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瞧了鏡子裡自己端麗的容貌,滿意地笑了,扭身拿了一個小的圓形面鏡,給尹莫幽照,說道:“你的妝也要再弄一下,剛纔一定很忙碌,沒顧上整飭。”
尹莫幽望了鏡子裡的自己,本來她上的就是薄妝,稍微鋪了層淡淡的粉,換衣裳的時候也十分小心,沒有碰到多少,基本沒有問題,便搖頭道:
“沒事,等會到光波殿上,肯定沒有御花園通透,也不知道會熱成什麼樣,若是鋪多了粉,熱出一點汗就會糊了妝容,可比不補妝還難看。”
“你這鬼丫頭,被你這麼一說,娘覺得自己這臉被你塗抹這一遭粉,就跟刷牆一樣了。”白氏想象着尹莫幽說的糊了妝容那樣子,捂着嘴也笑了起來。
看着她笑的極爲開心的模樣,尹莫幽輕笑道:“娘,上午外公要伴君,待會兒估計有機會與他說話,外公看到你越長越年輕的模樣,定然十分歡喜。”
“呵呵,上午你外公都對我點了好幾次頭哪,即便一會兒說不上話,等出了宮我就直接去大哥家候着他。”白氏的臉帶着驚喜,言語有些小小的任性。
尹莫幽覺得這樣的孃親可愛極了:“今兒休息的時候,也不曾再見兩位舅母。”
“她們家裡孩子小,遠遠瞅了你外公兩眼就離開了;
上午我已經與她們說好了,今兒說不上話,明兒就去她家;
你大舅母說明兒中午舉行一個家宴,一大家人聚聚,同時也算是給外公與咱們孃兒倆踐行。”白氏說着就笑了,顯然父親及時請求,讓她們孃兒倆能奉旨歸省一事,讓她十分的開心。
二人說着話,相攜往光波殿走去。
光波殿顧名思義就是依水取景而得的殿名兒,富麗堂皇的殿閣建築在巨大的碧波湖上,飛檐斗拱,翠閣流丹,是宮中盛大演出聚會的場所。
尹莫幽一看到那美若海島仙山的殿閣,驚歎之餘,對白氏撒嬌道:“娘呀,你好壞!”
“娘怎麼了?”白氏訝然。
“你定是擔心女兒搶了你在外公眼裡的風頭,才故意不對我說光波殿建在湖上、一點都不熱這回事兒,不然我這小臉再塗上一層白/粉,估計得把外公給迷住,一眼都不看你。”
白氏頓時大笑,一疊聲道:“是娘錯了,娘錯了,咱們這就拐回去,把你這小臉當牆壁塗厚實些,最好厚到待會兒見了外公,一笑就掉渣滓,他老人家可不樂呵得緊。”說着就停了腳步,作勢要轉身。
“還是算了,以我對外公的瞭解,估計他老人家是不喜歡我塗脂抹粉的。”尹莫幽被孃親這樣嘲笑,笑得更開心,這樣卸去僞裝的孃親,少女一樣讓她沉醉。
“有這麼好的場合,上午幹嘛不在這裡?”尹莫幽不解。
白氏想了想:“我進宮次數寥寥可數,並不熟悉宴會的慣常流程,上午宴會是以募捐爲目的,選擇在御花園,想必會顯得親民,便於消除尊卑界限;下午的演出因爲上午募捐之事的圓滿,故而顯得隆重,是
爲了回報臣子們的忠誠。”
尹莫幽點點頭:“有道理,這樣的場合,讓人捐贈出來銀子,估計很多人都會很有壓力,確實沒有露天的御花園更讓人放鬆,尤其是看到那蔥蘢燦爛的花朵,想到赤地千里的災區,會觸動許多人的惻隱之心。”
孃兒倆走着聊着,路上三三兩兩的都是貴婦淑女,一看都是往光波殿趕,只是瞧着許多年輕女子穿着式樣誇張的衣裙,妝容濃麗,那模樣實在是誇張,就好像是要表演節目一般。
尹莫幽好奇地打量着,小聲道:“娘,你瞧到沒有,那個粉紗裙的女子?”
“怎麼?”白氏看了看,搖頭,“這衣服腰太細了,有些不莊重,好像舞姬一般。”
“額——這裙子是咱們家奇衣閣出的。”尹莫幽面上的驕傲瞬間一窒,乾笑着。
白氏一聽,細細一看,笑道:“這裙子果然耐看,越看越好看,不是裙子的問題,是場合不對。”
尹莫幽看孃親如此毫不掩飾地呵護自己,心裡竊喜。
當尹莫幽與白氏到光波殿的時候,殿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男女依然是一左一右,分區而坐,雕琢精美的軒窗都面湖敞開,彩色的薄紗窗簾隨着微風輕輕浮動,空中沙鷗雲集,映着湖上晚霞,那絢麗壯觀,難以言傳。
殿閣正中間的演出/臺上,紅色的毛毯鋪展着,名角萬花樓正身姿妖嬈地唱着貴妃醉酒,那柔美醉人的唱腔,通過水波傳揚,更覺悠揚,加上逼真的舞臺背/景,美好縹緲如同仙歌幻境。
這樣的熱鬧,年紀大些的老夫人是比較喜歡的,她們便坐在前排欣賞着那花花綠綠,熱熱鬧鬧的戲曲節目。
而對年輕的男子小姐們來說,殿閣內外的景色比戲曲要來的有吸引力多了。
而且因爲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此處欣賞那些小姐閨秀的真容風采,才子公子的才華,所以殿閣的軒窗邊圍坐着幾羣幾羣或坐或站的俊秀男女。
雖然隔着走廊或者座位,無法直接站在一起,但是都在相互打量,悄無聲息地尋找自己有眼緣的那一位。
尹莫幽站在通往殿內的長長的湖上九曲長廊內,本想就在這裡看看景色,可又擔心,若是去的晚了,到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坐定了位置,她們再進去反倒引人矚目,而且顯得不合規矩。
更何況待會兒廖塵封與皇后定然都要到席,若是到的晚,那可真是惹人眼,估計還會被皇后斥責她們架子比陛下都要大,徒惹麻煩。
看着身邊的人越來越稀疏,她們覺得還是趕緊進場,就加快步子。
尹莫幽進了場中之後,便有數雙帶着不同意味的目光開始有意無意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比起上午見到她的時候,如今的尹莫幽更多了一分舉手投足間的淡定自若,如果說上午的豔色衣裙襯得她似一朵將要綻放到靡豔的牡丹;那麼此刻的尹莫幽卻淡遠恬靜如青青翠竹,多出些以前不曾見過的風骨來。
廖幕城此刻冷冰冰的面色
上出現一份稱得上是柔和的表情,黑如星子璀璨的眸中有着淡淡的漣漪在輕輕盪漾,剛剛尹莫幽經過時,他嗅到她身上隱隱有香氣是他所不熟悉的,當即大怒,誰敢在他送的衣服上加料?
馬上就讓人去喊宇青進宮來了。
宇青那人憊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希望他快點來,莫要誤了事兒。
“廖世子,你一個人在看什麼?”寧王靜悄悄地從後面出現,將廖幕城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收回在尹莫幽面上駐留的視線,然後側頭道:“等真正的演出開場。”
寧王狐疑地順着他視線看過去,正撞入尹莫幽冰冷徹骨的眼神,那種冰寒程度,讓他有種心悸之感。
她幾時變得如此迷人了,什麼顏色的衣服到她的身上,都能給人淡妝濃抹總相宜之感,一時間就怔怔地盯着她,失了魂,一時間又是不甘心,又是憤怒。
他以爲尹莫幽已經知道是他督促尹倩兒把她衣裙弄髒的,知曉他參與了皇后針對尹莫幽的陰謀——一她幾時變得如此——如此難以看透,難以對付了?
“寧王,你在看什麼?”
廖幕城的聲音帶着種毫不掩飾的警告,他豈會不知道寧王注視的是誰,不過是沒有說穿而已。
宇青正好在宮裡給一個太監看病,接到柏影的話就順道過來了。
他站在門口瞧瞧,辨明尹莫幽的位置,特意從她身邊經過,走到廖幕城身邊的時候,就知道用什麼法子了。
寧王與廖幕城之間暗潮洶涌時,宇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他湊過頭來往寧王剛纔看的地方瞧去,然後誇張地大聲啊了一聲:
“原來是在看美女啊,我看看,一前一後兩個美女呢,寧王你在看哪一個,是穿粉裙子的,還是穿白裙子的,我猜一下啊,一定是那個穿粉裙子的,對不對?我一定猜對了吧,因爲那個穿白裙子的是你前未婚妻,你不可能躲在這裡瞧她瞧得呆掉吧!嗚,對了,也有這個可能,難道現在你後悔了?想要悔婚?”
宇青一連串的話說出來,換來廖幕城一腳往他腿上踢:“你少說一句會死吧,世上就你這貨嘴賤!”
宇青利索地蹦躂開,躲過廖幕城的襲擊,委屈地摸着頭,看寧王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都有些發青了,就撇撇水潤潤的嘴脣:
“好了,我不說了。”一面又朝着尹莫幽所在的方向看去,額,他記得實在是太清楚了,就是那個藥方寫得讓他自慚形穢的聰慧的相府大小姐。
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她送給自己的奇衣閣的衣服,頓時驕傲地挺了挺胸脯,轉過頭剛要開口向廖幕城炫耀,就迎上了廖幕城警告的眸色——你再多嘴吧嗦,立馬把你從窗口丟湖裡游水。
宇青立即捂上自己的嘴,廖幕城這傢伙什麼的真可怕,翻臉不認人,但是……他狡黠的一笑,根據他對城城的瞭解,一般女人壓根兒就吸引不住他,所以,面前這個相府小姐,肯定比自己瞭解得更不簡單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