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愧是對醫術頗有見解的同類,居然一眼就看出納蘭娉婷的變化是和阿布有關。
王蛇長得雖然並不起眼,但這種動物卻是各類毒蛇的頭號剋星。
但凡有王蛇出現的地方,其它毒蟲蛇蟻就會自動退避三分。
它之前突然咬了納蘭娉婷一口,很快便讓她陷入昏迷,沒過多久,她就狂吐了一堆黑血,很顯然,被她吐出來的,就是積壓在她體內的殘毒。
因爲摧花出自西域,毒性裡自然參雜着蠱毒的成分,如今娉婷被阿布咬了一口,由它牙齒中所釋放出來的津液與她體內的毒素髮生了衝擊,所以她纔會吐出大量的黑血,同時也釋放出了體內的毒素。
雖然這個情況對衆人來說十分驚奇又意外,但阿布這突如其來的一口,倒在無形之中化解了納蘭娉婷體內的摧花。
唯一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阿布這條品種稀有的王蛇與納蘭娉婷之間似乎有着某種神奇的緣分。
她的血液、氣味,好像能讓阿布與她在無形之間產生某種共鳴。
他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這方面的記載,假如阿布這條王蛇真的和納蘭娉婷有着某種被上天安排的羈絆,那麼吸引阿布對她忠心的原因應該是她身體裡所流動着的血液。
莫非她的血,與其它人真有什麼不同之處?
就在他想進一步瞭解對方體質的時候,突然有人送信過來,說天魔族內出了一些必須由他親自出面才能化解的狀況和麻煩。
他沒有耽擱,在確定納蘭娉婷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之後,便拜別秦寂逍,連夜離開靖南城,回自己的部落去了。
雖然毒被解了,但久病多時的納蘭娉婷還是被端木祺冠上“身體很虛弱,必須多加調養”的罪名,每日留在龍庭閣好湯好水的被一羣下人當成寶貝一樣侍候着。
從白小妖口中得知自己的遭遇和經歷,她覺得那就像是一場夢,因爲在患病的這些日子裡,她根本不記得有什麼事曾發生在她的身上過。
白小妖說,她生病的時候,秦寂逍並沒有放棄調查幕後下毒的真正凶手。
就在前不久,兇手終於抓到了,是王妃身邊一個名叫秋嬋的婢女。
據她自己交待,她和之前被杖斃的桐兒是關係不錯的姐妹,因爲王爺肆無忌憚的護着鳳棲苑裡的婷夫人,甚至不惜爲了她而將多嘴的桐兒亂棍打死,所以纔在一氣之下對她動了殺機。
這番說詞聽在納蘭娉婷耳裡,倒像極了一則笑話。
就算她沒有親眼目睹當時的情況,也猜得出來,那個膽敢在背後給她下毒,並用如此陰毒手法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婢女。
這麼明顯的謊言她看得出來,白小妖看得出來,秦寂逍自然也看得出來。
可他的處理方式,卻僅僅是罰蔡嫣蓉跪了三日祠堂。
由此不難斷定,就算他嘴上再怎麼嚷着要爲她討公道,這所謂的公道,也只不過就是一句空談而已。
“他沒有立刻將姓蔡的毒婦繩之以法,或許有他的不得已和苦衷。”
難得白小妖這刁鑽刻薄的性子,居然也會爲秦寂逍說上幾句好話。
納蘭娉婷無聲的笑了笑,“有苦衷也好,沒苦衷也罷,這些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白小妖滿是詫異地看她一眼,“雖然我對秦寂逍沒什麼好感,但你患病的這些日子裡,他對你倒真的是很用心。”
這話就算白小妖不說,納蘭娉婷也心知肚明。
可八月十五就要到來,她不能因爲秦寂逍對她有心,就放棄自己當初進府的目的。
“娉婷,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白小妖如此肯定的語氣,直接戳中了她的要害。
她的確是在害怕,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因爲秦寂逍的溫柔呵護,無限寵溺而沉淪於其中。
眼看着八月十五離現在越來越近,她不知道自己該選擇離開,還是該選擇留下。
離開,便可以回到文明的二十一世紀。
可留下
,就註定她要和唾手可得的命運轉機失之交臂。
秦寂逍現在的確是愛她寵她,可她不知道他的愛和寵,究竟會維持多少年。
放眼看去,諾大的靖南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目前來看,她是秦寂逍最後一個納進府裡的妾室,但這個最後,卻並不代表永恆。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比如人的心態和容顏。
就算現在秦寂逍口口聲聲說不在乎華顏美貌,難保有朝一日,兩人在一起會相看兩相厭。
現代社會,兩夫妻過不下去了還可以分手離婚。但在這個愚昧而又封建的時代,一旦淪爲下堂妻,她就只能混吃等死,再也沒有追求自由的機會。
這樣一想,是去是留的矛盾便更加強烈起來。
白小妖自然不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事實上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理清此刻混亂的思緒。
在她被當成無價寶囚禁在龍庭閣養身子的這些日子裡,獲知她已經大病初癒的其它各房夫人,竟絡繹不絕地以探病爲由踏入龍庭閣來討好這個被王爺深深眷寵着的幸運兒。
虧她們之前還以爲被關進幽鬼園的納蘭娉婷,這輩子必然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了。
不料對方纔被關進幽鬼園沒幾日,王爺就大張旗鼓的將鬼氣森森的幽鬼園改造成一座華麗的殿堂。
沒多久,納蘭娉婷中毒生病,王爺又不顧世俗輿論的將她帶進龍庭閣,享受比王妃還要尊貴的待遇。
由此不難看出,這位婷夫人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
但凡長一點腦子的,都會趁對方大病初癒前來討好,免得日後這潑辣刁蠻的婷夫人瞅誰不順眼,在王爺的枕頭邊吹吹風,她們的小命難保會被折騰進去。
面對眼前這一張張虛僞誇張的面孔,納蘭娉婷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看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人都是最現實的動物,爲了所謂的前途和利益,她們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些前來討好她的夫人中,讓她印象最爲深刻的,就是與她有過兩面之緣,卻從來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白若惜。
和那些嘰嘰喳喳拼命討好自己的女人不同,從踏進龍庭閣之後,白若惜始終以淡漠的姿態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沉靜不語。
其它人都送珠送寶送首飾來討她歡心,唯有白若惜,送了她一件淺粉色鑲兔絨的冬袍。
倒不是說她沒見過漂亮袍子,而是眼前這件粉色的冬袍,無論是做工還是款式都讓她覺得耳目一新。
既顯露出它的大氣,也能流露出它的高貴。
雖然現在是炎熱的夏季,可當她看到這件袍子的時候,居然開始期待冬季的到來。
她讓侍候在一旁的素娥將袍子捧過來仔細打量,摸了摸袍子的手感,滑膩柔軟,看得出來這袍子的布料也是世間少見的上品。
她裡裡外外欣賞了一陣,忍不住道:“這袍子是白姐姐自己做的麼?”
隱沒於人羣之中的白若惜沒想到她會用這樣親切的方式來和自己講話,便笑着點了點頭,輕聲道:“平日裡無事便喜歡做些女紅,還望娉婷妹妹別嫌棄纔是。”
納蘭娉婷掩不住自己對這袍子的喜歡,愛不釋手道:“沒想到白姐姐不但人長得漂亮,就連這一手女紅也做得讓人羨慕不已。”
“娉婷妹妹千萬別這樣說,這樣的東西其它房裡的姐妹肯定也縫得出來,我不過是想不到送什麼樣的禮物更合適,纔想着將去年宮裡送過來的貢品做成冬衣,來妹妹這裡借花獻佛罷了。”
她說話的語氣非常溫柔,聽在納蘭娉婷的耳朵裡,倒真像是鄰家大姐,既和善,又親切。
她對白若惜這個人瞭解不多,但每次見面,對方都能給自己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憑她對人心探測的直覺,白若惜倒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其它人見納蘭娉婷只和白若惜一人講話,心底都有些吃味。
姓白的不過就是送了一件手工冬袍而已,就算袍子的料子是宮裡送來的贈品,
比起她們大手筆送出的金銀玉器,她那件袍子也是小菜一碟。
可納蘭娉婷卻對她們送來的珠寶首飾視而不見,唯獨喜歡白若惜的那件冬袍,這讓她們心裡怎麼能開心。
要是以前,她們肯定會冷嘲熱諷,笑話納蘭娉婷是個沒眼光的傻子。
但此刻她們都清楚的知道,這個被王爺親自接到龍庭閣中居住的女人,是王爺心頭最重要的寶貝。
就算她說地上的螞蟻是天神,她們也得陪着笑說,地上的螞蟻的確就是天上的神。
直到處理完公事的秦寂逍回到龍庭閣,並明顯的表現出眼前這一大羣女人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好心情,衆房夫人才依依不捨的起身告辭,離開了此地。
離開的時候心裡還忍不住抱怨,王爺的眼裡似乎只有納蘭娉婷一人的存在,他完全忘了,她們也是他的老婆這個事實。
秦寂逍纔不管別人怎麼想,他最想做的就是關起門來,和自己喜歡的女人過二人世界。
總算把那些討人厭的女人全都打發走,他纔沒好氣道:“她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納蘭娉婷指了指屋內琳琅滿目、堆積如山的禮物,“利用我來討好你唄。”
“爲什麼是利用你來討好我?而不是直接過來討好你?”
“我有什麼被討好的價值麼?”
他笑着道:“你太看輕你自己了。”
“我沒看輕我自己,看輕我的,是她們而已。”
秦寂逍就愛她這張刻薄刁鑽的小嘴,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脣上狠狠吻了一口,“不管是討好誰,既然她們肯大手筆的給你禮物,你就收着,不要白不要。”
納蘭娉婷本能的抹了抹被他親過的嘴巴,點頭道:“王爺說得沒錯,明天我就讓素娥和福寶把這些禮物兌換成銀子,送給受苦受窮的老百姓。”
最後又加了一句,“以我自己的名義。”
秦寂逍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捏了捏她越來越豐盈的臉頰,滿口寵溺道:“好好好,你想怎麼折騰都由着你,就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再把自己累出病纔好。”
“王爺……”
“什麼?”
“記得在我中毒之前,我所居住的地方是幽鬼園,如今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按照慣例,你是不是也該把我送回真正屬於我的地方去?”
秦寂逍當場就變了臉色,不悅道:“你還想回到那個鬼地方?”
“我找不到繼續留在這裡的最佳理由。”
“找不到就不要找,誰讓你找了。”
“可是人言可謂……”
“誰敢多說半句不中聽的,本王就直接將那多嘴的人逐出王府。”
“這於理不合。”
“本王的話就是真理。”
納蘭娉婷送了個白眼給他。
秦寂逍不滿道:“你是不是很想離開我?”
她沒答話,因爲心底也在猶豫不決。
秦寂逍被她的沉默氣得不輕,冷着臉道:“好,就算你想離開我,也等把欠我的都嘗還完了再離開。”
“我欠了你什麼?”
“那可多了!你知不知道在你生病的時候給我惹下了多少麻煩,不但砸了我的書房,撕了我的畫作,還把我最喜歡的一個玉屏風給折騰得面目全非。既然你想和我撇得一乾二淨,咱們就來算算總帳,只要你把欠下的債都還完了,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那就是你的自由了。”
聽着他如數家珍般數落着自己生病時給他帶來的麻煩,納蘭娉婷覺得他像極了一個小氣鬼。
最要命的就是,他說的那些,她根本就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反正有人證物證,所有的人都可以給本王做證,你想賴也賴不掉。”
她無語道:“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銀子,也賠不起你的損失。”
秦寂逍邪氣一笑,突然一把將她攔腰抱起,直奔大牀,姿態曖昧地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既然沒有銀子,就用你的小身子慢慢來嘗還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