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闖禁宮的方法和送死沒什麼區別,永福宮雖不如皇太極的寢宮那樣防衛森嚴,卻也有數百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女真衛士徹夜守護。
再加上永福宮牆高門窄,王一凡是無法從外面窺伺到其中的真實情況
一旦他的闖入引起了女真侍衛的注意,他們只消緊閉宮門,就可將王一凡活活困死在裡面。
像武俠片裡的大俠一樣飛檐走壁進去救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圍住永福宮的宮牆足有兩三丈高,王一凡就算是想攀爬上去,也得藉助飛爪和繩索之類的器具,但宮牆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隊衛士往復巡邏,因此這個辦法也不可行。
各種各樣的辦法都被三人一一推翻,他們一直討論到三更時分都沒個結論。
王守義不禁有些喪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還能變成鳥飛進去麼?”
王一凡沉默不語,一旁的蘇茉兒忽然道:“我有辦法了。”
王一凡精神一振,忙問:“什麼辦法?”
蘇茉兒找來一個瓷碗,接了點水在桌子上畫了起來:“既然我們在地上進不去,不如就從地底下偷偷溜進去。”
她解釋道,永福宮是依託着瀋陽的風水地勢修建而成的宮殿,除了供皇太極和後宮福晉們居住,還設立了各種祭祀朝拜的廟宇和朝堂。
而禁宮在設計時爲了暗合瀋陽地勢高低起伏的特點,在排水系統上特意做了一番設置。
全宮城的雨水先是從地面和臺階上預留的孔洞流入地下的乾溝裡,然後順着挖好的渠道通往宮外的一處河流。
爲了防止禁宮內澇出現,這些渠道和深溝都挖得又深又寬,便是幾個人偷偷藉此潛入也毫無問題。
王一凡點了點頭,暗贊這個蘇茉兒機靈聰慧,當下和他們商議好了,自己在第二天入夜時分下河,順着水道偷入永福宮內。
王守義和蘇茉兒本也想跟他一起前往,但王一凡考慮到此行在水下潛行需要良好的水性,另外在進入了戒備森嚴的禁宮以後,更是要格外小心謹慎,不能露出一點馬腳。
去的人多了,反而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便命王守義和蘇茉兒守在出口處,靜候他救玉格格出來。
計議已定,三個人分頭開始準備起來。
說來也巧,這天晚上居然烏雲密佈,啪啪啦啦地下起大暴雨來,風疾雨勁,宮外的河水猛漲,再加上昏暗的天氣和嘈雜的風雨聲,更爲此次行動提供了良好的屏障。
王一凡悄悄到了河邊,換上一套早已備好的夜行衣,深吸了一口氣,口裡叼着只中空的蘆葦杆便跳下了河水中。
四月的河水雖已不像寒冬臘月時那麼冷冽刺骨,卻也是冰涼涼地讓人從心頭裡生出一陣強烈的寒意。
王一凡不敢浪費時間,順着河內水流的反方向向前猛力游去。
水流湍急,天上的暴雨如瓢潑般揮灑而下,匯聚成一道道有力的洪流從宮內地下的水溝裡猛地涌出來。
王一凡的身體在水下如風中的落葉般不斷搖晃着,好幾次他都差點被水流翻滾着捲了回去,幸虧及時抓住了溝壁上的缺口處,這才重新穩住了身形。
也不知在溝內遊了多久,好不容易他纔來到了一處水閘旁,抓着頭頂上的幾個孔洞向外望去。
見周圍無人,他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劍,破開孔洞外的石板,奮力爬了出去。
來不及擦乾臉上的水珠,他忙閃身躲到一處臺階後,四處張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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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那一排大紅色的宮牆內別有洞天,處處都是宮殿高屋,自己竟然一時辨不清方位了。
正躊躇間,忽見兩個太監打着燈籠,在急雨中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太監本是漢人的獨特發明之一,在唐代,帝王爲了尋找照顧其日常生活和提供性服務的奴僕,同時也爲了防止這些奴僕與自己的妻妾私通,才別出心裁發明出太監這種產物。
他們想盡辦法將招來的正常男子閹割爲不能生育的閹人,放在宮內四處活動。
自從皇太極開始學習漢人的禮節後,這種閹割太監以服務宮內的陋習自然也就在他的後宮裡推行過來。
這兩個小太監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着。
其中一個太監打着燈籠道:“真是奇怪,昨天這裡還是陽光明媚、晴空萬里,怎麼忽然間就下起雨來?這一下還下得這麼大,等雨停後我們可就有得忙了。”
另一個太監小聲答道:“你沒聽說麼?這多半是大汗新納的永福宮福晉搞的古怪。聽說她是妖孽附體,一送到宮內,就弄得大汗神魂顛倒。可是她要麼就瘋狂發癲,大吵大鬧。要麼就是癡癡呆呆地一言不發,彷彿中了邪一樣。每天都得服用馮真人配製的丹藥。但即便如此,大汗還是極寵愛她,聽說直到現在,都還沒寵幸過她……”
“你是怎麼知道的?”打着燈籠的太監問。
“我怎麼不知道?”那太監得意地說:“我可是專門伺候嬪妃們侍寢的。每次大汗選中侍寢的妃嬪後,就是我和另一個太監負責檢查她們,然後脫光她們身上所有的衣服,裹上毯子送進大汗的寢宮。”
打着燈籠的太監羨慕道:“這麼說,你可是好好飽了一番眼福了?大汗還沒碰過的女人,都要由你先瞅了個遍。”
“那還不是理所當然。”這太監笑道,不過他的神色很快又黯淡下來,嘆了口氣道:“不過光看到又有什麼用?我們早就沒有那個能力了,看了只會給自己心裡平白添堵!再說這個差使也不好做了,上次一個傢伙粗手粗腳沒留意,在送一個妃子時得罪了她,聽說後來被告到大汗那裡,當場就被活活吊死!”
另一人聽了也嘆息不已,這兩個太監一路低頭快走,竟然來到了王一凡剛纔破開的石板旁。
“呀,這是怎麼回事?”其中一人忙將手裡的燈籠照了過去。
兩個人正低頭查看着破損的石板,冷不防身後的王一凡在風雨和暗夜的掩護下,悄悄走到二人的身後。
他一把捂着其中一個的口,猛地一劍,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後心。
那太監哼都沒哼一聲,便軟軟倒下。
還沒等他的同伴反應過來,王一凡跟着就是狠狠一手刀砸在另一人的後脖頸上,將他打昏在地。
這兩下乾脆利落,王一凡迅速拔出寶劍,在那死了的太監身上擦了擦,便一腳將他的屍體踢進了溝裡。
眼看着他的屍首順着溝裡的流水被沖走,王一凡挾起另一個昏迷的太監,拖到他剛纔藏身的臺階後。
他用力掐了掐這太監的人中,將他弄醒過來,二話不說就將手裡的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吼道:“別亂說話!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那太監惶恐之下,一張光滑細嫩的臉上煞白一片,他用力擺擺手,帶着哭腔懇求道:“好漢爺請饒命!我不亂喊就是。”
王一凡冷冷一笑,問道:“算你識相!我問你,你就老老實實地答!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崇政殿,是大汗……哦不,是皇太極處理政事、接見使臣的地方。”那太監趕忙答道。
他只覺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寶劍冰冷風快,落下的雨水噼裡啪啦地打在劍身上面,讓他的心臟急促地跳動不已。
“我再問你,新送進來的蒙古科爾沁部的玉格格在哪裡?”王一凡繼續問道。
那太監的眼珠子一陣滴溜溜亂轉,情知自己若是張口決來,只怕王一凡立時就要將他滅口。
王一凡看出他的心思,手上寶劍輕輕一送,鋒利的劍刃立刻就劃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膚,一股鮮血很快就順着鋒刃流入了劍身上的血槽中。
這太監唬得六神無主,差點沒當場尿了褲子。
自從他淨身入宮以來,何曾遇到過如此險境,慌亂之下他忙答道:“玉格格就在後面清寧宮一帶的永福宮裡,我帶你去!”
“謝謝,不過不用了!”王一凡冷笑一聲抽回長劍,一手抓着這太監的脖子用力一扭。
只聽得喀喇一聲,這太監的喉骨已被他一下擰斷,整個人如倒空了麻袋似的癱軟下來。
王一凡小心脫下他身上的衣服,穿戴起來。
又將他的屍體也一併丟到了方纔的排水溝裡,撿起地上的燈籠,就低着頭向永福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幾隊侍衛,但卻沒有人對這個渾身溼透的小太監起疑心。
堪堪來到永福宮外,王一凡才丟了燈籠,悄悄摸了進去。
宮內被燭火照得有如白晝,富麗堂皇的宮室之內卻空蕩蕩的,從窗縫間看到房中有張大牀,上面用大紅緞子罩了起來,緞子上繡着一對大紅鳳凰,而就在帳子內,端坐着一個衣飾華貴的異族女子。
她的肌膚白皙勝雪,頭上的帽子鑲滿了珠翠寶石,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說不出的怔忡古怪。
王一凡看到她的臉孔後心中一凜,這女子卻正是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玉格格。
他不顧一切地闖進宮內,輕輕掩上大門,便撲到牀邊抓住了玉格格的手問:“玉兒,是我!”
可是玉格格卻毫無反應,彷彿王一凡就是個陌生人一樣,一聲不吭。
王一凡猛地想到之前太監說的話,已經認定玉格格現在的狀態必然和馮真人配製的丹藥有關。
但現在十萬火急,他也來不及想辦法救治,只得背起玉格格,向着宮門外跑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一人走到門外,朗聲喊道:“玉格格可安好?我多爾袞這次專程帶來朝鮮國王敬獻的高麗人蔘前來探望。”
說完,他在外面吩咐一番,讓帶來的侍衛遠遠在宮外駐守起來。
王一凡聽到外面數十侍衛的腳步聲,情知這次硬闖不出,只得將玉格格重新抱到牀邊坐好,低着頭打開了宮門。
多爾袞見到這個“小太監”開了門,便隨意地擺了擺手:“好了,你也不必留在這了。到門外去好好等着吧。”
王一凡變着嗓子應了一聲,低着頭走到宮門外虛掩上門。
多爾袞雖見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卻也沒放在心上。
他伸手將懷揣着的一個錦盒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走到了牀邊。
燭光下的玉格格美豔如故,全身的珠光寶氣更讓她的面孔生出一份雍容華貴來。
多爾袞越看越心動,忍不住伸手勾起她的臉蛋,讚歎道:“當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難怪皇太極會這麼寵愛你。”
但很快,他臉上的喜悅表情就被切齒的憤怒取代了:“這個該死的皇太極!他不但搶了我的汗位,逼死我的額娘!還將我們兄弟三人控制起來,任他驅策支使!還故意要擺出一副聖人賢君的樣子來!真讓我噁心!現在,他又要奪了你這個美人兒!真是該死!”
他憤憤地發完一通火,臉上忽然又露出邪惡的笑容來:“不過,這一次我卻不會讓他得逞的!我要趕在他之前,就先得到你!哈哈,讓他自己去瞎猜你的過去吧……”
說完,他毫不顧忌地解開玉格格胸襟前的扣子。
“十四貝勒,你可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是大逆不道的行爲!你的兄長皇太極要是知道了你現在的行爲,你覺得他會怎麼收拾你?”王一凡不知什麼時候又溜進了宮門內,依舊是低着頭笑道:“恐怕五馬分屍的刑罰,都算是輕的了。”
多爾袞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猛然間醒悟過來,轉頭指着王一凡顫抖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