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互相看看,諾諾不敢說話。
“你們不說是不是?”她微微俯身,盯着兩個婆子,清眸透着一股寒氣,兩個婆子身子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
綠衣女子有氣無力地說:“你就不要難爲她們了,這裡的事也用不着你管,出去吧。”
聽綠衣女子的口吻,似乎並沒有責怪這兩個婆子的意思,她越發好奇了,直起身:“你的蘇皖姐姐呢?你犯了什麼天地不容的大錯,她竟然這樣懲罰你?”她以爲是綠衣女子犯了錯。
綠衣女子並不買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她正要說話,冉澤推門進來,見到她,愣了一下,旋即彎腰行禮:“屬下參見王妃。”
紅嬋站在冉澤身後,掃了她一眼,不由分說拽着她向外就走:“綠翹呢?她怎麼讓王妃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了?”
“我要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她輕聲問。
紅嬋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有人,小聲嘀咕:“我的姑奶奶,如今這座王府和地獄又差了什麼?王爺把咱們安排在這兒,不就是避開那些眼睛嗎?您怎麼還往前湊呢?”
她何嘗不知道安睿王府處處是皇上派來的眼線,皇后賞賜那幾個姑娘,明裡是恩賜,實際上,都是皇后安排在南宮世修身邊的眼線,就是那幾個青樓女子,還不知道是誰安排在這裡的呢,這座王府裡只怕有什麼風吹草動,皇宮立刻就會知道。
她只是放心不下,放不下南宮楚喬,他是白霓裳最好的朋友;放不下南宮世修,他兩次捨命相救,是墨離最愛的人。
一顆心被分成兩半,又生生被雙絲網住,千千結中,她已經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分不清自己是霓裳還是墨離。
赤睛雪獅跳進她的懷裡,嗷嗷地叫着,一手輕撫雪獅潔白的長毛,香腮緩緩靠近雪獅。
門外一聲輕響,紅嬋警覺地低聲問:“誰?”
“是我,來看看雪獅。”南宮楚喬的聲音,她想也沒有想,跳下牀開開門。
南宮楚喬紫袍玉帶站在門口,玉面幾分疲憊。
她還未說話,紅嬋已經擋在了她面前,深深萬福:“景王恕罪,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王妃獨居此處,多有不便,明早紅嬋自會將雪獅送過景王府去。”
隔着紅嬋,四目相視,她好想說自己就是白霓裳。
“南宮楚喬,如果讓白丞相知道你在去白家提親前夜,夜訪安睿王妃,不知白丞相會做何感想呢?”南宮世修負手而立,站在玉蘭樹下。
她怔怔地看着南宮楚喬:“你,要娶白雲霓爲妃了嗎?”
南宮楚喬搖搖頭:“不,我只是奉了皇爺爺的諭旨,明天去白府拜壽。”
她恍然想起,明日是白昶夫人的五十大壽,皇上命南宮楚喬去白家賀壽,顯然意在白雲霓。
清眸飄向南宮世修,皇上此舉意圖很明顯,大羲歷代皇后都出自白家,若南宮楚喬娶了白雲霓,那麼太子之位順理成章就是南宮楚喬了。
“景王,時間不早了,我和王妃也該歇息了。”南宮世修下了逐客令。
南宮楚喬訕訕告退。
他踏步走進門,紅嬋悄悄倒退出去,掩上屋門。
芳心狂跳,她很怕他會問自己爲什麼一再見南宮楚喬,她知道,蕭墨離從未離開過寰轅半步,是不該認識大羲朝皇長孫的。
好在他沒有問,只是站在牀前,半晌扭過頭來,斜睨她:“你準備在那兒站一個晚上嗎?”
她恍然醒來,脫口而出:“王爺還不走嗎?”
轉身,俊面冷冽,一步一步欺近她,大手忽然鉗住她圓潤的下頜:“走?你讓我去哪兒?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王爺,我早就該和你同牀共枕了不是嗎?”
小小的身子顫慄了一下,同牀共枕?同你個大頭鬼,枕你個黃粱夢,我可不是你的蕭墨離!
黑眸閃閃,俊臉欺近,熱烈的氣息灼燒着她,忘記了呼吸。
冰冷的脣落在她的脣上,她猛然醒過來,拼命掙扎着,嘴裡“嗚嗚”叫個不停,她越是掙扎他越是用力。
撕拉一聲,冷風吹過,倒在牀上的同時,淚自眼角滑落。
“王爺!不可!”冉澤鬼魅一般站在牀頭,竟然拉開南宮世修,同時拉過錦被覆在她的身上。
她騰地坐起,抓緊被子一角,蜷縮在牀尾,清眸盯着南宮世修通紅的臉頰。
黑眸泛着紅血絲,死死盯着驚恐的墨離,轉身,飄出屋子,冉澤看了她一眼,輕嘆,跟了出去。
紅嬋走進來,見狀,將她抱在懷裡:“小姐和王爺什麼時候才能好好地啊?”
明明不想哭,可是眼淚偏偏止不住。
南宮世修坐在王府的屋脊上,冉澤站在他身後:“如果我不進去,你真的準備這樣要了墨離嗎?真的不在乎了嗎?”
仰頭猛灌自己,良久,抹抹嘴巴,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冉澤解釋,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墨離已經不是曾經的墨離,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走進南宮楚喬。
眼前晃動着她和南宮楚喬並肩而立的影子,偏偏這些話說不出口。
扔掉酒葫蘆,抽出冉澤腰間的寶劍飛身上了樹梢,片刻後,落葉紛飛,南宮世修在落葉中翻飛。
冉澤忽然發現一道黑影掠過墨離的小院,他飛身追去,南宮世修似乎也發現了黑影,緊隨冉澤身後,奇怪的是黑夜進了墨離的院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二人交換一個眼色,拍打門環:“墨離,墨離。”
“我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墨離的聲音略微沙啞。
南宮世修貼着門:“我只想看你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半晌,屋裡一陣窸窸窣窣,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依舊半面妝的墨離,他纔想說什麼,門乍然關閉。
知道墨離安然無事,他和冉澤懸着的心頓時放下,兩個人圍着墨離的小院子又轉了幾圈兒,南宮世修終究不放心:“冉澤,明天讓程茂再加崗哨,一定要保護好墨離。”
“是。”
屋裡人的脊背緊緊貼着門,聽腳步聲越來越遠,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坐回到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裡的臉怔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