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內,他打開奏摺,臉色大變。
書房內,似乎空氣都已經凝結。
小德子躬身垂目,大氣兒也不敢出。
“小德子,你師傅現在好嗎?”南宮世修突然問。
小德子的師傅是玉總管,先帝駕崩,玉總管傷心過度,請辭去看守皇陵,他準了,也曾經懷疑過玉總管守皇陵的真實用意。
只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他竟忘記了那個老傢伙。
小德子見他問的蹊蹺,撓撓後腦勺:“回皇上,奴才當初受白昶的指派,監視玉總管,想必玉總管也知道了奴才的真實身份,所以,奴才現在和他並沒有聯繫。”
南宮世修點點頭:“你上當了,他和白昶原本就是一丘之貉。”
林可達的加急奏摺到了小德子面前,小德子倉皇跪下,叩首有聲:“奴才不敢。”
“讓你看,你就看!”
小德子顫巍巍接過奏摺,掃了一眼,不由眼前一黑,林可達的奏摺有二十多頁,上面詳細寫了如何決堤,朝中大臣聯合內監如何貪墨,更可怕的是,玉總管竟是白昶在宮中的眼線,而白昶,竟還沒有死,這次決堤的幕後主使就是白昶和寰轅曾經的皇后娘娘蕭雪楓!
“皇上,這,要不要奴才這就去皇陵捉拿玉公公?”
“燒了。”
小德子順着南宮世修的眼神看向火盆,以爲自己聽錯了。
“燒了!”直到南宮世修重複了一遍。
奏摺扔進火盆內,藍色的火苗騰起,小德子不解地問:“皇上,這?”
“現在林可達在南方勢單力孤,蕭雪楓和白昶絕對不會貿然行事,三天後,再看吧。”
他起身,眼前一黑,卻險些跌倒。
“皇上,老奴絕的,”小德子欲言又止。
“說!”
“是時候請皇后娘娘出宮了。”小德子跪下。
他實在擔心南宮世修的身體。
他何嘗不想,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京城裡的內鬼還沒有清除,他怎麼能安心呢?
他擺擺手:“去昭陽宮,不要讓別人瞧見。”
他一個皇上,爲了見自己的皇后,卻要喬裝成太監的樣子,和小德子換過衣服之後,不由苦笑。
昭陽宮內,窗紗上依舊映着她的倩影。
見左右無人,他悄悄推開昭陽宮的宮門,她背對殿門,專心致志。
“你還有這樣的閒心,也好。”他坐下。
她脊背僵直,手中的毛筆掉落在桌子上,花了紙上的字。
“你就這樣不想見朕嗎啊?”他起身,走過去。
她忽然轉身,跪下,一直低垂着頭。
黑眸落在髮髻上,沉聲:“你不是她!”
“皇上恕罪,娘娘,娘娘已經出宮三天了。”是紅蟬。
“什麼?!你說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朕?!”
“娘娘不讓說。”
“你怕她會殺了你,難道朕就不能殺了你嗎?你信不信,現在朕就讓你死!”
紅蟬叩首:“奴婢相信,奴婢願意爲娘娘死。”
黑眸冒火,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殺了紅蟬?
這個丫頭五歲就跟着墨離,對墨離忠心耿耿,後來一直服侍霓裳,對霓裳言聽計從,他知道,這個丫頭對墨離也好,對霓裳也罷,都是傷不得的。
輕嘆:“紅蟬,你可知道,江湖險惡,京城如今是什麼形勢?若是她有個好歹,你可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紅蟬哭了,膝蓋當腳走,跪爬向前:“皇上,召南青雲進宮吧,只有他是真心對皇后娘娘的。”
又是南青雲,他恨不得掐死這個英俊的少年。
“不要說了!”他煩躁的起身。
天牢內,南宮世修頭戴斗笠,小德子打開牢門,南青雲面朝牆壁睡着。
“南青雲,青雲,有人來看你了。”
南青雲坐起來,揉揉惺忪睡眼,他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傢伙是真的沒心沒肺嗎?進了天牢竟還能睡着。
斜睨南宮世修,南青雲竟翻身又朝裡睡下了。
“你是真的不怕死了?”
“這條命原本就是撿來的。”
他回頭給了小德子一個眼神。
天牢裡,只剩了他和南青雲。
“朕知道,你是蕭家的後人,你爺爺蕭統蕭老將軍何等威武,智慧,怎麼有你這樣一個孫子呢?”他挨着南青雲坐下,緩緩倒酒。
南青雲一骨碌爬起來,大眼睛盯着他:“你,竟然知道我是誰?”
“朕還知道,邢宇之所以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南陽,一則是爲了拉攏他,二則則是找出你是蕭家後人的證據,好除掉朕的東宮皇后。”南宮世修喝下面前的酒。
斜睨發愣的南青雲:“這可是宮中窖藏了百年的花雕,不嚐嚐?”
“皇上還有心思在這兒喝酒?說吧,深夜見我,什麼事?”
“你很聰明嗎?”
“她說我像爺爺。”
“霓裳嗎?難怪你一直叫她姐姐。”
算起來,蕭雪晴是青雲的姑姑,她是蕭雪晴的女兒,自然是他的姐姐。
“她知道嗎?”
南青雲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敢告訴她。”
“你喜歡她。”
半晌,青雲點點頭。
“我知道我不能喜歡她,所以一直默默守在她身邊。”
“你知道她一直在找當年蕭家冤案的證據嗎?”
南青雲點點頭:“是,所以我才進了鷹揚府衛。”
是爲了保護她。
“可是,她已經失蹤了三天三夜,你可以告訴我,她能去哪兒嗎啊?”
南青雲跳起來,盯着他:“你說什麼?!她不是被你禁足了嗎?”
他苦笑:“你還不知道大羲飄雪仙子的武功嗎?不要說區區一座宮牆,就是十萬大軍,也擋不住她的飄雪劍和雙紈素帶。”
南青雲站起來,紅了眼,盯着他:“你還不肯放我出去嗎?”
他緩緩搖頭:“不能,我必須找出白昶和邢宇勾結的證據,找出當年冤枉蕭家的賊人,才能放你出去。”
南青雲愣住了,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原來這是他保護蕭家後人的方式。
“爲什麼?”南青雲問。
“什麼?”他裝糊塗。
“你明明知道我說什麼,爲什麼明知我是蕭家的後人,還要保護我?”
他起身:“我父皇對不起你爺爺,我來償還。”
這個理由有些勉強,他是爲了她,不想讓她揹負着先帝和晴貴妃的債,鬱鬱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