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的日子空乏無味,他用朝政填補內心的孤寂。
卻更加寂寞。
比他更加寂寞的是南宮楚喬。
景王府,自從南宮楚喬知道是南宮世修派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他就提劍殺奔安睿王府,因此誤殺了靈耶。
書桌上,靈耶留下的信被輕風捲起一角。
靈耶在信中說的很清楚,當初的確是南宮世修籌謀刺殺太子,因爲只有太子死了,他纔可以回到大羲。
只是,他派出去的殺手,殺死的只是南宮世績的屍體。
筆架上套着靈耶繡的筆套,眼前晃動着靈耶的嫣然笑臉。
仰頭,緩緩閉上眼睛,淚瞬間落下。
以爲靈耶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到了無可挽回之時,才發現這個溫婉堅強的女孩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
整整十天了,靈耶無處不在。
外面下起了大雨,南宮楚喬一聲嘶吼,衝進大雨中,長劍風雨不透,似乎要與天掙個高低。
她立在雨中的屋脊上,默然凝視瘋狂的南宮楚喬。
雙紈素帶飛出,纏住南宮楚喬的腳腕。
兩個人打在一處,是真的打,拼命的打。
風雨驟停。
南宮楚喬躺在泥水裡,緊閉雙眼,聲音清冷:“爲什麼不殺了我?!”
飄雪仙子的漫天飛羽天下無敵,他知道她是有意陪自己一泄心中的憋屈和憤懣。
“我爲什麼要殺你?”她並不知道南宮楚喬已經知道了當初太子的死和她有關。
南宮楚喬什麼也沒有說,爬起來,腳步踉蹌走向屋門:“以後,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了。”
神色微冷。
此時此刻,白沐衣就站在景王府的牌樓上,他親眼看着這個所謂的突然冒出來的飄雪仙子,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是真是假。
曾經的霓裳,只要以飄雪仙子的身份出現,必定是一身紅裝,飄雪劍劍下從無生還,而今天的飄雪仙子,則是一襲白衣,即便是風雨之後,白衣依舊不染塵埃,雙紈素帶虛無縹緲,招招致命,卻點到爲止。
他真的猜不透眼前的女子是誰。
她若驚鴻,飄然而去。
白沐衣緊隨其後,跟着她出了平京城,來到郊外的茅草屋。
“進來吧,跟了一路,想必三少爺也渴了。”她在屋內,音色淡然。
白沐衣推門而入,她已經換上了一身杏黃衣裙,茅草屋內整潔乾淨,她坐在桌前,桌上,新茶輕煙繚繞,茶香四溢。
“三少爺喜歡的黃山雲霧茶。”
“你究竟是霓裳還是蕭墨離?”
“三少爺說呢?”
初回大羲,她是想利用三哥進入白府的,她甚至想過嫁給三哥,現在已經不必了。
“我不知道。”白沐衣搖搖頭。
星眸淺笑,垂目,緩緩提起茶壺,水線落下,一個漂亮的弧度。
“不管我是誰,我都不是白霓裳。”
“我該怎麼稱呼姑娘?”白沐衣確定眼前的她就是蕭墨離,因爲蕭墨離的左肩有一顆紅痣,輕紗隱隱露出那顆特別的紅痣。
“今天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召見白家的日子,難道三少爺不用進宮嗎?”她端起手中的茶杯,答非所問。
端茶送客。
白沐衣自然懂得。
走到門口,白沐衣停住腳步:“我可以經常來嗎?”
“歡迎。”
她和三哥日後自然會經常見到,因爲只有三哥纔可以解開藏在她心中的謎底。
“出來吧。”
“姑娘好耳力。”秦風笑呵呵從大樹後轉出來。
“我家王爺請姑娘進府,有要事相商,轎子已經在門外等候了。”秦風躬身。
她沒有說話,只是遙望碧空,默然片刻,隨秦風出了小院,躬身上了藍頂小轎。
轎子從後門進了怡親王府。
南宮雪似乎早早就等在門口。
“你來了。請。”
依舊是白色錦衣,束髮金冠勒住白玉般的俊臉,不得不承認,南宮雪相貌英俊,身材挺拔。
只是,她的心中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王爺久等。”
“倒也不久,你來了就好。”
分賓主落座,南宮雪空洞的眼睛飄向她:“姑娘可想好了嗎?”
她莞爾一笑:“想必王爺也聽說了,墨離如今雖然不是郡主卻還是安睿王妃,墨離現在是寰轅的和樂公主,更加不能隨便離開安睿王府。”
“可是公主還是選擇了離開南宮世修,不是嗎?”
“是,我的確不想和南宮世修牽連在一起,可是請問王爺,王爺又如何將我帶到皇上面前,讓蕭墨離成爲名正言順的怡親王妃呢?”星眸凝視南宮雪的臉頰,生怕錯過一絲信息。
南宮雪:“只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成爲皇后娘娘,而不是什麼王妃太子妃。”
心中一動,南宮雪竟然要刺王殺駕嗎?
“聽聞皇上最近迷上了煉丹術,不知王爺有何看法?”她輕啜杯中的茶,長長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
“公主該不會以爲我在父皇的丹藥中做了手腳吧?哈哈哈,南宮雪雖然狠毒,卻還不至於此,是本王聽太醫院的御醫說,父皇最近迷戀宮闈,身子已經大不如前。”
不知爲何,她竟莫名有些心酸。
沉默片刻,擡起頭,凝視南宮雪:“王爺若想我留下,是不是該拿出點誠意來呢?”
南宮雪蒼白的臉一絲淺笑:“自然,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沒有是說話,也知道此時不必自己說話。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南宮雪如正常人一般的行動,起身,猶豫了一下,跟着南宮雪直奔他的寢室。
南宮雪的寢室乾淨整潔,她說不出什麼地方不正常,只是覺得陰森森有些冷咧,如今已經是六月天氣,這間屋子裡竟沒有一絲溫度。
沉寂,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她忽然覺得有些壓抑,正準備轉身,身後吱吱呀呀一聲響。
整面牆竟然動了,緩緩升起,星眸圓睜,盯着停在半空的牆壁。
“敢和本王進去嗎?”南宮雪的聲音平靜異常。
銀牙暗咬,淺笑:“有什麼不敢?”
才走到暗道門口,冷風襲面,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南宮雪的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八角琉璃燈。
昏黃的燈光閃爍,平添幾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