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渡陳倉

隊伍早已出了東陵城管轄的地界,漸漸進入荒蕪的大嶢山,這兒理論上是歸東州的領主東王管轄,但實際上卻幾乎是個沒人打理的無人地帶,除了山道上偶爾有結伴往來的商販,幾乎就看不到一個人影。

“前面是‘鬼哭林’,咱們要加快行軍速度,儘快穿過去!”對地形瞭如指掌的陽昊雖然是統領,不過在一些重大決策上還是主動和亞辛這個學生商量,這好像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亞辛也聽說過“鬼哭林”的大名,立刻照老師的意思,在派出前哨偵騎的同時,令大軍收縮隊形,加快行軍速度。

夏風作爲在瑤姬公主跟前得寵的奴隸,自然是侍侯在她的馬車旁,一路上或陪她說話解悶,或爲她吟詩作賦,倒也不知旅途勞頓。但自從女奴中突然多了個紀萱萱,夏風便不再有好日子過了。由於車馬有限,所以所有女奴都只能在馬車旁步行。假扮成情敵的女奴已經讓心高氣傲的紀萱萱大爲不滿了,卻還不能像軍士那樣騎馬,她這一路上自然渾身都不痛快,不過卻不敢把氣撒在公主身上,只得拿倒黴的夏風撒氣。

“詩人,吟首熱烈點的詩給本小姐減乏!”天生頤指氣使慣了,她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她哪知道夏風也是個驕橫慣了的主兒,再加對她還心懷仇怨,不搭理她已經是很客氣了。她卻不知好歹,追上兩步一拍對方肩頭,理直氣壯地質問道,“喂,我在命令你吶,沒聽見?”

夏風頭也不回地冷冷回答:“第一,我不叫詩人;第二,我不是你的奴隸;第三,現在咱們身份一樣,你無權命令我;第四,也是最重要一點,一個女孩子如果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她就沒資格跟我說話。”

“反了你了!”一向驕橫慣了的紀萱萱勃然大怒,再加一路上受的窩囊氣,一股無名火“騰”一下就冒了起來,“嗆”一聲拔出隨身短劍,衝上去指着夏風鼻子喝道:“趕快給我跪下道歉,不然我割下你的鼻子,最多讓表哥責備兩句!”

夏風臉上露出戲謔的微笑,“對不起,還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你陰險毒辣卑鄙無恥自甘下流,也該在你表哥面前稍微收斂一點,難怪你表哥喜歡公主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正刺在紀萱萱的痛處,再顧不得什麼後果,一聲呵斥:“找死!”短劍便直刺夏風懶洋洋的臉。這劍剛一刺出,就感到一股烈風猛然刮到自己臉上,激得鬢髮也飛揚起來,面前猝然停住一個碩大的物體,使兩眼一片模糊。跟着聽到夏風冷酷的聲音:“你該慶幸自己是女人,不然這一拳早打爛你的鼻子!”

到現在紀萱萱纔看清,夏風的拳頭幾乎已貼到自己鼻尖上。待他收回拳頭紀萱萱才驚魂稍定,一看對方眼神就知道,他真不是在虛言恫嚇。回想方纔情形,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是如何躲開自己的劍,又是如何出的拳。

“你你敢欺負我!”紀萱萱說着一跺腳,又要揮劍再上,卻聽前面一聲呵斥:“大家噤聲,不得喧譁!”

聽出是表哥,且聲音中滿是嚴肅和緊張,紀萱萱只得收起劍,擡頭一看,只見周圍衆人臉色都頗爲凝重,無論女奴還是兵將們,都只默默快速前行,隊伍中除了馬車車軸的“吱嘎”聲,就聽不到半點喧譁。而四周全是參天樹木,幾乎遮蔽了全部天空。一條小路破開重重林木,筆直伸向幽暗的樹林深處,林中有薄霧氤氳不散,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神秘和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這環境讓紀萱萱忘了與夏風的爭鬥,忙追上馬車小聲問一個年長點的女奴,那女奴面有恐懼地悄聲回答:“聽說是‘鬼哭林’,常有鬼怪出沒。”

一聽說有鬼怪,紀萱萱立刻閉上了嘴,臉上閃過和別的女奴一樣的恐懼,同時往人多的地方擠過去,再顧不上找夏風的麻煩。衆人就這樣漸漸進入了樹林深處,在陽光最盛的正午,林中居然像月黑風高的寒夜一樣幽暗陰森。

“啊嗚”樹林深處不時飄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飄飄緲緲像是來自幽冥地府的鬼哭。衆人步伐越來越快,同時也越加安靜,間或一聲踏斷枯枝的異響,也能把人嚇得一陣心驚肉跳。只有夏風情緒不變,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賞着衆人的反應。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後,是不是反而少了那種心驚肉跳的冒險樂趣?

“停!”寂靜中陡聽最前方的亞辛一聲吆喝,衆人不由疑惑地停下來,看看四周,依然是那種幽暗陰森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不過卻給人處處都不對勁的感覺。

“咱們一共派出多少偵騎了?”陽昊憂心忡忡地撫着花白的髯須。

“前後三批,共十八人,一個都沒回來。”亞辛雖然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卻並不見如何驚惶,他知道所有兵將都在看着自己。整個隊伍的勇氣,很大一部分是系在自己臉上,現在哪怕是裝,也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像是已經習慣,老師反而向學生請示。亞辛沉吟片刻,“現在咱們就算回頭走另一條路,只怕也要誤了烈王的期限。說不得,只好繼續向前闖了。再派出兩隊前哨偵查,每隊五十人,人人帶上示警焰火!拉開距離。另外,不得離大隊太遠。”

副將立刻傳令下去,片刻後兩隊前哨偵查再次縱馬向前,不多時便消失在林木深處。那五十人每兩人一組,相隔數丈,落在最後的偵騎依然在前鋒的視線之內。

“報!前面沒路了!”走了沒多久,突然接到最前方偵騎的回報。亞辛忙示意大家戒備,自己則縱馬上前,只見幾棵合抱粗的大樹倒在地上,剛好攔在山路中央。注意到大樹下部是被刀斧等利器砍斷,亞辛一聲冷笑,立刻叮囑隨從:“去稟報陽統領,就說咱們遇到敵人了,立刻收縮隊形,都做好戰鬥準備。”

神情緊張地戒備半晌,卻不見四周有任何動靜,亞辛疑惑地與陽昊對望一眼,只得下令搬開那些攔路的巨樹。這樣的大樹要砍倒都不容易,要搬開就更難了。上百兵卒吆喝着號子,十分艱難地一根根挪動那些樹木,這一耽誤就是好半天。

處在隊伍中央的夏風百無聊賴地望着遠處那些兵卒搬動巨木,心中卻在猜想當初砍倒這些樹木的意圖,立刻就想到這是要把大軍阻留在原地,肯定接下來還有後續的手段。剛想到這,只見隊伍兩旁的樹木便帶着“咔咔”聲響,一根根倒下來,陸續砸在隊伍中間。

隊伍中頓時響起了人的慘叫、馬的悲嘶,以及猝不及防的士兵們的驚叫。大家驚慌地四下躲閃,上千人馬頓時亂成一團。夏風呆呆地望着身邊這情形,不由在心中暗罵:媽的,跟看全息電影差不多,也實在太逼真了。

正想着,突聽馬車中響起瑤姬公主的驚叫,轉頭一看,只見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正緩緩向馬車倒下來。夏風不及細想,立刻撲入馬車抱着瑤姬公主往外便滾。剛滾出馬車摔到地上,就聽“喀嚓”一聲巨響,馬車已被砸得粉碎,飛起的碎木塊擦着夏風的臉頰飛出去,把一個兵卒打得口吐鮮血。

“快到林中躲避!躲到密林中去!”夏風本是一副袖手旁觀的心態,但看到這些曾經和自己嬉笑打鬧、纏着自己吟詩的兵卒們轉眼間被砸得血肉模糊,心中也有些不忍,在把瑤姬抱入林中的同時,也高聲招呼着大夥兒。這一喊提醒了衆人,大家立刻往兩旁的林木中奔去。這樣一來,倒下的木頭就再傷不到他們了。

片刻之間就見大路兩旁的樹木呼拉拉倒下了一大片,幾乎把大路全部鋪滿,大樹的樹梢上都栓着長繩,長繩另一端一直深入到密林深處。看到這夏風立刻明白,這些大樹定是從底部被鋸開,只剩最後一點沒斷,樹梢上用繩索栓起來,就等大軍被阻,把隊伍收縮成一團後再拉倒大樹,突然之下便給大軍造成了巨大損失。只怕這巨樹陣之後,對方還有後續手段。

像是在證實夏風的猜想,樹林中突然“嗖嗖”地射出冷箭,立刻又有不少士卒中箭倒下,大家頓時慌亂地四下躲避,幾乎沒有了起碼的戰鬥力。

“趴下!原地趴下!向林中還擊!”慌亂中聽到亞辛的高呼,兵將們稍稍鎮定了點,立刻原地趴下來,用弩弓向暗箭射來的方向還擊,這樣一來對方再佔不到什麼便宜。神機營用的全是力道強勁的勁弩,箭也明顯要比那些暗箭多得多,再加個個都是神箭手,對方稍微露出點身影便立刻被射殺。片刻後,那些隱在密林中的對手便悄悄撤離,林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待對方徹底撤離後亞辛才收攏隊伍,救助傷者。這一戰神機營損失近半,馬匹幾乎全部損失,幸好瑤姬公主和紀萱萱都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是蒼狼的人!”陽昊在查看了密林中那幾個被射殺的敵人後,立刻就得出了結論,“只有他們才最善於在山區和密林中作戰,並且也愛用這等卑鄙伎倆,他們的武器也暴露了這一點。”

“蒼狼?”亞辛面上憂色更甚。蒼狼是整個東軒國有名的盜匪,活動在整個東軒國的崇山峻嶺之中,被官府圍剿了數年都沒有抓到他一根毫毛。而他反而劫殺搶掠了不少商販和村莊,相信有諸侯王與之勾結他才能如此幸運地在東軒國內縱橫多年。這一次被他盯上,對亞辛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草草清點部衆,還能行軍作戰的僅剩六百多人,衆人把死者草草掩埋,重傷者則留在原處,令人送信給最近的縣城,託他們派人來營救。亞辛自己則率着剩下的六百多人,繼續向晉城而去。

一路上不斷遭到對手的暗算和襲擊,待大家終於出得“鬼哭林”後,又損失了一百多人。而此刻大家還在荒無人煙的大嶢山中,離京城尚有近千里路程。

“亞辛公子,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辦法。”夏風從來沒把自己當奴隸,所以不覺得自己直接指點亞辛有什麼不妥,不過他身旁那些將領卻頗爲詫異,都不明白這個奴隸何以來這麼大的膽子?夏風不理會衆人異樣的目光,指指天空盤旋的翼人,“如果那是匪徒們的眼睛,只怕我們一路上都要遇到各種各樣的埋伏和陷阱,咱們到不了晉城。”

夏風其實不想參與這些東軒人的遊戲,一點都不刺激。不過在抱着瑤姬公主從馬車上滾下來時,她渾身發抖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是激起了夏風本能的英雄救美情結。雖然知道這不過是遊戲,他還是不希望這個像“林妹妹”一樣的純淨的少女落到“蒼狼”那樣的匪徒手裡,反正自己也要去晉城,就當順便幫她一回吧。

“那你認爲怎麼做纔好?”亞辛用詢問的目光望着夏風,並不因爲他是奴隸而有絲毫輕視。夏風見狀便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計謀說了出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或者又叫調虎離山,聲東擊西。”

這些當然都是夏風從武俠小說、戰爭電影和歷史故事中搬來的詞,並不是真的帶過兵打過仗。不過就是這樣也把亞辛和他那幫將領聽得一頭霧水,陽昊更是結結巴巴地問:“明、明修什麼道?渡什麼長?”

“哦,簡單點說吧,”見這些傢伙連最著名的軍事典故都不知道,夏風頓時有一種優越感,心中涌出常勝將軍的自信,“咱們的主要目的是把公主送到京城,而大部隊的目標太大,沒法躲過翼人的眼睛和匪徒們的追殺,因此我們可以用大部隊引開翼人和匪徒,讓少數精幹的將士保着公主,利用夜幕的掩護從另一條路趕往京城。”

“你讓我置神機營數百將士的性命不顧?”亞辛不悅地質問。

“那有什麼?反正公主跟他們在一起反而是累贅,而你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夏風無所謂地聳聳肩,玩慣了電玩,早養成了完成任務第一的習慣,至於付出什麼代價就不重要了。

夏風的話雖然刺痛了亞辛的自尊心,不過仔細一想,就算公主和自己仍跟神機營一路,只怕也沒什麼對付匪徒的好辦法,與其一起死,還不如用這個什麼“暗渡陳倉”的計謀。想到這亞辛突然擡起頭問:“聽說是你救了公主一命?”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夏風一臉的無所謂。亞辛眼裡閃過一絲感激,對身旁的隨從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那隨從立刻出了大營,不一會兒便回來把一紙文書交給了亞辛。亞辛接過文書後,在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然後把文書遞給夏風:“這是你的賣身契,我還給你。從現在起你就是自由之身。憑我的簽名,你可以在東州任何一個城市領到新的身份證明,這算是我對你捨身救公主的報答。”

“謝了!”夏風隨手接過文書,看也不看便塞入懷中,見衆人眼裡再次露出詫異之色,夏風疑惑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不解地問,“怎麼?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亞辛嘆了口氣,“你是我見過最奇特的奴隸,要知道恢復自由對一個奴隸來說是最大的願望,如果這個願望突然從天而降,一般人不是磕頭謝恩,痛哭淋啼,就是高興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己。而你卻像是對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毫不在意,你真是讓人看不透。”

“你是要我給你磕頭謝恩嗎?”夏風一臉調侃,誇張地比劃着手勢說,“可惜長這麼大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機會,也沒做過那麼高難度的動作,要不你示範一下先?”

衆將一聽頓時勃然變色,看樣子恨不得給這不知好歹的賤奴一頓教訓,卻被亞辛攔住,他沒理會夏風的調侃,只誠懇地望着夏風說:“兵貴在精不在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着公主去晉城。”

此言一出衆將譁然,紛紛質問亞辛:“軍中這麼多忠勇的將士,公子你爲何偏偏要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賤奴?”

在衆人不滿的質問聲中,只聽夏風一聲怪笑,他邊笑邊不住指點着衆將:“知道爲什麼亞辛公子是老大,而你們全都是小弟?那就是他比你們有眼光,知道我這個賤奴比你們這些勇士加起來都管用。”

這下衆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不少魯莽的將領更是拔出了武器,不等亞辛公子阻攔,已有拳頭刀劍向夏風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招呼。營帳中頓時響起幾聲“哎唷”“啊呀”的痛叫,待亞辛出言喝止時,只見地上已倒下了三、四個將領,人人一臉痛苦地捂着鼻子。而夏風則在懶洋洋地把玩着一柄單刀,嘴裡還不滿地嘟囔着:“又重又不趁手,鋼火比瑞士軍刀更是差遠了。不過沒辦法,也只有將就了。”說着衝躺在地上一個將領勾勾手指,“這刀我借用了,把刀鞘也給我吧。”

那將領更是惱怒,不過亞辛公子已經喝令住手,沒機會再拼命,不由把臉憋得通紅。這時亞辛已摘下自己的佩刀,雙手捧到夏風面前:“這柄‘蟬翼刀’輕巧鋒利,雖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刀,希望夏兄不會嫌棄。”

“不會不會!”夏風毫不客氣地接過刀,“嗆”一聲隨手抽出,只見一道白光脫鞘而出,營帳中頓時透出一股森森寒氣。再胡亂舞兩下,果然輕便靈巧,又只有一尺多長,十分便於攜帶。夏風滿意地收起來,咧嘴一笑,“知道你想要我賣命,幫你把瑤姬公主送到京城,所以這刀我就不客氣收下了,算是我賣命的代價。一柄刀換我賣命,還是你賺了。”

“夏兄說笑了。”對方的話正好說中了亞辛的心思,他臉上不由一紅。方纔夏風擊倒那幾個將領時亞辛看得清清楚楚,那敏捷的身手,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簡直是亞辛平生僅見。他當時便存了籠絡的心思,不然也不會毫不猶豫就把自己的愛刀拱手相送。見對方對這柄寶刀並不怎麼在意,他只得在心中暗歎:這小子胃口好大,恐怕不是輕易能籠絡的。

不過見對方答應護送公主,亞辛也就放下心來,對夏風一拱手,“有夏兄護送,我對前路充滿信心。”說完又與陽昊和衆將領商量如何引開敵人,如何確定行軍路線。一個計劃就照夏風提議的安排下來。

天明時分,神機營剩下的五百多號人在統領陽昊的帶領下,按計劃沿着大路向西繼續進發。隊伍中有一方草草扎就的軟轎,由兩個健卒擡着,一個女奴穿着瑤姬公主的衣服坐在裡面。而夏風、亞辛、瑤姬公主和紀萱萱四人,則化妝成山民藏在營地一處隱秘山洞中,只等天黑後再從小路走出大嶢山,趕往千里外的京城。

紀萱萱是得知計劃後就纏着亞辛要跟他們一路,而亞辛也不放心讓她跟着神機營去做誘餌,所以只得把她也帶上。四人在山洞中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天空,見那兩個翼人果然隨着大軍慢慢飛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不過爲安全起見,大家還是決定等到晚上再上路。

“其實何必要費勁把公主送往京城?”在等天黑的無聊中,夏風忍不住對亞辛說出了心中的遺憾,“如果我要是你,就帶着公主遠走高飛,再不回東陵城。”

這話剛一說完,就感到腳趾一痛,已被紀萱萱重重跺了一鞋跟。夏風這纔想起,這個卑鄙狡詐的野丫頭也單戀着亞辛,當然不願他教亞辛這種歪點子。一想到自己在這兒認識的僅有兩個美女,居然對自己都沒感覺,其中一個還利用自己的多情來算計自己,夏風就有些沮喪,不由對自己的吸引力產生了懷疑。

夏風的話讓瑤姬臉上一紅,眼裡隱隱閃出一絲期待。亞辛卻不敢看她一眼,只幽幽嘆道,“我不是你,所以我只能羨慕你那率性狂放、無所畏懼的氣質,卻學不來。”

夏風遺憾地聳聳肩,本不想再多說什麼,無聊之下還是忍不住道:“人這一生中值得去愛的人本就不多,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別到了那時才痛苦地表白:‘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而我卻沒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女孩說,我愛你!如果一定要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聽的三人都是一震,瑤姬眼噙淚水,似乎在爲自己的命運難過;而亞辛臉色則陰晴不定,神情十分痛苦,顯然是沒法下這決心;只有紀萱萱用異樣的目光打量着夏風,半晌後才喃喃道:“雖然你長得很醜,不過還真是天才的詩人,隨便一段話都能讓人感動半天。”

“我長得醜?還是很醜?”夏風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雲集了東西方人的一切優秀元素,皮膚像東方人那樣細膩光滑,五官像西方人那樣棱角分明,又沒有西方人的絡腮鬍子,夏風自信就是比什麼劉天王貝帥哥也不遜多讓,讓人評價爲醜還真是第一回。

“是啊,不信你問瑤姬姐姐。”紀萱萱對夏風的反應有些驚訝,忙拉着另一個女性要她評判。瑤姬公主畢竟是淑女,說話自然比紀萱萱技巧得多,她遺憾地對夏風笑笑:“如果你的膚色是白色,肯定是大西族一個罕見的美男子,但你偏偏是黃皮膚。要知道所有種族都是以血統純正爲美,異族私通所生的混血兒,在所有種族中都是最卑賤最醜陋的下等人。我不是懷疑你有大西人的血脈,或許你父母本來就是那麼醜也說不定。”

夏風張嘴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醜八怪,難怪來到亞特蘭迪斯大陸這麼久,除了別有用心的紀萱萱,沒一個美眉對自己拋過媚眼。

亞辛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禁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安慰說:“別難過,男兒漢大丈夫,不以容貌論美醜,以夏兄之文才武功,不愁找不到一位好姑娘。”

夏風只有苦笑,不過他性格隨和,性情開朗樂觀,鬱悶轉眼便過,轉而一想:能體驗一下醜八怪的生活,也是一種難得的人生經歷!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還瀟灑地高吟了一句:“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四人說說笑笑,時間自然就過得很快,看看外面的天色終於完全黑下來,亞辛便招呼大家:“咱們走吧,從蒼狼在‘鬼哭林’伏擊我們的實力來看,陽統領最多能堅持三天,咱們要趁這三天時間走出這片荒蕪的山區,只要到了人多的官道和市集,蒼狼就算追來,也不容易在人叢中找到咱們了。”

夜風微寒,天地朦朧,就在這朦朧夜色下,四人又開始踏上旅途。剛走出藏身的山洞不久,夏風就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縹緲的鈴聲,像是沙漠裡孤獨的駝鈴。夏風開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誰知亞辛也是一臉詫異,顯然他也聽到了。二人不由面面相覷,都在用眼光相互詢問:這荒山野嶺,哪來的駝鈴?

縹緲的鈴聲很快就消失在夜風中,黑夜又恢復了它的寂靜。夏風見兩個女孩似乎沒聽到那鈴聲,便對亞辛微微搖了搖頭,亞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提這事,免得引起紀萱萱和瑤姬公主無謂的好奇和擔心。四人趁黑上路,還好天上明月如盤,照得大地如同白晝,倒也少了走夜路的艱辛。

由於經過“鬼哭林”的伏擊,神機營剩下的馬匹已經不多,怕留下太多馬匹會讓天上的翼人察覺,所以亞辛只爲體質虛弱的瑤姬公主準備了坐騎。還好紀萱萱從小就喜歡習武練劍,身手頗爲矯健,長途跋涉對她來說也還不算什麼難事。

四人避開神機營走過的大路,轉向一旁的小山道,順着蜿蜒的山道走出沒多遠,亞辛就不住地翕動鼻翼,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夏風臉上那懶散的模樣也已消失,他也聞到了,在夜空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隨着四人越往前走,那血腥味也越加濃烈。終於,就連久經戰陣的戰馬也不安起來,踏着四蹄躑躅不前。亞辛示意大家停下,然後對三人低聲吩咐:“憑我的戰場經驗,這血腥離這兒已經不遠。我先悄悄去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們千萬別過來。夏兄,她們就託付給你了。”說完也不等三人同意就悄悄向前方摸去,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三人擔心地等了足有頓飯功夫,終於聽到前方傳來亞辛顫抖的聲音:“你們過來吧!”

聽到他的聲音三人都鬆了口氣,但又爲另外一點擔心,亞辛的聲音裡滿含着從未有過的恐懼,是什麼能讓這個久經戰陣的年輕將領也感到害怕呢?

夏風牽着馬慢慢地順着山道過去,轉過一個山坳,便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血腥一幕。只見明亮月色下,無數殘缺不全的屍體雜亂地散落在山道兩旁,像一段段裹着衣衫的新鮮豬肉,有血還在從肉中慢慢滲出來。鮮血灑滿了山道草叢,尚未完全凝固,內臟肚腸也凌亂地拉得滿地都是,散發着本來的惡臭。夏風只感到一陣噁心,忙捂住自己鼻子。一旁的紀萱萱和瑤姬公主則已經“哇哇”大吐起來。

“是蒼狼的人!”亞辛面色煞白地來到夏風面前,“大概有十二、三個,看他們的衣飾該是蒼狼手下的高手。看來蒼狼是留下他們在這兒埋伏,防着咱們這一手,就不知怎麼全都死在了這裡,還死得如此慘不忍睹,完全找不到一具全屍。”

“會不會是什麼猛獸?”

“不會是猛獸,”亞辛肯定地搖搖頭,“他們埋伏的地點離我們藏身處並不太遠,如果高聲驚叫咱們應該能聽見,但咱們沒聽到任何聲音。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叫就全部死亡,我想不出有什麼猛獸有這般兇悍。而且他們的屍體雖然狼藉不堪,卻沒有被猛獸啃食過的痕跡。”

“其實咱們聽到過一種聲音。”夏風若有所思地望向夜幕深處。

“駝鈴!”亞辛一臉駭然。

四人戰戰兢兢地牽馬通過這段修羅地獄般的山道,繼續向前趕路。另一條大道有蒼狼擋路,當然是不能走了,而回頭路自然也不能走,那就只有順着這條小路繼續前進,至於前面會遇到什麼兇殘恐怖的怪物,也已經是顧不得了。

一路上提心吊膽走了大半夜,卻並沒有什麼遇到什麼意外之事,看看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四人漸漸放下心來,黎明總是讓人期待,大概就是因爲光明可以驅散心中的恐懼吧。

“什麼人?”轉過一個山坳,一聲厲喝把四人嚇了一大跳,只見山坳那邊居然有兩個巨大的營帳,帳前還有篝火的灰燼。兩個兵卒似乎正在帳前放哨,那聲吆喝就是其中一個發出來的。

見對方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看打扮也不是蒼狼那幫匪徒,四人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一時還不明對方身份,亞辛也不敢輕易暴露自己底細,正好四人都是尋常百姓打扮,而兩個女孩臉上也抹了點灰塵,掩飾了她們那罕見的美貌。亞辛便裝着像普通百姓那樣,連連對兩個哨兵點頭哈腰地陪笑說:“兩位軍爺,我們是到大嶢山那邊的昌邑城投親的百姓,路上怕遇到土匪,所以連夜趕路,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官家的人,那真是太好了,跟你們一路我們也不怕什麼土匪了。”

兩位哨卒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四人,其中一個又喝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憑什麼證明你們是到昌邑城投親的百姓?”

“哎唷,軍爺說笑了,這個要如何才能證明?”亞辛笑道,“不過咱們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訴軍爺。”說着胡亂謅了四個名字告訴對方,兩個哨兵心不在焉地聽着,一臉的不耐煩,肯定是沒有記住那些再尋常不過的名字。

“什麼人在外面喧譁?”外面的問答早已驚醒了帳篷中的人,只聽她懶洋洋地問了句。兩個哨兵忙隔着帳篷稟報說:“顏夫人,是幾個到昌邑投親的百姓,他們想跟咱們一路。”

“哦,讓他們跟着咱們吧。這一帶常有盜賊出沒,大家聚在一處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兩個哨卒聽夫人這樣吩咐,便轉向亞辛吆喝道:“你們可以跟在咱們後面,不過不能太近,要驚擾了我家夫人,你們吃罪不起。”

“是!”亞辛趕忙答應,尋思跟他們一路,就算是白天也不容易被蒼狼發現,何樂而不爲?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四人趕了一夜的路,此刻早已又困又乏,便找了個背風的山窪抓緊時間休息進食,當太陽升離山頂時,那些兵卒便拔營出發了。亞辛忙跟在他們後面,草草一數他們人數,大約只有三十多個兵將而已。看他們軍服的樣式,該是屬於南王顏恭海的隊伍。

白天平靜渡過,晚上紮營休息的時亞辛已和那些兵卒混熟。看他們衣衫單薄,那位好心的夫人還讓人給他們一人送了一件衣服出來,且允許他們晚上在營帳前的篝火旁歇息。

山裡的夜幕降臨得比較早,加上一日的勞頓,四人早早就偎在篝火旁悄然入睡。初夜時分,朦朧睡去的夏風被一聲滲人的尖叫驚醒,只見和衣睡在一旁的紀萱萱面色赤紅,雙目緊閉,不住地用手抓撓着虛空,像是被惡夢魘住了。亞辛和瑤姬公主也被她吵醒,見她一直不能醒來,亞辛便輕輕扇了她一巴掌,總算使她猛然驚醒坐起來。

“怎麼?做了虧心事,夢到鬼叫門了?”夏風幸災樂禍地調侃了一句。卻見紀萱萱根本沒心思理會夏風的嘲諷,只恐懼地圓睜着兩眼,雙手緊緊抱在胸前,望着虛空喃喃自語:“不是夢,肯定不是夢,太真實了,就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亞辛皺起眉頭問:“看到了什麼?”

“血!好多血!”紀萱萱的聲音因恐懼而不住發抖,“好多人從一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上被推下來,有黑人,黃種人,還有白人。他們全都被開膛破肚,鮮血染紅了高塔上的每一級臺階,鮮血從臺階的縫隙滲進了塔裡,我聽到塔裡有種奇怪的聲音,‘吧噠吧嗒’,像是在舔拭鮮血。”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夏風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瞭然無趣地和衣躺下,不想再聽別人的惡夢。誰知紀萱萱還在喋喋不休:“我清楚地記得那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的樣子,我小時候好像也夢到過。”

“是什麼樣子?”亞辛隨口問道。紀萱萱想了想,便用一節枯枝在地上畫了起來。亞辛看她畫完後,有點疑惑地撓撓頭,“看起來有點像是傳言中大西人的祭祀塔,不過我也沒見過,不敢肯定。要真是那座祭祀塔就奇怪了,你從來沒去過大西帝國,怎麼會夢到它?”

兩人的討論讓夏風感到厭煩,不由譏諷道:“要解夢你們該找周公,別在那兒瞎琢磨了,明天還要趕路呢!”說着翻身坐起,擡腳就要把地上的草圖給擦掉,但腳還沒落到那圖上就頓住了,雙眼因驚訝瞪得溜園,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東西。好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喃喃道:“這這這是古埃及金字塔啊!”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大西帝國都城波塞東,高高的祭祀塔上那活人祭祀大典還在進行,執斧的劊子手斧光一閃,塔頂祭祀臺上一個奴隸便被開膛破肚,然後被劊子手從塔頂一腳踢下來,骨碌碌直滾到塔底。劊子手邊殺邊踢,不一會兒就殺完一批,另一批又被押上塔頂的祭祀臺。鮮血沿着巨石壘成的階梯一路流下來,從縫隙中慢慢滲入塔裡,塔底深處傳來“吧嗒吧嗒”的舔食聲,雖然隔着重重巨石,那聲音依然巨大得令人恐怖。

在不知斬殺了多少奴隸後,那舔食聲終於停止了,跟着祭祀塔的地底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祭祀塔內壁一下,在塔邊齊聲頌經的祭司們都感受到大地在顫抖,建造祭祀塔的巨石上有塵埃撲簌簌掉下來。當值的司神官來到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高聲稟告:“史丹瑪大法師,守護天神宮殿的神獸,已經享用完它的祭品,神聖宮殿的大門已經打開,天神正在垂聆您的請示!”

那個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枯瘦老者,拄着他那銀光閃閃的法杖,順着石級慢慢地登上了高高的祭祀塔,塔周圍的人全部拜倒在地,數千人頓時鴉雀無聲。祭祀塔上,史丹瑪大法師衝着東方跪倒,然後把法杖高高舉過頭頂,向着虛空高喊:“神啊!請您告訴您的子民,降臨亞特蘭迪斯大陸的災、亂、殺、死四星,會給您的子民帶來什麼樣的災難?您的子民如何才能避免那些災難?”

隨着他的禱告,虛空中漸漸現出了一行閃閃發亮的奇怪符號,史丹瑪大法師緊張地盯着那些朦朧的符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人也在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直到那些符號徹底消失。他才突然一聲痛哭,猛地拜服在地,聲嘶力竭地高喊:“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您不能拋棄您的子民啊!”

虛空再沒有任何符號出現,天地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冷漠和空寂。年邁的史丹瑪大法師最後被司神官扶下了祭祀塔,他的神情是那樣失魂落魄,就像片刻間就老去了十歲。一個元老院的長老忍不住迎上去小聲問:“神諭怎麼說?”

史丹瑪眼光散落在虛處,魂不守舍地喃喃道:“神已經拋棄了亞特蘭迪斯,美麗富饒的亞特蘭迪斯大陸啊,將在大海中沉沒!”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雖然紀萱萱畫的金字塔讓夏風十分吃驚,但轉而一想,也許不過是巧合吧?現實中的東西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奇怪啊,因爲許多設定的靈感原本就來源於現實。

亞辛也嘆了口氣,往篝火中加了幾根枯枝,然後對兩個女孩示意說:“別想了,不過是一個惡夢而已,再睡一會兒,天亮還早呢。”

紀萱萱激靈靈打了個寒噤,不由把衣衫拉緊,一臉恐懼地自語:“我可不敢再睡了,要再夢到那個殺人的錐形高塔,我非被嚇死不可。”

四人又恢復了平靜,片刻後,夏風開始發出輕輕的鼾聲,亞辛也朦朦朧朧地進入似睡非睡的境地,瑤姬公主則縮在篝火旁沉沉欲睡,只有紀萱萱還了無睡意地望着篝火發呆。就在這時,一聲縹緲的鈴聲隱約由遠處傳來,紀萱萱一愣,不由往鈴聲傳來的方向張望,心中奇怪,這崇山峻嶺之中,怎麼會有駝鈴聲?

鈴聲第二下響起的時候,夏風與亞辛幾乎同時翻身坐起,二人睡意全消,都駭然望向鈴聲傳來的方向,表情都是十分的震驚。只是二人目光有所不同,亞辛眼中是十分的恐懼,而夏風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鈴聲漸漸飄近,營帳旁的哨卒也被那鈴聲吸引,不由罵罵咧咧地抱怨起來:“荒山野嶺,誰他媽吃飽了撐的,半夜三更弄個鈴當來嚇人,待會兒過來看我不收拾這王八蛋。”

鈴聲越來越近,在月色下漸漸顯出了幾個朦朧的身影,伴隨那鈴聲的,還有一種古怪的腳步聲,像是些負傷的壯漢,艱難地在山道上跋涉。夏風站起來,睜大眼向那幾個黑影望去,只見朦朧月色下,一個身披青色長袍、手拄法杖的枯瘦老者走在最前面,另一隻手裡正拿着一個小小的鈴當,每走三五步就輕輕搖動一下,那勾魂攝魄、直刺人耳鼓的鈴聲就悠然響起來。他的身後跟着幾個奇怪的漢子,個個面色煞白,步伐僵硬,動作遲緩、眼神空洞。似乎根本就沒什麼知覺,完全是靠那鈴聲的引導才知道往前走一樣。

“誰啊?搞什麼鬼?站住!”兩個哨卒提刀迎上去,大大咧咧地攔住那些人,就在這時,只見最前面那位枯瘦高大的老者突然把手中銅鈴急速一搖,鈴聲陡然一緊,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動作僵硬的漢子突然變得異常靈活,閃電般衝上前,不等兩個哨卒反應過來,那些漢子已如鬼魅一般,轉眼間便把他倆撕扯成了碎片。那些漢子動作兇悍殘忍,完全不類生人,爆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遠處的夏風嚇了一跳,兩個女孩更是嚇得尖叫起來,亞辛也是渾身發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一個出生入死的將領。夏風注意到他那過分的恐懼,不由驚問:“你知道他們?”

亞辛哆嗦着嘴脣,用啞澀、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回答:“死、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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