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在蕭雪晴的眼底蔓延,星眸落在小宮女乾淨的臉上。
一個只會洗衣服,從未受過系統訓練的宮女,是不會有這樣的眼色舉止的。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沒有名字,宮裡的姑姑們都叫奴婢四兒。”
“嗯,這個名字也好,好記。四兒,你說本宮這一頭白髮,是不是戴什麼都不好看?”她忽然氣惱,打翻了梳妝檯上的釵環首飾。
偷眼打量四兒,見她面色鎮定,不慌不忙撿起一隻玉色點翠步搖,雙手奉上:“奴婢覺得娘娘的銀絲別有風韻,配上這隻玉色步搖會更好看。”
眸色加深,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發該配什麼首飾,只是想試試這個宮女的底細,她越加篤定,這個宮女是皇上派來的。
看來蕭成皋急了。
凌霄劍真的有那麼靈驗嗎?作爲蕭家的女兒,她和姐姐只是知道凌霄劍的存在,卻從未見過,更不知曾祖將凌霄劍封存於何地。
她幾次試探,小宮女寸步不離守着她,對答如流,就連她這個皇后的有意刁難,她竟也能逢源其意。
四兒陪着她直奔華英殿。
殿門大開,裡面靜悄悄的,只有細碎的腳步聲。
“四兒,你確定皇上讓你來請本宮到華英殿嗎?”手搭在四兒的手背,長眉微皺。
四兒雙膝跪下:“奴婢不敢騙皇后娘娘的。”
“起來吧。”
華英殿內,她心神不寧地安排宴席。
御書房內,南宮世修和墨離和蕭成皋有說有笑。
作爲大羲賀壽的使臣,南宮世修先拜見了皇上,然後行了常禮,欠身坐下。
蕭成皋的眼神幾次三番從墨離的臉上掠過,因爲怕嚇着蕭成皋,今天的她有意化了一個淡淡的蝴蝶妝,卻平添幾分別樣的風味。
她並不知道,她的姨娘蕭雪楓就特別喜歡這樣的蝴蝶妝。
若說蕭成皋對蕭雪楓完全無情,也不盡然,當初生下皇子,蕭成皋是真心想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只是,她忽冷忽熱,忽遠忽近,蕭成皋原本就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英雄,一心撲在一統天下的大事,自然開始冷落蕭雪楓。
很多時候,距離產生的不是美,而是陌生。
眼前的墨離將他的思緒拉回二十多年前。
他第一次去大羲,打探凌霄劍的下落,剛好遇見回孃家省親的蕭雪楓,從此後,後宮粉黛,在他眼中,皆是庸脂俗粉。
後來,大羲寰轅交戰,他暗中買通大羲的朝臣,南宮狄懷疑蕭家,撤回蕭統,戰敗後,他並不乘勝追擊,而是要求南宮狄將蕭雪楓送到寰轅和親,從此兩國罷兵,永修好合。
奪妻之恨,是任何一個血性男兒所不齒的行爲,他以爲南宮狄會拒絕。
不料,戰表送上,講和的條件開出,南宮狄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他曾視蕭雪楓如珠如寶。
蕭雪楓卻視他如棄履。
往事如煙,墨離竟似二十年前蕭雪楓的翻版,蕭成皋的心五味雜陳。
她自然猜不到蕭成皋此時的心思,只是覺得這個皇上今天有些反常,竟問些生活瑣事,慈祥和善,竟好像,好像一個面對女兒的慈父。
“父皇,聽說墨離來了。”蕭玉跑進來。
她忽然發現,蕭玉進來的時候,蕭成皋的臉色竟暗沉下來。
“玉兒,你不好好讀書練武,跑到御書房來做什麼?”
“蕭玉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玉給皇上叩頭,卻調皮的衝着她吐吐舌頭。
面對這個並不英俊,卻十分耐看的太子爺,她也糊塗了,大羲一面,她肯定蕭玉對自己並沒有男女之情,可是又似乎不是友誼。
這個太子對墨離究竟是什麼心思,她是越來越迷糊了。
“平身吧。”蕭成皋看看墨離,再看看蕭玉,嘆了一聲:“你若有郡主三分乖巧,父皇也安心許多了。”
此話一出,南宮世修也忍不住看向蕭成皋,蕭玉是太子,很少人用乖巧兩個字形容一個青年男子。
蕭成皋似有察覺,咳嗽了一聲:“玉兒,你既然來了,就陪着郡主和郡馬去御花園逛逛,朕去華英殿找你的母后去了。”
蕭玉落地後就沒有了母親,一直是皇后撫養,雖然他早就知道皇后並非自己的生母,但是對皇后卻如同生母。
蕭成皋走後,蕭玉就像脫了鎖的猴子一樣,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拖着就走:“南宮世修,借墨離一用,一會兒華英殿見。”
俊面暗沉,一把抓住她另一隻手腕,逼視蕭玉:“太子爺,有點過了吧?墨離現在可不是蘇王府南宮世修的身邊人了,而是此次來寰轅賀壽的使臣南宮世修的王妃!”
蕭玉滿臉無所謂:“南宮世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氣了?以前,不要說一會兒,就是我留墨離在宮中住上十天半個月的,不給你送你也沒有接過啊。”
“我說了,現在墨離是我的女人。”他特別咬重我的女人四個字。
“墨離,你自己說,要不要和我出去玩兒一會兒。”蕭玉衝着她擠擠眼睛。
“你自己說,要不要和這個傢伙單獨出去!”南宮世修來了勁兒,用力拖着她。
粉面尷尬,瞧瞧南宮世修又看看蕭玉。
她很想和蕭玉走,內心太多的疑問,似乎只有蕭玉能夠解開,若真的如他所言,墨離曾經在皇宮小住,,那麼皇后娘娘一定和墨離說過她們的身世。
若不然,以墨離的身份,即便她曾經救過皇后娘娘,也沒有資格住進皇宮大內,更不會成爲太子的好朋友。
她掙開兩個人的手,雙手落在纖細的腰肢上,側頭,斜睨二人:“我要去華英殿,拜見皇后娘娘。”
說完,一溜煙兒衝出御書房。
蕭玉和南宮世修相視,同時轉身,同時追上去。
“墨離,等等我。”
“你不要跑。”
“哎喲,”她一聲慘呼,仰面摔倒在地。
“你是什麼人?走路不帶眼睛嗎?”小丫鬟盛氣凌人衝着她一聲吼。
她雙手撐地,坐起,看向對面,面前站着一個打扮的十分華麗的小姐,看樣子是個大家小姐。
只是她身後的丫鬟雖然長得很俏氣,但是說話實在是有點令人討厭。
她一臉懵然,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