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記錯的話,種下這心蠱之後,只要對自己真心愛着的人撒謊,心就會被蠱所啃食。現在的卻無緣無故的心痛了,我對誰撒謊了麼?不,沒有啊,我的所說所做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所爲啊……

不過還好,心臟還沒疼幾下,我體內就自動生成一中灰色的混沌之力把心蠱的力量壓抑了下去,疼痛也隨之緩解。因爲這讓人不愉快的小插曲,我最後的耐心也被消耗殆盡,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來,不再去理會雷暮雨和花念鬼,搖晃着身體往外走。

“童遄!”雷暮雨站在我身後,歇斯底里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她究竟想怎麼樣,也不想去知道,那一切已經與我無關了。但是不由自主的,腦海裡卻忽然浮現出了我們之前在一起的一幕幕,暮雨溝裡一臉俏寒的雷暮雨、袒露後背露出狂野的鳳凰紋身的雷暮雨、和我們開車放槍擊退追敵的雷暮雨、和我在一張牀上溫柔細膩的雷暮雨、筒子裡中被術法擊中口吐鮮血的雷暮雨……這一刻心中有忽然的迸裂出更猛烈的劇痛,好像整顆心臟都要被心蠱啃食掉了一般。可是這也只維持了一瞬間,頭腦中的畫面漸漸淡去,心蠱的力量也終於被走喪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打敗。

我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去,跨出烤肉店破碎的大門。我知道自己在跨出那扇破碎的門的那一茬那,就徹底和過去的世界告別了,雖然還有許多東西我沒有弄清楚,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只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比如復仇。

一個人站在街上,聽不到身後雷暮雨撕心裂肺的吶喊,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停止、凝固。夢一般的安靜,只有耳邊偶爾掠過來自遙遠方向的風。或許是神院動用官方力量了吧,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兩邊的建築物的窗子都拉着窗簾或是臨時的遮擋物,以我爲中心,這個世界向上的一面開始枯萎了。

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醫院把斷掉的胳膊接上,雖然不疼然後如果任由其自然發展,恐怕會變成畸形吧。我溜溜達達走出了好幾條街,周圍才重新出現行人和車輛。我發現不論周圍的行人有多少,路上有多擁擠,人們都會不由自主的避開我,我的周圍總是空出一圈。

站在馬路邊等了好一會,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滿臉鬍子的司機從車窗探出腦袋不滿地問我:“打車你咋不招手呢。”真是個火氣大的人啊,我甚至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直往外竄的陽火,脾氣這麼大還開出租車,難爲他了。

我沒多和他解釋什麼,只是說去最近的醫院。出租車司機還想說什麼,但是看我一身破破爛爛的樣子遲疑了一會沒出聲,嘟嘟囔囔了幾句,給我打開了車門然後開車。不一會就到了一家醫院,我沒辦法開門,正等着司機給我開門,身邊的車門卻被打開了。

車門口站着三個人,其中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遞給司機一張百元鈔,示意不用找了。我打眼一瞧,這二女一男也是我的舊相識,個子很高的男人是權鑄,倆女的是他的兩個同門師妹,懷臣月和熊芙妮。這三個人是通玄脈悟真閣的弟子,現在也應該是神院那邊的人吧。略微思考了一下這三個人,他們在我腦海中的印象很一般,曾經還一度監視過我,估計此番相遇也是神院安排好的吧。那我就看看,神院到底想怎麼對付我。

“殘龍先生,好久不見啊。”我一下車,權鑄就雙手抱拳,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

“師姐,他身上的氣息……”熊芙妮小聲說着什麼,還沒說完就被一邊的懷臣月掐了一把打斷了。

我笑了笑沒吱聲,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一邊的司機,發現司機身上那旺盛的陽火已經消失了,原本健康紅潤的臉頰此刻充滿了灰敗頹廢的氣息,整個人好像瞬間蒼老了三十歲。這就是走喪的力量麼?感覺不錯!這力量並不意味着死亡,而是剝奪和消逝。

“這邊請,我們已經準備了最好的醫生,爲您治療雙臂。”權鑄見我不說話,也不再虛僞的客套了,直接在前邊領路。說到底他們也就是帶路的,還不夠資格和我談什麼。這種無形之中高人一等的感覺真好,我喜歡。

三個人裡,權鑄走的不緊不慢,熊芙妮和懷臣月則是儘可能的拉開與我的距離,不過從權鑄那堅硬的步伐中我可以看出來他也很惶恐。這三個人身上明顯都帶着某種保護自身氣息的東西,短時間內不會被我走喪的氣息所影響,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他們身上的東西所散發出的力量正冰消雪融一般消散。

“我就送您到這了,您自己進去吧,直接往裡走會有人接待的。”走進醫院的大門,權鑄忽然停下腳步,客客氣氣地對我說,現在他臉上連虛僞的笑容都掛不住了,顯然身上保護他氣息的東西馬上就要失效了。

我也沒難爲他,點了點頭就繼續往裡走。我走出沒幾步,權鑄氣喘吁吁的從身上掏出一塊銀質的如意,只見那銀如意已經完全基本變成了黑色!熊芙妮和懷臣月也拿出同樣的銀如意,基本也都變成了黑色,顯然這就是他們的護身之物,和我在一起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就幾乎失效了……權鑄陰着臉拿出手機,給某個人發出一條信息。

我沒理會身後權鑄的小動作,整個人雖然心機很深,但是還對我構不成威脅,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註定是機關算盡卻始終難登大雅,作爲一個滑稽的跳樑小醜,他所扮演的角色已經很成功了。

還沒等我走到醫院大樓的正門口,迎面已經走過來四個人了。其中三個人都穿着帶有神院標誌的衣服,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在最前面,後邊跟着兩個表情刻板嚴肅的年輕人,第四個人則是一身西服領帶,人模狗樣的像個坐辦公室的人。

“他就是童遄?”那個人模狗樣的領帶人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問身邊那個鬚髮皆白的神院老者。

老者嗯了一聲,然後友好地衝我笑了笑,說:“我是神院的代表,你可以叫我劉神司,這位是國安局的邢部長,咱們得談談。”

呵呵,對方果然來頭不小,神院直接來了神司級別的人物,神司是神院之中權利凌駕於四大家族之上的人物,可以說是他們組成了神院權利的核心集團。另一個傢伙更不得了,直接是國安局的,沒想到我區區一介草民能和這些人產生瓜葛,不過現在的我不像以前那樣膽小怕事了,都是爹生媽養的一人一個腦袋,不行就幹唄。

“我來醫院是治胳膊的,等我接上胳膊的行不。”我對劉神司說。

劉神司笑着說當然可以,然後側身把我往醫院裡邊請,一邊那個扎着領帶的邢部長見我理都沒理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壞了臉色剛想說什麼,被那劉神司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隨後邢部長的手機響了,接到一條短信,看了之後臉色大變,老老實實跟在我和劉神司身後一言不發。

神院顯然也在醫院中做了特殊安排,一個帶着口罩的醫生接待了我們,看到斷了兩條胳膊的我面色自如的走來走去,滿臉詫異。但是他沒多問什麼,在前邊領我們走向一條單獨的走廊。

也該着這個醫生倒黴,在他接近我的時候,一團濃郁的幾乎肉眼可見的黑色不祥之氣就籠罩了他,消耗着他的陽火,估計給我做完手術,他這輩子的運道就得被我燒的一乾二淨了吧。劉神司、邢部長和神院那兩個手下都有某種術法或者器具護體,暫時能抵禦我身上走喪氣息的侵襲,但是平常的普通人就要遭殃了,他們會憑藉自己的直覺遠離我,但是每天還是難免會接觸到許多人,這些人難免會被走喪的氣息殃及到……

接骨手術要比我想象的簡單的多,可能也是因爲我的身體素質比較特殊吧,那個醫生把我領到一間獨立的病房,一羣已經等候多時的護士給我進行簡單的消毒之後就做手術。因爲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我甚至連麻藥都沒用,若無其事地看着自己的兩個肩膀被切開。

兩根臂骨斷裂的十分整齊,那醫生給我處理了幾下就開始縫合傷口了,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敷衍我。就是這麼一點疑惑的產生,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開始在我心底浮現,我覺得這一切都點不對勁。

我閉上眼睛,開始用氣息感知周圍,周圍一共五個人,一個醫生四個護士……哎?爲什麼那個一直端着金屬盤子的護士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她的年紀是不是太大了?看着我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太平靜而且深藏不漏了?最後,我從她的十個指頭之上發現了隱隱的術法力量,這是一個術者!

果然,隨着我的認真感知,我又發現了一件事,其餘四個人都在我氣息的籠罩之下顯得萎靡不振,身上一切正能量都在飛速的消散,而那個端着托盤的護士,雖然也是一臉要死的樣子,但是我能感覺到她身上同樣消散開來的正能量並不屬於她,而是某件藏在她身上的東西!這個女人,扮成護士隱藏在我身邊,是爲了監視我,還是別有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