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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感到顏沫的身體在她的懷裡顫抖,那種無力的哭泣,溫熱的眼淚落在白瑕的衣領,然後在冬季的斜陽裡迅速的冰冷。白瑕緊抱着顏沫,懷中人漸漸從悲痛的思緒中平靜下來。又是一聲他走了,可是白瑕依然不知道顏沫說的他是誰。是呀!這個小公主有太多的男孩子追了,她對他們幾乎都是冷言冷語,從來保持着距離。可是幾個月和顏沫的疏離,有一天見面的時候,顏沫卻爲着一個人傷心成這樣。不知道誰打動了顏沫的心。

藍色也走了過來,男生站在玉蘭的枯枝下,用手拂開了擋在眼前的枯枝,看着兩個擁在一起的好友,沒有說話。枯枝斷裂的響動使顏沫仰頭看了一下,視線裡,一個俊美的男子就站在她的身邊,那是一種用語言難以描摹的美,想用詞語形容,卻發現自己的腦子裡太過匱乏。

藍色拍了拍白瑕的肩頭,對着兩個人燦然一笑。顏沫的視線定在藍色的臉上,直到白瑕把她的胳膊搖了一下,她才從那種恍惚中驚醒。顏沫用手抹了幾下眼睛,掌心裡都是鹹澀的淚水,白瑕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到她的手上。藍色注意到白瑕好友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不知道曾經有多少的人這麼的看着他,這些人裡甚至還有他的姐姐。他明白她們爲什麼這麼看着自己,爲了不影響白瑕和她的好友,藍色說了一個藉口就開車離開了。

藍色心裡想,也許來到這裡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想起以前的遭遇,想起姐姐爲了自己跟瘋子一樣的表情,想起在最後一夜姐姐抱着自己的神色,藍色有些後悔了。這世界上有一種美是災禍,美麗的女子是這樣,美麗的男子其實也是。

藍色走的時候,白瑕望着他的車子,直到離開視線,她的旁邊,顏沫也望着,那種眼神,透出深深的愛慕。白瑕拽顏沫的時候,顏沫纔回轉身體。推開自家的門把白瑕請了進去。進了顏沫的房間,白瑕看到牀頭櫃子上的一張照片,照片是一個男孩子和她的合影,拿起來看了一下,是那個追顏沫的男孩子,站在雪中跺腳等着她,兩個禮拜從全班學習成績的中流跑到最前面的男孩子。有一天顏沫真的喜歡他了,不知道他爲她付出了多少。

顏沫看着白瑕拿着照片,知道白瑕已經看出來自己說的是誰了。從她手裡把照片接過,對白瑕說他昨天坐飛機去了加拿大,他們全加都移民到那裡了,他說等家裡穩定下來就給她電話,他說等他學業完成的時候會回國接她的。顏沫說的時候神色又一次陷入黯然中。

白瑕看到顏沫握着那張照片,手上由於用了力,照片的兩個角向下翹着。顏沫把照片放好轉身對白瑕說,不說他了,說說你那個男朋友,他長的好英俊呀!顏沫說話的時候白瑕看到她依然帶着淚痕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強迫的笑,那麼的不自然。

白瑕對顏沫說了認識藍色的經過,自己的夢,自己寫的小說。顏沫怪她寫小說也不告訴她,白瑕說有些東西少兒不易,然後兩個姐妹在顏沫的牀上打了起來,最後白瑕喊救命才告結束。好久好久都沒有那種感覺了,自從初中唸完以後,好久都沒有體驗和朋友在一起的舒心了。

做爲回報,顏沫也告訴白瑕自己和他的經歷。“你知道嗎?瑕瑕,他本來是可以進北大附中的,他爸爸已經爲他搞好了一切,可是他知道我不能去,就非要來我們學校,結果是和老爸吵了一架。那一天他跑到我家,在外面喊我,然後對我說老爸說以後不管我了。你知道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父母不管他,他還興高采烈成那樣。還有一次他約我,那天下午卻下起了雷雨,我看到外面的雨下的好大,就給他電話說我不能去了,結果聽到那邊的噴嚏聲,他在那邊委屈的說怎麼不早說呀!我說傻瓜,下雨不會找個地方躲一下嗎?他說怕你來了看不到我。那時候,我就哭了,我知道,自己爲一個男孩子哭了。”白瑕聽到那裡的時候‘啊!’了一聲。然後說他可真寵你呀!顏沫點了一下頭。顏沫點頭的時候有一抹表情從臉上流過,白瑕不知道顏沫是爲剛纔看到藍色的事情覺得對不起那個男孩。在那一刻,在看到藍色的那一刻,真的有一瞬間把那個男生望到了腦後。

那天給了媽媽電話說自己不回去了,晚上就留在顏沫這裡。媽媽知道顏沫是女兒最好的朋友,也沒有說什麼。以前也是這樣,很多的時候顏沫都是在白瑕家度過的,顏沫父母忙,很少在家,所以兩個人陪伴是經常的。

晚上就睡在顏沫身邊,顏沫微卷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上面是淡淡的花香。白瑕沒有睡,就看着房間朦朧的燈光下顏沫的臉,顏沫越來越漂亮了,從小就和這個小公主一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小學,中學,高中。看着她像一朵花一樣在學校裡妖嬈,在小學的時候,就有人送情書,老師也會偏向這個美麗家境又好的女孩子。上了初中的時候,就成了全校公選的校花級美女,有時候男孩子暗送的東西被她隨手丟棄在道路上,有一次白瑕說,丟了多可惜,於是顏沫就把東西遞到她手心裡說給你。

就是這樣一個女生有一天對自己說那一刻我哭了,我感動的哭了。桌子上的照片裡,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門前的玉蘭花已經開始凋謝,腳下滿地都是肥厚的白色花瓣。男生和女生也是一身如同玉蘭花瓣顏色的衣服。少年的臉上爛漫的笑,用手輕攬着懷中的愛人。

白衣翩翩的年少,有一天就那麼的遠去了。晚上,白瑕在暗暗的花香中慢慢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