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我可是一進門就聽出你的聲音了,你呢?要不是我自己揭曉謎底,說一晚上你都聽不出來!你說!是誰壞?誰比較沒良心?”
“都是我不好,行了吧。”宣於璟被問得啞口無言,他自知鬥不過小洛兒的那兩片嘴皮子,索性自動棄權。
“可是——在宭州帳營的時候,你明明就和宸妃同時出現過——怎麼會——?”
宣於璟美人在懷,心境漸漸地平復下來,回頭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宸妃像小洛兒的!是她自己三番五次躲避擾亂,才把他鬧糊塗的!現在又來怪他,這個鬼精鬼精的丫頭!
“另一個是雲黛扮的啦。”羽洛解釋道。
“那,你臉上的紅記?”宣於璟想知道的太多了。
“宸玄族有一種秘傳的紅藥,塗在臉上就會有了。”羽洛答。
“你,真的是宸女?”宣於璟覺得不可思議,倒不是懷疑她的能力,而是——在他心中,更情願她只是當初在別院中無憂無慮的小洛兒。
羽洛點點頭,關於她是如何戴上“宸女”這頂帽子的,前後因果很難解釋。
“那你爲何一直躲着我?”宣於璟接着問。
“澄凝宮裡有太后的人。”羽洛接着答。
僅這一句,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兩人在黑暗中一直不敢點亮燭火,宣於璟側摟着羽洛,上下撫過她的肩頭,就這般靜坐了良久,才又問道:“小洛兒,今天和我一起出宮吧?”
“王爺剛纔還說‘帶一個人出宮談何容易’。”羽洛噙着笑調侃。
宣於璟當即就有一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壞丫頭!那還不是因爲本王不知道宸女就是你!是本王沒說實話,行了吧?”
羽洛聞言,抿着嘴暗笑。
他隨後又認真問了一遍:“和我一起走吧?你總不能一直做這個宸妃吧?”
羽洛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我現在還不能走。”
“爲什麼?”
“我若平白消失了,宮裡宮外一定又要不得安寧。澄凝宮裡的人定會是頭一波受牽連的,我不能就這樣離開。”羽洛道。
她的顧慮,宣於璟也理解。“那金蟬脫殼之計?”他問。
羽洛輕點了頭:“也許可行,只不過眼下,還需從長計議,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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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
聞舉在澄凝宮外已經等得焦躁不安了。王爺入內這麼久,怎麼還不出來?他學了幾聲鳥叫暗中探問。
“我該走了。”宣於璟親吻了羽洛的額頭,依依不捨。
兩人約定,今後若是有事相商,只要羽洛在院中的柳樹枝頭掛上黃色的緞帶,便會有人前來傳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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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羽洛帶着絳兒、雲黛,用各色的緞帶裝飾了院中的柳樹,赤橙藍綠都有,唯獨沒有黃色的。
“娘娘,這樣一裝點,咱們宮中有生氣多了,一點都不像是肅秋。”絳兒道。
“是啊,當初這棵柳樹半死不活,差點就變成柴火燒了。現在想想,留下它還真是對了。”羽洛望着一院斑斕,話中的意思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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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荻宮。午。
宣於崇用過了午食,就到長公主宮中坐下了。他美其名曰關懷親妹,可一雙眼卻定不了神,時不時往宮門外瞟。
雖說自己與羽洛同在大晟宮內,可身爲王爺的他總不能直接跑到王上后妃的宮中去吧。
聽說宸女一向與芮涵走得近,他便只好常來祐荻宮報到了。宣於崇到的時候,芮涵正在灼龜板,卜吉兇。
笨公良!臭公良!不是說好了,等回宮之後,要他親自到本公主這裡來“請罪”的嘛!這都過去多少個日升日落了!他連個影子都沒有!就這麼不把本公主的話放在心上?!
芮涵心中有氣,當着十一哥的面,又說不出口,只好對着龜板使力。
“長公主,占卜用的龜板只要在背面輕輕鑽出幾個小孔就行了。”璃兒在一旁勸道,要是主子再加把勁就該把龜板徹底穿裂了。
芮涵聞言,“哦”着答應了一聲,隨手也丟了一塊給宣於崇。“十一哥,你要不要也試試?”
宣於崇並沒有接。
芮涵見狀,也不奇怪。十一哥向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事物,他能安安靜靜看着不做負面評價就已經很讓她意外了。
宣於崇眼見璃兒把芮涵鑽過孔的龜板置入炭盆中灼燒。
芮涵在心底誠心重複着自己的疑問,隨着龜板受熱,發出噼啪的響聲,那便是神在傳達旨意。
與龜甲之聲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道道不規則的裂紋,在大晟,用這些裂紋解讀疑惑是最平常的占卜方式之一。
灼甲完畢之後,璃兒對照着一本紋譜解讀。
不好不壞的結果似乎讓芮涵不怎麼滿意,她一邊讓宮人保持着炭火不熄,一邊起身拉着璃兒,非要再去淨一遍手,禱告幾遍再回來重新來過。
宣於崇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就見芮涵已經一陣風似的沒影了。
這個瘋丫頭,整天待在宮裡撲蝶賞花的,也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占卜的。一個玩意兒,還弄得如此認真,真是服了她了!
宣於崇搖着頭暗想。對於神卜之事,他一直是不信的。可從封城土地廟裡求來的姻緣籤,又好像有那麼一點作用。
當初,他想讓羽洛在西疆多留幾日,結果就有了雪谷村一行。後來,他每日對着籤紙思念,羽洛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宮中!
回想起這些,宣於崇不禁對着手上的龜板起了興趣。
正好,芮涵那口舌不饒人的丫頭也不在,要不,他也試一下?
宣於崇環視了四周,除了修予還有幾名宮女遠遠候着之外,再沒有旁人。
不知爲何,宣於崇總有些偷摸的感覺。鑽孔、灼板、解讀,一氣呵成。
宣於崇問的,是他心裡已經想了千遍萬遍的問題:將來若是有機會回西疆,羽洛會與他一起嗎?
裂紋已出:小兇!
小兇!宣於崇不由得失望,他的問題是有一些貪心了,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再回西疆。
可無論如何,他還是期望看到好結果的。
宣於崇把用鉗子將龜板夾出,心存彆扭地丟到芮涵占卜用過的那一堆裡。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