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外面的市集上,沁兒買了一匹馬,帶着妹妹奔出了城門,他身上帶着令牌,守城的兵士不敢攔阻。只是有一個老兵好心的告訴這兩個娃娃,匈奴和漢正在附近備戰,讓他們不要跑的太遠,恐怕他們碰到匈奴的騎兵。

已經出了城,外面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黃沙,秋日的天氣晴好,沒有風,沙漠是平靜的。沁兒懷抱着妹妹,策馬揚鞭,大宛的名駒即使在沙海里依然把速度發揮的淋漓盡致。上了一個沙丘,眼前就是一片綠洲,像是一串綠色的翡翠石一樣串在車爾臣河的兩岸,這串綠翡翠的項鍊一直延伸到大湖的邊緣,然後河水注入大湖。如果加上旁邊的塔里木河,兩條河流和羅布泊就組成了一副以大地爲布,以神爲筆,以水爲墨的絢爛圖景,像是描摹在黃色底圖上的一串項鍊,河水爲線,綠洲爲翡,大湖爲墜。是一條綠翡翠與藍寶石串接的無價之寶。兩個人順着河流向着上游前進。不停的有牧民和商旅的隊伍從旁邊經過,大一些的綠洲還有市集。上面什麼東西都有,皮革果品,珍寶玉石,騾馬駱駝,絲綢錦緞,彩繪陶瓷。西域和大漢的貨物都流經這裡,一派繁盛的景象。

幾個兵士架着一個男孩從人羣裡經過,蜜兒坐在馬上看到是那位前幾天救出自己的哥哥。本來是要把他帶進皇宮的,可是那晚他趁着兵士逮捕那幾個水手的時候跑掉了,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跑。今天在這裡碰到。那個男孩也看到了坐在馬背上的蜜兒,樓蘭的公主,而拉着馬的,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王,尊貴的王子。蜜兒喊了一聲哥哥,然後叫哥哥把她從馬背上放下來。原來他是偷了別人的東西,所以被官兵逮捕的,被偷的商家跟在後面,一直罵罵咧咧的,其實,那個男孩也只是偷了他幾個包子而已。沁兒從懷裡掏出一些碎銀給了他和幾個兵士,那個人說,孩子餓了,拿了幾個包子,也沒有什麼。兵士得了銀子,也不說什麼了。

蜜兒走在那個男孩的面前,他依然是亮亮的眼睛,如同秋日陽光裡閃亮的湖水。她伸出手撥掉他頭髮裡的一截草莖,然後對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在河邊的一棵胡楊樹下,沁兒拴住了馬問那個少年那天爲什麼趁亂跑了。少年閃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後看着陽光播撒的河水。

車子停了,由於慣性,白瑕向着前面倒了一下。剛纔腦子裡又出現了那個國家,只是這一次,所有的人物都找到了屬於他們的身份。夢裡,真的是樓蘭,自己年少的夢,真的是樓蘭,那麼,自己又是誰呢!大家都陸續下車了。一個男生向着她走了過來。“有什麼不舒服,我可以幫你。”白瑕把頭擡起來,是那個叫做蘇北的男生站在自己的前面。“沒什麼,剛纔睡着了。”她本能的想出手拉一下男生的手起來,看到對方把手往後躲了一下。然後明白什麼似的把白瑕扶了起來。

腦子裡亂亂的,這個男生的眼睛好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可是這是第一次來西安,應該不會和這個男生見過纔對。車廂的外面,大家都已經下來了,那個男生站在女生旁邊。白瑕心裡對自己說見鬼了,怎麼自己老是碰到這樣的男生,皮膚比女人的還要白皙,站在哪裡都會是人羣的焦點。想着搖了一下腦袋,心裡想是不是那個美女轉世投了男胎。

西北大學的校園裡,滿目的綠蔭,像是這個季節的樹木知道秋季即將到來,所以把自己所有的綠意都恣灑出來。綠色成了進入這裡的一場盛宴。人流越來越多,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人羣都集中在了這裡。有人開始談論起自己的專業,建築,經濟,物理化工,各種各樣的聲音裡蘇北對旁邊一直詢問不停的一個女生說自己是考古專業。那個女生聽了,臉上馬上有淡淡失望的神色。那種極力掩飾的失望,不過白瑕還是捕捉到了。白瑕腦子裡又一次對自己說見鬼,難道以後就要和這個男生一個專業。不過,他接他們,應該是高年級的纔對。白瑕想着的時候,從後面走過來一個人,他攀住蘇北的肩膀,人羣裡一片的譁然聲。兩張精緻的面孔,俊美的不像是男生,難道西北大學是美男窩嗎?白瑕的身邊有低低的議論聲,聲音很低,極力壓制着,可是白瑕還是聽到玻璃兩個字。管它呢!與她白瑕也沒有什麼關係,一個人提着行李離開了人羣。

白瑕的宿舍是校園裡比較偏僻的一個地方,問了幾個人,纔好不容易找到。宿舍的前面有一個紫藤花架,只是現在馬上到秋季了,紫藤是春季四月開花的,所以看不到絢爛的花景。往前走一些,看到一對戀人坐在花架下面。女生坐在男生的腿上,男生用一隻手攬着她。聽到後面的腳步聲,男生把女生放下來,向着後面看了一下,拉着自己的女友走開了。

白瑕看到他們剛纔坐的地方扔着幾個色彩斑斕的包裝袋,撿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然後停住,轉身時看到是那個剛纔和蘇北一起的男生。他把手靠在紫藤的花架上,看着白瑕把塑料袋扔到垃圾桶裡,然後看到白瑕拍了拍手,算是把那些灰塵歸還到空氣中。

“要不要幫忙?”男生說話的時候看了一下白瑕旁邊的行李。白瑕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男子聲音,柔柔的幾乎不像是男生,想到剛纔自己後面的人暗地裡說他和蘇北是玻璃,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婉言謝絕了,然後自己提着笨重的行李走向前面的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