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莫幽笑得眉目彎彎,故意看看馨菊的方向,口中卻咬牙切齒:“當然想,想死你了。”
廖幕城笑得雲淡風輕:“你這表情哪裡是想我了,分明是想我死了的模樣。”
尹莫幽立刻就收了臉上的笑,換上鄙薄之色:
“廖世子真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每次都這樣虐待馨菊,上次一腳踹下車,這次又把她丟到那裡,你來見我的次數多了,馨菊還不得委屈死?”
廖幕城看也不看馨菊,摺扇刷地扇了過去,一陣疾風,馨菊的身體放鬆了許多。
他不悅地說:“好了,看在你希望我多來見你的份兒上,解了她的穴道,只是閉了她的聽覺而已。”
“你這段時間去做什麼了,怎麼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廖幕城警覺地低頭看看,他明明洗漱之後纔過來找她的,她怎麼瞧出他一路風塵了。
“出京辦了趟差事,今兒確實是剛回來,瞧,我一回來就過來看你,你這段時間做什麼了,怎麼也是一臉倦色?”
尹莫幽一聽,連忙擡手揉揉臉,伸了個懶腰道:“剛剛小睡,不精神很正常。”
“不老實,我聽說你很有能耐,在京城開了家賣衣服的奇衣閣,可有此事?”廖幕城問着,那眼神微微透着深思之色。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是,奇衣閣是我開的,沒做過什麼事,這麼一件,累得我心慌。”
尹莫幽輕輕地嘆息,擡手捶捶有些睏倦的腰。
廖幕城冷嗤一聲:“沒有什麼與我說的?”
尹莫幽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聽說你送給了宇青那無賴一套奇衣閣的衣服,可有此事?”
尹莫幽一聽,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宇青有了他沒有,顯然不高興,特地來興師問罪了,就笑着說:
“他幫我娘解毒,提出要套衣服,我怎麼能不給呢?”
“衣服是能夠隨便送人的嗎?”廖幕城這話說着怎麼聽都很泛酸。
“我哪有隨便送,說了是謝禮,又不是我親手做的,有什麼關係!”說着覺得臉騰地一紅,覺得自己何必給他解釋得這麼清楚。
“我也要。”廖幕城一聽她解釋,心裡的疑雲就散了,當即就也開口討要。
“少不了你的,看你那模樣,沒衣服穿嗎?”尹莫幽鄙視,這麼大的人了,虧你還是貴爲世子,一件衣服都計較。
“嗯嗯,我沒有衣服穿,就想穿你送的。”廖幕城聲音故意膩膩的,聽得尹莫幽雞皮疙瘩暴起。
她擡手揉揉手背的肌膚,搖搖頭道:“你別這樣和我撒嬌,我受不了,明兒就讓人把衣服送到你的府上。”
“我要你親手釘釦子。”廖幕城一聽明兒就能拿到衣服,高興極了,因爲這意味着,在他不曾問她討要的時候,她已經命人給他做好了,哪裡知道奇衣閣的衣服做着神速。
“好好好,我親手釘釦子。”尹莫幽投降,想起自己要問的話,當即毫不猶豫道,“二皇子不隨着外公回來,在青州做什麼?”
廖幕城一愣,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此事的,哪裡知道她只是拿話詐他,畢竟這麼久不見,又在外公回京的時候見到他,這樣推他的行蹤很簡單。
“聖上密旨,我又沒看。”
“是皇上不想讓他回來嗎?”尹莫幽繼續問。
廖幕城搖頭:“不會,太子很讓人失望,皇上估計是在歷練二皇子,看他能不能委以重任,你怎麼會有這想法?”
“我當然要想了,因爲一旦二皇子出事,我外公就會受到牽連,我有預感,而且這預感十分靈驗。”
廖幕城不由失笑道:“你是說真的?”
尹莫幽點頭。
“二皇子會出什麼事?”
“很大的事,比如失蹤或者被人毀屍滅跡。”
廖幕城怔住,他認真地看尹莫幽那水汪汪的眸子,裡邊沒有一絲玩笑意味,他不由開始細想她猜測的可能性。
“我會護你外公周全。”
尹莫幽搖頭:“慶功宴之前我見不到他老人家,麻煩你給他捎個口信,就說他的老寒腿復發的話,老家有方子。”
廖幕城知道這話定是有什麼深意,卻不曾再問,點頭道:“我記下了,回頭找機會告訴他。”
“二皇子的話誰也不要說,不然我會被當做邪巫處死。”尹莫幽鄭重交代。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我們倆的小秘密嗎?”廖幕城當然不會與人說,在他看來,這事發生的可能性很大,至少皇后的勢力就有可能下黑手。
尹莫幽點頭。
廖幕城鄭重答應,又與她玩笑幾句,再次提醒她要記得明天一定要把自己要的衣服送過去,這才悄無聲息地走了。
馬車拐出衚衕,就到了尹府大門口,馨菊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爲自己睡着而羞愧,尹莫幽懶得說破,只在她的攙扶下走下車,上了臺階,一眼就看到孃親站在門口等她。
是夜,尹莫幽去父親書房,與父親說了一番話,之後又死皮賴臉地到孃親那裡睡着不走。
安撫好孃親,尹莫幽的心總算平靜下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位姨娘就過來給白氏請安,尹莫幽看着她們穿着那一模一樣的衣服,意外田氏什麼時候出來的,偷眼看白氏也是一臉意外之色。
田氏右臉的傷疤只剩下一道比較深的,這麼久不曾吃到解藥,已經有惡化的跡象,近身仔細嗅嗅,甚至能嗅到微微的腐爛味。
田氏接了她的視線,低頭給她行禮,尹莫幽不曾與她計較,只催促孃親收拾好,一起過去給祖母請安。
到了松鶴園,尹倩兒已經在給老太太捶肩膀了。
老太太一眼掃到田氏,不動聲色地皺了眉頭,這臉上的貓爪痕跡怎麼就消除不下去呢?
等衆人請安之後,老太太從桌上拿起兩張請柬,隨意地說:
“宮裡的請帖,給了咱們府上三份,往日這事兒都是田氏帶着倩姐兒隨我過去的,可是,這宴會的主角是白太傅,咱們府上的親家公,論理應該勞煩白氏帶着幽姐兒過去更合適,你們說誰去?”
尹莫幽一聽
就心裡冷笑,這話明擺着是偏向着田氏母女,等着她們孃兒倆主動開口辭讓。
這消息太突然,她也料不到宮裡只給三張請帖,孃親從來都拒絕進宮,這次爲了見父親,想必孃親會爭取一下。
果然白氏一聽,就含笑行禮道:“論理我是該謙讓的,可是老父親久別,實在思念,咱們這樣的人家,回一次孃家實在太難,我就斗膽請母親準了我與幽兒陪同前往。”
田氏不甘地抿抿脣:“皇后每次宴會都會讓我作陪,如果看不到我,會不會很失望?”
老太太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虎着臉道:“皇后看不到你,自然會再請人派送請帖,你與倩兒就收拾好在家等着。”
“祖母,倩兒許久沒有做新衣服了,聽說姐姐開了間製衣鋪子,給你們都送有新衣服,怎麼就把我給忘記了?”說完就委委屈屈地抹開了淚珠兒。
衆人一聽都不由覺得尹莫幽有些過分,送妹妹一件衣服都不願意。
“憑什麼我孝順長輩的時候都要記得你?你只比我小三天,並不是小三歲,你繡工那麼好,也不曾見你給祖母的新衣服上繡過一朵花,就顧着你自己與你孃的穿戴,還有臉問我要?”
尹莫幽口鋒銳利,毫不留情。
這一說,大家頓時覺得自己過分了,對這麼孝順的孩子要求更高,對只會索取的人毫無要求,這確實不公平。
李姨娘聽家人說尹莫幽的奇衣閣把鐵匠鋪裡的秀才給挖走了,當即開始暗暗幫着尹倩兒說風涼話:
“大小姐確實比二小姐能幹許多,那奇衣閣經營與衆不同,裡邊做工的髮式樣統一的衣服穿,每天還一起唱曲,一起打太極拳,每日管兩頓飯,儘管吃飽;
大小姐這心懷,一般商人是比不得的,就說這奇衣閣出的衣服,針腳細密整齊,挑不出一點兒歪斜的,這夥計們的手藝絕對是頂尖的。”
心無城府的王姨娘一聽,頓時拍手咋舌道:
“哎呦,這真是大小姐的手筆,如此豪爽,壓根兒就不知人間疾苦,這與開善堂有何不同?那些流水一般使出去的銀子可都是尹府的,多少家當擱得住這樣用?”
老太太一聽臉就難看起來,朝尹莫幽問:“這話當真?”
尹莫幽不慌不忙地回道:“當真,普通人看此事,只覺得東家是傻子,其實看得長遠的人,自然知道我的用意;
你們也都知道自己拿到的衣服,那手工嚴謹,針腳細密整齊,這樣的功夫除了熟能生巧之外,還有速成之法;
那就是讓做工的人身體精神都保持在最佳的狀態,讓她們吃飽,讓她們練拳,都是爲了強身健體,保證衣服做工質量;
你們收到的衣服,做工比一般鋪子強,做工時間卻縮短到一半,這中間賺取的,夠她們吃喝;
而且我如此寵着她們,她們被我養刁了胃口,換個地方自然受不了,一輩子就死心塌地地給我賣命,你們也知道僱傭一個高級繡孃的價錢,我這法子所有人都共贏,怎麼會有人鼠目寸光,只盯着那點被人吃去的蠅頭小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