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秋如風過

尋找秋不會太容易,簡寧已經預料到了,況且不能登報,不能通過網絡、電臺等信息疏通較快的渠道,除了查詢檔案,走訪當年的知青,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簡寧牽掛着珊的身體狀況,準備儘快進入尋人狀態,從鳳凰村回來的第二天,簡寧就去報社開了介紹函,雖然領導認爲這是一個很有看點的新聞,想讓簡寧做一個跟蹤報道。可是,簡寧守着保守秘密的約定,還是決定等有結果以後再說。

在檔案館查找知青的檔案也是一團混亂,當年那樣一個特殊的時代,各種秩序並不是很規範,每年來多少知青,分配到哪裡,檔案資料並沒有多少,既使現有的資料也大多數就只有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姓名、年齡、出生年月、籍貫等,真正能通過檔案聯繫上的幾乎沒有可能。

儘管如此,簡寧還是從1970年所有知青檔案一頁一頁翻起。陳舊泛黃的檔案頁飄散着“六六粉”的味道,嗆的簡寧雙眼直流淚,指尖也在翻動紙張的過程中被防腐粉末浸的又癢又澀。爲了能儘快找到有用的信息,簡寧強忍着各種不適,整整翻找了一天,不僅沒有找到“林立秋”的名字,連涉及鳳凰村的知青也沒有一個。

簡寧離開檔案館時,工作人員已經開始陸續下班,一無所獲雖然是預料到了,可是心中的失落還是讓簡寧很是不舒服。也許是不是珊記錯了時間?簡寧開着車,思考着下一步要做什麼。簡寧決定明天繼續去檔案館,多翻找幾年的檔案,就算找不到和“林立秋”相關的資料,至少找到鳳凰村,就算是鳳凰村所在的街裡鎮的相關資料也可以呀。

回到家,露露已經開始做飯。跟簡寧分開的幾天,露露特別想體貼自己的男朋友,在大事上露露從來不含糊,既使簡寧不同意,露露也會堅持自己的認知。可是在生活上,露露確實是一個賢妻良母,生活的井井有條,飯菜的可口美味,這一切都是簡寧愛的和離不開的。看到露露纖細的腰身繫着可愛的圍裙,精神和雙眼疲憊的簡寧從身後雙手溫柔地環繞着這個讓自己安靜下來的肢體。

“餓了吧,馬上開飯!”被簡寧擁抱着的露露,一邊側臉吻着簡寧的太陽穴,一邊反手撫摸着簡寧的頭髮。“一天什麼收穫也沒有!”簡寧無精打采地在露露耳邊訴說着毫無收穫的工作。

“纔開始嗎,哪那麼快!好好吃一頓,睡一覺,明天繼續!”露露柔軟的耳語讓簡寧疲憊的身心略感舒適,畢竟這麼多年的相處,露露是最懂他的人,他也是最願意聽露露話的人。什麼淚啊,小碗啊,此刻在簡寧心中都不如露露的一粥一飯。果然,生活是大於夢幻的,六便士始終比月亮來的真實!

簡寧想到自己可笑的旅途,想到一路小碗的追隨,愛情的誘惑和生活的存在孰重孰輕,簡寧平衡的天平開始傾斜!將生活詩情畫意化,將人境變詩境,又有幾人能實現!露露的粥、雞蛋餅,幾碟小菜,簡寧的胃口享受着這一切,眼睛也享受着一個主婦的瑣碎凌亂之美。這晚簡寧沒再想淚,也沒再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而是在與露露的擁吻中安然入睡。

檔案館的查詢又繼續了兩天,簡寧前前後後翻閱了五六年的資料,有來的知青也有返城的知情,可是跟自己要找的林立秋都掛不上關係,就算其中有認識林立秋的自己也不可能猜到。

如果在市檔案館找不到,簡寧想去街裡鎮找一找,不知道能不能有什麼眉目,哪怕有個認識當年知青的人也好啊,於是簡寧決定第二天再跑一趟街裡鎮。在市檔案館泡着的幾天,檔案館好幾個管理人員都知道簡寧在找一個知青,雖然大家都極力幫助他找到所有關於知青的檔案,可是對於他要找的這個人,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三天的時間,簡寧幾乎都是和檔案館的工作人員一起上下班,大家也都很關切地問簡寧,有沒有什麼發現。簡寧搖着頭,說到,“跟大海撈針一樣!”於是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知青的問題,其中有一個大姐突然說到,“我父親就認識他們知青中的一個,不過不知道是哪一個!”

聽到這話,簡寧突然來了興趣,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往往事情就是在偶然中就會有突破。於是簡寧趕緊叫住那位大姐,“大姐,我能不能拜訪您父親一下,仔細問一問情況?”看着簡寧着急的樣子,這位大姐倒是熱心,“我下班後要去看我爸,要不你也一起去?”“好的,好的,太感謝了!”

這位大姐的爸爸姓於,前幾年老伴去世後,就住進了養老院。雖然於大姐一直婉拒,可是簡寧還是在拜訪於大爺時買了一些禮品。簡寧滿懷希望,可是結果並沒有那麼樂觀。.

於大爺確實認識一個知青,當時這個知青還沒有下村,剛從北京來,先被安排在了小學的男生宿舍裡,於大爺是小學校的鍋爐工,在這個知青來後就被安排和他白天晚上同住,實際上就是看住他,以防偷跑。幾天後,這個知青就被轉送到農村,至於去了哪個村,由於時間太久,於大爺也記不清楚了。但是於大爺也提供了一個相對有用的消息,那就是這個知青在跟於大爺住時送了他一本書。但是書名於大爺也記不清了,只是記得是一本外國的書,好像是蘇聯的。

“大爺,書上有沒有寫這個人的名字或者什麼記號呢?”簡寧想得到更多的信息,繼續問着於大爺。“那我可記不得了,不過這本書還在,就在家裡的書架裡,家裡書不多,所以很好找!”

簡寧看向了於大姐,於大姐說到,“明天我回家找找,完了我拿去檔案館,哪天你再來拿給你看看!”“行,謝謝您,於大姐!”“明天我已經聯繫好了街裡鎮,我從鎮裡回來就去檔案館找您!”在拜別於大爺和於大姐之後,天已經大黑。由於養老院在近郊,因此這裡的天空遮擋較少,從養老院出來,簡寧突然有一種擡頭的衝動,果然一彎月牙旁邊一個閃閃發光的星星正在召喚着大地上一切看到她的人!

是,也許有那麼多人都能看到她,可能叫她淚的只有我,簡寧深情地望着長久以來心中的渴望,不,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也會叫他淚,只不過她會用“他”來代替簡寧的“她”!淚和她,簡寧想,那應該是深埋於心底的,僅僅是一個念想吧!

電話一陣一陣響起,一定是露露着急了,簡寧告訴露露自己的確切位置並且告訴她自己很快就會回去,電話才安靜了下來,露露也才安穩下來,簡寧這會兒也氣定神閒地開着車奔赴家的方向。

想念淚的日子裡,簡寧的心總是流浪天際;與小碗一起度過的幾個日日夜夜,簡寧的心也總是飄飄浮浮;唯有在露露的牽掛中,簡寧才感到紮紮實實、真真切切。想着追淚的日子,想到即將見到的露露,簡寧露出一絲微笑。愛的唯美和浪漫,生活的瑣碎和雜亂,其中的可愛都在於人的品味和解讀。此時,簡寧似乎又讀懂了一些和露露的生活,也體味到露露快樂的源泉,而此時簡寧是平靜的,是一個普通人的通常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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