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再見十七

愛人,再見(十七)

在對物業進行出租或出售時,營業商必須告知消費者與該物業相關的重要事項。而這裡所說的重要事項,是指交易中如不宣告,可能導致買主蒙受重大損失的事項,或是對買住的購買意願產生決定性影響的事項。

故而在楊江公寓發生連環死亡事件後,房東潘老太會這樣極力的去掩蓋事情真相。

這樣說。或許很多讀者會產生疑問:物業中發生過致人死亡的重大事故,這也僅僅算是能對後來消費者造成心理缺陷的事情,到底算不算瑕疵呢?

答案顯而易見,根據過往的判例,與目的物相關,並且爲人所厭惡的歷史背景,從而造成的心理缺陷,也屬於租買房的重要事項。也就是說,營業商有義務將相關該屋內自殺、死亡的情況告知買主或房客。

但也未嘗沒有些不信邪的人,他們即便是在房東及房產中介履行了該義務之後,也仍然願意租住一些發生過事故的房子。當然,也有些神秘事件愛好者,或者是無論如何想要貪便宜的人。或許房東們會很樂意見到這種人,但是小柳要在這兒給各位讀者說個篇外的故事。

在小柳所居住的市內,有着這麼一棟公寓,位於該公寓四樓的一個門面房,其租金相當便宜,但是入住者往往在兩週以內必定會離開。追究箇中原因,據說是每天半夜都會被臺階上傳來的沉重腳步聲驚醒。第一天晚上是第一級臺階;第二天晚上是第二級臺階,依此類推……

從一樓到二樓總共有十三級臺階,腳步聲每天晚上一級一級地逐步走近該房,每每有入住者皆都無法忍受,一一選擇搬離,至今沒有人能忍受這種逐步侵蝕的恐懼感。或許哪位勇者敢於堅持到第十四個晚上,說不定就能使謠言不攻自破了,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作此嘗試的樣子。

回到正題,潘老太的臉色並不算太好,看得出來,她腦袋上的壓力禿正是因爲該事而形成的。

她對着李利翁說道:“我其實也一直感覺二零四古怪……警察先生,您也許會笑話我吧,但是還是要說……像那種驅邪的法式,我都不知做過幾回啦!”

‘原來她請人做過法式,這樣一來,鏡子後面的符咒也就講的通了。’即使潘老太不繼續說下去,李利翁也知道,法式無論做幾次都不會有效果的。就科學上講,迷信活動是一種可以減輕心理負擔的儀式,但實際上,並不能指望會產生什麼實質性的變化。

李利翁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您把迄今爲止,二零四里死亡或失蹤的房客名單給我。”

潘老太考慮了會,答應道:“可以是可以……不過,那棟樓的年頭可不短了,要追溯的話不能說沒有難度,我得去找中介公司確認一下。”

“那真是太感謝了。”李利翁如此說道,緊接着似是記起了什麼,又問:“對了,順便問一下,那些居住時間不長的外來務工人員,最後都平安無事的搬出去了嗎?”

搖了搖頭,潘老太說道:“這就不清楚了,至少他們沒有在二零四出事就對了。畢竟他們居住時間最多也就一個月左右,出了我的房子以後,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個老太婆還真是自私。’李利翁心裡如此想着,也不免爲這方面的求證感到困難非常,畢竟外來打工者皆是流動人口,時隔很久了,再想要追溯其行蹤,根本就不可能。

“哎……無論是趙先生還是高先生,都……哎……怎麼想都只有一個可能,那間屋子果然是被詛咒了,不!可能整棟公寓都被詛咒了呢!”潘老太這麼說着。

聽到這句話,薛寶堂嚇一哆嗦。

李利翁也完全沒有想到,這個老太竟然會說出這些話來,不過說到底,他還不是怎麼找都找不出端倪?

“潘女士,您爲什麼要這麼說呢?”薛寶堂不由問道。

“倒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潘老太一時爲之語塞,話鋒一轉,反問道:“警察先生,你們去那棟公寓看過沒有?”

薛寶堂說道:“我去過一次。”

潘老太說道:“如你們所見,那是棟相當破舊的物業,五年前我還打算推倒重建的。”

她話說的沒錯,確實,那棟房子給李利翁的印象就是,彷彿只要來一陣大型的颱風,公寓就會被吹得無影無蹤似的。

這時,潘老太接着說道:“是這樣,那時我好不容易湊齊了資金,又委託施工單位,想把那兒重建成新房,可詭異的時期卻接連不斷的發生。”

“詭、詭異的事情?”薛寶堂的額頭早已滲滿冷汗,鸚鵡學舌似的重複着潘老太地話。

李利翁對他的行爲頗有些不解,薛寶堂明明最害怕恐怖故事,卻還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實在令人費解。要說人類是矛盾的生物確實不錯,而薛寶堂這種生物特點尤爲明顯。

回憶了一下,潘老太陳述道:“那時房客們都退租了,公寓裡空無一人……到了準備拆房的那天,先是工地的監工不明原因高燒,一頭栽倒……後來我又請了其他人來代理,沒想到那人卻在來工地的路上遭遇到車禍。”

“天那……”薛寶堂驚叫出聲。

李利翁臉色不好,接着問道:“還有嗎?”

潘老太點點頭,繼續說道:“正準備拆房子的時候,吊車竟突然翻倒了……所幸沒有人死,不過司機全身多處骨折。接二連三的災難讓工人們膽怯了,他們說這塊地方被詛咒了,都不願意再幹下去。

薛寶堂擦着汗,臉上浮現出了僵硬的笑容,說道:“這、這都是偶然,是、是偶然……”似乎他正努力着用自己騙自己的方式掩蓋着恐懼。

“大概吧。”潘老太無奈的說道:“反正從那之後,我又找過好幾家建築公司,但同樣的事故依然接連發生……最後就像現在這樣,已經沒人願意承包楊江公寓的重建工作了……所以這棟老舊的物業就保留了下來。”

被她這麼一說,便是李利翁也感覺這棟公寓非同尋常起來。雖然說那棟樓本身就破破爛爛、搖搖欲墜,彷彿薛寶堂可以破牆而入似的。但以這一系列事故來看,鬧鬼的傳聞,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理論依據而存在的了。

“那麼,您是說楊江公寓從建成就沒有拆除過,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潘老太說道:“聽我那躺在牀上的老伴說,好象這棟樓在民國時就有了吧……雖然也定期進行維修,但基本上也還是保持着那時剛建成的樣子。”

‘民國?那還真是相當的古老啊!’李利翁心裡如此感慨,接着問道:“室內也是這樣嗎?”

潘老太對此予以肯定:“是的,換租時我會去打掃一下,但也不會做什麼太大的改變,畢竟我又不住那兒。”

她說的也是,試問誰會把舊公寓的房間翻修成當下流行的裝潢風格?。

李利翁一邊想象着白河房間的割據,一邊琢磨着潘老太的證詞,突然想起二零四牆壁上那副詭異的畫來,這是他想忘都忘不掉的東西。

他問道:“對了,潘女士,關於二零四號房,它的牆壁上有副詭異的,像畫一樣的東西,您知道嗎?”

“畫?什麼樣的畫?”房東迷惑的表情不似作假。

李利翁說道:“我覺得像是個女人的樣子……就這麼直接被畫在了牆壁上。”

潘老太把手貼在下巴上,沉思了片刻,才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呢。”

於是,李利翁換了種說法:“就是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不是有面鏡子麼?那副畫就畫在了鏡子的後面。”

“鏡子嗎……”潘老太若有所思,說道:“這個嘛,我是記得那兒擺着面鏡子,不過我也從來沒有拿下來過,也不清楚後面還藏着一副畫。”

“或許她真不知道那副畫的事情。”這時薛寶堂貼在李利翁的耳邊,這樣輕聲說道。

李利翁也察覺到了這點,再來即便房屋重新裝修,房東也不見得會在場,故而對於這些隱秘之處瞭解不深,也在情理之中。如此說來,鏡子後面藏着一副畫,沒有被發現也屬正常範濤。

不過,李利翁心裡還放着一件事,是他必須要問的。

“我聽到傳聞,二零四號房常會鬧鬼,潘女士你怎麼樣?”

此言一出,在旁作筆記工作的薛寶堂已經嚇得全身僵硬了起來。

“你、你別亂講啊!”潘老太激動的叫了起來:“哪、哪裡會有鬧鬼這種事,你不要胡說八道!”

儘管她說話非常大聲,但語氣卻明顯非常勉強。

聳了聳肩膀,李利翁說道:“不,我沒有胡說八道,潘女士你曾請人在該屋做過法式,這不正說明了你對該屋有着超乎常識的認可嗎?”

看着潘老太豬肝般難看的臉色,李利翁知道自己猜對了。接着,他想起二零三號防那個中年男人說過的話,抱着試一試的心情問道:“潘女士,根據我的情報,你曾經看到過一個穿紅衣服的陰森女人是吧?”

“你、你連那件事都查到了嗎!”潘老太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之色,剛纔還刻意提起的音調驟然降了下來,說道:“可、可能……可能那是我看錯了吧。”

“不不不,是不是看錯了都沒有關係,只希望您可以跟我們說說。”擺了擺手,李利翁如此說道。

良久,潘老太才點了點頭,答應道:“好吧……”

她長長呼了一氣,然後下定決心似的講述了起來:“那是……我想想……應該是二個月前的事兒了吧……我剛好有點事得去楊江公寓,等我安排妥當出來的時候,被一個人嚇得停住了腳步……在電線杆後面躲着一個朝我這張望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鮮紅色的衣服,面無血色、滿懷怨恨,目不轉睛的盯着我。”

“電線稈後面?”李利翁嘴裡重複着,對此頗有些不解。

“哦,就是那個。”

朝潘老太指的地方看過去,從這延伸向楊江公寓那條路的兩側,矗立着許多老舊的電線杆。

潘老太繼續說道:“當時天色不早了,這邊附近又沒有路燈,晚上黑的要命,而且又是個陰沉溼漉的雨夜……

的確,即使是在白天,楊江公寓都會令人不寒而慄,更別說這種鬼片最常見的恐怖氛圍了。

在一片昏暗中,紅衣服的女人就像是和夜色融爲了一體,除了蒼白的臉色,她的長相亦沒看清楚。只是穿着上令人覺得,那應該是個女人—

……我當時嚇得夠嗆,連手裡的東西也掉了,等我再撿起東西擡頭看時,那裡已經連個人影都沒了。”

薛寶堂艱難的嚥了口吐沫,問道:“是、是不是您看錯了?”

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似乎都響到足以傳進李利翁的耳朵裡。

潘老太回答道:“不大可能,畢竟也不是看到一兩次了。”

“什、什麼!”這回連李利翁都不禁叫出了聲來。

潘老太繼續道:“有一次我實在太害怕了,忍不住怒斥起她來。誰知道我剛一喊,她就‘嗖’的一下不見了……”

雖然說潘老太看上去不像是易激動的人,但也許是因爲太害怕了,人在恐懼時往往會以大聲音壯膽,這也屬情理之中。而目擊地點不在公寓裡,是在僅僅一街之隔的住宅區,這點也不足以橫生另外的枝節。但還是有一點令李利翁琢磨不透,就是房東潘老太的證言,與他從二零三那個中年男人那兒聽來的證言有些出入。

郭春說過,鬧鬼的現象是從高永昌死後,也就是大約半個月前開始的,而潘老太卻說她看見“鬼”,是從二兩個月前開始的。

“潘女士,您說自己在兩個月前目擊到紅衣服的女人,會不會將時間記錯了?”他試着這樣問道。

潘老太搖了搖頭,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不,那確實個兩個月前的事,我非常確定……因爲當時我找高先生有事,並且爲此纔去了楊江公寓,所以對見到紅衣服女人的事記得很清楚。”

兩個月前,高永昌還活着,潘老太聲稱自己在那時就看見了紅衣服女人。但“被詛咒公寓鬧鬼”的傳聞,卻是在最近這半個月,也就是高永昌死後才蔓延開來的,這前後兩者的時間差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互不相干的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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