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路咬咬牙,責問道:“小瑤,你剛纔是說……你們家的酒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家的酒樓,這六個字,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劍刃,深深地刺入司空路的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不斷從傷口處溢出來的溫熱鮮血,便再也怎麼都無法融化那顆冰涼的心。
司空瑤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自己的哥哥司空路的反應也讓她如同驚蟄一般,一絲不安的情緒瞬間蔓延開來,便讓她的心猶如被愧疚牢牢束縛住了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司空瑤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停止了跳動,這無比沉重的氣氛讓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了。如若換做平時,司空瑤怕是早要哭了起來,但經歷過許多事情的她也逐漸堅強起來,懂得如何去直面一些事情。
但這一件事情,似乎已經不是勇敢就能夠承擔的事情了,因爲真正死了心的,正是她的哥哥。這種無形的傷害,並不是簡單的償還就能夠彌補的。
司空瑤害怕地嚥了一口唾沫,滿是愧疚地致歉道:“對不起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司空路艱難地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問道:“不然你是什麼意思,司空家就真的這麼讓你厭惡嗎?”
司空瑤害怕得話都快要說不出來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哥哥這幅模樣,往昔對她百依百順的哥哥,今天竟然也這般兇戾。
一股有心而生的悲傷,無助的愧疚之意,都讓司空瑤由衷地感到害怕,她害怕兩兄妹之間的感情會因此而產生裂痕。
所以司空瑤只能連忙解釋道:“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司空路怒不可遏地反問道:“不然呢?你們家的酒樓。真是可笑啊,難道你和我就不是一家人嗎?難道司空家就不是你的家嗎?你就這麼想要脫離出去嗎?”
司空瑤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她的本意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的。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此時此刻。悲傷不已的司空路像是一頭困獸一樣,眼神裡迸射出來的幾乎是要將人撕碎的兇光。
這時候,司空瑤的眼淚幾乎就在一瞬間奪眶而出,沉重的自責快要讓她崩潰了。
司空瑤知道,從小到大,哥哥既是母親,也是父親,因爲那個古板的男人並沒有教育過她太多。幾乎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哥哥賜予的。而司空瑤也明白,哥哥也並不是心甘情願這麼做的,只是因爲他是哥哥,他就覺得自己有義務去保護自己的妹妹。
在母親離去的那一年,這個家,就不再完整了。
司空瑤是知道的,司空路的心裡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父親對妹妹的不贊同,妹妹對父親的不認可,這都讓他這個夾在中間的人爲難至極。
年僅十四歲。司空路就必須走上爲明合酒家接班的道路,他不得不爲此捨棄自己一切的興趣和愛好,去吃人不吐骨頭的商場征戰。還要照顧自己年幼的妹妹。
對於他來說,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就像是弓弦之上的箭,隨時隨地都會“嗖”的一聲變得支離破碎。家這個字眼,對於這個看起來並沒有內心那麼強大的男人來說,太過於寶貴和脆弱了。
當新聞報告司空瑤乘坐的飛機失事的那天起,司空路便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家了,父親除了表現出一絲錯愕之後,卻依舊專注於他的生意。從那一刻起,司空路便不知泉下母上會如何怪罪於他。他也深深地自責着自己沒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當再次見到自己的妹妹時,心中的焦慮在那一刻化成了淚水。他覺得打破了的鏡子是可以還原的,因爲自己的妹妹又回來。依舊是那麼的活潑可愛,不變的青春活力。直到司空瑤說出那句話之前,他一直都覺得家還是那個家,依舊和以前是一樣的,
但脆弱的心靈經不住任何一絲的打擊,支離破碎的家始終是拼湊不回去的,這個無助的男人已經迷失了方向,或許說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那種想要維持住這個家的信念,再也無法支撐着他走下去了。
司空路痛苦地擡起頭來,強忍着不讓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最後悲傷至極地點點頭,說道:“沒事,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以後別再這樣子胡亂說了。”
司空瑤這會滿是憂慮地心才慢慢舒緩開來,驚喜地道:“哥,你原諒我了?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剛纔那個樣子有多嚇人。我保證我剛纔是無心的,我錯了,哥。”
司空路閉上眼睛,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點點頭說道:“嗯,沒事的。”
唐元撓撓頭皮,十分慶幸地鬆了一口氣,萬一兩兄妹真的就在自己面前吵起來,那自己絕對是導致這一場架的原因。
突然間發生了這種變故,唐元也識相地說道:“都是我的錯,這麼晚了還瞎折騰這些,害少爺和小姐產生了矛盾,我這就先行告退了。”
司空瑤這會兒也知道不是繼續追問什麼的原因了,眼下自己哥哥的情緒尚未平復,關於蔣元星的事情還是擇日再問吧。
於是司空瑤點點頭,應道:“嗯,我明天再過來吧,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哥你今天開了一天的車,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司空路無力地點頭應許,隨着司空瑤一併離開。
司空瑤挽着哥哥的手,致歉道:“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好嗎?”
司空路嘆了一口氣,用寬大的手掌寵溺着撫摸司空瑤的腦袋,說道:“我沒有怪你,但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胡話了。”
司空瑤喜出望外地點點頭,大聲地應道:“嗯!”
司空路滿意地點點頭,收起手掌的同一時間,悄悄擦去嘴角滲出因爲咬破了嘴脣而溢出的鮮血。
就在司空兄妹離去之後,廚房裡又爆發出另一種狂亂的騷動。一聲“哐嗆”巨響,唐元拼盡全力的一刀將整塊厚達三寸的槐木砧板一劈爲二,殺氣如同海浪一般席捲而來,廚房裡沒有一個廚師敢胡亂動彈,誰都知道,蔣元星這一回真的是惹怒了唐元了。
司空瑤將哥哥送回房間之後,說道:“哥,早點休息吧,我不習慣睡這麼軟的牀,我的房間正讓服務員給我撤掉墊子,我就先到處走走。”
司空路點點頭,說道:“嗯,去吧。”
司空瑤站在門外,再次說道:“那我走咯,晚安。”
司空路揮揮手,道:“晚安。”
司空瑤想要關上房門,手卻不自主地停了下來,心裡頭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再三詢問道:“哥……你真的沒問題嗎?”
司空路笑了笑,道:“我能有什麼問題,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司空瑤不安地關上房門,今天晚上確實是自己說的不對,沒想到哥哥居然會發這麼大的火,內心愧疚到了極點,想想從小到大哥哥爲了這個家真的是付出太多了,自己卻一直這麼任性,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司空瑤嘆了一口氣,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眼前卻出現了一道不順眼的身影。司空瑤咬着牙,雖然只是見過一面,但那人令她厭惡不已的臉卻如同烙印。
司空瑤責問道:“蔣元星,你來這裡幹什麼!”
蔣元星聳了下肩,不懷好意地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合作而已。”
司空瑤徑直從蔣元星身邊走過,正眼也沒有看過他,同時不屑地道:“那好不意思,我沒有和你合作的興趣。”
蔣元星一把想要抓住司空瑤的肩膀,說道:“等一等,你連合作的內容都不知道就拒絕我了,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回來找你嗎?”
就在蔣元星快要抓住司空瑤的瞬間,司空瑤一個反手擒拿將蔣元星按在地下,不料蔣元星的身手也不簡單,一個轉腕脫開司空瑤的攻擊,一步跨出去便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蔣元星有些意外地笑道:“喲,沒看出來,身手竟然這麼了得,學過武的吧?”
司空瑤白了他一眼,嘲諷道:“你也不賴,跟馬騮一樣。”
蔣元星獲得了這樣子的褒獎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咬咬牙,還是笑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或者好奇我爲什麼會來找你嗎?”
司空瑤冷漠地說道:“不知道,也不好奇。”
蔣元星吃了個啞巴虧,心想着這司空瑤可真不好打發,看着她逐步離去的背影,只能說道:“那麼或許你會對我的報酬很感興趣。”
司空瑤沒有理會蔣元星說的話,只顧着往前走,不知道他能提出什麼報酬來,司空瑤都不會選擇和這種人合作的。
蔣元星看着司空瑤堅決離去的背影,倒也沒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卻只是得意地說道:“難道你就不想要知道……關於暗街的事情嗎?”
聽到暗街兩個字,司空瑤的身形驟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