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似外面的空氣般冰冷,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隨着我的一句新年祝福,向南方目光如炬的注視着我送到韓佳面前的那束玫瑰花,我從來都沒把放在眼中過,所以對於他的憤恨只是選擇了忽視,可此時又有誰能懂得我的悲傷?
面前的韓佳並沒有很着急從我手中接過玫瑰花,她緊咬着嘴脣沉默了許久,才問我道:“你怎麼突然回杭州了?”
“杭州又不是你家,憑什麼我不能來?”我帶着一股濃郁的憤怒氣息說道,但片刻之後我便意識到了自己言語間的偏激與不妥,於是又換着一種輕柔的語氣解釋着說道:“諾夕昨天去丹陽找我了,我是陪她一起回來過年的!”
“哦!”韓佳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我,又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過年都能陪着她一起,看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不一般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韓佳的話,於是只是保持了沉默。
隨即韓佳又微微笑了笑問我:“那你們現在已經吃過年夜飯了嗎?”
我狠狠吞嚥了一口口水,爲了不讓韓佳看出我的別有用心,便搖頭道:“還沒有,我們約好待會兒一起在家做飯吃,剛好從丹陽回來路過你家門口,就順便在路邊買了些一個花童賣不出去的玫瑰花給你送來了!”
頓了頓,我又面帶笑意道:“本來還擔心你在杭州過的很孤獨呢,看來純粹是我閒的蛋疼多慮了……諾夕她還在小區門口等着我回去,就不打擾你們吃年夜飯了,祝你們新年快樂!”
話音剛落,我便以最迅捷的速度轉身,然後頭也不回的朝着樓梯口的走去,走着走着便成爲了一種狂奔,又像是一種被脫去衣服時而帶着恥辱感的裸奔,我沒有選擇搭乘電梯,就這麼帶着一股怪異的情緒從樓上跑到樓下。
……
街邊的鞭炮聲愈加的濃烈了,我一個人來到西湖邊坐了下來,隨着指尖煙霧的繚繞,我看到整座城市裡的闔家歡樂,卻又深切的感受到了唯獨我的身影是略顯的孤單。
我平靜的抽了兩口香菸,就這麼癡呆的看着一些聚集在西湖斷橋邊慶祝新年的人們,一股飄着薰衣草香氣的味道隨着冷冽的寒風從我鼻尖飄過,很快我便看到一個似曾相似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如果我的記得沒錯,她好像就是前段時間陪同晴雨一起在西湖邊遊玩的同學柳婷婷。
她帶着一副詫異的表情站在我的身前,說道:“顧小楓,今天是除夕夜哎,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湖邊幹什麼呀?”
我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天色,最終在一片霓虹的光影中笑了笑,道:“過年!”
柳婷婷皺着眉頭:“你過年在湖邊過呀?你的家人呢?晴女神沒陪你一起嗎?”
“晴雨……”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在柳婷婷的認知中,她認爲晴雨真是我的女朋友,所以纔會朝我問出這樣的問題,不過實際上不管我跟晴雨的關係如何,我們都已經各自斷聯有些時間了,於是我很平淡的解釋道:“我們分手了!”
“分手?”
我又抽了兩口香菸,以沉默的方式看着湖對面的霓虹燈。
可能是我的冷淡讓柳婷婷覺得很無聊,沒等太久的時間她便離開了,而隨同她一起離去的則是一個估計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的骨子裡透露着一種成功人士的氣質,他們很是親密的挽着手,這不禁讓我好奇的猜測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但最終又覺得那個男人不管跟她是什麼樣性質的關係,一切都與我無關。
夜色漸深,整個西湖圈都綻放起了絢爛多姿的煙花,而我作爲一個被煙花照亮世界的人,只不過就是如此反覆的點着香菸,然後在帶着孤獨的寒風中眺望着遠方的燈火。
這就是我的除夕夜,一個沒有團聚的溫暖、只有被孤獨蔓延着悲傷的除夕夜,此時的我就好似站在人生的交叉路口,擺在我面前的有很多條寬闊的道路,可卻沒有一條是我真正想走的,不驕不躁,只是很想一醉方休。
我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家西風南吟酒吧,於是沒有帶着任何多餘思慮的情緒,便徑直的開車來到了這家酒吧,值得讓我慶幸的是這家酒吧即便是在除夕夜也並沒有關門,但酒吧裡並沒有其他客人,就連營業員也沒有,只有那個一直被我稱爲白襯衫青年的男人王也坐落在演唱臺的下面。
我來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王也陪同我坐在一起,在昏暗的燈線下,我好似從王也的身上找到了屬於一種似曾相似的孤獨,所以本能的特別有親屬感。
王也遞給了我一瓶啤酒,然後自己最先一口喝完瓶中的啤酒,隨即又丟給了我一根香菸,他狠狠吸了兩口之後,這才放下手中的打火機,問我道:“顧小楓,你家鄉就是杭州的嗎?過年沒有回家?”
我笑着聳了聳肩膀,隨即看着酒吧演唱臺背景牆上那懸掛着的一把斷了兩根弦,上面刻着“super曼”字樣的吉他,問道:“你過年怎麼沒回家?”
王也順着我的視線同樣看着那把缺了兩根弦的吉他,最終笑着說道:“一個人的心都在流浪,到哪裡看到都只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我有些不太理解的看了看王也,但卻非常喜歡他所說的那句:一個人的心都在流浪,到哪裡看到的都只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我們站在這片孤寂的海洋盡頭,向前眺望,偶爾會看見日出時的曙光,但更多的時候看到的只不過對於未來沒有方向的憂愁與彷徨。
我終於點燃了指尖的香菸,然後在煙霧的瀰漫中快樂着,現在唯一能讓我感到欣慰的就是香菸的味道了,還有王也,一個渾身充滿故事的男人,我在他的身上能找到一直類似的孤獨。
我失神的看着演唱臺背景牆上的那把刻着“super曼”字樣斷了弦的吉他,這時酒吧的門外,突然走來了一個戴着墨鏡與口罩,留着氣質短髮的女人,她一身較爲典雅的裝扮邁着自信的步子來到我跟王也的身前,用着極爲標準式的普通話說道:“王也,咖啡店裡的活動馬上要開始了,你是打算在這多待一會兒,還是現在過去?”
王也看了看我,隨即又端起了酒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對那個短髮女人說道:“我跟朋友在這邊多聊一會兒,你先過去吧!”
“那行!”短髮女人將視線轉向了我,又對我們繼續說道:“你們少喝點兒啤酒,這麼寒的天氣就不怕冷嗎?”
王也只是尷尬的笑了笑點頭。
短髮女人在此沒多呆太久的時間便離開了,而我目視着她那似乎有些熟悉的背影離去,總覺得好似對於她的聲音無比熟悉,卻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