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攸宜宣讀已畢,帳中頓時一陣騷動,吳喜又驚又怒,率先按劍出列,亢聲道:仇大將軍忠心耿耿,豈有反意,這定是有人陷害,職等誠請大王明察,還仇大將軍公道!
田攸宜冷冷地道:聖旨在此,你敢抗命?
吳喜大聲道:朝廷處斷不公,末將只是爲仇大將軍不平,田大將軍若非心虛,爲何不敢讓末將說話?
報!
帳口忽然出現一名金吾衛小校,惶然稟報:中郎將、各位將軍,內衛已把我金吾衛團團包圍,仇大將軍被五花大綁,押在陣前!此言一出,帳中頓時一片啞然,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
田攸宜獰笑一聲,指着吳喜道:吳喜是仇神機同謀,抗旨不遵,意圖謀反,把他拿下!
田攸宜話音一落,兩個百騎武士閃身掠到吳喜身上,一把擒住他手臂反擰在背後,擡腿在他膝彎裡一踢,將他摁跪在地上,吳喜臉色蒼白,黯然垂下頭去。
帳中靜了片刻,諸將不約而同,單膝跪地,抱拳應道:末將遵旨,願奉田大將軍號令!
田攸宜五指箕張,把那帥印抓在手中,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
此時,仇神機剛剛被送進了御史臺,就被俊下臣親自提入了二堂。
俊下臣與仇神機雖同爲田七娘寵臣,而且兩人先後投靠了未央侯,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和睦的,這俊下臣在仇神機眼裡乾的都是看家護院的活兒,兩個人一向沒甚麼來往。俊下臣出身粗鄙,仇神機這樣正途出身的官員本就看不起他的,何況兩人之間還存在競爭關係。
不過同爲司法大員。哪怕私下爭得再厲害,這面子上的和氣還是要維持的,不過如今,這仇神機已經淪爲了階下囚,一切自然要看這俊下臣手段幾何了。
俊下臣態度殷勤,不管這仇神機的神色矜持倨傲,落座之後。看看滿桌佳餚。俊下臣笑吟吟地給他斟滿一杯酒,道:呵呵……,來來來。仇大將軍,且吃杯酒,再聽某慢慢講個故事!
當時,田七娘準備對姜氏動手了。這仇神機當然是急女王之所急,爲自己的大王分憂了。這一日。清風送爽,仇神機宴請姜英吃酒,愁容滿面,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姜英端起杯來,細細地抿了口酒,輕捋鬍鬚道:哦?以仇兄的手段,竟也有難決之事,不然爲何如此愁容?
仇神機當即笑吟吟地道:人有所長,必有所短麼,姜兄也知道,小弟掌御使臺,爲天子耳目,平素問案,遇到些刁頑之輩,慣喜以酷刑施之。可是,今日小弟卻遇到了一樁爲難之事、一個爲難之人,不能盡情施爲了,一時間不免有束手無策之感。
姜英對仇神機的手段一向鄙視的很,他還聽說仇神機與其心腹爪牙合寫過一部《邢獄經》,據以問案拿人,無往而不利,以致一幫酷吏將此經奉爲至寶,秘不示人,姜英聽說之後也只是一笑置之,從未放在心上。
今日聽說仇神機這粗魯武夫碰上了硬碴兒,那些粗鄙手段全都用不上,不禁笑道:仇兄啊,不是某說教,你那些刑訊的手段,什麼‘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聽起來固然駭人聽聞,卻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一旦碰上手眼通天的人物便無從施展了,你且說說,如今有何難題?
仇神機對他倨傲的態度絲毫不以爲忤,應聲道:是這樣,現在接手了一樁案子,這人犯位高權重,且多年來一向受天子信任,而且身份尊貴,小弟擔心,大王或許會割捨不下,萬一一時性起,想要親自詢問他,小弟把他弄得血肉模糊、人鬼不辨,大王面前不免難看。
姜英會意地笑道:嗯!這人既然素受天子信賴。一旦天子見其慘狀,說不定還會動了惻隱之心,法外施恩。再者說,此人既位高權重,必有黨羽,到時也不免會以此爲據,說你濫施酷刑,迫逼僞證。
仇神機連聲道:不錯,正有這個顧慮,此人文弱,一旦施以酷刑,萬一禁受不起暴死獄中,大王面前也不好交待。同時,大王希望此案速戰速決,免得節外生枝,時間上也不允許愚兄慢慢擺佈於他,這就難了,不施酷刑,他如何肯招?若施酷刑,又有諸般顧忌,公子英何以教我?
姜英大笑道:一些刑罰雖然能把人整治的血肉模糊,可是痛苦再強烈,也只是一時。如有意志堅定者,咬牙硬捱,未必就撐不過去,某也是見過一些鐵骨錚錚,捱得起大刑的。
刑罰之妙,不在於血腥與否,而在於你施加於人犯的痛苦是否持續不斷、是否逐步遞增,但有可持續而長久施予的痛苦,但凡血肉之軀,無人可御!
仇神機連忙爲他再斟一杯酒。虛心地道:還請公子英指教!
這姜英人雖然混賬,但聽其言語,對這些酷刑倒是很有研究,他緩緩而道:比如說,在人頭上加一鐵箍,鐵箍之中鍥以木楔以勒緊頭顱,只要楔子不拔出去,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就會一直存在,如果再加一根楔子,那就可以叫人慾求一死而不可得,若是三根木楔下去,嘿嘿,哪怕他是大羅金仙,也不怕他不乖乖招供,而你在他身上,是看不到什麼嚴重創傷的。
仇神機眨巴着眼睛,連連稱讚道:妙!妙啊,此法聽來斯文儒雅,不想竟有這般奇效!
姜英傲然道:這有什麼,某還有一個法子,既簡單又有效,你只需取大甕一口,將人犯置於甕中,以炭火在甕下燃燒,那種酷熱高溫是逐步遞增的,不等他遍體鱗傷,意志已然崩潰,這種情況下,只爲能離開大甕,任何事他都會招認,某這個法子,可是還不曾見過一個捱得住的!想當初那千嬌百媚的小娘子相關不肯屈服……哈哈……
仇神機鼓掌大笑道:受教了,真是受教了。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