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苑裡的婷主子昨天夜裡被王爺臨幸的消息,很快就被傳揚得人盡皆知。
最高興的還是在納蘭娉婷身邊侍候的素娥和福寶,他們心心念唸的盼着主子能早日奪得王爺眷寵,一旦肚子爭氣再懷上未來的小王爺或是小郡主,那麼主子在王府後院中的地位可就是一日千里了。
納蘭娉婷不忍心打破這兩人對未來所抱有的美好幻想,只能將滿腔苦水吞到肚子裡咬牙獨自承受。
臨近晌午的時候,最得秦寂逍信任的大丫鬟雅晴提着食盒來到鳳棲苑,說食盒裡都是王爺吩咐廚房專門給她燉的補品,畢竟女人家的身子骨最是單薄,若不仔細調養,將來怕是會落下什麼病根。
納蘭娉婷恨不得將那些補品一腳踹翻落地,對於秦寂逍讓人送來的東西,別說是吃,她連看一眼都覺得是侮辱了自己的眼球。
可送東西過來的雅晴只是一個被人差遣的下人,若無緣無故和一個使喚丫頭髮脾氣,又難免顯得她太過小家子氣。
便耐着性子道:“有勞雅晴姑娘多跑這一趟,替我轉告王爺,這些補品我都收了。不過我身體健康得很,就算沒補品滋補也毫無大礙。所以煩請雅晴姑娘回去的時候順便告訴王爺,以後不用再送什麼補品過來,我怕補得太多,我這身子骨會承受不了。”
雅晴爲人聰明心思細膩,自然看得出對方對王爺的恩寵有些不屑一顧。
想起之前她遭人綁架又差點丟了性命一事,忍不住猜想,這婷夫人之所以對王爺抱有這麼大的成見,說不定和王爺沒能在第一時間將她們救回王府有關。
便小心翼翼地勸道:“王府深宅不比平民百姓那般隨意自由,婷夫人今日能得王爺寵幸,在旁人看來,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福份。就算之前您因爲綁架之事而對王爺心生諸多不滿,爲了將來着想,還是能忍則忍,切莫因小失大,白白浪費了這大好時機纔是。”
雅晴從小就在王爺身邊侍候,自然知道她主子是怎樣一個性情。
王府大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真正得王爺在意和重視的卻寥寥可數。
她是打心眼兒裡喜歡鳳棲苑裡的這位婷夫人,也真心希望有朝一日,這位婷夫人能在諾大的王府中揚眉吐氣,至少憑她自己的本事,給自己在王府中爭得一席之位。
納蘭娉婷聽雅晴說了這樣一番話,心中雖不以爲然,卻也不好駁了對方一番好意。
便對她道:“雅晴姑娘能如此設身處地的爲我着想,這才真正是我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氣。”
雅晴笑了一笑,臨走前又對她道:“明天是五月初八,每年這個時候,府裡都會請戲班子來王府唱大戲。因爲這一天是老王妃的生辰,她在世的時候最喜歡聽戲,王爺是個孝子,便在每年五月初八這一天給老王妃慶生。如今老王妃已經去世多年了,可這個規矩卻一直流傳至今始終沒有變過。”
納蘭娉婷忍不住道:“可是我並不喜歡聽戲。”
“呃……按王府的規矩,各房各院的夫人都要在這一天去去秋雨齋捧場,否則王爺怪罪下來,對您總歸是沒半點好處的。”
納蘭娉婷以手抵額,無力道:“好吧,既然這是府裡的規矩,我若不奉行遵守,傳揚出去倒顯得我不識好歹。”
雅晴笑了笑,“婷夫人若沒其它吩咐,奴婢這就先行告退了。”
就算再怎麼不情願,隔天傍晚,納蘭娉婷還是硬着頭皮,在素娥的服侍下來到王府專門供人聽戲的秋雨齋,去欣賞戲子們用她並不感興趣的腔調,依依呀呀地吟唱着高低起伏的樂曲。
出人意料的是,今日來秋雨齋聽戲的各房夫人實在是不少,其中有一位身穿月白長裙,面若芙蓉的漂亮女子,在無形中引去了納蘭娉婷幾分心思。
她嫁進王府大院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至少在一些正式場合中,與秦寂逍的這些女人們也算是混了個臉熟。
可那個坐在自己斜對面的女子,她今兒還是頭一次看到。
只見那女子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舉止優雅,容貌端莊。比起其它房裡的夫人,這女子不但多了一份靈秀,而且也多了一份雍容和淡漠。
她忍不住向素娥打聽對方的姓名,素娥在她耳邊低聲道:“那是兩年前被王爺納進府裡的惜夫人,她姓白,全名白若惜。當年入府的時候,因爲擅歌擅舞,很得王爺欣賞。可這幾年她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在一些大型場合中,便很少看到她的身影出現了。”
納蘭娉婷輕輕點頭,腦海中不由得想起當日秦寂逍辦壽宴的時候,似乎從他口中提起過這個名字。
只記得蔡嫣蓉說,這白若惜因風寒入體以至於臥牀不起,沒想到事隔多日,她居然有幸見得此人的廬山真面目。
就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一道灼熱的視線也在同時打量着她。
納蘭娉婷的直覺向來很準,她本能地循着對方的目光望過去,就見盯着自己的,正是坐在秋雨齋首位的秦寂逍。
他手裡搖着一把象牙骨扇,嘴邊掛着戲謔的壞笑,尤其是他的雙眼,其中包含着太多的曖昧和不懷好意。
納蘭娉婷狠狠向他瞪去一眼,偏偏這一眼看在秦寂逍的眼裡,卻彷彿是一記挑逗和勾引,以至於他脣邊的笑容也在無形中擴大了幾分。
只見他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象牙骨扇的扇柄,那細緻輕柔的動作好像在告訴她,此刻被他撫摸的不是一柄扇子,而是她嬌嫩誘人的肌膚。
納蘭娉婷覺得自己和這男人真是玩不起,便懊惱地收回眼神,不再理會他無聲的挑逗。
兩人眉來眼去的這一幕,旁人或許沒在意,卻被蔡嫣蓉一雙厲眼逮了個正着。
早在王爺留宿鳳棲苑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將這個消息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她心底暗恨,沒想到剛剛除了杜婉兒這顆眼中釘,納蘭娉婷這個礙眼的賤人便適時冒了出來。
對方要是和府中其它女人一樣乖巧聽話,她也就忍了,可早在綁架案發生之前就有人在私底下暗傳,說鳳棲苑裡的那位主兒表面上處處和王爺作對,其實最有心計,最會耍陰謀的就是她。
否則她一次又一次的觸怒王爺,不但沒遭到責罰,反而還被寵幸,種種跡象不難看出,鳳棲苑裡的這一位,纔是真正不好惹的人物。
憶及時,蔡嫣蓉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戾氣。
趁着一齣戲剛剛唱完之際,她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狀似漫不經心道:“前陣子府裡接連發生不少大事,其中最讓人爲之擔憂的,就是雲香小築和鳳棲苑中住着的兩位妹妹同時遭歹人擄獲。我身爲王府的當家主母,爲沒能保護好兩位妹妹深感歉疚了好一陣子,所以每天去佛堂吃齋理佛,就是想求佛祖保佑兩位妹妹最終都能化險爲夷,安全回府。沒想到……”
話說到這裡,她長長嘆了口氣,哀傷道:“杜婉兒福薄命薄,被人送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副森森白骨。”
其它衆人聽到這話,全都低下頭去佯裝哀傷,其實心底則冷笑不已,並惡毒的想,杜婉兒死得實在是極好,否則那麼一個騷媚貨色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對其它院子裡的夫人來說,實在是一種精神上和心理上的雙重摺磨。
蔡嫣蓉見衆人被自己的話題引來的興致,便又笑着道:“雖然杜婉兒的遭遇讓大傢伙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但值得慶幸的是,娉婷妹妹卻能在這起事件中保住了性命。”
說到這裡,她故意頓了頓,面帶幾分不解道:“說起來,這次將兩位妹妹擄走的罪魁禍首是天魔族下一任族長繼承人,據說此人陰險邪惡,處事作風也是狠戾無情。杜婉兒沒能在他手中逃生,爲何娉婷妹妹卻能完好無缺的被送回來呢?莫非……”
蔡嫣蓉眉頭一挑,露出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容,“娉婷妹妹在被抓走的日子裡,和那邪惡男人做了什麼交易,所以你才能被安然無恙的送回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等於是直接暗示別人,納蘭娉婷能有命活到現在,肯定是和把她抓走的男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檔。
不然爲什麼杜婉兒死了,她卻活着?
果不其然,在蔡嫣蓉勾起這個話題之後,其它院子裡的夫人們全都用看好戲的心態等着納蘭娉婷的解釋。
大傢伙心裡都明白,這種事解釋不解釋,結果都一樣。
就算納蘭娉婷並沒有和其它男人發生關係,她被人擄走整整五天,誰又能保證這五天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坐在首位的秦寂逍挑了挑眉,臉上沒流露出半點情緒,一時之間讓人看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其它人也各懷心思,大多數都抱着看好戲的態度靜候事態發展,心中卻在想,這齣戲,可比剛剛臺上唱的那出更有趣。
唯獨素娥的臉色變得難看不已,因爲王妃剛剛說的那番話,分明是想置她家主子於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