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淡淡道：“要祛除氣味比較麻煩，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你們也快點吧，我去巷口放放風。 ”
掩蓋氣味用薰香倒也不是不可，姜苗苗隨身就帶着幾位香，只是隱隱有種第六感預警，讓她不要使用。
算了，不用就不用了吧，現在沒有條件，燒香更麻煩，還是泡臭水簡單。
黃樂怡看着姜苗苗渾然不在意的樣子，眼睛竟然慢慢有點發酸。
“她很厲害，”鄭兆彬小聲道，“比我以前想象的還要厲害。”
自從暗衛被撥到姜苗苗身邊，他們幾乎是一步步看着這個小郡主大變了樣子的。
她看似嬌縱天真，實際上的堅強和韌性遠超他們的想象。
就說這慌亂中迅速恢復鎮定、面對奪命危險不驚不恐、爲了擺脫追蹤不顧骯髒敢在臭水垃圾堆中打滾，京城裡的其他貴女有哪個可能做得到?
三個人在巷子裡很快把自己僞裝成了乞丐，沾血的布料也塞進垃圾堆，把所有痕跡都處理乾淨後，腳步輕點，飛快離開。
“那些兵痞嘍囉偷懶滑溜，連小巷子都不願意多待，怎麼可能還會去骯髒破爛的貧民區巡查？至少在第一天，城北的乞丐羣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姜苗苗一路分析着，他們留的暗號是去了城南，實際上真正去的是城北。
身上衣服變髒，料子還是沒法改，北城貧窮人多，他們不得不先取了幾家晾曬在外面的破爛衣物替換。
姜苗苗讓記住了這幾家的位置，決定等安全後再回來給他們送補償。
換了全部衣服，身上還有污水臭味隔離，徹底沒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姜苗苗所不知道的，卻是在他們離開一刻鐘後，一堆人趕來了巷子口。
“吱吱吱——吱吱——”
領頭人手上捧一個灰毛東西，越靠近巷子，那東西叫的越發急促，仔細一看，原來是隻長得奇形怪狀的灰毛老鼠。
到了巷子口，灰老鼠甚至急得不顧主人，一頭跳下來竄了進去，像是有指引一般衝向垃圾堆，一陣扒拉，從裡面翻找到了一塊沾滿血的衣服碎片。
“該死的！他們怎麼會發現的？”
跟着老鼠來的人們當場青了臉，箱子裡黑魆魆陰森森一大片，垃圾滿堆，要是這是夏天，蒼蠅一定嗡嗡不絕。
現在巷子裡面可謂空空蕩蕩，被老鼠得意洋洋叼着的衣服碎片大大咧咧嘲笑着他們。
領頭人狠狠踩過布料，一把掐起了老鼠，試圖令它繼續去追蹤氣味：“給我繼續追！”
他們花了好大的力氣纔在龍鱗衛裡收買了一個人，又辛辛苦苦培養了一位血液特殊的人，安排進了湖邊大佬裡。
龍鱗在姜苗苗從血虎鏢局往外逃的時候，那大佬過去，龍鱗衛假裝幫姜苗苗，實際上是爲了殺大佬，把血濺在姜苗苗身上，等這個玄天宗專門培育的嗅鼠來追蹤。
可是明明一切都很順利，怎麼現在就出了意外呢？
血味特殊，嗅鼠不該找不到啊，除非是有什麼更濃烈的氣味給掩蓋住了？
老鼠飢餓難耐，搞不懂自己明明順利找到了東西，爲什麼沒有食物獎賞，瘋狂掙扎着吱吱亂叫。
領頭人壓根沒有想到姜苗苗會怎麼掩蓋氣味。他們的臥底也曾提過那個宣昭郡主喜歡薰香，如果是用了薰香，嗅鼠也是能追蹤的。
終於有屬下問：“頭領，這巷子臭氣熏天，那幾個人會不會用臭味掩蓋的？”
頭領一巴掌呼過去，啪的一聲將人打了個趔趄：“蠢貨，你懂什麼！那可是女人啊，女人會讓自己變得髒兮兮？還不如讓她們去死呢。”
這堆人搗鼓了大半天，有人從牆角的痕跡上看到了他們期待的暗號，頓時樂了：“這是……城南！他們去了城南的醫館？嘿嘿嘿，那可太好了！跟我走，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麼跑！”
這一羣人咬牙切齒離開不久，又有一波人路過了這裡。
這一次是晏笈和龍鱗衛。
龍鱗衛渾然不覺往前走，晏笈橫眉一掃過巷口，忽然道：“停。”
巷口的泥地上亂七八糟全是腳印，裡面倒是有幾道淺淺的擦痕，若非不注意根本察覺不到。
龍鱗衛迅速辨認：“尊主，這些腳印的鞋底花紋呈菱形，不屬於黑風寨、七殺派、血虎鏢局和郡軍任何一支，是第五方勢力!他們在巷子口轉了好幾圈，然後從這裡走了。”
“是玄天宗。”晏笈一眼看過去，立刻斷定。
他走進髒兮兮的巷子裡，手拂過那些龍鱗衛壓根沒有重視的劃痕辨認，“這纔是最重要的腳印。痕跡輕微，是三個人，年紀都不大，一男二女……是他們。”
龍鱗衛驚呆了，揉揉眼睛仔細認，這才認出那痕跡有些微異樣，猶猶豫豫道：“這是被處理過的腳印？什麼人竟然懂得這麼高明的反追蹤手法？”
他們的追蹤能力也很強，然而還是完全無法和晏笈相比。
這手法也的確是高明，若非晏笈開口，八九個龍鱗衛誰也沒能認出這是腳印，只當這是正常的痕跡。
晏笈根本沒理他們，自己垂頭看，“進出雜亂，進來後停留又離開，污水裡留有無意濺落的血點，是新鮮血，有人受傷了，腳尖向北，他們去了北邊。”
“這痕跡在前，那些腳印在後，有人追過來過，可是沒有找到他們——嗯，這是什麼？”
一個小小的、細細的痕跡，爪痕。
晏笈眸色驟厲！
這是鼠爪痕跡，玄天宗的嗅鼠，他們竟然用嗅鼠追蹤？！
他又仔細勘過現場，垃圾堆倒是形狀怪異，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打過滾？
是她，肯定是她，她發現了自己身上染了嗅鼠追蹤氣味，所以故意用垃圾臭氣掩蓋——
她要無助到什麼程度，那麼愛美的小姑娘，竟然能在垃圾上打滾！
晏笈倒吸一口氣，好像突然有一隻手攥緊了他的心臟，拉的他喉間苦澀心裡墜墜的疼，心疼、憤怒、痛恨！
他的姑娘，他的女人，被逼到了這種地步！
一時動怒，內力翻騰，體內的劇毒被引動，肌肉經脈驟然收縮，晏笈悶哼一聲，側了側頭，以袖遮掩，又是一口毒血吐出。
龍鱗衛此時紛紛圍了上來，將整個巷子探查一遍：“尊主，有留下暗號——郡主受傷了，他們是去的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