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再見三十六

當李利翁和薛寶堂急速趕到時,白河新居所在的公房樓前,已經停滿了救護車及警車。紅藍色交雜燈光閃成一片,現場站着許多人,正在對該樓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撥開圍觀的人羣,李利翁兩人進入到了公房裡。樓道內的角落着正在抽菸的刑警和神情凝重調查員,而越靠近白河的房間,人也就越多。在她的房門口,甚至還站有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員。

光是看到着些,已經足以令李利翁渾身無力了。但他還是強撐着自己,一步步的走進室內。而薛寶堂,則緊跟在他的身後,向攔住出口的兩名警員出示證件。

李利翁入目的光景,是全新的房間、嶄新的傢俱,還有許多沒來得及拆包的繪畫顏料;臥室梳妝檯上放着耳環和戒指,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香味。

每在這個房間邁出一步,絕望就無聲無息的多滲透進李利翁的心頭一分。

他想從這兒逃離出去,但他又在心中反反覆覆告訴自己:‘她沒事,看下去!’

等李利翁懷着矛盾的心情,好不容易走進臥室時,就看見白河像是睡着了似的躺在牀上。他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房間裡站着的兩名法醫,對方搖了搖頭,默然的說道:“她已經斷氣了。”

頃刻間,李利翁感覺自己胸口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大錘猛擊了一下,疼的根本無法呼吸;身旁的空氣也好似全都消失了一樣,耳朵也聽不見東西,嘈雜聲一瞬間被靜默所取代。李利翁的眼睛也再看不到別的東西,全然都是白河安詳的睡姿。

她的牀邊散落着好幾種藥片,以及波士頓紅酒的空瓶。

在她的手裡,像是握着寶貝似拿着一隻手機,牢牢貼在她已永遠合上雙眼的臉頰邊。

由白河的神情上看,她應該是做了一個相當美好的夢,李利翁甚至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將她喚醒過來。

“白河……”

李利翁不禁撫摸上她的臉蛋,但指尖所觸碰到的溫度,猶如大理石般冰冷。

白河那纖細到幾乎快要折斷脖子裸露在外,如雪般淨白的肌膚上浮現出少許淤痕,這應該都是她嘴裡的那個“人渣”乾的。

“喂!你!離屍體這麼進幹什麼!”在一旁看護的警員,氣勢洶洶地逼近了跪在牀邊觸摸白河遺體的李利翁。

‘啊……他是在跟我說話嗎?’李利翁腦袋裡一片空白,感覺彷彿一切都無所謂了似的,呆呆的任由這名警員拉拽着自己。

“嘿,等等等等!”薛寶堂像是揪小雞似的一把將警員扯開,亮出了證件,說道:“我是警察總署調查員,當然這位也是……死者是他老朋友,所以你總得允許他確認一下吧?”

“可是……”

“別可是了!”薛寶堂打斷了他的話,轉而問李利翁道:“老大,死者確實是白河小姐嗎?”

看樣子薛寶堂在試圖庇護李利翁,後者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但他仍舊沒有離開這兒的意思。

薛寶堂嘆了口氣,輕輕抓住了李利翁的手腕,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們現在必須要出去。繼續呆在這兒會造成他們調查不便,被控告破壞現場罪名就得不償失了。”

“……我明白了。”李利翁從嗓子裡艱難的擠出了這句話,臨走前,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白河。

她就這樣躺在那兒,再也不會動了,也再不可能喊自己的名兒了。

坐上薛寶堂的副駕駛座,李利翁眺望着遠處那幾點紅藍色閃爍的燈光。回憶起看到白河遺體的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心臟破裂開的聲音。

等前去買飲料的薛寶堂回來時,李利翁依然望着沉入公房樓那頭的夕陽,想事入神。

薛寶堂見狀不禁有些擔憂,畢竟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李利翁這副模樣,出言問道:“老大,你不要緊吧?”

李利翁揉了揉太陽穴,用腦袋裡緊剩的一點兒神智回答道:“謝謝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或許說這是他撒過最蹩腳的謊來得貼切,連薛寶堂亦看出來李利翁口不對心。這個黑塔般的巨漢坐在狹窄的駕駛席上重重地嘆了口氣,沒話找話似的說道:“根據我剛纔打探到的消息,白小姐是從昨晚深夜到今天早晨的這段時間裡去世的。”

李利翁聞言沒有半點反應,無論白河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對李利翁來說,這都已經是個無可挽回的事實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晚他送她回家,當白河用右手朝自己揮手是,就應該察覺到,白河當時已經懷有自殺的念頭了。

意識到這點,李利翁的內心中升騰起不小的自責情緒,暗怪自己當時怎麼沒有察覺到這點。

“寶堂,你等等!”李利翁眉頭一皺,叫住了薛寶堂,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薛寶堂清了清嗓子,重複道:“我說……白小姐的死亡推定時間爲昨晚深夜至今天早晨。”

“……從深夜到早晨?”

李利翁覺得這樁事件未免太荒謬了,因爲在就在趕往這裡時,還接到了白河打來的電話呢。

此時此刻,李利翁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已經半停止的思維程序又重新運轉了起來。

‘如果白河在給我打電話之前就已經死了,那給我打電話的又是誰呢?’對於這點,李利翁百思不得其解。

他掏出手機,調出了電話記錄查看,得出的答案不由令他目瞪口呆。

只見顯示出的記錄畫面上,確實還留有着那個時間段的通話記錄,但並非是白河打過來的,因爲李利翁的手機裡存有白河的手機號,故她打來電話,畢竟會有姓名顯示。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卻只有一個陌生的號碼。

李利翁照詢着這個號碼打了回去,然電話那頭,只是家再普通不過的電話銷售單位而已……

爲了更清晰瞭解這個案件的前後經過,讓我們重新梳理一下吧:

第一部分:房凌薇最先的目的,其實並非是要調查高永昌之死。因爲之前她有一名打假科的友人,正在追查有關高永昌畫廊買賣贗品畫一案,進行了長時間的調查,卻仍舊無果,故而藉助了房凌薇的力量,進行贗品案的調查工作。這也是着樁事件的最早開頭,然而房凌薇在追查高永昌的過程中,這位第一嫌疑人突然死亡,才引出後面的一系列故事。

然而對房凌薇來說,其最初目的,也只不過是爲了掌握高永昌買賣贗品,及其流入市場渠道的決定性證據罷了。

可由於高永昌的突然死亡,使事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爲此房凌薇不得不介入高永昌自殺案中進行區別調查,而因爲發現高永昌之死存在着他殺的可能性,所以房凌薇決心追查出真兇。

第二部分:藏在楊江公寓二零四號房裡謎一般的牆畫,正如李利翁所預料的那樣,其顏料成分中含有毒素,一旦吸入體內,便會產生幻覺,甚至致死。這樣一來,與二零四房有密切關係的人,或是目擊到幽靈、或是聽見怪響都足以得到了解釋……其實皆都是爲毒素所致幻覺作祟着。

雖然沒有明確證據可以證明,過去所有居住在二零四的房客,其事故根本都是因爲受到了毒素影響。不過從發生餓死及失蹤等明顯不正常的事件來看,這種推測,其可能性相當大。另外,就李利翁及薛寶堂只是進過數次那個房間,卻也時有幻覺出現來看,這種毒素的持續性極強。

而且根據白河後時期的一些行爲及言談來看,很有可能是因爲她長期吸入該毒素,而產生了一些精神上的問題。

至於房東潘老太說的,因爲公寓拆遷而產生的接連事故,則全都是她的幻想無疑。根據她女兒潘英的證言,潘老太患有老年癡呆,其思維本質已經產生變異,跟隨一系列的公寓鬧鬼傳聞,幻想出好多聳人聽聞的事兒來,也當屬於清理之中了。

第三部分:整理迄今爲止的所有調查,不得不承認,就像房凌薇說的那樣,白河確實一直對李利翁掩飾着其本來面目。而現今清晰了事件的全貌,能代表她當時想法的證詞也就自然而然的,以幻覺之形態出現在了李利翁的腦海當中。

殺害高永昌的真兇,果然就是與其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妻子白河。

其殺人手法相當容易解釋,首先她的不在場證明確實是真的。案發當時白河也確實不在現場,她是通過毒殺將高永昌殺死的,事後再將現場僞裝成自殺現場。那或許有人會問,那既然是毒殺,法醫又怎麼會鑑定不出毒素呢?

答案很簡單,白河沒有使用尋常毒物,而是在高永昌的胃藥中放入了咖啡因,這樣與酒精衝突,只要高永昌一旦酗酒,那麼就會引起中毒。

之所以這樁案子會這麼難被偵破,那是因爲白河出色利用了僞裝手法,以一紙不在場證明,將所有調查人員的視線轉移開了。事實上聰明如房凌薇,也全然將所有的腦細胞全都投入在了白河的不在場證明上,然她的不在場證明是確確實實,故而任人如何調查都找不出問題。整個事件前後,看似是一道幾何題,其實卻是一道函數題。

初戀對象成了名副其實的殺人犯,這對李利翁來說可並不好受;甚至有時候,李利翁尚希望白河是個糟糕些的女人,也正因爲白河是個非常好的女人,這才讓李利翁對她的死如此傷神。然無論他內心如何掙扎,現實也無法改變。雖然高永昌並不是一位值得稱讚的好丈夫,甚至就像白河自己說的那樣,他是個人渣……但毫無疑問的,殺死他的白河,即使有着任何理由,但其雙手,也無可否認的沾染上了惡魔的鮮血。

總結:作爲李利翁本人,在此案中他的矛盾情緒是盡顯無遺的。

‘如果可以再早些與她重逢,如果再早攜帶……’

雖然作爲一名在職警察總署的律師,李利翁揭露事件真相是正確的行爲,但他並不爲此感到高興,在作爲一名律師之前,他又是一名男人,沒理由會不想拯救一個曾愛過的女人。然現在,即使他找遍世界上每個角落,也再也找不到白河的身影了。

現在再回想起電話中白河的聲音,李利翁的頭更疼了。

然而,請所有讀者都記住一點。生命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明白其存在的意義,才能更好的珍惜自己,及活着。

白河死後的數日,李利翁好不容易纔將情緒調整了過來,而薛寶堂似乎也從幻覺症中走了出來。超自然案件調查石,總算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在這此事件之後,李利翁一直苦思冥想着,依舊還是各種樣的可能性在困擾着他。

‘如果那時沒有與白河重逢、如果那時沒給她打電話、如果那時沒有拆穿她……’

假使這些如果成立,那白河心中或許會留下永不磨滅的疤痕,但也總要比死這個結果好上很多。

這個問題時刻伴隨着李利翁左右,任他這個聰明絕頂的腦袋,也想不出答案。畢竟如果揭露事實真相不能爲當事人帶來幸福,那真相還有其揭露的必要嗎?

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困擾下去,等待他的只有停滯不前。

這個時候,從來好吃懶做的葉蘭女士,給李利翁上了一課:

“在這個世界上,就此時此刻,或許正有人被殺害。人一旦死了那一切都完了,當然也說不出話來。爲他們伸冤,就是警察的責任……至於對和錯,我們都是人,所以無從評判。但就因爲這樣而停下腳步,那真相就再也不能大白於天下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已成過去的真相及人的生命相互比較,到底孰輕孰重?

如果人活着,還有贖罪及懺悔的機會,但等他死了,就什麼都辦不到了。

奪走白河生命的,正是真相本身,也是李利翁自己。但現如今李利翁想要再向她道歉,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最後,連一句安慰或是欺騙的話,都沒有辦法傳入那個渡到彼岸去的人耳畔。又或者,這種痛苦,在還生存的人裡,會漸漸麻木?

“哎呀呀,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葉蘭像是躲避瘟神似的,走了遠遠,才說道:“今天要來一位新同事,可是個大美女哦,你稍微高興點兒嘛!”

“啊?新同事?”薛寶堂說着,略帶吃驚的看向了李利翁。

不過後者亦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不過聽葉蘭說來的是個大美女,李利翁不禁有些遐想連連。

正胡思亂想着,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哎呦,瞧,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葉蘭說着,殷勤的主動跑去開門。

只見一明身材高挑靚麗美女,帶着一連串清脆的高跟鞋聲響,踏入了辦公室內。

“你們好,我是檢察院的房凌薇。從今天起要在這裡學習一個月,多多指教了。”她話雖是這麼說着,眼神卻片刻不離李利翁,似乎這些話就是對他講的。

與落落大方點頭的葉蘭相反,房凌薇帶着十分不快的表情環視着辦公室的境況,張口就像自己家似的數落了起來:“聽上級說,好像這個部門主要是負責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怪異事件吧?”

她冰冷的視線慢慢將葉蘭、薛寶堂及李利翁掃視個遍,說道:“你們不覺得這裡的氣氛未免太悠閒了嗎?看看看看!所有的文件都堆在一起,還怎麼確認區分?還有你……那個誰?”

“薛、薛寶堂,”

“對,就是你,給我把桌子理乾淨。等等再泡好茶,把整理好的資料拿給我,案發現場的照片還有書面報告一樣都不能少。”

看着她這副勤勉的模樣,三人忽然意識到,似乎悠閒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第四段落 愛人,再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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