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大漠風霜

科羅拉大沙漠的天日就像始終一成不變,孤懸高天的烈日,帶着細沙的微風,萬里無雲的晴空好像這些天來就這樣簡單地重複着,但此刻帕拉思卻突然覺着天日跟往常全然不同。失去了駱駝,沙漠陡然間才真正變得可怕起來。

舔舔乾裂的嘴脣,帕拉思呆呆地望向來路,沙海一片死寂,像是被突然凝住的枯黃死海,起伏和緩地一直綿延到天邊,近一個月的路程沒有駱駝根本不可逾越。而其它方向,更是茫然不可知的死寂世界!

他也曾遠離“黑圖騰”影響的範圍召喚到附近的亡靈,但沒有一個能爲他指明走出這沙漠的方向,若它們知道出路,大概也不會成爲亡靈了。

“一定還有出路,離這兒不遠一定就有水源或綠洲!”帕拉思如落入陷阱的野獸一樣焦急地徘徊着,黑人模特兒一樣的艾瑪爾女巫和有着職業角鬥者身材的巴彥,則以一副聽天由命的姿勢坐在沙地上,用勝利者的目光饒有興致地望着帕拉思。焦慮的極限冒險家在徘徊了數十個來回之後,突然停在艾瑪爾面前,眼裡閃出看到救命稻草的光芒,“你是女巫,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裡,不然你也不會毫不猶豫就殺掉所有的駱駝!我記得小時候看《哈利?;波特》,魔法師都有辦法用法術瞬間離開這裡到另一個地方,甚至穿越時空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快帶我離開這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的那是魔術師,而我是魔法師,一個普通的塞姆女巫。”艾瑪爾同情地望着面前這個幾乎要失去理智的帝國軍將領,很難相信他能不懼艱險追到這裡,突然間卻又如此懼怕死亡。

艾瑪爾的平靜感染了帕拉思,他也漸漸冷靜下來,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這個神態自若的塞姆女巫,他心中一動,喃喃點頭道:“不錯,如果你能瞬間離開這裡到另一處地方,也不必辛苦地在沙漠中艱難跋涉了。不過你們這一路方向明確地走到這裡,肯定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並且很可能離這裡已經沒有多遠。快告訴我它在哪裡,帶我離開這該死的沙漠!”

艾瑪爾臉上終於忍不住綻出了一絲笑容,“你可以自己去找啊,或者試着逼迫我們,看我們會不會屈服,告訴你一個活命的方向!”

帕拉思深深地凝視了艾瑪爾片刻,從對方的眼神他終於明白,她決不會屈服,就算告訴自己一個方向甚至親自帶路,那也只會是一條永遠走不到盡頭的死亡之路。想通這一點後,帕拉思不禁垂頭喪氣地坐倒在艾瑪爾面前,望着這個意志堅定,性格剛強的塞姆族年輕女巫,他毫無辦法,半晌也說不出話。

“最多不過一死,你既然敢孤身追到這裡,就應該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啊!”艾瑪爾有些奇怪這個英俊的帝國軍將領前後性情的巨大反差。在曠無人跡的沙漠中,任何一種生命都讓人覺着有說不出的親切,哪怕他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何況這個精通塞姆語的大西帝國年輕將領,明顯與別的帝國軍人不同。他在戰敗者面前沒有居高臨下盛氣凌人,對塞姆人也不像其他大西人那樣充滿本能的歧視和憎惡。所以在相對默然片刻後,艾瑪爾終於忍不住好奇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不怕死!”帕拉思惱怒地擺擺頭,“我只是不甘心自己的使命就這樣半途而廢!”

“想不到你還是個盡心盡責的帝國軍人!”艾瑪爾輕蔑地撇撇嘴,“可惜就是因爲有太多像你這樣惟命是從、嗜血好殺的帝國軍人,我的族人才遭到滅頂之災,就只爲你的帝國像強盜一樣要搶劫我們的神器。”

“我並不是爲大西帝國效命。”帕拉思目光幽遠地望着天邊,眼裡泛起一絲眷戀,好像那裡纔有他的親人。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對艾瑪爾聳聳肩:“我對你族人的遭遇表示同情。”

帕拉思嘴裡雖在說同情,臉上卻毫無愧疚的表情,這激怒了艾瑪爾,她眼裡閃出憤怒的光芒,逼視着這個與衆不同的帝國將領,“同情?你們毀了塞姆族的聖地黑風城,殺戮我無數手無寸鐵的婦孺,把流血和戰爭強加給我們。我無數族人的鮮血和生命,以及整個塞姆族的巨大災難,就僅僅博得你一個‘同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帕拉思有些尷尬,很想辯解說這一切跟自己無關,不過他知道就算這話能騙過別人,也騙不過自己。在帝國元老院的軍事會議上,正是自己竭力說服了衆元老和葉賽亞王太后,一力促成了這次西征。

“那你是什麼意思?”艾瑪爾瞪着帕拉思不依不饒地追問,心中的憤怒使她恨不得把面前這個仇敵撕成碎片,如果法力足夠強大,她真想這樣做。

帕拉思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艾瑪爾這個世界的真相。在西征開始前,他並沒有把這個世界的戰爭和殺戮當回事,但真正接觸這些沉溺其中的角色,他才知道他們有着和現實世界一樣的感情,殺戮和戰爭對他們來說依然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即便是自己,也被戰爭那血淋淋的場面和帝國軍的殘暴震撼,它甚至勾起了自己靈魂深處那痛苦的童年記憶。所以帕拉思尤其理解艾瑪爾的感受。猶豫再三,他終於決定說出這個世界的秘密,不管對方能否理解,也不管能否幫她從悲痛中解脫出來。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帕拉思逐字逐句地比劃着說,許多現代名詞在古語中完全找不到代替,只能儘量用相近的意思來說明。“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是帶着神聖的使命來到這裡,爲完成這樁使命,我必須要先取得‘黑圖騰’。爲了這個目的我不惜藉助大西帝國的軍隊,更不懼艱險追入科羅拉大沙漠。這個使命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爲了它我不惜一切代價,我這樣說不知你是否能明白?”

艾瑪爾詫*盯着帕拉思,剛開始還以爲對方是因爲被困在這死寂的沙漠太久,精神開始要崩潰了。不過一看對方那清澈的眼神,就知道他神智非常正常、清醒。直覺告訴她,對方是一個意志異常堅定,自制力非常強的鐵人,在黑巫術中被稱爲心智不受任何術法控制和影響的“自信人”,這種人在任何挫折和打擊面前,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意志都決不會崩潰。雖然與對方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但艾瑪爾也看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對手,不會用謊言欺騙自己。這樣一來艾瑪爾就有些無所適從了,是該相信他的話,還是該相信自己的理智?

“你是在說自己是神靈?”艾瑪爾終於露出一絲嘲笑,人總是首先選擇相信自己。“你在告訴我你來自天界?是神的使者?殺戮我的族人、搶劫‘黑圖騰’是神靈的意志?我們應該乖乖把‘黑圖騰’獻給你,不應該有絲毫違抗?因爲反抗,流血和死亡是我們咎由自取?”

“沒有神靈也沒有天界!”帕拉思懊惱地把手中的細沙灑出老遠,這才發覺要給一個滿腦子神靈、天界的愚人講清楚另一個世界,難度是不可想象的大。不過他不會輕易放棄,稍稍在頭腦中理了理思路後,他又平靜地接着說,“其實你也來自那個世界,只是你完全不記得真正的自己。你在這個世界誕生、成長最後死亡,都不過是一場遊戲。這原本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你來這兒的目的就只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一次旅行,享受一次全新的生命體驗。”

艾瑪爾收起嘲笑,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沉吟片刻後點頭說:“我們的神聖典籍也說,人是天上的星辰,墜落這個世界並誕生人間,在人世間經歷的種種磨難都不過是一場虛幻。最終他都將回到天上,帶着在人世間取得的善惡成果,在天界得到相應的評判。”

這下輪到帕拉思詫異了,沒想到塞姆人古老的宗教還真有幾分接近這個世界的真相。他立刻照着艾瑪爾的說法接着說:“對啊,既然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場虛幻,我們不過是偶然墜入這個世界的過客,上面纔是我們真正的生活。那麼咱們對於那些戰爭、殺戮還有種種恩怨情仇是不是可以看開一些?把這些都當成一場遊戲好了,我們甚至可以忘掉了那些莫須有的仇恨成爲朋友,我在那個世界的名字叫杜馬斯。”

艾瑪爾想了想,“好!杜馬斯,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告訴我,你到這個世界來的目的是什麼?”

杜馬斯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要取得鎮壓在大西帝國波塞東那座祭祀塔內的‘創世書’,爲此,我必須先取得‘黑圖騰’。”

“目的?”

杜馬斯再次猶豫起來,不知道該如何用這個世界的語言來解釋那個世界的真相和衝突。默然片刻,他終於神情黯然地望向天邊,對一個虛擬世界的角色講述起自己民族的苦難和他那不懈的追求。

“那個世界並非像你想象的那樣美好,”杜馬斯指指萬里無雲的天空,“它也有不同的國家和民族,它也像這亞特蘭迪斯大陸一樣,每天都有流血、衝突和戰爭,它也奉行着強權既真理的原始法則。我不幸地誕生在一個倍受欺凌的弱小民族。在我童年時代,我的國家遭到一個強大帝國的悍然入侵,我的整個童年都生活在對戰爭的恐懼中,常常親眼目睹流血和死亡,我的許多同胞和親人不是死於侵略者威力巨大的魔法武器,就是死於戰爭帶來的饑荒和災難。雖然我的父親後來帶我離開了災難深重的故土,但我的族人還在被侵略者壓迫和奴役。我憎惡戰爭,但更憎惡侵略者的侵略和壓迫,因此我把畢生精力都投入到反抗侵略者的聖戰中。聖戰需要錢,許許多多的錢,而波塞東祭祀塔內的那冊‘創世書’就值許多錢。”說到這杜馬斯殷切地轉望艾瑪爾,“因此我懇求您,求您帶我離開這沙漠,去打開祭祀塔拿到‘創世書’完成我的使命。我的同胞還在殷切地盼着我成功的喜訊。”

杜馬斯的話對艾瑪爾來說十分荒謬,以她的人生經驗根本無法理解。不過她知道杜馬斯說的是真的,這個有着鋼鐵般意志的男子在說到自己民族的災難時,他的眼裡蘊起了濛濛的水霧,嗓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種發自內心的痛苦和無奈,令剛遭受到同樣經歷的艾瑪爾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她知道,只有真切地感受過這種災難的人,纔有這樣強烈的切膚之痛和無可奈何的表情。

艾瑪爾別開頭,躲開杜馬斯那令人無法拒絕的目光,強壓下心中的同情平靜地說:“我不會幫你,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可能幫助一個塞姆族的敵人。‘黑圖騰’是塞姆族的神器,就算我無法把它送到目的地,也決不容它落到敵人手裡!”

“我要怎麼解釋你才能明白?”杜馬斯絕望地舉起雙手,“既然這個世界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過是一場虛幻,你何必執着於大西族和塞姆族的仇恨?”

“虛幻?我親眼目睹無數族人倒在大西人刀箭下,我熟悉的朋友和親人一個個死於你們強加給我們的戰爭,無數婦孺在侵略者鐵蹄下哭泣,我能當這一切都是虛幻?”艾瑪爾猛轉過頭憤怒地瞪着杜馬斯,“好!就算這一切都是虛幻,那我又怎麼知道你的世界不是虛幻?如果有一天一個陌生人自稱來自另一個世界,突然跟你說你的族人遭受的那些災難和戰爭,全都不過是一場虛幻,你能否放下仇恨幫助侵略者?如果你的回答是‘能’,那麼我就幫你!”

杜馬斯啞然無語,雖然一個“能”字非常簡單,但仇恨早已根植於他的血液中,任何情況下他都不允許自己與侵略者妥協,而他做人的原則更不允許他欺騙自己,他的答案毫無疑問是和麪前的艾瑪爾一樣,是“不能”!

再次頹然坐倒在黃沙上,帕拉思呆呆地望着面前這個漂亮的黑人女巫發怔,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說動她。顯然她已經下定了和自己同歸於盡的決心,對這種視死如歸的死士,用什麼東西才能打動她呢?

“我們可以作一筆交易!”帕拉思終於靈給一動,眼裡閃出希翼的光芒,“我只想要‘創世書’,‘黑圖騰’只是一件工具,並非我的目標。你把它借給我,取得‘創世書’後我就把它還給你,這樣咱們都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向自己信奉的神靈――――真主發誓!”

“算了吧,誰會相信敵人的誓言,除非”說到這艾瑪爾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杜馬斯,“你讓我在你的身體裡種下我的‘巫蟲’。”

“什麼是‘巫蟲’?”杜馬斯一怔。

“就是這個,”說着艾瑪爾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竹筒,小心翼翼地拔去塞子,然後把它湊到杜馬斯眼前,解釋說,“許多巫師都養有巫蟲,它和巫師心靈想通,並受巫師靈力的控制。你讓我把它種到你身體裡,這樣我才能放心地與你做交易。”

杜馬斯調整了一下視線,這纔看清竹筒中的東西。頓覺頭皮發炸,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繃緊。那是一條不斷蠕動、背部帶有紅色斑點的綠色小蟲,渾身長滿細細的絨毛,像小蚯蚓一般粗細,僅有兩釐米長,卻令杜馬斯感覺比看到猛虎惡狼還要恐怖。

“你要覺得害怕,那就當我沒說過。”艾瑪爾臉上露出一絲嘲笑,說着就要收起竹筒,卻聽杜馬斯突然說:“等等!”

杜馬斯舔舔乾裂的嘴脣,望着面前這個年輕的女巫久久沒有開口,直到女巫在他的注視下開始感到有些不耐時,他才終於嗓音啞澀地輕聲說:“好,我接受你的條件!”

就在方纔那靜靜的一刻,杜馬斯已在心中權衡再三,實在找不到別的取得對方信任的辦法,而他又決不能放棄自己的目標,所以他只能選擇相信對方。對巫蟲的恐懼已經不重要了。“我該怎樣做?”杜馬斯說着緩緩脫去可以抵擋一切魔法巫術的護身軟甲,露出古銅色的健美上身,把命運徹底交給了對方。甚至都不問巫蟲在自己體內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杜馬斯的舉動令艾瑪爾有些驚訝,實在沒想到他真會接受自己這荒謬的建議,是什麼樣的信念令他心智如此堅毅?居然能克服比死亡還要恐怖的巫蟲!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艾瑪爾疑惑了,好半晌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對杜馬斯嫣然一笑說:“很簡單,你只需讓我的巫蟲順着你的血管鑽進你身體就行。不過你要想清楚了,巫蟲一旦種進你體內,我隨時可以控制它咬穿你的心臟,甚至鑽進你的大腦,令你完全發狂!”

“來吧!希望你快一點!”杜馬斯說完緊緊閉上雙眼,伸着脖子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式。好半晌不見動靜,他正要發問,突然感覺到艾瑪爾俯近了自己,那溫熱的氣息輕輕吹在自己臉頰上,癢癢的有些難受。他正要轉頭避開,突然感到那個裝着巫蟲的竹筒靠在了自己脖子上,準確地靠着自己頸側的動脈。接着,軟膩膩、毛茸茸的巫蟲從竹筒中爬出來,緩緩爬上了自己的肌膚。

看到杜馬斯脖子上的肌肉在忍不住顫抖,牙關也咬得“嘎蹦”作響,艾瑪爾不禁同情地在他耳邊輕聲說:“別緊張,它只在鑽入你身體那一會兒有點痛,之後你就不會再感覺到它的存在,對你的行動也沒有任何影響。”

咬牙強忍着噁心和恐懼,杜馬斯拼盡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沒跳起來把巫蟲摔到地上踩碎。他正一動不動地與心中的恐懼抗衡着,陡感脖子上一痛,那噁心的傢伙已經開始往自己脖子裡拼命鑽動。杜馬斯雙拳緊握,渾身冷汗淋漓,清晰地感覺到那條扭曲蠕動的巫蟲正一點點鑽進自己脖子,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身體內。這過程中他雙眼緊閉,完全屏住呼吸,幾乎咬碎了牙齒才控制住自己沒恐懼地叫出聲來。

終於不再有任何感覺,杜馬斯渾身一軟差點就要癱倒在地,卻感到臉上氣息輕拂,一個豐潤柔軟的嘴脣在自己脣上輕輕一吻,然後耳邊響起艾瑪爾女巫那性感迷人的細微聲音:“你是唯一一個主動讓巫蟲鑽進自己身體的勇士,你的意志和勇氣令人肅然起敬!”

這話對杜馬斯的聽覺神經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刺激,他終於渾身一軟癱倒在黃沙上,閉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氣,只覺全身比剛攀登上珠穆朗瑪還痠軟無力。在酷烈乾燥的沙漠中,他渾身居然爲冷汗溼透。

“艾瑪爾你實在太聰明瞭!”一旁緊盯着這一切的巴彥,突然抽出靴筒中的匕首興奮地跳起來,“咱們現在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住手!”艾瑪爾的厲喝令巴彥有些發楞,他疑惑地看着女巫,“你是想親自結果他,讓巫蟲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艾瑪爾堅決地搖搖頭,“咱們答應過他,要等他取得‘創世書’後再拿回‘黑圖騰’。”

“你瘋了?跟仇敵作交易?”

“他能信任咱們,把性命徹底交到咱們手裡,咱們難道不該信守承諾?黑山族的信譽和承諾難道在你眼裡就一錢不值?”

巴彥的臉色在艾瑪爾的質問下有些發窘,不過他依然大聲爭辯道:“對敵人沒必要講什麼信譽!”

“如果信譽可以因人而異,那還叫什麼信譽?”

“我不管!”巴彥突然一昂脖子,“我一定要殺了他,爲我死難的族人報仇!”

“不行!我決不容你傷害他!”艾瑪爾閃身攔在杜馬斯身前,眼神堅毅地盯着自己的同伴。二人相互怒視着,就像兩個不共戴天的仇敵。巴彥看看躺着的杜馬斯,再看看攔在他身前的艾瑪爾,突然恨恨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愛上了這個傢伙,愛上了塞姆族的仇敵!”

“胡說!”艾瑪爾惱怒地一揮手印,一團烈火頓時從掌心脫出,在巴彥身前沙地上炸出一個大坑。“你再敢侮辱我,我就對你不客氣!”

“好啊!你爲了一個塞姆族的死敵,竟要對我施展黑巫術!”巴彥憤怒地瞪大雙眼,“我倒要看看,你的黑巫術是否保得住這傢伙的命!”

說着,暴怒的巴彥突然衝艾瑪爾撲來,卻在她結成防護盾前繞過她身體,向躺在地上的杜馬斯刺去,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的杜馬斯竟無力躲閃,僅擡起胳膊擋了他一擋,使巴彥落下的匕首偏了一些,紮在了杜馬斯肩頭。

巴彥拔出匕首,正要再次插向杜馬斯心臟,渾身卻突然一顫,高舉匕首僵在當場。然後他緩緩回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手足無措的艾瑪爾,“你你竟然用黑巫箭射我?”

說完一下子歪倒在地,渾身不住抽搐。艾瑪爾忙跪倒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抱住他痙攣的身體,淚水撲簌簌滾落下來,“對不起,巴彥,我我不是”她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她不知道爲何自己在危急之下,竟本能地使出了最快最順手的黑巫箭,卻忘了它是必殺無救的巫術!

巴彥的眼珠漸漸變成了死灰色,他突然拼盡全力抓住艾瑪爾的手,用最後的餘力嘶吼:“我能容忍你與敵人作交易,卻不能容忍你愛上別人!”

“不會!我不會,除非我死!我發誓!向月神發誓!”在艾瑪爾哭泣的保證聲中,巴彥終於合上雙眼,安心地軟倒在她的懷中。

黃沙漫漫,狂風獵獵,塞姆族第一勇士的屍體已經徹底冰涼,但艾瑪爾還是久久不願放開。已經恢復體力的杜馬斯裹好自己肩頭的傷口,重新穿上護身軟甲,在一旁默默等侯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黯然勸慰:“我很抱歉”

“住口,你住口!我恨你!不想再看到你!”艾瑪爾愧疚地嘶吼着,要用仇恨來趕走心中那不該萌芽的感情。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終於用黃沙把兒時的玩伴徹底掩蓋,然後向西方大步走去。自始至終杜馬斯都不敢走進她的視線,除了帶上“黑圖騰”,他儘可能多地背上清水和食物,默默跟在她身後,大步走向遙不可及的天邊。

一片香榆樹的葉子緩緩從上方飄飄蕩蕩地墜下來,清新得似乎還帶有南荒清晨那晶瑩的露珠,就在它將要落地時,夏風突然一聲低喝:“動手!”說着自己搶先向兩丈外的奧庫斯撲去。他一動,左邊的庫乃爾立刻如離弦之箭跟着射出,星流劍響起毒蛇吐信的“噝噝”聲;右邊的嘉欣娜則竄向奧庫斯身旁的一棵香榆樹,腳尖在樹幹上一點,身形陡然變向,以更快的速度撲向奧庫斯的左側。

“喈!”奧庫斯一聲短促的咒語,雙手在身前劃了個半圓,不借法杖就使出了頂尖的防禦魔法。一面無形氣盾憑空出現在他身前,迎上了撲來的庫乃爾和夏風。跟着他把手揮向從側面撲來的嘉欣娜,不等她撲到身前,立刻把她凌空扔了出去。

嘉欣娜在空中輕盈地翻了個身,靈貓般攀住一棵樹穩住身形。那邊庫乃爾和夏風被氣盾遲滯了一下身形,但由於奧庫斯分心應付嘉欣娜,氣盾的魔力衰弱了一剎那,就這一剎那,蟬翼刀和星流劍均突破氣盾壓力,無可阻擋地指向奧庫斯。

這一切沒有逃過奧庫斯的估計,他在夏風和庫乃爾突破到身前一丈時已經飄然後退,翩翩身形宛若仙人舞袖。不等三人追來,他又再次往後飄退,轉眼間已經退到“靈魂煉獄”那巨大的泥坑邊。

“追!”夏風一聲低喝,率先向奧庫斯追去,卻見奧庫斯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站住身形不再後退,甚至不再念動咒語施展魔法。他的表情令夏風一怔,不及細想,蟬翼刀已經斬向他的胸膛,稍後追來的庫乃爾和嘉欣娜,也分別把劍和匕刺入了奧庫斯身體。

三般兵刃毫無阻礙地一刺而入,卻空蕩蕩毫不受力。幾乎同時,奧庫斯就突然在三人眼前消失,剎那間就已無影無蹤。三人正自奇怪,卻聽身後傳來奧庫斯的嘲笑,“我一個簡單的‘幻身術’,就能把你們引進那‘畫地爲牢’的範圍,看來你們還真是適合呆在那裡。”

三人聞聲駭然回頭,只見奧庫斯悠然揹負雙手還站在原地,就像根本不曾動過一般。三人一聽說“畫地爲牢”,立刻意識到腳下已經近到離那個大泥坑不足三尺的距離,顯然已經是站在了術法結成的“牢”內。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在這‘靈魂煉獄’接受心靈淨化,直到我認爲合格爲止。”說着奧庫斯轉身就要走,卻又突然回頭對庫乃爾和夏風說,“待會兒我把你們的同伴也送來,這樣你們就可以互相督促,看誰最先成爲夢想之邦合格的村民。”

泥坑中那些人在奧庫斯施展魔法時就已經在開始歡呼,現在呼聲更是高漲。夏風見奧庫斯要走,忙快步追上去,竟忘了腳下是法術劃出的牢獄。就在他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時,人已經衝到奧庫斯身前。這下輪到奧庫斯目瞪口呆了,望着衝到自己面前的夏風,他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奧庫斯那驚訝的目光令夏風意識到了什麼,他疑惑地看看自己腳下,再回頭看看數丈外的巨大泥坑,他突然笑着跺跺腳向奧庫斯示意:“這兒已經出了法術劃出來的牢獄吧?”

庫乃爾和嘉欣娜一看,也跟着夏風跑過來,三人都沒遇到任何障礙和異狀。

“回去!”不等她們站穩,奧庫斯突然一揮手,暴然而發的氣盾立刻又把她們逼了回去,在他心目中,還當這法術是一次偶然失效,他依然想把夏風三人逼回法術的“牢獄”。

三人猝不及防,果然被逼退數步,但他們跟着又衝過來,完全不受任何影響。這下奧庫斯終於確信,“畫地爲牢”的法術果然失效了!

夏風三人兩次進出這無形的牢獄,立刻提醒了那些勞動的人們,有人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往外走。突然發覺往日的“牢獄”已經不復存在,他們立刻開始向森林中逃跑。剛開始還只是寥寥數人,但在他們的示範下,加入逃亡的人越來越多,片刻間就匯成一支衣衫襤褸的逃亡大軍,紛紛跑進了密林深處。

“你的法術好像失效了。”夏風望着奧庫斯突然得意地笑起來,“看樣子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這個無所不能的天才,終於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幸好別的魔法還沒失效!”奧庫斯說着突然念起咒語揮動手印,一道熾烈焰火突然隨着他的手勢飛向夏風,嚇得他趕緊倒地向一旁滾開,卻還是晚了一瞬,被焰火燒得衣角焦黑,頭髮也被燒糊了一縷。只有裹在披風中的衣衫沒有被火焰所毀。

看到身上完好無損的隱身披風,夏風這才響起自己還有這件寶物。忙念起隱身咒,把身體裹入披風中。奧庫斯見狀一聲冷笑,“在我天眼面前,我看你怎麼遁形。”說着瞑目張開天眼。躲在披風中正悄悄靠近的夏風立刻暴露在他天眼前。

“找死!”奧庫斯一探手,一隻無形的手立刻從手臂上探出,隔着披風遙遙扼住了夏風咽喉。夏風拼命掙扎,卻始終不能掙脫奧庫斯的掌握,他的手腳不時從隱身披風中暴露出來,不住蹬打揮舞,那情形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庫乃爾和嘉欣娜一看,立刻同時向奧庫斯撲去,這令奧庫斯不得不分散部分精神力量對付她們。無形手上的精神力量頓時弱了些,夏風這才趁機掙脫奧庫斯的掌握,暗罵送他這披風的傢伙:早知道這披風幾乎沒什麼用,我還不如干脆就塞進你嘴裡!

捂着咽喉退開幾步,夏風收起隱身咒,這纔看到庫乃爾和嘉欣娜在奧庫斯層出不窮的魔法攻擊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他趕緊擋住對方部分攻擊大聲招呼二人:“咱們奈何不了這傢伙,快走!”

三人狼狽地脫出奧庫斯的魔法攻擊範圍,不敢再戀戰,慌忙向密林中退去。跑出數十丈才驚訝地發現,穩操勝券的奧庫斯並沒有追來。

就在三人剛逃出奧庫斯視線的同時,一直昂首而立的奧庫斯突然痛苦地彎下腰,神情委頓,模樣立即像蒼老了十歲,面色一片灰敗,隱隱還帶有一抹暗淡的烏黑。見三個頂尖的技擊高手被自己嚇走,他才匆忙從懷中掏出一小瓶激發精神力量的“靈蛇血”,涓滴不剩地全倒進嘴裡。片刻間他又精神煥發,恢復了那鎮定自若的神態。

遙望着夏風三人逃走的方向,以他的“飛行術”現在要追也還來得及,不過他卻不敢再追。“靈蛇血”只能短暫地激發精神力量,並且功效一旦過去,自己的精神力將更加虛弱,傷勢也會更加嚴重。所以任何一個魔法師對“靈蛇血”的使用都非常慎重。而自己這一日之內已經連續使用了兩瓶,遠遠超過了普通魔法師使用的劑量。

“楓樅之星”當然不能任別人帶走,夢想之邦還有許多自己的學生和精通武技的少年,就靠他們也能對付僅擅長武技的夏風三人。

揉着昨夜被那個暗黑魔法師重傷的身體,奧庫斯實在想不通這個大陸怎麼還會有一位精神力量完全不輸於自己的魔武雙修士!對方若不是身有暗傷尚未痊癒,昨晚的勝負恐怕就很難說了。自己拚着受傷勉強將其擊敗,沒想到最終還是讓他藉着旄馬驚人的速度逃脫,這將是自己今後最爲可怕的對手!尤其他手中那道閃爍不定的“閃電鞭”,決不在任何魔法秘典記載之列,這是連自己也從未聽說過的魔法武器!

緩緩走向不遠處的城鎮,奧庫斯憂心忡忡,從“畫地爲牢”法術的失效使他知道,夢想之邦還有更大的危機在等待着自己。這是夢想之邦迄今爲止遇到的最大凶險。

庫乃爾三人狼狽地逃進密林後,夏風突然停下來,望向夢想小鎮方向:“咱們要馬上去把萱萱他們帶出來,我不能任他們落到奧庫斯手裡!”

“好!咱們趕緊回去救人!”庫乃爾也想到自己的兩個同伴和阿萊特王子,立刻就要回頭,嘉欣娜卻吃驚地瞪着夏風:“你瘋了?爲了幾個遊戲中的角色?不過你要繼續玩我也不攔你,咱們就此分手,拜了!”說着就要繼續跑向密林深處,卻見身旁劍光一閃,庫乃爾的星流劍突然向自己襲來,嘉欣娜慌忙往後一閃。可對方這一劍實在太突然,依然割破了她腰間的小布袋,“楓樅之星”立刻滾落出來。

“你幹什麼?”嘉欣娜惱怒地瞪着比自己高出幾公分的庫乃爾,感到對方無論身材還是劍術,都對自己構成莫大的壓力,在這壓力下她不敢去撿地上的“楓樅之星”。

“我在不瞭解奧庫斯真面目的情況下,答應過不取‘楓樅之星’,”庫乃爾仗劍逼視着嘉欣娜,“但現在我要爲帝國帶回它!”

“你這樣做跟強盜有什麼區別?”嘉欣娜憤怒地質問。

“‘楓樅之星’本來就是帝國的神器,我只是爲帝國拿回屬於它的東西。”

嘉欣娜啞然,不住打量着地上的“楓樅之星”和麪前的庫乃爾,尋找着從她劍下搶奪“楓樅之星”的可能,但在庫乃爾那出神入化的星流劍面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對了,我還忘了問你,你爲何要這‘楓樅之星’?該不是和杜馬斯一樣吧?”夏風見二人劍拔弩張,隨時可能發生流血衝突,他趕忙出言打岔,連連追問嘉欣娜,以分散二人的注意力。

“當然不是!”嘉欣娜瞪了夏風一眼,“我們想要的東西大概是一樣,但最終用途卻截然不同!”

“你最終目標也是‘創世書’?你又是爲誰幹活?”

見嘉欣娜臉上露出認可的表情,卻沒有回答後一個問題。夏風對此沒有感到意外,想來又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組織。他想了想,突然笑道:“既然大家的目標都是‘創世書’,咱們何必爲這‘楓樅之星’就鬥個你死我活?不如等真正的目標重現天日後,大家再決一勝負,如何?”

嘉欣娜心知光有“楓樅之星”也拿不到“創世書”,只一件“楓樅之星”已經耗費了自己好幾個月的時間,另外兩件神器卻還不知道在哪裡。如果等“創世書”重現天日後再出手搶奪,這倒不失爲一個聰明的辦法。想通這一點後,她恨恨地瞪了庫乃爾一眼,這纔對夏風說:“好!我同意,不過這‘楓樅之星’先暫時由我保管着!”

說着她就伸手去撿那塊毫不起眼的石頭,手尚未碰到它,庫乃爾的劍光就閃了過來,她趕緊縮手跳開。只見庫乃爾盯着自己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些什麼,不過大西帝國的東西,只能由我帶回帝國!”

“那你就試試!”嘉欣娜惱怒地拔出匕首,“看看你能否拿到它!”

有這個黑貓般迅捷靈活的對手在一旁虎視眈眈,庫乃爾也不敢去撿地上的神器。二人正僵持着,只聽夏風在一旁以仲裁人的身份舉手說:“好了好了,還是我辛苦一點,暫時替你們收起來好了。都不知這是什麼世道,你兩個想要的得不到,我這個不想要的卻不得不幫你們暫時保管。記住了,你倆都欠我一個人情。”

說着夏風走過去撿起“楓樅之星”,隨手塞入了自己腰間的百寶囊。兩個虎視眈眈的女人都沒有出手阻攔。庫乃爾想着夏風是爲帝國拿回神器的同伴,“楓樅之星”在他手裡和在自己手裡沒什麼區別;嘉欣娜則想着夏風不會盲目地效忠大西帝國,“楓樅之星”在他手裡總比在這個帝國女武士手裡要好;只有夏風心中暗自得意地想:還是做坐享其成的漁翁比較好。

“好了,麻煩解決了,咱們快去救同伴吧!”夏風說着收好“楓樅之星”,率先向夢想小鎮方向走去,庫乃爾立刻跟了上去。嘉欣娜一看,“楓樅之星”既然已落到夏風手裡,她當然不放心,也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清晨的夢想小鎮街道上還沒有幾個行人,他們對行色匆匆的夏風三人雖然很是詫異,不過卻沒有多問,更無人阻攔。三人順利地回到驛館,立刻見阿萊特和紀萱萱等人焦急地迎出來,紀萱萱搶着對夏風和庫乃爾連連發問:“你們一大早到那兒去了?還以爲”突然間注意到緊跟在夏風身旁的嘉欣娜,她馬上一臉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對方,“這又是誰?”

雖然在跟夏風斗氣,但他突然失蹤還是令紀萱萱非常擔心。如今見他不僅和庫乃爾安然回來,還帶回了一個陌生的漂亮姑娘,紀萱萱臉上的焦慮立刻變成了氣惱,望向三人的目光全是敵意。

“以後再給你們介紹,大家快走!”夏風沒心思回答紀萱萱的問題,拉起她就要走,卻被她猛地甩開手說:“你讓我走我就走?你以爲自己是誰?”

夏風詫*望着紀萱萱,立刻就猜到她在爲什麼慪氣,他不禁跺足道:“現在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咱們趕快離開這裡再說,不然真要晚了!”

話音剛落,就聽嘉欣娜接口說:“現在恐怕已經晚了。”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驛館周圍的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表情嚴峻的少年圍了上來,默默地攔住了衆人去路。而在他們身後,不少村民也跟着圍了上來。一個領頭的少年滿含敵意地盯着夏風和庫乃爾說:“父親把你們當成貴賓,你們卻來盜竊庇護我夢想之邦的神器,你們的卑劣和邪惡已經危害到夢想之邦的安全,請交出‘楓樅之星’,然後束手就擒,等候父親的懲罰!”

一聽說是盜竊“楓樅之星”的竊賊,村民們眼中的敵意更盛,衆人憤怒的眼光就像帶有某種魔力,令夏風他們有種手足無措之感。夏風正要解釋,只聽一個村民突然向衆人高喊:“要他們交出神器!不然打死他們!”

這一喊頓如滾燙的油鍋裡落入了一滴水珠,衆人立刻就沸騰起來,他們有理由憤怒。在他們的心目中,這些外來人本來是盜劫“楓樅之星”的竊賊,“父親”沒有計較他們的罪孽,反而把他們當貴賓一樣接待。他們本已經答應不取“楓樅之星”,如今卻又出爾反爾,人性的卑劣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對這樣的人,只能用暴力來教化他們了!

衆人的憤怒令夏風感到不安,他心知這世上最可怕的是“衆怒”,現在自己就是犯了衆怒。看看越來越多的人圍在驛館周圍,要想安然脫身幾乎是不可能了。

“大家聽我說!”夏風想讓大家冷靜下來,但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衆人的憤怒中。只聽人羣中有人突然高喊:“打死他們!”衆人立刻像是被點燃的火藥,又像是決堤的洪流,潮水般向夏風等人席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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