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她的心都跳到了胸口!該不會澄凝宮中也有飄蕩無芯的蠟燭魂魄吧?!
還不等幾人都從桌子底下出來查個究竟,一陣清脆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涵兒!又是你!”絳兒沒好氣地擡手要去拉涵兒的髮辮,卻被涵兒一個轉身躲過了。
“你怎麼又來了?”絳兒心中不服氣,可畢竟娘娘在場,她也不好造次,只能指着涵兒問道。
“澄凝宮的大門開着,我怎麼就不能來?”涵兒朝絳兒吐着舌頭反問。
“什麼‘我’呀‘你’呀的,在娘娘面前,你得自稱‘奴婢’知道麼?”絳兒這會兒還真希望能有衛姑姑在場,衛姑姑最重禮儀,要是讓她看見涵兒這般無禮,定會好好管教一番。
“用‘我’字怎麼了?娘娘都沒開口,你有什麼好不樂意的?”涵兒不甘示弱,向着羽洛欠身一禮,也算是打過照面了。
羽洛看着兩人鬥嘴,不乏有趣,便也沒有打斷,只是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在桌前坐下了。
按照以往,幾人之中,雲黛是最寡言的,倒也不是她不易親近,而是沒碰上感興趣的話題。然而今日就不同了,她一見涵兒,就忍不住想起了安樂宮中的藥草。
“那個——涵兒——”雲黛打斷了涵兒與絳兒來勢洶洶的對話,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帶我進安樂宮麼?”
“安樂宮?”涵兒瞪大了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雲黛爲何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她歪着腦袋思索了一會兒,纔想起她第一次來澄凝宮的時候,好像是隨口應過自己是安樂宮的宮女。
可是,安樂宮是冷宮,她既沒去過,又壓根兒不知道怎麼去。
“你要去安樂宮做什麼?”涵兒以問代答。
“我只是想去瞧瞧。”雲黛說。
“安樂宮裡能有什麼好瞧的,盡是些破屋枯井,還是別去了。”涵兒對付着說道。
“聽說安樂宮裡的草木不受宮規約束脩剪,自由生長,所以想去看看。”雲黛尋“寶”的信念也不是可以輕易打退的。
“自由生長有什麼好的?想看花草,去各宮的花園看不就得了?”涵兒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隨便應付了幾句,就刻意把話題轉了,“對了,宸妃娘娘,聽說太后的壽辰要到了,各宮都忙着準備賀禮,不知道娘娘是否也在爲此忙碌?”
“賀禮?”涵兒無意中的一句話確是給羽洛提了醒。羽洛入宮本就不爲名利,也不必趕着討好誰,故而有所疏忽。
但是,太后的壽辰非同小可,送禮是必需的。
只是,她草草入宮,從未準備過什麼,又不似其他妃嬪那般有家世背景,要她拿出像樣的賀禮,還真是難爲她了!
羽洛顧自蹙眉想着,一時間雲黛也不便再提安樂宮的事。
涵兒見狀,也趁着衆人沉默的檔口,福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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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荻宮。
涵兒才踏入宮門,宮女璃兒就快步迎了上來。
“長公主,您可回來了,璟姑姑一直在內屋候着呢,說是公主不回,她就一直等着。”璃兒跟在涵兒身後邊走邊報。
涵兒聽了,腳步不禁拖沓了起來。
這個璟姑姑還真是認真!
母后不過隨意提了一句要她多在女紅上多下些功夫,璟姑姑就好像得了聖旨一般,天天追着她刺繡拼布,不夠兩個時辰還不算完,一點變通都不懂!
相比之下,澄凝宮就有意思多了!
宸妃娘娘也不知道哪裡聽來那許多的故事,每次去都不重樣,時而感動到淚水直下,時而又開懷到捧腹不已。
再加上那個小宮女絳兒,一副愛管教人的模樣。要是哪天她知道了自己是王上的親妹,堂堂芮涵長公主,還不知會如何反應呢?想想都讓人期待!
芮涵公主一步一頓地登上門前的幾步臺階,跨過門檻的時候又停住了。
“長公主,有什麼不對麼?”璃兒順着主子的目光看去,只見長公主仰着脖子,直盯着門前高掛的燈籠出神。
“這裡邊,是蠟燭吧?”芮涵長公主問。
“是啊,長公主。”璃兒想當然地答了,語氣中帶了些許疑問。燈籠天天掛着,主子從未關心過,怎麼今日突然問上了?
芮涵把目光收回,她想到了方纔聽到的蠟燭遺魂的故事,不禁打了一個寒戰,緊接着吩咐道:“從今兒個起,本公主就寢以後,臥房裡所擺的蠟燭你都幫我拿出去,一根都不能剩!”
“啊?是!”璃兒答應着,心裡的疑問更深了,長公主唱的這又是哪一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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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寧宮。
茹嫺嘴角帶笑陪坐在太后身邊。王上臨幸她蘭婷宮後,還派人送來盆花首飾,她正可謂是春風得意之時。
“瞧你,王上才賞賜了一點東西,就高興成這樣。”太后的語氣中多少也透露出幾分歡喜。
“太后娘娘,您就別笑話茹嫺了。”茹嬪用手捂了臉說話,好似嬌羞。
“行了,這副模樣還是到王上面前做去,在哀家面前擺弄,頂多也就是賞你幾盤瓜果罷了。”太后笑着說道,才玩笑了幾句,又把話題轉到了葵妃身上,“近幾日,葵妃那裡倒是安靜了。”
“可不是嘛,上次爲了她弟弟的事,王上與大臣一言不和,差點兒鬧大了。也虧得她有自知之明,把掌理後宮的權利都交了出來。這些日子,聽說連華昀宮的大門都很少出。”莫茹嫺說道。
太后聽後,飲了一口茶,面上並沒有茹嫺般的喜色:“一時的高低,你也別太高興了。你可知最近,王上一得閒最常去的還是華昀宮麼?”
莫茹嫺聽太后這般一說,將方纔滿面悅色收斂了起來。
“葵妃這次交出宮權,可以說是以退爲進。”太后直視茹嫺說,“後宮中的女人,除了王寵以外失了什麼都不可怕。只要聖恩還在,沒有什麼是要不回來的。你可不能因爲一時的得失而喪失了警惕。”
茹嫺聽着頻頻點頭:“太后的教誨,茹嫺定然謹記。就算是現在,也時刻不敢放鬆。”
“這就對了。”太后說道,話音才落,又想起了茹嫺宮中還有一個角色,“你宮中的那位戚容華,現今如何啊?”
“回太后,茹嫺還未讓她承寵呢。”莫茹嫺答,“她天生患有頭疾,茹嫺想着,讓太醫先給她開些‘補藥’,等她身子骨好一些了,再讓她承受恩寵。”
“補藥?”太后盯着莫茹嫺看了幾眼,見她眼神閃爍,便猜出了幾分,“你這個丫頭,在哀家面前說話怎的還遮遮掩掩?哀家跨過的坎兒可比你走過的路都多。”
“太后,茹嫺知道瞞不過您,只是——茹嫺怕她萬一懷上了,將來也……”莫茹嫺小心翼翼地說,她借治頭疾的名義,買通了太醫,給戚霜兒開的是致虛寒、不易產的藥物。
“以她的家世背景,就算有幸懷上了,也不過是個庶子,你又何須介懷?”太后言下之意自然是反對的,畢竟她也近五十,膝下只有宣於彰和勾玥公主兩名孫輩,確是不夠熱鬧。
“茹嫺知錯了。”莫茹嫺連忙欠身說,“等回宮之後,定然叫人停了戚容華的寒藥。”
太后默然點頭,原本歡喜的氛圍,不知不覺冷淡了一些。
莫茹嫺小心地告退,待回到蘭婷宮後,她卻並未讓人停下給戚霜兒的寒藥,只是吩咐藥量減半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