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辦公桌上的檯燈打開,也懶得再跟晴雨在這個話題上多做一些沒有意義的爭執,端起桌面上泡好的毛尖喝了一口後,我問她道:“你今兒如實跟我說說,上次在酒吧門口那照片,是不是你找人拍的然後發到網上去的?”
儘管辦公室裡的光線有些昏暗,但我還是很明顯的看到晴雨坐在沙發上的身姿有輕微的顫動,很快,她語氣不悅的問我道:“顧小楓,你覺得我可能會幹這種缺德的事情嗎?”
我想起韓佳之前跟我商討過的各種可能性,但也堅信晴雨不是那種擅長攻於心計的女人,於是不急不躁的說道:“那你今兒必需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給我牽扯進去了,這傻逼就算當了,我也想當的清醒一些!”
“沒人把你當傻逼,是你自己想太多!”晴雨回了這麼一句沒有明確性的答覆後,我們之間的氣氛便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中。
外面街上小孩兒的嬉鬧聲是童真,但在我的眼中卻也不過只是噪音而已,於是我起身關掉了窗戶。
可能是我關窗戶的行爲刺激到了在一旁坐着的晴雨,她不冷不熱的嗆了我一句:“外面沒記者偷拍!”
我下意識的愣了愣,最終見她並沒有要跟我解釋的慾念,便也不想跟她在繼續在脣槍舌劍中要個結果。
等我收拾完辦公桌上的東西以後,我起身簡單的整理了幾下衣服,看着晴雨問道:“我要下班了,你還在這裡坐不坐?”
晴雨見我又要走的趨勢,很快也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來戴上墨鏡,說道:“那我也不坐了!”
我又看了看晴雨,最終也沒再多說什麼。
晚上的杭州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因爲遍地都是暗淡的燈紅柳綠,乾淨而清新;來到“那年花開”的樓下之後,我在停車位處用鑰匙打開了車門,這時晴雨也跟上了我的腳步。
我停下腳上的動作看着晴雨,不解的問道:“你還有事兒嗎?”
晴雨下意識的扶了扶墨鏡,道:“沒事兒啊,你不還沒吃飯嘛,我請你啊!”
我直接拒絕道:“算了吧,我這種階級的人吃泡麪吃習慣了,沒有這麼好的福氣跟你莫大明星一塊共進晚餐!”
晴雨面色不悅,道:“顧小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平靜的說道。
“所以你的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要跟我劃清界限了是嗎?”
我遲疑了幾秒鐘,隨後很認真的說道:“我們從來都沒有生活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過,所以不存在什麼劃不劃清界線……咱們倆就像是蠟燭與燈,一根蠟燭照亮的是自己身邊有限的範圍,而燈照亮的則是整個房間……所以你明白嗎?我就是那根蠟燭,我活在當下雖然平凡樸素,但這就是我自身的命運,而你不一樣,你是天生就自帶光芒的燈,你是用來給迷途的船隻指引方向的燈……咱們道不同不相爲謀!”
氣氛隨着我跟晴雨的言語中開始壓抑,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氣氛轉變,可除了面對,我別無他法。
街上的風吹草動都像是一種轉移我注意力的方式,我很害怕自己的內心流於表面,所以不時的看着周邊的一切。
晴雨緊緊咬着嘴脣,也隨着氣氛而沉默着,直到停了許久才輕聲對我說道:“其實我也曾經是個蠟燭,只是走着走着,便成爲了燈……”
我依靠在車門邊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香菸,就這麼擡頭看着那寥寥無幾的星空,說道:“其實不管是蠟燭也好,還是燈也好,宿命如此……蠟燭在燈的身旁是微弱的,而燈也不該把時間都花在與蠟燭的對比糾纏之上,燈就是燈,蠟燭只是蠟燭!”
一陣帶着溫熱的風吹向我們,她站在我的對面整理了自己耳邊的髮絲,不同以往的是她這次很平靜,很平靜的看着我,說道:“我明白了……不是宿命註定燈不能陪着蠟燭,而是蠟燭的燈芯早已有所屬!”
說罷她又看着我笑了笑,說道:“顧小楓,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其實那張照片真的不是我找人拍的!”
我用力的抽了口香菸,道:“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一切都過去了!”
晴雨暗自點了點頭,又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那好吧,如果因爲我的原因給你生活造成了困擾,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
看着晴雨少有低落的姿態,我心底不由得很不是滋味,但終究也沒能體現於表面,只是一口又一口的抽着香菸……
我深知自己在感情方面是一個優柔寡斷的男人,所以平常不慣晴雨做了多麼荒謬的事情,我都習慣性的對她容忍,維護,這才造成了她對我形成的依賴性,但她卻把依賴錯當成愛!
其實不論是任何人,與其生活的久了,自然必不可免都會產生一些不明所以的情感,我不知道自己對晴雨的感情是怎麼樣的一種形態,可這一次,我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果斷一些了。
站在這條街道的盡頭,時間像過去了很久,又更像是從未走過,而那些記憶中的碎片在我腦海中短暫的出現,拼湊成一幅完整又不完整的畫面。
晴雨又在沉默中立足了很久很久,最終深呼吸了一口氣,在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道:“乖小楓,我走啦,當然如果將來有一天咱們還能在相見,那就當彼此從沒認識過吧,雖然你沒說,但我知道你此時肯定是這麼想的,是嗎?”
我沒有作出任何的解釋,雖然我此時真的沒有像她所說的這般想過。
我的沉默讓晴雨又是用極爲鄙夷的語氣繼續道:“你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小女人心態哎,我都決定以後不煩你了,你也不說跟我道一句再見!”
停了停,她又抿嘴道:“不過說句實話,你裝高冷的時候,其實還是蠻帥的!”
街邊不時的有人路過,我明白晴雨之所以會說這些話,無非也只不過是想緩和此時這種緊張的氣氛。
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沒等太久,只見晴雨壓低了墨鏡,最終朝着街道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而在這昏黃的街燈下,她背對着我高高的舉起了右手朝我揮了揮,沒有多說一句再見,或者……再也不見。
(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