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服刺痛了白沐衣的眼睛。
緩步,到了她近前,紅蟬正要阻攔,素手搖了搖,輕聲:“你先退下。”
屋子裡只剩了她和白沐衣。
清香繚繞,紅燭高燃。
垂首,透過紅蓋頭的縫隙,清晰可見白沐衣的朝靴,白底,皁幫,暗紋。
腳步停下,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良久,他的聲音略有些悲沉:“你就那麼在乎太子妃的名分嗎?!”
明知他看不見自己,紅脣依舊揚一抹淡淡的淺笑:“三少爺以爲我不在乎嗎?若我不在乎,又怎麼會拋棄寰轅和樂公主的名號,成爲你白家一個受人冷落的二小姐呢?”
“從來沒有人冷落霓裳!”白沐衣的聲音有些激動。
心一絲悸動,掀開蓋頭,露出她絕美的容顏,星眸閃亮,凝視白沐衣:“所以三少爺迷戀的,執迷的,是白霓裳和那種得不得的痛苦,而不是蕭墨離,我說的對嗎?”
白沐衣不由自主,後退,她的美麗讓他不敢正視。
緩緩放下紅蓋頭:“剛剛,我已經給了三少爺機會,和白霓裳告別的機會,三少爺想必也看出來了,我終究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
淚自白沐衣的眼角落下:“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沉默,拒絕。
三哥的懷抱太溫暖,她害怕自己會露出馬腳。
“紅脣,綠翹,送白三少爺。”
喜娘到,攙扶她出了閨門。
此時,朝堂之上,南宮世修已經完成了冊立太子所有的規矩,站在朝堂之上。
南宮狄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環視衆臣,朗聲言道:“太子已立,太子府不能無人打理,按照大羲朝祖制,冊立丞相白昶之女爲太子妃,吉時已到,”
南宮狄濃眉微皺,問身後的文妃娘娘:“怎麼花轎還沒有到嗎?”
話音落,殿門外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喜娘跪在殿門外:“奴婢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文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宮狄興致頗高,他命喜娘按照民間的禮法送太子和太子妃成親。
黑眸掃了一眼身着大紅喜服,紅蓋頭遮面的新娘,南宮世修幾分抗拒,文妃娘娘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他看向殿角的冉澤,冉澤微微點頭。
他方纔牽起紅綢帶。
一頭是他,一頭是她,是他曾經渴望給她的婚禮。
大殿上,三拜九叩,拜天拜地,眼見大禮完成,只待那句送入洞房。
殿門外一聲怒吼:“新娘是假的!”
白雲霓一身正紅的喜服站在殿門外,兩手提着裙裾,鬢髮蓬亂,鳳冠歪斜怒視大殿上拜堂的男女。
南宮狄扶着龍書案,豁然站起,盯着白昶:“這是怎麼回事?”
白昶立刻跪趴在地,口中只說臣有罪臣有罪。
白雲霓氣不過,提羅裙,邁門檻,疾步到了新娘面前,冷不防掀開蓋頭,上去就是一聲響亮的耳光。
她腳步踉蹌,跌坐在地,捂着左臉頰,星眸氤氳,楚楚可憐盯着火冒三丈的白雲霓,哀哀一聲嬌喚:“姐姐,姐姐。”
“呸,誰是你的姐姐?!你個狐狸精,竟然不要臉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看看你什麼德行!”說着,舉手又要打,被南宮世修一把抓住。
“你鬧夠了沒有?!”黑眸狠辣。
她爬起緊緊抓住南宮世修的衣角:“太子不要責怪姐姐,姐姐深愛太子,是妾身不該......”
星眸垂淚,偷眼看向跪趴在地上的白昶。
龍顏大怒:“散朝!”
朝臣散去,偌大的金鑾殿上只剩下皇上,文妃娘娘和玉總管,當然還有白昶和白氏姐妹。
南宮狄冷着臉,盯着地上的白昶:“現在你可以告訴朕是怎麼回事了吧?”
白昶斜睨她,按照計劃,此時她該向皇上解釋,說自己有多麼喜歡太子,說自己甘願做南宮世修的媵妾。
她只是垂首低眉,掩面而泣。
白昶乾着急,無可奈何。
“你倒是說話啊,看她做什麼?!”南宮狄走到白昶的面前,俯身,瞪着他。
白昶硬着頭皮:“回皇上,臣死罪,臣但求一死。”
南宮狄冷笑:“你以爲你死了就可以嗎?滿朝文武面前,你讓皇家顏面盡失,你以爲朕會輕易賜死你嗎?”
白雲霓雙膝跪下,跪行到皇上面前:“皇上,臣父是被這個賤人所騙,今天的事情與臣父無關啊。”
“與他無關?白雲霓,你當朕是什麼人?”南宮狄一甩袍袖,冷哼。
若沒有白昶的允許,誰能給新娘掉了包?
白雲霓忽然指着文妃娘娘:“皇上,是娘娘。”
南宮狄瞅了一眼文妃,文妃忙雙膝跪下:“皇上,臣妾不知道太子妃爲何指責臣妾。”
當初,是南宮狄命文妃去丞相府說服丞相夫人。
“你起來吧,當初白昶究竟答應你沒有?”
“丞相大人是答應了臣妾的,而且,臣妾相信丞相大人不敢欺君,皇上,”文妃叩首,接着說:“依臣妾愚見,現在不是追究任何人責任的時候,也不是處罰任何人的時候,皇上適才所言,不能讓皇家顏面盡失啊。”
南宮狄默然,良久,龍目落在霓裳身上,輕嘆:“起來說話。”
紫霄扶着文妃起身,文妃則扶着南宮狄坐下,輕聲說:“皇上何不效仿古人?成就一段佳話。”
南宮狄疑惑地看着文妃。
“娥皇女英。”文妃輕輕吐出四個字。
南宮狄瞧瞧白雲霓,看看白霓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偏偏霓裳的身世他不能說。
真是打掉牙要往肚子裡吞。
跪在地上的白昶更是叫苦不迭,千算萬算,冒了滿門被斬的危險,還是沒有攔下自己的女兒。
眼見他們親生兄妹就要成爲夫妻,自己偏無計可施。
只有文妃,面色安寧,難掩得色。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鼓樂再次響起,他一日間納了一對姐妹花。
外人眼中,南宮世修今天該是最幸福的日子,卻不知道,今天是他最失落的時候。
夜深人靜,他獨坐太子府的書房,冉澤立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
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他一日間取了大羲兩大美女,可此時,他卻被這兩大佳人,白家的姐妹花擋在門外。
大婚夜,他獨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