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皮刮腐——確實田氏大變模樣的根本原因,田氏不曾想到尹莫幽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底細,尤其是被她一提,那番生不如死的痛楚瞬間就讓她頭痛欲裂。
那樣的手術,耗時極其漫長,一旦經過,將會成爲畢生噩夢。
這話瞬間就讓田氏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
新仇舊恨一時間齊齊涌上心頭,田氏當即死死地盯着尹莫幽,這些年尹莫幽幾乎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
別說現在尹莫幽是如何瞧出來她受了那麼多痛苦,才得來這模樣;單是那日宮宴上尹莫幽一番漂亮的擊鼓、舞蹈、寫字,三項合一的精彩表演,她從不知道尹莫幽是什麼時候練就的那本事。
因爲從自己母女倆回尹府後,尹莫幽幾乎是與尹倩兒形影不離。
再看這一別已有四個多月,一路的風塵顛簸,並不曾讓尹莫幽的有絲毫的倦怠柔弱,那雙深不見底的美目更是清澈如寒潭,水波瀲灩,顧盼生輝,一顰一笑之間,更顯得高貴優雅,風骨卓絕。
尤其是她頭上僅僅佩戴一支碧玉天青色的簪花,兩粒同色的嵌在耳垂上的樣式奇特的耳墜,襯得身上那身一朵刺繡都沒有的天青色常服也多了些出塵之色,端的不是衣飾襯人,而是她那絕世風華,襯得再平淡不過的衣服也宛如無縫天衣般耀眼。
尹莫幽也冷冷地打量那渾身衣飾堪稱“金碧輝煌”的母女倆。
尹倩兒一直都是柔弱嬌媚的模樣,清秀打扮能給她襯出幾分姿色,偏偏不知道怎的,瞧着那臉變得紅撲撲的,瓜子臉也胖了,穿衣服受了她孃的影響,也走暴富風格,連那幾分清秀也丟了,反正怎麼瞧怎麼不協調,宛如擦多了胭脂、偷穿了姐姐衣服的小傻妹,偏偏一臉的驕傲自得,以爲自己是白天鵝,哪裡知道連山雞都不如。
唉,尹莫幽都不忍心再看她,那是“慘不忍睹”這個詞語都無法表達得出的惡劣扮相。
尹莫幽不出聲,她在等田氏讓開路,這樣才能把馬車駕入府內。
許久,田氏才壓下心底的怒火,勉強笑道:“大小姐說笑了,這一切都是拜大小姐所賜,不然,妾身還沒這機緣。”
尹莫幽點頭:“知道就好,一邊去,莫耽擱我入府。”
“哎呦,大小姐,你這是要駕車從正門入府嗎?”田氏心底暗喜,這高高的六道臺階,尹莫幽若駕車硬闖,最好摔斷她的脖子。
當即假惺惺地一擺手,讓衆人讓開,口中虛僞地勸阻道:
“大小姐想必從外邊給老太太帶了稀罕物兒,不想大夥兒提前看到,可是要駕車入府,哪有從正門入的理兒,側門不是有專門的車馬道嗎?”
“姨娘讓開就是,哪有那麼多廢話!”尹莫幽坐直身子,拿起馬鞭。
紫芍與馨菊早下了車,走上臺階,把兩側散的不太開的人往更遠處驅趕:“遠着點,遠着點!”
尹莫幽看門口終於騰出一條道兒來,府門洞開,當即熟練地把馬鞭
繩子纏繞在鞭子杆兒上,輕輕地敲敲馬背。
只見那馬緩緩地擡了馬蹄,拉着車朝臺階上一節一節地上。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馬車下邊忽然就生出來與臺階相呼應的砧板來,一節一節地自動鋪墊着,那馬車平平穩穩地上了府門前的六個臺階,那些砧板又不露痕跡地縮回車底。
尹莫幽悠然自得地駕着車入了府,招呼紫芍馨菊上車,兩個丫鬟得意洋洋地一縱身,就坐到了馬車兩側。
三人在得得得的馬蹄聲與衆人的目瞪口呆中,漸漸遠去。
滿院子都在忙着灑掃掛彩的下人,都被這從正門入內的馬車給吸引了視線,都呆呆地停下手上的活計,看清駕車是尹府的小祖宗尹莫幽,當即就有人惶恐地在路邊朝她行禮。
尹莫幽這次不曾如他們害怕的那般橫衝直撞,而是走得慢悠悠,還微笑着用馬鞭杆兒朝他們晃晃,示意跪拜的起身。
紫芍馨菊也都湊趣地幫小姐收拾曾經碎掉的人心,小荷包裡的銅錢,朝跪拜的下人丟得嘩嘩的。
於是一路上都是驚喜萬分的謝大小姐的高聲驚呼,帶着出乎預料的驚喜,喊得後邊那些人也都忍不住跪了拜了也得了賞了。
“哎呀,大小姐一直都是菩薩心腸,主要是我們都被奇怪的謠言嚇得離她遠遠的,她想給咱們恩典,也難!”
“我瞧着大小姐就是一臉福相,對下人如此體貼,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紈絝名聲?”
“這馬車真神了,竟然會上臺階!“
“都沒有聽到車輪聲,瞧着那車身晃晃悠悠又穩穩當當,真怪了,小姐坐着連顛一下都不曾。”
“啊呀呀——大家快瞧,馬車後邊烙的有字!“
“啥字?誰認字快點念念!”
“萬里車行!表示這馬車是萬里車行做出來的!”
尹倩兒扶着田氏的胳膊,死死地盯着那四個字,嫉恨交集,孃兒倆心裡都在想,這萬里車行啥時候開張的,有這麼神奇的馬車,爲什麼她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而尹莫幽那賤人遠在三千里之外,竟然就得了一輛,還如此得意高調地在她們面前顯擺。
遠處一聲聲傳來的誇讚尹莫幽的聲音異常刺激她們的聽覺,尹倩兒冷哼一聲,轉身自顧自走了。
她要看看,都是那些兩頭倒的牆頭草,看到尹莫幽就忘了她們母女倆的恩典!
田氏也厭仄仄的,不想再站,可想到尹莫幽的馬車,又異常的眼熱。
猶豫了瞬間,就一個眼色丟給心腹二管家,那傢伙帶着幾個下人悄悄地退出人羣,撒開腳丫子朝遠處的技工坊區跑去,明兒田氏母女要去京城外的萬福寺陪老太太祈福,順便送香油錢,若有這樣一輛馬車,除了舒坦,也能出足風頭,二姨娘想必會開心些。
“嘻嘻嘻,小姐,你沒看到,那羣奴才的脖子伸得長長的,呆頭鵝一般。”
馨菊毫不掩飾地笑。
紫
芍抿脣:“二姨娘與倩兒小姐的臉白得像鬼一樣,小姐你好像嚇到她們了。”
尹莫幽輕笑:“呵呵,反應越強烈越好,咱們這馬車如此一露面,新開的馬車行辛苦積攢了四個月的存貨,估計很快就會奇貨可居,高價被人搶購一空。”
馬車還不曾瞧到尹莫幽的院子,只見雅蘭雪梅兩個小丫頭已經帶了院子裡的下人,笑嘻嘻地在路邊候着了,瞧到真的是她們三人,二人撒開腿兒就跑了過來:
“大小姐,真的是您回來了!”
尹莫幽瞧着她們倆那可愛伶俐的模樣,笑着用鞭子朝她們指了指:“莫跪了,也上來坐坐這馬車。”
兩個小丫頭大喜,尹莫幽的馬車稍稍停了一下,兩個小丫頭就被紫芍馨菊拉了,一邊坐一個,歡喜得笑成一團。
其他留下的那羣看守院子的嬤嬤婆子與下人也都笑嘻嘻地擁簇在馬車邊,一時間歡聲笑語一片。
入了院子,但見花繁枝茂,路徑整潔,一切都與離開時差不多。
尹莫幽稍微洗漱收拾一下,換了身喜慶的大紅繡裙,有馨菊紫芍伺候着梳頭打扮,這麼久不見老太太,又有田氏母女倆在老太太身邊幫她們孃兒倆上眼藥,估計她去問安也得不了什麼好,可是,若不去問安,是絕對不成的。
尹莫幽靜靜地端坐在妝鏡臺前,端詳着自己的模樣,看着兩個手巧的丫鬟給自己梳頭戴花。
聽着雅蘭嘰嘰喳喳地給她們說這些日子發生過的事兒。
“小姐你們走後,院子裡冷冷清清,無聊死了,大約過了一個月,二姨娘從宮裡回府了,嘖嘖,瞧着她那忽然就變成狐狸精的模樣,奴婢嚇了一跳,這人怎麼會越長越年輕?
反正閒着也沒事,奴婢就到她的院子裡找老鄉碎嘴,原來這二姨娘真的是與狐狸精換了皮了,聽說她每天到了夜裡就不許下人靠近她的屋,只留倩兒小姐與貼身的嬤嬤伺候,有膽大的奴才曾偷偷地去看過,二夫人嘴裡塞着布,痛得在牀上翻滾!“
聽得她那小嘴繪聲繪色地描述,尹莫幽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馨菊呲呲牙道:“小雅蘭,你這丫頭幾個月不見,長本事了,這嘴皮子越發爽利,都趕得上大姐我啦!”
雅蘭笑嘻嘻道:“我這叫近墨者黑,本來我也是悶嘴葫蘆一個,估計這是憋得久了,沒人說話,一見到你們回來,這嘴巴就管不住,撒着歡兒蹦躂,好大姐,好小姐,你們就讓雅蘭過把嘴癮唄。”
“什麼近墨者黑,這叫近朱者赤,啊呀,說吧說吧,別辭不及意地胡說。”馨菊被她這不恰當的比喻氣笑了,一屋子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都快別笑了,聽我說,”雅蘭高聲地提醒,待大家笑聲微歇,就繼續說道,
“如此夜夜鬼哭一般地打滾,又過了兩個月,瞧着二姨娘的精神頭兒纔來了,本來老太太是讓李姨娘幫着打理家務的,不知道怎的,她被發現手腳不乾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