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才一出正堂,李老太太想着,是不是要招呼女兒和外孫們去自己的院子的時候,正屋外響起一片叫喚聲。
“爹,娘咱們回來的啊!”說話的正是李家老二的妻子楊雪瑤。
大約是進香的緣故,楊氏的一頭青絲挽成凌雲髻,一身素黃色的雲雁細錦長裙,腰間繫着瑪瑙流蘇,就再無其他的飾物。跟隨她身後的一雙兒女,打扮也是很簡樸。只是從那錦衣羅裙的面料中,不難看出生活的精緻和優越。
“念兒,見過二舅母。”莫念悠恭謹福身向楊氏行禮,然後轉頭看向李凝蕊,“表姐安好。”
文昊和文誠二兄弟,也趕緊隨着莫念悠向來人問安。
楊氏爽朗的笑道;“小姑,好福氣的兒女們都是如此聰慧有禮,不像咱家的蕊兒和霖兒是個潑猴。”
“蕊兒,霖兒見過姑母。”然後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轉身望着自家母親撅着嘴抱怨道,“娘,你不是看念兒妹妹比我長得好看,就嫌棄蕊兒不好的吧!”
楊氏直接攬住莫念悠到懷中對着女兒說道,“娘還真想把念兒做自家閨女呢?”
第一次被人不熟悉的人拉入懷中,而且毫不掩飾的表達欣喜的模樣。莫念悠一時間怔住,面上不由的泛起紅暈。
“姐,你可別哭的啊!念兒妹妹確實比你長的好看的啊!”皮膚黝黑,眉眼頗似李家老二的李雲霖,瞟了一眼自家姐姐說道。
李凝蕊睜着眼睛,盯着燁霖看,“喲,雲霖如今是臉皮見長的啊!可惜念兒可比你大月份,你該叫一聲表姐。”
雲霖吹了一口氣,不服氣的說,“咱纔是哥哥,你仔細瞧瞧咱可比念兒高。”
李老太太看着二小鬥嘴,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拿着絲巾掩着嘴一直在笑。楊氏看一眼不着調的兒子,“瞎說,快叫念兒表姐。不然小心看咱,等一下怎麼收拾你。”
雲霖聽見自家孃親的言語,面部有些扭曲,只好勉強的說,“算了,好男兒不和小女子計較。咱不做哥哥好了,見過念兒表姐。”
文誠歪着小腦袋看着雲霖,“哥哥不是哥哥,那是什麼?誠兒要怎麼辦?”
雲霖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拉着莫文誠,“你是誠哥兒是吧!咱是雲霖表哥,記住的啊!”
一直立在旁邊沒有言語的文誠,也隨着文誠喚雲霖一聲表哥。雲霖此刻露出意思滿足的歡喜,“咱終於不是排行最小啊!今日哥哥高興,請你們吃東西。誠哥兒,你想要什麼直說?”
“真的麼?雲霖表哥,誠兒想要糖葫蘆。”文誠滿臉期待的看着雲霖。
李雲霖有些詫異小傢伙的要求,手指揉了揉鼻子道,“誠哥兒,我知道有很多好吃的東西,要不咱換一個?咱難得請你吃一次,你選糖葫蘆不是讓人說你哥哥小氣麼?”
文誠不解的望着雲霖,很是不明白表哥爲什麼說吃糖葫蘆小氣,有些委屈的瞧着自己大姐。
莫念悠頗爲好笑的說道,“雲霖表弟,誠哥兒大約是想京城,所以纔會看見糖葫蘆十分惦念。表弟請他吃喜歡的東西,定是不會有人說小氣。”
“是這樣麼,文誠?”雲霖狐疑的看一眼小豆丁,得到文誠點頭的迴應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本少爺請客,從沒有少過二兩銀子,看來爲你破例的啊!”
李老太太看見外孫女和庶弟相處的如此融洽,滿意的點着頭,心中暗想着有這麼好的世家女子的氣度,身子即使差點將來找婆家該是不難,總算少了一件擔憂的事情。
“剛纔回來時,瞅着河岸邊有賣糖葫蘆的小販。你們幾個小孩家家的自個去玩吧!楊氏笑眯眯的說道,然後使了一下眼色讓兒女好好招待侄子們。
李老太太也點頭說,“孩子們自己去玩,要自在些。今日裡商販較多,出門記得多帶些人。”
聽見老太太這一聲允諾,幾人歡喜的向大人告辭,纔出李府大門。李凝蕊就對李雲霖說,“我和念兒妹妹,在前面的福祥茶樓等你們。雲霖你好好看着兩位表弟,記住的啊!”
李雲霄拍着胸前道,“姐姐們放心,咱一定會顧好弟弟們。”
莫念悠瞧見李凝蕊一直在打量自己,估摸着有什麼話要單對和自己說。“昊哥兒,多看着點誠哥兒。”然後有蹲下叮囑着小豆丁,“誠兒,無論走到那裡必須拉着哥哥們的手,記住麼?”
“女兒家的就是囉嗦,放心咱們一定按時到茶樓和你們會和。”李雲霖頭也不回的拉着倆人就直接走。
“放心吧!雲霖自小就和附近商販很熟悉。”李凝蕊安撫着說道。
莫念悠此時才仔細打量起這位表姐,一身水藍色柔絹百褶羅裙,五官並不是很精緻,配上李家獨有特色的深邃眼眸,顯得特別的嬌俏靈動。
“表姐,你的眼睛真好看。”莫念悠由衷的讚歎道。
凝蕊淡然一笑,“你見過雲霄大哥吧!那才叫真的好看,從小我可一直嫉妒爲何他的容貌勝於我這個女兒家。”
“雲霄表哥是好看,可是女兒家真長成那樣容姿未必是福氣。”莫念悠沉吟一下,低聲的迴應着。
李凝蕊大約是這裡的常客,兩人直接入了福祥茶樓的樓上雅間,雅間中的池塘荷花美人屏風說不上精緻,卻有一番典雅舒適感。
李凝蕊瞧見莫念悠,對於雅間的滿意之色笑着道,“大哥說的沒錯,念兒不是扭捏的世家小姐,算是一位妙人。”凝蕊頓了一下,停止打趣。“念兒,姑父要娶譚家娘子的事情,你是怎麼看?”
聽見李凝蕊的問話,莫念悠身子依靠着,雅間中的菱形扶欄望着街上的往來的人羣,半響都沒有言語。
“蕊兒表姐,是莫家不好,讓外祖父和外祖母擔憂。”
李凝蕊搖着頭道,“莫家的確太欺負人,咱們賢鎮李家何曾受過這樣憋屈的事情。因爲此事祖父,祖母連續幾日都寢食難安。念兒,咱們一定不能讓那個女人進莫府。不然往後的日子你和姑母就艱難的啊!”
莫念悠聽見表姐的話,思忖一下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咱們一家離開賢鎮有三年之久,很多事情很難了解。”
“念兒,你果然是不願意,就這麼接受事情的繼續發展下去。”李凝蕊歡喜的跑到莫念悠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激動的說道。
“表姐,你先別那麼激動。譚家娘子如今在賢鎮的名聲很好,想要拒絕這一次聯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李凝蕊頗爲不贊同,“你放心,打探她的事情就交給咱們李府去辦。我就不信那個譚家娘子會超過姑母這麼好的人。實在不行,那讓姑母收文昊和文誠爲兒子,讓他們譚家打的如意算盤直接落空。”
莫念悠不由的扶額,心中暗想着外祖家已經知道收嫡子的事情。那麼譚家知道後又會如何做呢?這件事情各大家族參與後,估計婚事會越來越複雜。
“嗯,關於譚家娘子的事情,就拜託外族多查探一下。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瞭解的多點總有好處。”莫念悠迴應的說着。
李凝蕊看着莫念悠肅穆的神色,感覺到超出表妹年齡的早熟。於是試探的問了一句,“念兒,將來你要嫁怎麼樣的郎君?”
莫念悠有些詫異,“表姐,怎麼會這麼問呢?”
“咱們是表姐妹,說說心裡話也沒什麼吧!我一定會管住自己的嘴不亂說,連我娘也不會告訴。”李凝蕊以爲莫念悠對於自己不信任,立即要發誓表明自己的誠意。
莫念悠拉住表姐手,“不必那麼較真。表姐問的事情,念兒其實沒有太仔細想過什麼樣的人。但是卻不願意嫁入大家族,不想下半輩子都在四方的宅院,永遠
也走不出去。”
李凝蕊有些困惑不解的望着表妹,“我以爲你會說才子之類的話,結果你卻說不想入世家。你是莫氏嫡女的啊!世家的榮耀是與你一輩子的啊!”
“正因爲我是莫氏嫡女,纔不願意將來遇上和母親一樣爲難的事情。如果只是小門小戶的人家,一定不敢小看莫氏嫡女的身份,那麼將來我想做什麼事情都會自在許多。”
“嗯,姑父是大官講究的事情多,你那麼想也沒有錯。我爹爹是個喜歡鬧騰的商人,將來要是有人敢欺負我,估計他會黑着臉,打的那個人滿地找牙。”李凝蕊聽完莫念悠的話後,思忖一下,認真的說道。
此時李家老爺子的書房正發生,李凝蕊假想的事件。
李慕水黑着臉,抓着莫榮華的衣襟,狠狠的說道,“妹婿,今日你不好好的解釋這件事情。不要怪我打的拳頭太黑。”
莫榮華神色坦然的看着小舅子,心中明白從進門開始,李老爺子就對於自己很是不滿意。此刻小舅子出手是得到他的允諾,“二哥,榮華知道這件事情對不住李家。可是莫府也有難處,你可否先放下手,容我把話說完再動手。”
“哼。”李慕水放了手,又朝莫榮華瞪了一眼。“榮華,咱也是多年的情誼。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我這一動手你十天半月都難下牀行走。”
“是。”莫榮華直接跪在李老爺子的面前,“小婿深知愧對慕梅的一番深情。當年慕梅難產,念兒天生的身子孱弱,還有彩蘭的事情。多年來小婿都感到十分歉疚,爲了子嗣的延續已經納白氏爲妾,已經深負慕梅。可是慕梅卻心甘情願與我一同吃苦,
至此發誓一生一世的妻子只有慕梅。”
李老爺子摸了摸鬍鬚,“老夫不是一個不懂得情面的人,已經容忍你有二位庶子。如今譚家的事情你作何解釋?你將如何處置也一併說吧!”
“說的不好,就別怪我不顧小妹的情面。李家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李慕水威脅的望着莫榮華。
“譚家娘子的事情,原本小婿在京城時就拒接,奈何朝廷上有些風波,只好提前返鄉守舊,以避滅族之禍。返回家中父親告知,此次聯姻與朝廷上也有關係,如果不答應,甚至會導致賢鎮不得安寧。小婿一生都是莫氏子弟,不敢做一個不忠不孝之人,只好答應了這一樁婚事。”
“哼,你是答應的好啊!欺負我李氏家族的人,還敢上李家的門,膽子不小的啊!莫榮華。”李家老二聽見莫榮華說是,家族之命不敢違背,就冒火的想要動手揍人。
“慕水,讓榮華把話說完。”李老爺子呵斥二兒子的魯莽。
莫榮華多年官場上的歷練,面色依舊坦然不變,跪着繼續說,“今日上門已經料到會讓岳父和岳母大人不歡喜,但是迎親的事情只怕是難以改變。慕梅的身子不好,念兒的頑疾,小婿實在擔憂將來會出什麼岔子。思忖許久決定,讓慕梅收文昊或者文誠兄弟其中一人爲嫡子,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到慕梅和念兒。”
“記名爲嫡子?”李老爺看一眼莫榮華,然後半眯着眼睛說道,“慕水,扶榮華起來說話。”
“爹…。”李慕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爺子的冷刀子嚇得立馬扶起莫榮華。
老爺子繼續問道,“榮華,這件事情,慕梅和念兒知道麼?”
莫榮華深深舒了一口氣,“念兒希望莫氏繼承人,選擇是要多注重人的品行和成就,建議等庶弟大點再說。慕梅完全贊同念兒的意思,但是嫡子的事情也要舅家同意。這才上門向看看岳父的意思如何?”
“哈哈…。”李老爺子爽朗的笑起來,“好,這件事情,暫時就按照念兒說的那麼辦。把記名嫡子的事情說出去,看看譚氏如何反應,也順便看看兩個小子究竟是不是可以大用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