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笈和君飛羽互相刺了幾句,姜苗苗乾笑着不參與兩人的針鋒相對,可是看着兩人吵得越發明顯,只好出來打斷:“晏笈,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和我說嗎?關於陌雲裳的那個——”
“不錯。”晏笈橫了一眼君飛羽,“倒是還要大舅子也來確定。”
君飛羽冷漠臉:誰是你家大舅子,不要胡亂攀親戚!
晏笈摸了摸她有些露在外面的手,熱乎乎的,沒有着涼。
他這才滿意彎了彎脣角,沏了杯熱茶給她,讓她小心捧着:“那女人,是前朝末代哀帝的妖妃墨傾城的後人。”
晏笈做着一切動作的時候,君飛羽都在盯着晏笈看,看他細緻入微地照顧姜苗苗。他自然又平靜,對她的寵溺和關切早已融入本能,完全不是臨時僞裝。
這讓君飛羽又是高興又是不安,高興是在他如此照顧姜苗苗,不安則是他無法想象,要是晏笈知道姜苗苗早晚要走,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也因此,他的思緒不是那麼集中,晏笈的話落下後,他才緩慢地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你說誰?!”
妖妃?墨傾城?
姜苗苗皺眉,對這個中二氣十足的名字很難擁有好感,側目看了看神色淡淡的晏笈,低低問:“那是誰?”
君飛羽不知道話要怎麼講,晏笈卻不在乎,換了隻手將她從椅子上提了起來,往自己懷裡一塞,抱着她重新坐了回去。
“帝鳳王朝怎麼滅亡的,還記得麼。末代皇帝昏庸無能,妖妃亂政,才導致王朝分裂。墨傾城就是那個妖妃。”
“她幹什麼事情‘妖’了?”
君飛羽垂眸道:“殘害皇子、私通大臣、聽政奪權、殘害忠良、巫蠱厭勝。野史有傳說,哀帝后期病重臥牀不起,朝廷上八成的大臣,都曾當過那妖妃的入幕之賓,哀帝十幾個子女盡數被她害死。”
話音剛說了一半,姜苗苗已經瞪大了眼,“全死了?”
君飛羽搖搖頭:“若是真都死了,那怎麼還會有鳳家。宮室大亂的時候,小公主偷偷逃了出來,投奔我君家,妖妃並不知道。”
他又問晏笈,“你說誰是她的後人?那妖妃不是後來被亂軍千刀萬剮了嗎?”
“既然帝鳳還能有後人,爲何妖妃就留不下後代?不過不是哀帝的,應該是那個大臣。”
姜苗苗抿了抿脣:“那爲什麼說,陌雲裳一定是她的後人?”
這一次,沒用晏笈,君飛羽給了她回答:“在傳說裡,那妖妃容貌美絕天下,所見之人必定傾心——別忘了,五大世家都是玄天宗的旗子,而他們,即使從前朝傳承下來的,就是當時的朝臣士族。”
“所以……?”
“她和你祖上都是血海深仇。”
……
姜苗苗萬萬沒有想到,老天跟她開了這麼一個大玩笑——
在她剛剛爲自己的金手指還有副作用哀嘆的時候,原作的女主角陌雲裳,也被扒出了“金手指”的來龍去脈。
誰家金手指還有追溯來歷了,用着好不就行了,老天爺本寶寶不想要考據啊親!
這一切都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可是晏笈君飛羽等人並沒有理由哄騙她。
姜苗苗猛然得到這麼一堆大消息,憋得坐立不安,要是在現在,她一定奔網絡上開三千個扒一扒帖子瘋狂咆哮吐槽。
可是身處的時代,連報紙雜誌都還沒出現,她又沒有任何辦法和人說,整條撓頭撓手亂轉圈圈。
十二月的京城過的動盪不安,君飛羽儘量陪着姜苗苗躲在郡主府裡,即便如此,他們也聽說了外面的巨大變動。
中離長行被晏笈扣下以後,沒能及時往回傳消息,朝廷裡的大臣還以爲晏笈死了,又要逼迫着應和帝把晏笈“處理掉”。
應和帝早得了晏笈穿得消息,心中大石放下,病怏怏的身子立刻好了一大半,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要和晏笈裡應外合。
太醫院裡人有混進去的奸細,晏笈尋了尋,找到了曾經給姜苗苗看過傷的顧太醫,又派了隱衛潛進去,仔細護住他。
就在十二月二十那一天,朝臣們慣例要去乾清宮前跪一跪的時候,意外的看見了號稱重病起不來的應和帝,竟然出了宮門。
衡王並非是平王一般軟弱的性子,同樣是中離皇貴妃生出來的,這位年輕的王爺心裡面,也未必沒有像去一爭那個位置的野心。
不過之前有叔叔魏王和哥哥晉王擋在頭上,他清楚地知道在東方和中離兩大世家的輔佐下,根本沒有他的可能,他只好把自己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深深地埋在了心裡。
可是衡王完全沒有想到,看起來就這樣平平靜靜的發展道路,突然終結在了晉王宮變失敗的一場避暑之行!
東方世家垮了臺,晉王被削爵趕去守皇陵,更是不明不白死在了那裡。
最開始他是怕的,怕他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侄子,怕那個提着滴血的刀朝他走來的年輕人,他不敢對人說——多麼可笑,他竟然害怕自己的親侄子!
但是,當晏笈在山南東郡遇難的消息傳遍京城時,當自己的表哥、中離家主親自上門來,張口對他說“晏笈死了”時,衡王清楚地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如果最開始,他對那個位置從未有過意思可能,或許他一輩子都會把自己的渴望壓在心裡。
但眼下,一切都是那麼觸手可及,他再也無法對自己說:“晏玦,你不可能的。”
心裡的猛獸一旦開了閘,還能如何收回去。
衡王壓下了心裡翻滾的火焰,恭恭敬敬在乾清宮前跪下,滿朝的文武大臣,都跟在他的後面。
他的前面,就是乾清宮,三層重疊的“工字”形須彌座上,由漢白玉雲龍浮雕,離地一丈,下中上層三十九級的臺階。
重檐廡殿頂,是殿宇中最高等級,五折的大門,緩緩推開,出現了應和帝的身影。
衡王叩首,恭恭敬敬,卻不掩強勢,微笑:“求父皇清刑明律,嚴懲罪臣龍鱗,以整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