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幾乎從來不把脆弱寫在自己臉上給別人看的人,因爲我討厭別人對我那種充滿憐憫的眼神,所以此時在面對眼前這個對我而言看不透的美女鄰居諾夕,我下意識的便低下頭平復心緒,然後把自己僞裝成無若其事般離開。
“喂!”
在我意料之外身後傳來了她的聲音,這讓我此時在無措中帶有一絲小小的難堪,因爲以諾夕之前待我像防賊似的態度來看,又偏偏在這個時候主動跟我打招呼,這簡直就是典型的乘人之危的小報復。
爲了不讓自己脆弱的一面在被她看見,我用力深呼吸了口氣,並調整好心態,回頭凝視着她,問道:“怎麼了?”
諾夕的視線在我手中提着的幾盒方便麪上掃了幾眼,隨即又用那棉厚的針織手套除去一隻錢包上的雪水遞到了我的面前,眨動了幾下修長的睫毛,輕聲道:“你錢包掉了!”
我下意識的凝視着她那不染塵埃的臉頰,同時也被她用這種輕柔的語氣跟我講話而有些不太適應,畢竟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已經印刻到血液裡的淡漠,就好比是讓一個已經習慣生活在黑夜裡的人,突然間一束光輝照進他的世界,雖然會可能在一時間無法適應光輝帶來的生活節奏,但總歸會好奇這束光的起源處是好是壞。
終於,我慌忙轉移了注意力,儘量把視線看向她手中的那隻錢包,才意識到這是我剛剛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從口袋中取口罩時,不小心掏掉的。
我再一次擡頭看着諾夕那張美到無法用世俗間的修飾詞來描繪的臉蛋兒,伸手便從她的手中把錢包取回,甚至連一聲謝謝都沒說出,便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消失在這四處瀰漫着尷尬的空氣中。
……
回到自己住的房間,我用開水把買來的泡麪泡開,但無論如何卻沒有食用的**,只是靜靜的看着那些熱氣沸騰在這骯髒的世界裡翻滾,掙扎?掙扎又能如何,最終的命運也不過是化爲一片虛妄,消失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
茶几上擺放着的那碗泡麪開始因爲侵泡時間過久而發生質的改變,經過反覆的思慮,我最終還是決定賣掉那輛承載着我跟於葉過去一段即將流逝在歲月裡感情的車子。
並當即打開手機聯繫了以前買車時認識的一位二手車交易市場的內行朋友,在簡單的溝通之後,我們約定在明天我下班後見面評估車子的價值,視情況進一步談交易合作。
當解決完手頭上的又一心事之後,無聊的我便開始徹底陷入了無聊的時間段,然而開始****到獨自對着空闊的房間發呆。
一陣悠揚的吉他旋律響起,在這樣一個枯燥的夜晚中,讓我徹底癡迷於它的存在,我隨着吉他的旋律起身,最終來到臥室的陽臺後才發覺,原來這曼妙的琴聲傳自我的隔壁,雖然我對於吉他一竅不通,但因爲於葉曾瘋狂迷戀過這首曲子的緣故,所以在通過旋律響起的那一刻起,我便很輕易的辨識出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外面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
下意識的忍不住駐足在陽臺上,口中也隨之不自覺得的會跟隨着吉他的琴聲哼唧出幾句歌詞,我記得當年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曾特地跑到於葉所在的大學看一場元旦晚會,當時她作爲院系選上去的代表,演唱的即是《外面的世界》這首歌曲,而當時我被她在舞臺上所展現出那種魅力吸引,所以拉着同寢室的幾個哥們兒在後臺堵住了她詢問聯繫方式……
一些往事隨着這首曲子的旋律給勾起,我漸漸的忘記了外面的冷風還在肆虐着自己,只是失神的看着那霓虹閃爍着的地方,伴隨着動心的琴聲,好似就是那外面最美的地方,而那最美的地方,會有於葉追尋那片美麗世界時殘留的身影……
琴聲漸漸停止,諾夕的身影緊接着出現在隔壁的陽臺上,她似乎很享受外面冷空氣帶來的清晰感,簡單的做了個撐腰的動作,她終於發覺到了我在陽臺上的存在,回頭凝視着我,臉上那本身自帶發自肺腑的愉悅笑容也開始習慣性的變得僵硬起來,但隨後她好似又想開口跟我說些什麼!
我知道諾夕很討厭我這個人的存在,雖然並不知道她爲何厭惡於我,但似乎我對於她而言就像是堆在鮮花叢中的一坨大便,不但能影響她的視覺,更直接影響着她的心情,所以我很識趣的先於她之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主動滾回自己的房間,ok!”
諾夕面色複雜的凝視着我,但通過晚上在街上發生的那一幕,我鐵定不會再給自己找一份不自在,卑微了自己不說,還惹得了別人冷眼。
回到臥室之後,我不知道隔壁陽臺上的諾夕是否還在獨自欣賞着外面的世界,但我卻是不甘孤獨的揭開了一罐啤酒,然後躺在牀上體會着這份不甘孤獨時的孤獨。
今天是我跟於葉分手即將滿十天的日子,雖然嘴上時常告訴自己不會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但心底仍會不時的關注着她微信、空間裡的每一條動態,只是自從我們分手後的這段時間以來,儘管我們倆誰都沒有做出斷絕聯繫方式的行爲,但再也沒有人會在無論多忙時都會更新狀態給對方看了,反倒是她此次不旦刪除了微信、空間所有的個人狀態,就連網名都由最初的文字改爲了一些省略號。
在翻看於葉空間的時候,微信提示聲不知在何時響了起來,而我也隨着提示音的響起,很快刪除了訪問於葉空間的足跡,這才發覺這條微信是於葉的雙胞胎妹妹晴雨給我發來的消息,問我:“姐夫,睡了沒?”
因爲晴雨主動找我聊天的緣故,我的心情很微妙的開始逐漸變得輕鬆起來,最終笑了笑,說道:“你猜!”
“我纔不猜……你想我沒有?”
我早已習慣了晴雨的膽大直接,於是便很認真的回覆着說道:“沒有……”
晴雨給我發來一個哭臉的表情說道:“可是我想你了呀,姐夫!”
“還能有點兒正形?不知道我失戀了麼?”我故作生氣的回道。
“我知道,所以我是來安慰你的,失戀好呀……反正我本來就覺得你跟我姐不合適,這回終於分手了,嘻嘻!”
晴雨從來都是覺得我跟她姐根本不是一對,但又總是把話說的那麼明顯,甚至有時還會當着她親姐的面前問我什麼時候把她甩了!我終於有些無語的說道:“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巴不得我跟你姐分手似得?你確定你倆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
“誰說不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要不我回頭穿上我姐的衣服去找你,看你能不能認出來我是誰,可行?”
“可別!”我回了一個恐懼的表情。
晴雨跟於葉之間的確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出誰是誰,不同便是她們兩個人之間的性格,於葉偏成熟,晴雨偏活潑,而且晴雨跟於葉兩個人的學習成績也有着天翻地覆的差距,所以本是同一年上學的姐妹倆兒,於葉都已經畢業工作了一年,而晴雨卻至今還沒有拿到大學的畢業文憑。
更讓人無語的是,出身表演藝術系的晴雨還會時常扮作於葉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把一切她想要的東西,硬生生的依靠自己表演的天賦給說成是於葉想要的,然後逼迫着我去買,這一招雖然屢試不鮮,但我卻時常上當受騙!
一口氣嚥下易拉罐中的所有酒液,我觸動屏幕繼續問她道:“現在應該到了放寒假的時候了……你該不會又留校補考了吧?”
“哼,只有你這種腦子笨到要死的人才會留校補考……我這要不是趕着去拍一個廣告,早就去杭州看你嘍……不過這個廣告明天就拍完啦,我應該很快就能去杭州看你了哦!”
我笑了笑,調侃道:“晴女神又接拍新廣告啦?該不會是代言複合肥或者農藥產品什麼的,站在農耕地裡帶着十分享受表情的喝上一口,並稱贊:就是這個味道,爽?”
“顧小楓你個混蛋爲什麼總是欺負我……小心這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晴雨似乎有些憤怒的說道。
我依舊笑道:“愛情就像是大便,隨便擦擦就完了!”
“你幹嘛說我是大便呀!”
晴雨的邏輯讓我很長一陣的無語:“我指的是愛情,跟你有毛的關係?”
“可是我就是你的愛情啊……”
“別鬧!”我有些敏感的回覆道:“晴雨,以後你別再叫我姐夫了,畢竟我跟你姐之間的感情已經真實的成爲過去式,或許我們還能以嬉鬧作爲像朋友之間作爲聊天交流方式,但有些事情總歸回不到從前!”
“我偏不……不讓我叫姐夫,我就叫老公,兩個之間你隨便選!”
我被晴雨的執拗而頭疼,卻再沒有心情跟她開起玩笑,於是便直接將手機調至震動狀態放到了牀頭,任由它在孤獨之中依什麼樣的姿態震動着。
……
時間漸漸流逝,第二天的時候,我幾乎一天都在對外開發客戶忙碌的工作中渡過,但卻不是沒有收穫,在臨近下班的時間點兒,我成功簽下了一個百貨商場中美食城的單子,憑藉百貨商場這個強大的後臺做支撐,美食城的生意就有了絕對的保障,而隨着美食城營銷額的上升,這一切都逐漸會演變成實質的人民幣,在每個月的十五號準時打進我的工資卡中。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的工作量,終於可以擁有一會兒閒暇的時間休憩,我獨自帶着一包玉溪香菸坐在公司樓頂的天台上,感受着寒風的咆哮,在香菸的瀰漫中眺望着腳下那片迷亂的世界,依稀感到絲絲的疲憊……
不知何時,韓佳又神出鬼沒的出現在我身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着我,說道:“顧小楓,上班時間你偷懶呀?”
我狠狠抽了一口香菸,頓時把嫌棄二字寫滿了整個臉,道:“媽的,都下班了好麼……你說我今天簽下這麼大的一客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爲了咱們公司的整體績效,從早上都開始在外頂着刺骨的寒風來回穿插在城市的瑣碎裡,容易麼?我就抽個時間上來休息幾分鐘,能讓你掉塊肉還是怎麼着?”
“你要休息能讓我掉肉,我以後還真得每天把你供在牀頭好好的燒香拜拜你了……”韓佳撇了撇嘴,片刻後又用那不屑的眼神掃了一眼幾乎“出離憤怒”的我,繼續說道:“都到了晚飯的點兒,公司人這會兒都快走的差不多了,你還不回家嗎?”
我將指尖的香菸掐滅看着樓下那些早已習慣這快節奏生活的人們,反問她道:“我不回家是因爲害怕孤獨,而這會兒你不應該在陪着你那小肚雞腸的男朋友享用燭光晚餐纔對,爲什麼也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