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衆人都跪送聖駕。
皇帝走後,皇后起身冷冷地盯着衆人,眼神冷厲,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大家見皇后不動也都不敢起身離開。
只見皇后緩緩走向尹莫幽,尹丞相默默地伸手把尹莫幽護在身後,口中說道:“張瑾、張力何在?”
張瑾從身後的侍衛羣中走了出來,拱手道:“老奴在,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張力也慌忙出來見禮。
尹丞相瞧着他們二人,沉吟道:
“剛剛皇上已經命你們二人查清此案,如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已經清楚,藥物來源是關鍵,既然牽涉衆多,希望二位全力以赴,儘快結案;
小女倩兒身負重傷,既然是案子中的關鍵人物,自當收押內務府,着令御醫儘快幫她治療傷口,但凡有絲毫差錯,唯爾等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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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郡主當着衆人的面兒,已經被排除嫌疑,本相這就帶走,明日早朝,希望能看到清晰的案情陳述,不然,你們就等着被彈劾吧。”
說完轉身,拉着尹莫幽就走。
皇后被晾在一邊,她狠狠地盯着跟在尹丞相身後的尹莫幽,只覺得憤怒在心底淤積,如果不是這個礙眼礙事的尖酸刻薄的妖女,她何至於步步陷入泥淖,脫身不得。
當即追上幾步,擡手就要掌摑尹莫幽。
那尖利的長長的塗着蔻丹的指尖,帶着怒火,抓向尹莫幽的面頰。
尹莫幽只覺得忽然間周圍的人羣靜的詭異,尤其是正面對着她的人羣,眼睛都一副意外的表情,馬上就丟開父親拉着的她的手,雙手抓了裙子,做出被長裙裙幅絆住險些倒下的模樣,身子往下矮了矮。
只覺得一陣勁風從頭頂掠過,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她驚疑不定地站起身回頭,只見皇后因用力過猛撲了個空,狼狽地趔趄了兩下,險些摔倒,那憤怒的眼神幾乎要把尹莫幽燒死。
尹丞相轉身,就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他躬身客氣地對她說道:“皇后娘娘,不勞遠送!”
“老爺,你就這樣把賤妾丟在這裡嗎?”田氏一看尹丞相當真要走,當即哭着爬過來哀求他。
尹丞相低頭,瞧着她那紅豔若戲子的雙頰,那層透明的薄薄的雪白臉皮如同包着兩汪血水,不知道何時就會皮破血流,露出把白滲滲的骨頭來,不由得一聲長長的喟嘆:
“田氏,非是我不念舊情,實在是你從來只當自己是某些人銳利的爪牙,從沒當自己是尹府卑賤的妾室,以你的所作所爲,死無葬身之地都不爲過;
今兒,你自己選,如果還要跟着我回府,從此後家廟孤燈,唸佛思過,再不許與外界有任何聯繫;你留在這裡,從此後與尹府再無任何關係。”
“老爺——”田氏猶豫再三,她對尹丞相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多年的寵愛,如果沒有感情做基礎,誰也假裝不來。
最終慘測喊道:“賤妾實在放心不
下,留在這裡照看倩兒,還請老爺諒解。”說完跪地再也不敢擡頭。
尹丞相眼中再無波瀾,他瞧着張瑾、張力,說道:“二位總管,田氏從今與尹府再無瓜葛,即便她說出這一切都是她主謀策劃,也請二位不要妄圖連累尹府。”
說完就帶着尹莫幽走入人羣,尹莫幽眼尖,立馬就發現坐在角落裡的白氏與老太太,就指給父親看了方向,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老太太此時已經甦醒,她睜開眼看到兒子坐在身邊,眼皮一吧嗒,就掉線滿眼淚來。
尹丞相握着她的手,近前說道:“娘,你也看到了,田氏從來不把尹府當做自己的家,這麼多年,你是如何待她,她又是如何對待尹府上下,想必你心知肚明;
血緣是人無法選擇的;即便她與你流着的都是田家的血,她也沒有你這樣的福分安享一世榮華,既然她選擇做皇后的棋子,就隨她去吧。”
老太太嗚嗚抽泣:“老身這靠山遠遠沒有皇后那靠山硬,她哪裡需要我可憐了,她的心高着哪,哪裡是我這老婆子能給的;就是可憐倩姐兒,被她這老子娘引到了歪路上。”
“奶奶別哭了,倩兒臉上的傷口,我剛剛已經擦拭好,宇王爺也幫她上了藥,說容顏不會有損傷,身的只是衣服被啄破,狼狽了一些,並無大礙。”尹莫幽說着拿出錦帕,幫她擦拭淚水。
老太太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她,伸手從她手裡接過帕子:“我自己來。”
她擰着眉心,慢吞吞地擦拭着眼角的淚痕,心裡卻直打鼓。
田氏母女從皇后那裡回來,商量着讓她逼迫白氏過去給皇后道歉,那時候她就知道絕對不可能只是道個歉就能完結的事兒。
可田氏只讓她隨意說說,並不一定要逼着白氏去,在白氏與尹莫幽收拾妝容時,攙扶着她的田氏母女含笑對視的模樣,讓她知道必然有後手等着白氏母女,只是厭惡白氏不知道好歹,她也懶得問,哪裡想到,想必二人那招數太爛,被尹莫幽瞧破,反而害了自己也未可知。
尹莫幽面容沉靜,透着恰如其分的哀傷,一點錯兒都挑不出來,正因爲太過正常,才讓她的心裡生出濃濃的不正常來。
這個孫女兒,她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了。
白氏看女兒受到冷遇,當即伸手握住尹莫幽的手,伸手把她額頭上有些零碎的頭髮收拾到耳朵後邊,微笑着安慰她:
“今兒這番折騰,一定又累又餓吧,回去娘給你弄好吃的。”
尹莫幽對孃親燦然一笑:“害得娘擔心了。”
“你都不知道,你站在那臺上,又是用鞭子擊鼓,又是跳舞又是寫字的,孃的心都緊張得要跳出來,生怕你出了什麼差錯,你也是,幹嘛那麼費心思!”
白氏後怕地嘆息,伸手拿那食指尖兒對着她的額頭嬌嗔着點了下,一副又愛又無奈的模樣。
尹莫幽眷戀享受着這難得的溫馨,撒嬌道:“娘,
自古以來,都是富貴險中求,女兒這不是想好好露個臉,讓那些無風起浪的謠言自動散去,幫你掙個顏面罷了,這麼孝順、這麼賣力,娘就是這麼賞女兒嗎?”
老太太看這親暱的母女倆,再看看遠處那悽慘的田氏母女,她只覺得心裡堵得慌,不耐煩地一開眼。
尹丞相看出母親的情緒,伸手攙扶老太太:“孃親,咱們回家吧。”
白氏側頭,尹丞相對她點點頭:“你教出一個好女兒,不然,今兒我這顏面徹底沒了。”
尹莫幽乖巧地伸手挽住老太太的胳膊,笑道:“父親,自古慈母多敗兒,娘那麼嬌寵我,哪裡可能把我教好!
這都是見天兒陪着祖母,祖母耳提面命,幽兒才一點點懂得的道理。”
尹丞相看看老太太陰沉的臉一點點地有了起色,不由噙着笑意逗女兒:“你這頑虐的丫頭,也就祖母能夠降服你的性子。”
“這你才說錯了,祖母對幽兒的喜愛,最是長遠,她從來不會甜言蜜語、和顏悅色地逗我玩笑,教給我的都是人生的大道理,磨練我心志,讓我學會寵辱不驚,讓我學會韜光隱晦,如此,纔有了今天這一飛沖天的機會;
如果祖母如孃親那般溺愛我,哪裡可能會有現在的尹莫幽。”
尹莫幽笑嘻嘻地賣萌,什麼話到她嘴裡都會變得異常出乎預料,“比如剛纔,祖母不喜孫女,定然是因爲擔心我年少得志,容易忘形,這才冷臉面對,讓我自己反省的。”
老太太看着身邊圍着的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覺得尹莫幽這番話實在是挖空心思在幫自己找回顏面,想着平日裡嬌寵尹倩兒,給尹莫幽冷臉看,縱容田氏,給白氏顏色看,如今看來,嬌寵的果真棒殺了,嚴苛冷待的反而越發的出落。
看看尹莫幽那豔光四射的小臉,老太太忽然覺得想和她說說話,就開口道:“幽姐兒,說實話,祖母平日裡對倩兒過分嬌寵,對你總是冷臉,你真心不存嫉恨?”
尹莫幽愣了一下,嘟着小嘴巴拉着她的胳膊不好意思地晃晃,小聲說:
“嫉恨沒有,不平之感倒是有些,可幽兒知道,自己不是男兒,佔着這嫡長的身份,無法撐起尹府的前程,老太太遺憾我不是男兒身,纔會苛刻地對待我;
也讓我明白,自己與倩兒不同,她可以如同一般女子一樣刺繡彈琴,我卻不能如一般女子柔弱,而是要承擔起尹府未來的大任;
尹家是個望族,親族頗多,如果父親無嫡子,百年後這家業難免爲族人覬覦;
爲了讓爹孃祖母能安心些,幽兒纔想着努力些,出色些,身強體健,不怕動武,學習經商,熱心外事,只想讓你們放寬了心,有我尹莫幽在,照樣能保着咱們尹府的一世榮華;
說不定你們沒了後顧之憂,心裡和樂,一不留神,咱們家裡就會再添個弟弟來,那時候就諸事圓滿了,幽兒也有能力護着幼弟長大,一起伺候祖母雙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