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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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子撩簾而出。

薛瀲就看到她穿着一件銀紅色的素面褙子,裡頭搭着件湖藍色對襟廣袖,身段妖嬈高挑,皮膚極白鼻樑高挺,脣瓣殷紅如花瓣一般,尤其是她的那一雙眼睛,微微泛着藍光,若遠眺的湛藍湖泊,不管視線落在哪一處,就彷彿能勾着人似的,令人失魂落魄。

薛瀲覺得娜薇算不得極美,至少和幼清比起來她就少了一份精緻和清雅,但是她那高挑的身材和熱情似火的笑容,卻又爲她平添了另外一種韻致,薛瀲曾認真想過用什麼詞來形容娜薇……

每每如此,他腦海中便會想到“張生”那句: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

用尤物一詞來形容她,薛瀲覺得很合適。

“聞瑾!”娜薇走了出來,笑面如花的站在薛瀲對面,“你終於肯來了!”她和阿古同爲外邦人,但阿古說話發音生硬,舌頭刷了漿糊似的,但娜薇卻沒有,字正腔圓,若不見容顏端聽聲音一定猜不到她是胡女。

“小嬋說你要走了,是嗎?”薛瀲望着她,眉頭緊鎖,眼底有濃濃的不捨,“怎麼……怎麼又要走了。”

娜薇也不說話,看着薛瀲笑,白白的牙齒晶亮如白釉一般,視線流連在薛瀲的面上,過了一刻她柔聲道:“聞瑾也捨不得我對不對?”

“娜薇!”薛瀲皺着眉不知道說什麼,娜薇眼中迅速聚集了淚花,又被她強壓着,亮盈盈的蓄在眼睛裡,“我也不想走,可是現在的情形,我不走也不行了。”說着嘆了口氣,伸出手摸着薛瀲的面頰,眼淚瞬時掛在面頰上,“只要聞瑾能在以後的日子裡,偶爾能想起我,我也就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面上被她輕柔的撫摸着,薛瀲的心幾乎快要窒息了,他抓着娜薇的手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的:“我不會忘了你……永遠!”

“聞瑾。”娜薇一下子撲在薛瀲的懷中,抱着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脖頸上,低聲哽咽道,“我也不會忘了你的。”她比薛瀲只矮寸許。

薛瀲張着手臂遲疑着,可一等到娜薇的眼淚溼溼的落在他的皮膚上,他再堅持不下去,收攏了手臂緊緊的摟着她,聲音沙啞着道:“嗯……我知道,我知道!”

小嬋關了門站在門口也抹着眼淚,哽咽的道:“三爺和姑娘太苦了……原是有情人,卻因身份之別不得不被拆散在這濁世中,糟了這真情真意!”她捏着帕子嚶嚶哭着。

“別哭了。”薛瀲鬆開她,拿袖口給她擦了眼淚,“你風寒未愈,快去房裡歇着去。”

娜薇點着頭,手緊緊攥着薛瀲的手不放:“聞瑾……陪我坐會兒行不行。”

“好!”薛瀲點點頭,娜薇便破涕而笑,拉着薛瀲進暖閣,“我給你繡了一個扇套,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薛瀲聽着一愣忙托起她的手,娜薇一驚想要將手收起來,薛瀲硬捏着攤開她的十指去看,就看到指頭上皆是青青紫紫的針眼,指尖也腫了起來,他頓時皺眉道:“我也不缺這些東西,你何必要爲難自己。”

娜薇目光炙熱的看着他,道:“我什麼都不會,可我就想給你留點東西,將來我不在你身邊了,你看着它也能想起我來。”她淚眼汪汪的,“你看看喜歡不喜歡,我才學的,這兩天熬夜繡出來的,有些不大好看,你千萬別嫌棄!”

薛瀲拿起扇套仔細看着,是靛藍色的,上頭繡着祥文浮雲的圖案,繡的高低不平確實不大好看,但娜薇是頭一回做繡活,能做成這樣已經非常難得。

“好看。”薛瀲笑着,仔細的將扇套鋪平疊好貼着胸口放進懷裡,又捧着娜薇的手對外頭喊道,“小嬋,拿傷藥來!”

小嬋應了一聲,轉眼將傷藥送了進來。

“你這手可要仔細養着,也不能碰水。”他拉着娜薇坐下來,仔細的給她上了藥,又用布包着才擡頭看她,“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娜薇咬着脣,含情脈脈的點着頭:“聞瑾,你對我真好!”

薛瀲面頰微紅嘆了口氣,想到娜薇要走,他便說不出來話,可到底他也不敢留她,他負不了責任就不能去害她。

“聞瑾。”娜薇想要摸薛瀲的臉,可手上抹着藥她只能遠遠的停在一側,擰着眉隱忍着痛苦,“你……你今晚留下來好不好,我想再爲你跳支舞,彈首曲子,我還想和讓你教我讀書認字唸詩詞……”

他答應陳素蘭今晚早點回去的,薛瀲有些猶豫,娜薇便走過來半蹲在薛瀲面前,昂着看了他一會兒,又將臉貼在他的腿上,低聲道:“聞瑾不要爲難,你既然不能留下來,那就再陪我說一會兒話,就一會兒……行不行。”

薛瀲咬着牙,脣瓣發抖,他忍了許久點了點頭,道:“好,我陪你說說話。”到底沒有答應留下來。

“聞瑾!”娜薇擡頭看他,柔聲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在臺上跳舞,像往常一樣枯燥的乏味的轉着圈兒……眼前是屋頂上千篇一律的承塵,耳邊是膩味的吆喝聲,我厭惡的幾乎想要立刻離開那裡,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待着,可就在那時,我收回目光的時候,在人羣中看到了你,你像是一個明珠一樣,那麼耀眼,那麼奪目,我一下子被你吸引了,心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樣的,隨着你飛走了……”她說着,迷戀的看着薛瀲。

“真神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神,而你……就是我的神!”娜薇抱着薛瀲的腿,臉貼着他的手心,哽咽着道,“可是,明天以後,我就要和我的神永別了。”

薛瀲紅了眼睛,痛苦不已。

“如果可以,我真想即刻便死了,能死在你的懷裡,我心滿意足。”娜薇擡頭看着薛瀲,薛瀲搖着頭,“不……不要說傻話,你要好好活着。”娜薇搖着頭,“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生活一點色彩都沒有了。”

一句你留下來的話梗在喉嚨裡,薛瀲怎麼也不敢說出來,他緊緊攥着的手,閉上了眼睛!

“聞瑾!”娜薇拉着他起來,四目相對,她捧着他的臉踮着腳尖淬不及防的親了親他的脣角,“聞瑾,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去我的家鄉,哪裡有一望無際的沙漠,有海市蜃樓般的綠洲,有熱情的百姓,還有四季如春的天氣。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薛瀲臉頰通紅失魂落魄的看着她,“我……我不行。”他已經成親了,他要對陳素蘭負責,還有方氏還有薛鎮揚,他不能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

娜薇抱着他:“好,我知道聞瑾是有擔當的,我不逼你!”娜薇貼着他,踮着腳尖拼命的去吻他,薛瀲按着她,“娜薇……娜薇……”娜薇雖主動,可到底沒有過像今天這樣放肆,他有些慌,“你別這樣。”

娜薇淚眼朦朧的停下來:“聞瑾,我捨不得你!”

薛瀲閉着眼睛將她抱在懷裡,不知道現在說什麼,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人好像被人劈成了幾片,四分五裂的痛不欲生。

“姑娘!”小嬋跑了進來,慌張的道,“姑娘您快走,外面有人來了,像是……像是要來抓您的。”

娜薇一怔擡頭看着薛瀲,薛瀲臉色也變的沉重起來望着娜薇道:“怎麼會有人來抓你,會是誰?”

“一定是阿古。”娜薇緊張的道,“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在這裡,要將我重新抓回去,這一次他一定會殺了我的。聞瑾你快走,不要讓他看見你,會牽連到你的!”

薛瀲怎麼可能這個時候走,他皺眉看着外頭:“我去看看。”又道,“有我在,阿古不會亂來的。”

“不要!”娜薇搖頭道,“要是我們的事情傳揚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你不要管我了,快走!”

薛瀲擺着手對小嬋道:“你帶着的你們姑娘從後門走,我去前院攔住阿古。”話落回頭看着娜薇,“你路上多保重!”

娜薇搖着頭哭了起來,薛瀲掀了簾子大步出了門,果然就看到阿古站在院子裡,見着薛瀲出來阿古驚訝的道:“三爺,你怎麼在這裡。”只能裝作不知道。

“你怎麼在這裡。”薛瀲打量着阿古,“是來抓娜薇的嗎?她也不是望月樓的婢女又不曾簽過賣身契,你爲何抓她,她留在京城還是回胡地是她的自由吧。”

阿古點頭,回道:“三爺說的沒有錯,留在哪裡是她的自由。但是,前提是她必須先回到胡地,讓我們完成了合約,其後她就和我們望月樓沒有瓜葛了,是要留還是走隨她的便。”頓了頓又道,“所以,她現在要和我回去,我要衝新將她送回去。”

“你只是將她送走?!”薛瀲私心裡是相信阿古不是濫殺無辜的人,語氣便柔和下來,阿古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目光一頓朝門口看去,就看到娜薇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從房裡走了出來,“阿古,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要送我回去,你來,是要殺我的對不對?!”

薛瀲驚住,忙三兩步走過去:“娜薇,你不要做傻事,阿古沒有要殺你的意思。”

“聞瑾你不知道。”娜薇看着阿古,道,“他根本就是奉命來殺我的,因爲有人覺得我留在京城,對聞瑾有影響,所以京城容不下我。”

薛瀲驚訝的道:“影響我?”他轉目朝阿古看去,阿古冷聲道,“你不必用此種方法來要挾我,你若要死便早點去死,若不敢死就跟我回去。你對誰有影響沒影響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望月樓將你們從胡地帶來,就一定會將他們每個人安全送回去!”

“不對!”娜薇搖着頭,“你眼鏡裡有殺氣,你騙不了我的,你就是來殺我的,對不對!”

阿古隱忍着怒氣,若薛瀲不在這裡,他早就結果了娜薇,還讓她在這裡廢話連篇。

“娜薇,你什麼意思。”薛瀲看着娜薇,娜薇蹙眉道,“聞瑾你別問,問了你會傷心的……我們沒有緣分我早就知道。與其死在外面暴屍荒野,我不如即刻死了,死在你的身邊。”

薛瀲心頭跌宕不平,想着娜薇的話,有思索着到底是誰讓阿古來殺娜薇的。

其實不用去想,知道娜薇存在的人,就只有幼清,而能指揮阿古的,也只有幼清。

“阿古!”薛瀲氣怒的護着娜薇站在她前面,“我和她之間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別人插手多管閒事。”又道,“你先回去,娜薇一定會走,我向你保證!”

阿古皺眉,確實有些猶豫,薛瀲既和他認識,又是幼清的表哥,實在不好處理。

“幼清那裡,我會去解釋。”薛瀲看着阿古,眸色堅定,“三日內,我會親自將娜薇送走,你相信我!”

娜薇搖着頭拉着薛瀲:“聞瑾你不要說了,我不想你爲了我爲難!”

“沒事!”薛瀲回頭與阿古對峙,阿古擰着眉道,“好,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娜薇必須離開京城。”又看着娜薇,“等你回了胡地我等交了差,你若再想回來便與我們無關,所以,你最好老實一點,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話落看了薛瀲一眼,轉身便出了門。

哐噹一聲,娜薇的匕首落在地上,她衝過抱着薛瀲:“聞瑾!”

“沒事。”薛瀲拍了拍娜薇,低聲道,“阿古說話算話,三天內你肯定是安全的……”他頓了頓又道,“你先歇着我回去一趟,明天過來找你。”

娜薇猜到了薛瀲要去做什麼,頷首道:“那我明天等你!”

“好!”薛瀲點了點頭,大步出了院門,娜薇追到門口目送薛瀲,待薛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娜薇便收了悲容,凝眉對小嬋道,“去把衣服收拾好……明晚我們就走!”

小嬋一愣問道:“姑娘不等三爺了嗎?”

娜薇淡淡一笑,道:“在城外等即可!”

“姑娘。”有婆子自後院過來,回道,“周婆子又來買牛肉了,奴婢按照您說的話將她回了。”

娜薇頷首。

薛瀲徑直去了宋府,胡泉見着他喊道:“三舅爺,您怎麼來了!”

“方幼清呢。”薛瀲怒氣衝衝,推開胡泉,胡泉道,“夫人在房裡歇着的,三舅爺是有什麼事嗎。”

薛瀲不管他大步過了垂花門去了正院。

幼清已經知道薛瀲來興師問罪了,她靠坐在炕頭上喝着水,待門簾子一動她側過目光去,果然就看到薛瀲黑着臉站在門口,瞪着她道:“方幼清,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背後使陰招了!”

“你抽什麼風,不會好好說話啊。”幼清白了薛瀲一眼,懶得理他,“沒瞧見我有孕在身?怎麼着,你是故意來找我吵架,氣我的?!”

薛瀲頓時氣勢弱了幾分:“你說你爲什麼讓阿古去抓娜薇。”

“抓娜薇?!”幼清側目看他,“你覺得是抓嗎,她招呼不打一聲又潛回京城,若是出了事望月樓要怎麼和對方交差?”話落,眯着眼睛看着薛瀲,“再說,她和你有什麼相干的,我抓她不抓她,你用得着在我這裡大呼小叫的嗎。”

“怎麼和我不相干。”薛瀲氣呼呼的在炕頭坐下來,“我和她是朋友!”

幼清就撇了撇嘴,哼哼了一聲:“可見這個朋友比我這個妹妹重要多了,爲了個朋友來和我大呼小叫的!”

“你扯哪兒去了。”薛瀲看着幼清道,“我沒有和你大呼小叫的,我就是來問你一句,你爲什麼要讓阿古抓娜薇!”

幼清沒說話。

薛瀲就心虛的道:“我……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和娜薇的關係,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是喜歡她。”他說着就梗着脖子道,“她說了她要走了,你就多給她幾天時間吧,她一定會離開京城的……”

“她走不走關我什麼事。”幼清不屑,低頭看着手裡的茶盅,薛瀲早就知道幼清不是好說話的人,他哀求的道,“我沒有騙你,等她走了事情就結束了,我和你三嫂一定好好過日子,不傷孃的心,不讓娘失望!”

幼清這才挑眉看他,薛瀲接着又道:“她本就可憐,一個外邦人女子在京城處處不已,你若是再欺負她,她就沒有活路了。”

“薛聞瑾。”幼清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長沒長腦子,她如果可憐就不可能從阿古手下逃回京城,你若不信你去阿古那邊試試,讓他關着你,你逃出來看看!”

薛瀲覺得和幼清說不通:“你說這些做什麼,不管她怎麼回來的,反正她要走了。在她走前你不要再抓她,讓她安全的回家不行嗎。”

“行!”幼清點頭道,“在她走前你不準去見他!”

薛瀲瞪眼,騰的一下站起來看着幼清道:“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是。”幼清坐直了身體一分不讓的回瞪他,“我就管了,你能怎麼着!”

薛瀲就指着幼清露出你狠我惹不起你的樣子來,幼清就道:“你要麼讓阿古將她送出去,要麼你就老實待在家裡不要亂跑,沒有別的選擇!”又道,“你們都打算永別了,少見一面多見一面對你們而言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薛瀲到底不敢吼幼清,在心裡他是清除的,幼清是擔心他爲他好才這樣,“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該去送一送吧。”

幼清就放了茶盅冷笑道:“可你們並非普通朋友!”

薛瀲頓時氣餒,擺着手道:“算了,我不和你說了。不去,我不去總行了吧。”話落站起來氣呼呼往外走,幼清看着他消失在門口也嘆了口氣。

“夫人。”周芳從外頭進來,低聲道,“要不然,奴婢去跟着三爺吧?!”

幼清搖搖頭,沒有必要跟着薛瀲,以她對薛瀲的瞭解就算天上落刀子,他也會去送娜薇的:“你讓阿古盯着娜薇就行,別讓他耍花招。”她想到了娜薇的烤制的牛肉,還有陳素蘭常去買來吃的事,望着周芳面露疑惑,“你說,娜薇爲什麼要賣牛肉給三嫂呢?”

“會不會想和三舅奶奶認識一番?好爲進門打算呢?”周芳也不知道娜薇想幹什麼,她和娜薇不熟悉,只有幾面之緣,只知道長的不錯,其餘的一概不知,“若不然她沒有道理這麼做。”

幼清搖搖頭,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先不管,你讓阿古留心着,別叫她惹是生非!”幼清也想不到娜薇想做什麼,周芳聽着應是要走,幼清忽然想起什麼來,道,“你將這事兒告訴阿古,讓阿古去查一下娜薇的牛肉有什麼特別之處。”

陳素蘭一開始在望月樓買,後來就固定在娜薇那邊買,難道僅僅只是娜薇的牛肉做的比較好吃?!

“知道了。”周芳應是而去。

薛瀲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裡,陳素蘭無精打采的託着下巴坐在房裡發呆,薛瀲也沒什麼心思哄她,便也無聲的靠在椅子上想着心事,過了一刻周媽媽走了進來看了眼薛瀲,小聲和陳素蘭道:“東西都準備好了,您和三爺不是要烤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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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陳素蘭擡頭看向薛瀲,問道,“你不是要烤肉的嗎,都準備好了。”

薛瀲一愣看向陳素蘭,點了點頭道:“好!”又道,“我換件衣裳。”便去衣櫃裡找衣服,翻了半天回頭問陳素蘭,“我的衣裳呢。”

“在左邊的櫃子裡。”陳素蘭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薛瀲找到衣服換了,夫妻兩人一前一後的去院子裡,周媽媽帶着人點了炭火,將醃漬過的牛肉鹿肉串在釺子上,幾個丫頭蹲在一邊煙熏火燎的烤……

“我來吧。”薛瀲手腳麻利的接過釺子坐在火堆前頭,陳素蘭掩着口鼻道,“怎麼煙這麼大。”

薛瀲看着火回道:“肉上有油滴進去便有煙,要不然你先回房,我烤好了喊你?!”

“好。”陳素蘭點着頭立刻回了房裡將房門關了,薛瀲帶着兩個丫頭蹲在院子裡烤着,他心情不好做起來便覺得沒趣,可答應陳素蘭的事他也不好說不做了,便耐着性子烤了兩塊放在盤子裡端回去。

“吃吃看,我放了香料的。”他切好端給陳素蘭,陳素蘭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搖着頭道,“不好吃,硬梆梆的。”

薛瀲覺得奇怪也夾了放在口中吃了幾口:“挺好的啊,怎麼不好吃了。”

“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陳素蘭站起來喊周媽媽,“把飯菜端來,我今晚就在房裡吃了。”

周媽媽在外面應是。

薛瀲有些不悅,可亦沒有說什麼,陪着陳素蘭一起用了晚膳,陳素蘭梳洗上了牀,薛瀲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陳素蘭頷首先歇下,薛瀲也無處可去,就待在院子裡的火堆前發呆。

第二日一早,薛瀲沒有去學館,陳素蘭起牀後發現他還在家裡,奇怪的道:“今天怎麼沒有去學館?”

“先生去踏青了。”薛瀲翻着書,“我這半個月都可以不去學館。”

陳素蘭哦了一聲,道:“那你看書吧,我去找姐姐了。”就要出門,薛瀲蹭的一下站起來看着陳素蘭,“素蘭……”

陳素蘭回頭看他,薛瀲就道:“沒……沒什麼,你去吧。”

陳素蘭點點頭便去找陳鈴蘭。

薛瀲在牀上躺了一天,周媽媽來喊了兩次他也沒起牀,不吃不喝的看着頭頂發呆,陳素蘭問了一句:“你怎麼了?”薛瀲沒理她,她也就不再問,自己拿了枕套出來,在隔壁暖閣繡着。

入夜,薛瀲便高燒起來,房間裡暗暗的他喊了幾聲喝水也沒有人應……

陳素蘭收拾完回房,見薛瀲躺在牀上,想到昨晚的溫存,她推了推薛瀲,道:“你不起來梳洗再睡?”

“不用。”薛瀲翻了個身,背對着她,“你歇着吧,不用管我。”

陳素蘭就皺着眉自己去梳洗,上牀躺在了裡頭,一夜無話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見薛瀲還在睡,就道:“你睡了兩天了,不起來走動走動嗎?”

“嗯。”薛瀲應了一聲,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陳素蘭搖搖頭起身穿了衣裳梳洗出門,周媽媽在外頭等了半天也沒見薛瀲出來,就推了門進去喊了幾聲薛瀲沒應,她這才掀了帳子,就看到薛瀲臉頰紅紅的,嘴脣都燒的脫了皮。

“姑爺病了。”周媽媽摸了薛瀲的額頭,頓時驚的慌起來,去前頭告訴陳夫人和陳素蘭,一家人忙請了郎中來問診開藥,直到下午薛瀲的燒才退了下來……

陳夫人問道:“怎麼病了也不說一聲。”

“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就覺得不對,可也沒有力氣說,便睡着了。”薛瀲有些尷尬,“讓岳母費心了。”

陳夫人笑着搖搖頭,轉頭就將陳素蘭喊出去,怒道:“躺在你身邊的人病了你都不知道,他這是沒事,若是出了事看你怎麼辦。”

“我哪知道他病了。”陳素蘭委屈的不得了,“他說他累了要睡覺,我就隨他去了,誰知道……”

“你這個孩子,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陳夫人搖着頭一臉的無奈,“還不快進去陪陪他!”

陳素蘭就垂着頭進了房裡,薛瀲靠在牀頭臉色煞白,見着陳素蘭進來他也不說話,陳素蘭道:“你病了也不和我說,不是誠心難爲自己麼。”

薛瀲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和你沒什麼關係,你管不着我。”他當她好了呢,沒想到那天只是個例外,轉了頭什麼樣還是什麼樣,“我一個活人躺在你身邊,和死人沒什麼分別吧。”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陳素蘭不悅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何至於說的這麼難聽。”

要是故意的還好一些,薛瀲哼了一聲,道:“我不想和你說,你哪涼快待哪裡去!”話落,翻了身自己睡自己的。

陳素蘭氣的摔門出去。

“周媽媽。”陳素蘭道,“雙排巷的那家真的不賣了嗎?”

周媽媽點點頭,回道:“說是要回鄉了,以後都不賣了!”又道,“您要是想吃,奴婢去望月樓給您買吧。”

陳素蘭煩躁的擺擺手,道:“算了!”

薛瀲起牀穿衣出門,徑直往雙排巷而去,娜薇住的院子門頭上着鎖,薛瀲頓時慌了神,在院外喊了幾聲便翻牆進去,裡頭收拾的纖塵不染,可是卻沒有人住的樣子,他推開了娜薇的房門,裡頭什麼都沒有,好像娜薇從來沒有在裡面住過一樣。

“走了?!”薛瀲瘋了一樣出門,往城外跑去,滿腦子裡皆是娜薇的身影晃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城的,呼呼喘着氣站在沒有盡頭的官道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就是看不到娜薇的身影,他捂着臉心就更被人挖空了似的,一下癱靠在樹上……

“聞瑾。”忽然,有人自對面走了過來,戴着面紗身材窈窕,薛瀲眼前一亮,什麼都管不了的撲過去抱住對方。

娜薇道:“沒有看見你我捨不得了,即便是被阿古殺了,我也不想走。”

徐鄂搖着頭:“不走,哪裡都不去,你就留在這裡。”牽着娜薇的手,“走,我帶你回家!”

娜薇眼中微露喜色,隨即道:“不行,你家人不會同意的。”

“不同意我們就離開這裡。”薛瀲咬着牙,娜薇就道,“我雖很希望你和我離開,可是你已經成親了,你要和我走了她怎麼辦!”

薛瀲想到陳素蘭的樣子,眉頭緊緊蹙着。

“你真的想要帶我回家嗎。”娜薇盯着薛瀲,薛瀲點點頭,“想!”

娜薇握着他的手,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又道,“那你相信我,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薛瀲一愣看着她不解的道:“你……你有什麼辦法?”

“你別管,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做什麼都願意。”娜薇抱着薛瀲,在人來人往的官道邊,“我們一定能在一起,天長地久!”

幼清望着阿古,冷聲道:“你是說,她給周媽媽的牛肉裡面加了一種特殊的香料?”

“是!”阿古頷首道,“這種香料我是第一次見到,特意拿過來給封神醫看看!”他說着,拿了一個小包出來捧在手中拆開來,幼清就看到裡頭就有指甲蓋大小的淡紅色米分末。

“採芩,請封神醫來。”幼清看了一眼忙讓採芩去請封子寒,過了一刻封子寒進來,興沖沖的問道,“什麼香料,拿來我看看!”

阿古將東西遞給封子寒,封子寒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捏起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奇怪的道:“這藥,我也不曾見過。”他看着阿古,“你從哪裡弄來的?”

阿古說了來歷,封子寒蹙眉道:“你等我下,我去翻翻書。”說着拿着東西走了。

“她現在人在哪裡?”幼清看着阿古,阿古回道,“施了點小計讓三爺上鉤了,如今人又回到了雙排巷的宅子,夫人,要不然屬下現在去將人帶回來?!”

幼清搖搖頭,道:“再等等。現在還不知道她的藥是什麼,三嫂吃了那麼多牛肉有沒有可能中毒……”

阿古也在擔憂這件事。

“怎麼了。”宋弈從外面進來,幼清迎着他坐下來,低聲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宋弈,宋弈挑眉道,“淡米分色的?”

幼清點點頭。

正說着,封子寒抱着本很厚的書進來,瞧見宋弈也在,忙道:“九歌你來看看……”他一臉的興奮,像是發現多麼神奇的東西似的,“這藥的藥性是不是很特別?!”

“元氏密制?”幼清看着封子寒手裡抱着的書名,“這書是從陝西元氏拿回來的?”

封子寒點點頭,回道:“九歌讓方徊找的,一直襬在我手中。”他翻了一頁指着給幼清看,“你看看這個!”

幼清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上頭寫着味“奈何”的藥名,下面是此藥的配方,藥性則是:量少一月可致瘋癲,胡言,失心。量多一次,可致失憶,其失之內容時間可由用量決定。後面則詳細寫着用藥用量。

也就是說,這種藥用的少了,可讓人瘋癲,若是用的多按量服用,可讓人失憶,且失憶的長短還能由藥物的多少來決定!

幼清心頭一跳看着宋弈:“……這藥性怎麼會……”和爾綿娜雲的情況非常類似。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封子寒激動的道,“要不然不會讓方徊偷這藥譜回來。”這是元氏的寶貝,他們的毒江湖聞名,所以配方亦是從不外傳。

宋弈自封子寒手中拿了藥過來,放在鼻尖聞了聞,道:“我雖有所感覺,但也是第一次見到此藥!”他眉頭微擰,望着阿古,道,“這藥,是從娜薇烤制的牛肉中發覺的?”

阿古點點頭。

“讓人去查此藥如何到得她手中的。”宋弈神色淡淡的,“既然她手中有,可見此藥已非難得,再查京中還有誰手中有此藥。”

阿古抱拳,轉身大步而去。

“三嫂吃了有半個多月了。”幼清擔憂的道,“這種藥有沒有解?”要是陳素蘭因此瘋癲了,怎麼辦?!

她就不該留娜薇,應該不管薛瀲什麼反應,早點結果了她纔好,留到現在竟然留出這樣的麻煩!

不過,如果不留着娜薇,也就不知道她手中有這種毒藥……

“如果當初倪貴妃也是吃的這種藥,那麼是誰給她下的藥呢?”幼清看着宋弈,“給她下藥的人爲什麼只讓她忘記了入關後的記憶,還將她送出宮外呢?!”

宋弈將東西交還給封子寒,低聲道:“你我都想錯了,此人如此做的初衷,或許並非是惡意。”

“不是惡意?!”幼清愕然,心頭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道,“你是說他這麼做,是爲了救倪貴妃?!”

宋弈抿着脣幾不可聞的點點頭,道:“不排除此種可能。”他話落,就聽到外頭胡泉喊道,“老爺,聖上身邊的蘇公公來了。”小武本姓蘇。

“我去看看。”宋弈起身去了外院,小武焦急的來回的走,見着宋弈過來他忙迎過去急着道,“宋閣老,方纔廣東送來急奏,說粵安侯在琉球吃了敗仗,六千兵馬損失了四千有餘……”

宋弈沒說話,小武就將奏疏拿出來遞給宋弈:“還說有七艘可各裝載兩千兵馬的船自倭國向廣東港駛來,不過七日的距離就能抵岸,對方分明就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

宋弈接了奏疏打開來掃了一眼,低聲道:“你先回去告訴聖上,就說此事我知道了,稍後便會進宮與聖上詳談。”話落,又道,“再請幾位閣老以及鄭督都去文淵閣等我。”

小武見宋弈從容的吩咐着事他心裡頓時安心下來,道:“知道了,奴婢這就着人去辦。”聖上才登基不久,他們就盼着太太平平的,千萬不要出什麼事。

宋弈拿着奏疏重新回了房裡,幼清看着他問道:“出了什麼事?”

“你看看。”宋弈將奏疏遞給幼清,幼清看到目瞪口呆,驚訝的道,“倭國人要攻打大周?”這……這件是天大的笑話,那麼一個小國能有多少人,竟然敢長途跋涉的來攻打大周。

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此事應該是早有預謀。”宋弈漫不經心的道,“自倭國攻打琉球國開始,便就蓄謀等着這一日!”

幼清愕然,在宋弈對面坐下來,問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裡應外合?!”

宋弈沒有否認:“江淮和江泰留在家中,你早點歇着,我去宮中!”他拿了官帽託在手中,“若有事我會着人回家來告訴你。”

幼清點着頭替他整理了衣襟:“你路上小心一些。”

宋弈頷首大步出了暖閣的門,在門口上了馬車徑直出了門,街上已經宵禁,巡邏的兵馬司見是宋府的車馬便遠遠的立在一邊等着宋弈過去,宋弈往皇城而去,在西側門外停下,方下了馬車就看到城門口賴恩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宋閣老。”賴恩走過來,“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弈眉頭微挑,頷首道:“賴大人有何事?”他站着未動,波瀾不驚的看着賴恩。

002 洗三088 生氣236 昏睡002 薛府075 大定106 怪異080 出門154 捉鱉139 暗涌193 進府086 結怨099 秘密111 答應043 難惹228 博弈128 結舌157 窮寇238 更迭243 有孕102 可能189 新人148 後悔084 借刀133 夫妻150 初端229 添亂093 人情203 驚愕016 不同159 喬遷157 窮寇216 緣分139 暗涌171 堂審072 百態062 格局199 解釋070 猶豫220 矛盾024 記仇088 生氣103 改變169 張網081 試探131 吵架221 定親191 送迎144 設計206 試探251 難受105 出氣166 家事151 黑手068 蓮花255 善惡226 默契237 斬殺068 蓮花049 斷臂142 被動018 宋策番外010 體恤138 心結100 勸說045 出事098 求和050 有因091 潑茶043 難惹071 交易098 求和226 默契186 相救150 初端099 秘密235 意外109 熱鬧015 打架054 敗露004 離別071 交易123 時機112 定親094 意外004 離別163 父親053 收效066 表妹206 試探112 定親238 更迭255 善惡004 罅隙254 聯繫251 難受123 時機074 面對242 事成232 借情243 有孕
002 洗三088 生氣236 昏睡002 薛府075 大定106 怪異080 出門154 捉鱉139 暗涌193 進府086 結怨099 秘密111 答應043 難惹228 博弈128 結舌157 窮寇238 更迭243 有孕102 可能189 新人148 後悔084 借刀133 夫妻150 初端229 添亂093 人情203 驚愕016 不同159 喬遷157 窮寇216 緣分139 暗涌171 堂審072 百態062 格局199 解釋070 猶豫220 矛盾024 記仇088 生氣103 改變169 張網081 試探131 吵架221 定親191 送迎144 設計206 試探251 難受105 出氣166 家事151 黑手068 蓮花255 善惡226 默契237 斬殺068 蓮花049 斷臂142 被動018 宋策番外010 體恤138 心結100 勸說045 出事098 求和050 有因091 潑茶043 難惹071 交易098 求和226 默契186 相救150 初端099 秘密235 意外109 熱鬧015 打架054 敗露004 離別071 交易123 時機112 定親094 意外004 離別163 父親053 收效066 表妹206 試探112 定親238 更迭255 善惡004 罅隙254 聯繫251 難受123 時機074 面對242 事成232 借情243 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