗和麻雀》。”

在古華夏的傳統藝術中,口技是宮廷和民間都喜歡的仿聲雜技,又叫口戲,相聲。口技人聽音指物,讓聽的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從春秋時期到魏晉時代,文雅之士都比較隨性風流,大多都喜好自己鑽研口戲,有鄉談,唱說,長嘯,史稱《嘯賦》,用嘴、舌、喉、鼻、等發音技巧來模仿各種聲音,比如雞鳴,犬吠,鳥叫,虎嘯這些。

宋朝以來,口戲在民間更是大加發展,成了俗稱“隔壁戲”的百戲之一,劃分了好多流派。

宮廷裡有大型慶祝活動的時候,一般都會讓技藝精湛的口技人躲在幕後,把慶典活動開場時候的百花盛開,百鳥齊鳴的太平盛景烘托的惟妙惟肖。當然,大清宮裡的大小主子們平時就比較喜好聽“軍旅狩獵”、“虎嘯山林”“羣豬爭食”這些了。

殿內拉起了八尺寬的屏障,準備好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口技人坐在屏障裡頭就這樣開始了表演。今兒來的宮廷藝人恰巧比較擅長模仿動物的聲音,他模擬麻雀和狗狗的聲音就跟真的一樣,把麻雀親眼看到好友慘死車輪下的悲痛淒涼等等情緒表現的淋漓盡致,讓人感同身受,不由的都對心胸狹隘,傲慢殘忍的車伕痛恨不已。

“哎呦,這聽着讓人心裡跟着難受。賞!”太皇太后聽完撫着胸口。“不過這個倒是和報紙的意思貼切。這人啊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富商貴胄,可都不能亂殺生。”

蘇茉兒姑姑上前給太皇太后揉揉胸口:“可不是嗎?太子殿下的想法兒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兒,比大人們的靈活別緻一些。”

小太子來到慈寧宮的時候,恰巧遇到正要離開慈寧宮的口技人,就跟着太皇太后給了賞賜。

太皇太后看着就笑開了,“是多了一點兒善良慷慨。你們倆小傢伙出去逛逛。蘇茉兒格格,我們兩個老傢伙去做精油按蹺。”

···胤礽有點兒懵,他這幾天跟着兩位老師學到了一些男女大防的文章,深刻的意識到了不管他如何把阿茹娜格格當朋友,這輩子的阿茹娜格格就是個女兒家了。即使是滿族女兒不拘小節,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的拉着人家小姑娘去書房聊天。

想到皇阿瑪那天說要拿份送到鞏華城,就說道:“格格,前幾天皇阿瑪還唸叨着你辦的報紙。可否隨孤去乾清宮,正好我們邊走邊聊。”

“當然可以,太子殿下。”阿茹娜現在看到小太子就多了一點兒奇特的感覺,就是越看越覺得太子殿下傻乎乎的。她想着阿瑪和額娘知道,她要跟去景陵和太子殿下給仁孝皇后行禮的時候,告訴她的事兒就想笑。

剛剛聽到的那一瞬間她真的是非常驚訝,實在是大出意料之外,不說皇上知道她上輩子的男兒身,就單說這輩子她作爲權臣鰲拜的親侄孫女兒,壓根兒也不會被選爲太子妃。不過隨機她也明白了皇上的意圖,不外乎是要她和太子殿下一起生個兒子,這樣就他就可以把這個孫子當成“保成太子”一樣寵愛着,或者再立個皇太孫什麼的。

可是就衝太子殿下那天御花園說的那番話,她就可以猜測到,就算是她真的嫁給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輕易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所以她這幾天可不就是睡夢中都要笑醒嗎?對於能看到康熙皇帝的笑話兒,她當然是樂此不疲的。

小太子有點兒奇怪於阿茹娜格格莫名其妙的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視線,不過也沒有過問,“格格,孤寫的內功功法,你可有在練習?過程順利嗎?”

上次胤礽送給小格格的匣子裡,有他根據少林寺坐禪養生心經改編的一個比較適合小格格練習的內功功法,應該可以對小格格平復心境有作用。佛家說“求不得”乃是人生的八苦之一,既然已經重生轉世,又何必念念不忘,執着於前世恩怨?

“看了,練習了,很順利。都記住以後,把本子也已經燒乾淨了。太子殿下儘管放心。”阿茹娜小格格似笑非笑的瞅着一板一眼的太子殿下,覺得這進學後的太子殿下,身上好像多了一些老學究的味兒。那兩位漢人老師,不會是要把太子殿下給教成書呆子?

“那本《春夏秋服裝彙總》的上卷也看了,一天一個版面,估計可以夠用到夏天的。太子殿下不用擔心這些,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會直接找你。不知道太子殿下正式進學後,感受如何?”阿茹娜格格這輩子才發現她上輩子那樣的學習功課安排,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簡直是地獄一般的折磨,太不人道了。

打五歲起一直到十五歲,不分寒暑,不管颳風下雨,每天早上三點半就起牀,梳洗收拾,從早上的晨讀到下午的騎射,就那麼不間斷的一直學到晚上六點,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午休。

可是她上輩子從小就那樣兒的天天跟着老師們,康熙皇帝學習,身邊兒的兄弟們也都一個樣子,居然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居然堅持下來了還。這輩子卻是隻要一回想就覺得不寒而慄,驚恐萬分。

想到這幾天課堂上的一些趣事,胤礽無奈的笑了笑,“挺好。皇阿瑪和老師們都囑咐了,每一個小時給休息十分鐘。尤其因爲要照顧那兩位漢學不大好的小貝勒,老師們的講學都比較輕鬆有趣,深入淺出的,簡單易懂,學習進度也比原計劃的要快一點兒。”

“孤已經比計劃中的學習進度超了一些,很快就可以和皇阿瑪申請休息一天,出宮逛逛。”

顯然阿茹娜小格格對於小太子沒有像他上輩子那樣,遭受老師們和康熙皇帝不人道的摧殘折磨,有點兒不平衡,輕輕的哼了一聲兒,“皇上可真寵愛太子殿下。”

自覺好像說錯了話,卻又不知道錯在哪兒的胤礽只能摸了摸鼻子,繼續道:“格格,內務府已經計劃着要生產各式男女手錶進行銷售,孤和皇阿瑪說好給你算一份子,皇阿瑪也同意了。”

“可是皇阿瑪的意思只是送給你做私房錢,這樣平時有什麼需要花銷的地方也比較順手。孤的本意是讓你也參與進來手錶的銷售管理甚至是將來的新款式開發等等。不知道格格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謝謝太子殿下的好意,就按照您說的來。給阿茹娜一個掛名的管事名分也行,代表兒童手錶或者女子手錶。至於送我的那一份子,阿茹娜也愧領了,正好阿茹娜看中了一塊小湯山的地建莊子。”

“可是小湯山溫泉?挺好,格格還可以在那裡大力培植一些反季節蔬菜。或者建設一個度假山莊加遊樂場,對外推廣銷售。”

阿茹娜小格格不由的有點兒憋氣,忘記了剛剛對小太子的那絲不平衡和不舒坦,只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呆傻?“太子殿下就沒有什麼想法攢點兒自己的私房錢?”

她可是聽自家阿瑪說了,太子殿下折騰出來的這些贏利的新東西的銷售管理,都讓皇上給四下送人情籠絡人心了。光賞賜給太子殿下那些不能換銀子的古董字畫能有什麼用處?

胤礽這次是聽懂了阿茹娜格格的意思,不由的微笑起來,“謝謝格格對孤的關心。郭洛瑪法經常給孤送銀子花。”

頓了頓,小太子摸了摸鼻子,有點兒難爲情的繼續道:“格格,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讓孤的郭洛瑪法提前在小湯山買一座莊子?經常泡泡湯池子,對他的身體應該有好處。” 等阿茹娜格格在小湯山那一帶大加開發以後,宗室勳貴們一涌而上,估計郭洛瑪法捧着錢也是不好買了。

“你這個呆子。行,到時候太子殿下讓人給承恩公他老人家傳個話就好。” 雖然氣憤於太子殿下這麼的不懂得算計,但是阿茹娜格格卻是對於赫舍裡·噶布喇這位上輩子的郭洛瑪法,感慨良多。

上輩子因爲郭洛瑪法早逝,她一直把關心她的索額圖叔父當親祖父一樣的尊敬依賴,最後卻是祖孫倆都一樣的沒有落好下場。這輩子太子殿下能和索額圖叔父疏遠一些也好,也省的索額圖天天教唆一些太子殿下爭寵啊打壓啊,這些上不來臺面的小動作惹皇上的眼。

太子殿下能有嫡親的郭洛瑪法好好活着照顧着他,也是他的福氣。“太子殿下,索額圖大人那裡你儘管不做理會就好。他也沒有什麼壞心眼兒,就是心思太多了一些。承恩公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好,有他在,赫舍裡家族就不會有什麼出格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