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花園和白若惜偶遇的這段小插曲,納蘭娉婷並沒有向任何人提起。
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她對此無能爲力。
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不管是害過她的,愛過她的,幫過她的,憎恨她的,八月十五之後都將在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至於白若惜和蔡嫣蓉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仇恨,她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因爲馬上就要到中秋節了,不少附屬小國爲了討靖南王歡心,派人送了大批禮物到靖南王府以表對朝庭忠心的誠意。
這些禮物多以馬匹、絲綢和珠寶爲主。
只有幾個較小的部落因爲經濟落後,部落內的物資比較貧瘠,他們貢奉不起綢緞珠寶,便將當地生長的一些名貴藥材做爲厚禮,送到了靖南城內。
這些小部落中有一個叫狼族的,族內的居民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極寒地帶。
那附近有一座大雪山,一年四季冰雪不化。
在這座雪山上,生長了一種奇怪的白蘑菇,蘑菇大小和正常人手掌差不多,通體雪白,外觀十分美麗。
可惜這種蘑菇不能食物,只能藥用,久而久之,它就被當人稱之爲白藥蘑。
每年上貢的時候,白藥蘑都會被裝到精緻的盒子裡,作爲珍貴的禮物被分送到皇宮和靖南王府兩地,來討皇上和王爺的歡心。
除了那些上好的馬匹之外,剩下的貢品按照慣例,會交給大總管按後宅夫人的名頭平均分配。
當然,王爺和王妃的那一份在平均分配之前,已經被額外提了出去。
納蘭娉婷原本對領賞沒有半點興趣,可白小妖卻說狼族的白藥蘑是一味十分珍貴的藥材,讓她無論如何也要給弄來幾顆拿去煉藥玩。
耐不住白小妖的軟磨硬泡,她只能像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樣,來到王府賬房,向吳德海討要那盒子由狼族送來的寶貝。
踏進賬房的時候才發現,賬房裡人山人海,幾乎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而被奉在上座的不是別人,正是有了王爺骨肉的宋香柔。
各房夫人似乎不是來賬房領貢品的,而是專程來這裡討宋香柔歡心的。
這也難怪,再過幾個月,宋香柔這個幸運的女人就會生下王爺的孩子,假如被她生出來的是個兒子的話,母憑子貴,她日後在王府中的地位自然不會再讓人小覷。
其它房裡的夫人全都不傻,爲了以後能在王府裡繼續生存下去,討好未來世子的娘,絕對是必要之舉。
此情此景,倒讓納蘭娉婷覺得十分好笑。
畢竟不久之前,這羣花枝招展的女人還三三兩兩的打着探病的名義去龍庭閣討她歡心呢。
這纔不出幾日,她們便倒戈相向,將奉呈討好的目標直接轉移到宋香柔的身上。
忙前忙後的吳德海一眼就瞧到了她的存在,忙不迭上前打招呼道:“婷主子,您怎麼還特意過來了?”
“聽說吳總管負責今年的打賞,所以我便厚着臉皮來和你討要幾樣
東西。”
“哎喲我的婷主子,您這話說得,可真讓老奴折壽……”
說着,他壓低了聲音在納蘭娉婷耳邊道:“王爺私底下吩咐過老奴,屬於您的那一份已經另外給您留了出來,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上等奢侈品,保證婷主子拿到的東西比其它房裡的夫人好上十倍百倍。”
這話倒有些出乎納蘭娉婷的意料,最近秦寂逍一直在忙着朝庭的事情。
太子趙琝突然去世,京城那邊亂作一團。
時不時就有京官不遠千里來到靖南要求拜見王爺,以至於他留在府裡的時間較之以往少了許多。
沒想到他這樣繁忙,竟還記得讓吳德海格外關照她的日常瑣事,這份心思,倒真讓她生出了幾分感動之情。
不過感激歸感激,她可沒忘了此次來賬房找吳德海的目的,“聽說狼族送了幾味珍貴的藥材來靖南,其中有一味藥材叫做白藥蘑,不知吳總管可否賣個情面,將那味藥材贈送給我?”
未等吳德海點頭答應,被衆人簇擁着的宋香柔便皮笑肉不笑的插話進來,“喲,我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吳大總管親自迎接呢,原來是不久前患上重病,差點一命嗚呼的娉婷妹妹啊。”
伴隨着一陣嗆人的香風襲來,宋香柔在兩個小婢女的攙扶下一路走了過來。
只見她臉上雖然掛着笑,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來,她臉上的笑容實在是不怎麼討人喜歡。
納蘭娉婷懶得和她計較,只是笑着回了一句,“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老天爺這次沒有奪了我的性命,相信日後必會賜下天大的福份到我身上,要是真有那一天,還希望香柔夫人不要嫉妒我纔好。”
宋香柔臉上沒做任何表情,心底卻因爲她這番話而氣了個半死。
當納蘭娉婷剛踏進賬房的時候,她就不小心聽到兩人之間的談話,更是無意中得知,王爺竟藏了私心,讓吳德海爲納蘭娉婷提前準備了一份厚禮出來。
作爲即將要爲王爺誕下麟兒的自己,好歹也該被稱之爲除了王妃以外,王府後院中第二重要的夫人。
結果王爺不但對她和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不聞不問,反而還把那顆細膩的心思用到了別的女人的身上。
這讓宋香柔心底的火氣頓時竄到了頭頂,看納蘭娉婷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怨懟和恨意。
身爲大總管的吳德海自然不會讓兩位主子在這樣的場合中發生矛盾,畢竟她們一個是王爺的心頭寶,一個是即將爲王爺生下孩子的孕婦,無論哪一位,都不是他一個王府總管能得罪得起的。
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既然柔主子懷着身孕,爲了您肚子裡的小世子或小郡主着想,還是讓丫鬟扶着您去那邊坐着休息纔好。至於婷主子,您剛剛說的那味藥材,的確是由狼族所貢奉,如果婷主子想要,老奴這就讓人把那盒白藥蘑送到您房裡……”
“我說吳總管,你是真當我是死人,還是壓根就沒瞧得起我的存在,娉婷妹妹口中所說的那盒由狼族送
來的白藥蘑,我之前不是已經告訴你我要留下麼。”
“啊……”
吳德海沒想到宋香柔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他雖然年紀是老了一點,卻沒老到糊塗的地步。
“柔主子,您剛剛……”
“不管剛剛是怎樣,我只想告訴你,狼族送來的那盒白藥蘑,我今兒是要定了。”
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擺明了在告訴旁人,但凡納蘭娉婷想要的東西,她是一樣也拿不走。
吳德海左右爲難道:“柔主子,白藥蘑雖然是狼族送來的珍貴藥材,但是和這滿屋子的珍珠瑪瑙相比,幾顆蘑菇倒也值不了幾個大錢,要不您發發善心,再去瞧瞧別的?”
宋香柔冷笑道:“這屋子裡的東西再好,又怎麼及得上被吳總管私留下來的那箱子東西珍貴?”
“柔主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有沒有亂說,大家不是都心知肚明麼。”
吳德海見宋香柔今兒是鐵了心要給大家找不痛快,心中雖然有氣,卻也只能咬牙忍着,誰讓面前刁難自己的這位主兒,肚子裡懷着王爺的血脈呢。
久未吭聲的納蘭娉婷突然出聲打破了現場的尷尬,“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柔夫人想要那盒白藥蘑,我就不奪人所好,把那幾顆蘑菇給柔夫人拿去吧。”
宋香柔聽了這話,不但沒領情,反而還嗤笑道:“瞧妹妹這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心底定是氣極了我吧。不過那又怎樣,王爺雖然將你接進龍庭閣每晚切身陪伴,卻偏偏沒能在妹妹的肚子裡裝上王爺的種。所以妹妹剛剛說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樣的話,在我聽來還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吳德海被宋香柔這番陰陽怪調的話氣得不行,當場便沉下了臉,剛想開口讓她不要再胡說八道,就聽納蘭娉婷笑道:“柔夫人說我可笑,我倒覺得柔夫人比我更可笑。瞧你不過就是懷了王爺的血脈就把自己得瑟成一隻抖毛的花孔雀,擺明了是認定你這肚子裡懷的是男嗣,假如日後你不小心給王爺生了個閨女,或是在懷孕的過程中,你肚子裡的那滴血脈因爲受不了有你這樣的娘而選擇不肯降生在人世,你這腰板子還會不會挺得像今天這樣直啊?”
宋香柔聞言之後臉色頓時一變,她尖叫着吼道:“你這賤人,居然敢詛咒我肚子裡的孩子,看我今天不跟你拼了……”
吼着的同時,她揮起手臂,狠狠地一巴掌就這樣衝着納蘭娉婷抽了過去。
饒是納蘭娉婷躲得及時,也被她揮過來的指甲劃到了面頰。
雖然掌心沒打到她的臉,可被指甲劃過的地方卻被劃出了一道顯而易見的紅痕。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就在宋香柔揮出第二掌的時候,一條紅白相間的小花蛇突然從納蘭娉婷的香囊裡竄了出來。
它動作迅速地將自己小小的身子纏在納蘭娉婷的手臂上,高高揚着腦袋,兇狠地吐着蛇信,彷彿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警告宋香柔,如果她敢再過來一步,它就不會客氣的將她活活咬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