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緣分

216 緣分

鄭轅和皇后坐在鳳梧宮的殿內,聽完侍衛的回稟,他緊緊蹙了眉頭,道:“人不見了?”

“是!”侍衛點頭,道,“在通州登船往江南而去,估摸着應該是回方山,可第二天一早我們再去找,不管是船還是人都不見了。”

鄭轅和皇后對視一眼,他冷聲道:“若是人失蹤是倒不析秋,但船也沒了……”他說着頓了頓,看向皇后,皇后擺擺手,露出不願意去深究的意思,“他們結仇頗多,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可惜了那兩個孩子!

鄭轅立刻就想到了宋弈,可轉念又否定了,宋弈爲人雖狡詐,但做事卻有底線和分寸,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他沉默了一刻對侍衛擺擺手,侍衛應是退了下去。

“我們也歇一歇吧。”皇后揉着額頭,只要他們鄭氏安安分分的,聖上不會動他們,至於宋弈就更加,並非是對宋弈有信心,而只要宋弈聰明,就不會這個時候來和他們鬥,更何況,他也沒有必要,“鬥了這麼多年,本宮也累了!”

鄭轅沉默沒有說話,皇后看着他,道:“六弟,你也娶妻生子吧,這樣下去,到老了只會和本宮一樣,膝下無人,所剩的只有孤寂!”

鄭轅依舊沒有回答,婚事的事他不想去想。

若沒有遇到方幼清,他的龍陽之癖或許還依舊傳揚在京城內外,他也樂得如此,可是遇到了方幼清……

再去看別人,就永遠差那麼一點。

這些事他自己控制不了,也不曾想要控制,就這樣吧,不管將來如何,他不想做違背心意的事情。

皇后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正要開口,端姑姑進來了:“娘娘。”她聰明和皇后以及鄭轅行了禮,低聲道,“倪貴妃……歿了!”

“死了?”皇后愣住,朝鄭轅看去,鄭轅也蹙了眉頭,“傷重不治?宋九歌不是請了封神醫來宮中嗎。”

端姑姑點點頭,道:“雖是神醫,可也靠倪貴妃的求生意念,聽說她一心求死,所以才救不會來。”倪貴妃這樣求死,應該是爲了十一殿下考慮吧,她一死十一殿下肯定要歸皇后撫養,和皇后親近起來……她一死,將來若真的十一殿下登基爲帝,這太后的位置,就不可能有人來爭搶。

只有倪貴妃死,鄭氏纔有可能一心一意的輔佐十一殿下,才能讓這微妙的關係平衡。

端姑姑心裡很清楚,所氣說起倪貴妃的死訊來,語氣中只有淡淡的惋惜。

“本宮去看看。”皇后站了起來,她確定倪貴妃曾經出過宮,但是她在外的三年到底做過什麼,和方明暉是什麼關係她並不在乎,可是如今倪貴妃突然死了,她不得不去考慮,若倪貴妃真的是方幼清的生母,那宋弈也好方幼清也好,怎麼會讓她就這麼沒了!

他們是什麼意思,向她表態?所以讓倪貴妃死在適當的時候?

想到這裡皇后渾身一涼,若宋九歌真的爲此而讓倪貴妃死,那麼這個人太可怕了,她不得不權衡一番。

“娘娘。”鄭轅跟着起身,道,“此事要派人回稟聖上!”

皇后一愣,點點頭,道:“你說的對。”便對端姑姑道,“派人去告訴聖上,按什麼儀制入葬請聖上定奪。”

端姑姑應是。

皇后去了乾西,依舊圍着許多人在院子裡,她一進去,那些昔日的妃嬪紛紛下跪,皇后擺擺手也無心去看她們,腳步很快的去了倪貴妃的房間,房間裡和昨天並沒有不同,趙承修身邊的小武和飯桶坐在門口抹着眼淚,見着皇后來,小武用袖子擦了眼淚,跪在了地上,飯桶則飛跑着進去告訴趙承修。

“起來吧。”皇后眉頭微擰,“怎麼這麼冷清?”

小武一愣,這裡一直都這麼每天,以前每一年都會有幾個妃嬪死去,死了的就會有兩個內侍進來一張席子倦了拖出去,不知道葬到哪裡去了,然後,乾西的大院子裡日子依舊如往常一樣過着……倪貴妃今天去世了,對這個院子裡的人來說,並沒有不同。

所以,小武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皇后卻是知道自己的問題多餘了,她嘆了親口擺了擺了手進了房裡,趙承修眼睛紅腫的垂着頭走了出來,給皇后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起來吧。”皇后扶着女官,凝眉望着她,“於呈在不在?”

“微臣在。”皇后的話一落,於呈就從裡頭躬身出來,皇后免了他的禮,問道:“怎麼回事。”

於呈就低聲回道:“昨晚有些發燒,情況一直不大好,吃了藥也都吐了出來……”他說着有些惶恐,道,“一個時辰前,她忽然睜開了眼睛,還和十一殿下說了會兒話,可說着說着就……就沒了!”

“你一直都在這裡?”皇后看着於呈,於呈點點頭,回道,“微臣自昨天到現在都不曾離開。”

這麼說,宋九歌和封神醫並沒有機會殺倪貴妃了?皇后挑眉又問道:“封神醫昨兒來,開藥了嗎?”

“沒有。”於呈回道,“只看了傷勢,辯證了微臣的藥方,就走了。”

皇后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怪自己想多了,她點頭道:“知道了。”便進了倪貴妃的房裡,房間了充斥着藥味,幽幽暗暗的有些陰冷,她走過去站在牀邊,就看到倪貴妃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臉上的紅斑依舊觸目驚心,額頭上的傷還有殘留着乾涸的血跡。

“母后。”趙承修不知道如何是好,無助的看着皇后,“母親她……母親她……”便又哭了起來。

他們母子在這冷漠寒涼的冷宮相依爲命生活了十年,他的生命中只有倪貴妃,而倪貴妃的生命中也只有他,往日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可倪貴妃卻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眼睛,望着他笑,將他摟在懷裡,給他講塞外的故事,給他說柔然的起落興衰。

母親的願望,就是找到她的族人,哪怕只有最後一個,她也想和她的族人生活在一起,她想將柔然壯大,想要族人能有穩定的生後,沒有人趕來欺負他們。

他也曾暗暗發誓,將來他一定替她實現這個願望。

可是,他還沒有長大,什麼都沒有做到,母親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趙承修越想越傷心,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皇后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經長大了,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不要哭,哭只能表示你軟弱無能,沒有任何用處!”

趙承修猛然擡起頭來看着皇后,皇后朝他點點頭,道:“我讓人拿了簇新的衣裳來,先安排人給倪貴妃小斂,不管以什麼儀制下葬,都要讓她體體面面的走,你說是不是?”

趙承修摸幹了眼淚,抽噎着點着,朝皇后抱拳:“兒臣叩謝母后!”

皇后沒說完,又看了倪貴妃一眼,轉身出了門。

端姑姑回來,將聖上的意思告訴皇后:“聖上的意思,讓娘娘看着辦,該按什麼儀制就按什麼儀制,至於墳墓之處,就落在西山後背!”

聖上這樣說並沒有錯,倪貴妃不但不是趙承修的生母,還是個戴罪之身,這樣的儀制比起那些用草蓆裹着出去的要好很多,看似也合情合理。可是,昨天剛剛發生那樣的事,聖上就這樣決定,不免讓人心寒,皇后冷着臉回頭看想正愕然聽着端姑姑說話的趙承修,她淡淡的道:“她心不在宮中,不入祖陵與她而言,並非壞事。”

趙承修明白,可是一想到倪貴妃將要悄無聲息的被送出宮,然後悄無聲息的埋了,他的心就跟人拿刀子捅了似的疼。

“你去辦吧。”皇后吩咐端姑姑,“先給她擦身清洗小斂了。再派人去挑墓址,到內務府選口棺材擡來。”

端姑姑應是,皇后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對趙承修道:“你派個人去宋府,給他們報個信,若他們願意,明日送倪貴妃出宮後就去西山候着!”

趙承修垂着頭應是,與小武打了個手勢,小武立刻應是而去,趙承修恭送了皇后,又回到牀邊跪着,卻不再肆意的哭啼。

第二日一早,幾個內侍擡着一口棺材悄無聲息的出了皇宮,靜悄悄的到了西山,趙承修站在挖好的墓穴前,看着棺材被人放了進去,細碎的土一點一點蓋住棺材,淹沒,直到他們將土壓實在墳頭象徵性的種了個棵槐樹……天氣這麼冷,或許沒幾天槐樹就死了,三五年,可能就是他也找不到這裡。

宋弈沒有來,宋太太也沒有來,除了他以外,沒有人來送倪貴妃。

“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趙承修擺擺手,送葬擡棺的內侍都退到了丈外垂首候着。

趙承修噗通一聲跪在墳前,趴在溼漉漉的土上,彷彿要抱着似的,他落着淚哽咽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隱隱知道倪貴妃爲什麼不求生,除了她真的無心留在這世上外,更多的,是爲他着想,只有倪貴妃死了,他才能大大方方的去喊皇后母后,才能毫無顧慮的去孝順皇后,才能讓鄭氏的人來輔佐他。

“母親!”趙承修落着淚,壓着聲音滿嘴的苦澀,“您等着,總有一天修兒會讓您去皇陵,不會在這裡做一座孤墳的,您等我,等我!”

幼清正在暖閣裡見喬氏,喬氏穿着孝服聲音有些噓:“心兒的婚事不能退。”她擡頭看了眼幼清,又道,“恐怕還要勞煩你再費點神。不過你放心,將來的嫁妝一定不會少,真的!”

沒了汪氏,喬氏也沒了主心骨,幼清看着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不過二嬸還是要勸勸二妹,這個婚事她並不滿意。”

“這件事由不得她。”喬氏沉聲道,“我先帶她回去,過兩年我就送她上京,到時候一定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嫁!”

幼清真沒有打算強求喬氏和方懷心的意思,當然,若是方懷心真的嫁給楊懋,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楊維思這個人太油滑就是根牆頭草,她想用這份姻親牽着他,將來若有事,他背後倒戈時也會有所顧慮。

不過,若沒有這份牽制也無所謂,宋弈總有辦法的。

所以,她才任由喬氏和方懷心抉擇。

喬氏的意思很明顯,所以,她頷首道:“那二嬸兩年後就將她送來!”

喬氏感激的看着幼清,她以爲幼清一回來就會將他們全部攆出去,尤其在方兆臨說了那一番話之後,可是幼清沒有,她還能心平氣和的她們說話,這已經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喬氏感激,她點着頭道:“好,那我不打擾你了,東西收拾好了,我們下午就走!”

“我讓路大勇送你們。”幼清點點頭,送喬氏出去,下午,喬氏讓人將依舊在牡丹閣廝混的方明奚找回來,方明奚聽說汪氏死了,頓時打鬧了起來,方兆臨一巴掌扇的他暈懵了半天,耳朵裡嗡嗡的響就聽到方兆臨道,“考什麼,給我滾回去!”

方明奚跑了出去在牡丹閣和蔡彰見了一面,下午竟然就老老實實的回來收拾東西,隨着家人一起走了。

城門口熙熙攘攘,方家一共五輛馬車,前三輛坐的是人,後一輛要去法華寺接汪氏,方懷心掀着簾子淚眼朦朧的看着人來人往的城門,哭着道“娘,我不想走!”

“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我們只有走,等大家忘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再來成親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了。”喬氏嘆了口氣道,“不是娘狠心要逼着你嫁楊懋,而是你心在除了這門婚事,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方懷心紅着眼睛撲在喬氏懷裡:“娘……”委屈的大哭起來,方明奚在一邊喝道,“哭什麼哭,喪氣!”

喬氏厭惡的撇了眼方明奚,輕哄着女兒。

前面一輛車中,方兆臨盤腿坐着閉着眼睛,面上一片死氣沉沉的,方懷朝給他添茶,低聲道:“祖父,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不應該來京城的。”他嘆了口氣,道,“來了也成,卻不該四處樹敵。打斷骨頭連着筋,大伯他總歸是您的孩子。”

方兆臨猛然睜開眼睛來,想像從前那樣反駁一句,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忍了下去,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

方兆臨又重新閉上眼睛。

幼清站在門口,望着方家的馬車靜悄悄的出門,她蹙眉看向江淮,道:“二叔去和蔡彰說了什麼。”

“蔡五爺在做私鹽的買賣,老安已經發現了好幾次,這一回估摸着是拉方二老爺入夥。若非如此,方二老爺肯定不願意回去。”江淮說着一頓,問道,“要不要老安警告他一下。”

幼清點點頭,道:“盯着他一點,但凡他摻和到蔡彰的私鹽事中去,就不要留他!”留着就是禍患,她可沒心思再給臨安方氏收拾爛攤子,至於蔡彰宋弈既然不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只當做不知道。

幼清說完就去看方明暉,用了封神醫的藥,他的傷已經結痂了,只是依舊疼的厲害,幼清陪着他在牀前下棋,封子寒自外頭跑了進來,笑着道:“有什麼好玩的,也不帶我玩。”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將位置讓給封子寒,笑着道,“您來下,我觀棋不語成不。”

封子寒就露出個算你識相的表情來,他落了棋忽然想起什麼來,看着幼清道:“聽說大殿下一家子的船在運河上沉了?”

這件事幼清已經知道了,也猜到了會是誰做的,她點頭道:“是,連屍首都處理乾淨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

“這人可比你們辦事麻利。”封子寒嗅了嗅鼻子,打了個噴嚏,又笑了起來,道,“不過你那祖”父一家子走了,家裡可真是安靜多了!”

幼清失笑,方明暉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太太。”辛夷笑着過來,道,“二姨太太來了!”

薛思琪來了啊,幼清笑着和方明暉以及封子寒道:“我去見二姐!”就提着裙子出了門,等她進暖閣時,薛思琪已經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她的炕上,笑眯眯的拿着點心在吃,幼清笑着道:“二姐早上沒用早膳?”

“用了啊。”薛思琪笑着道,“不過在你這裡舒服,我邊吃邊等你,自在的很。”

幼清失笑,和薛思琪面對面坐下來,薛思琪挑眉道:“外祖母一死,他們都消停回去了吧?”

“嗯,才走一會兒。”幼清將點心往薛思琪身邊推了推,薛思琪就冷笑着道,“算來算去自作聰明,這朝中能站的住腳的混的好,誰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等着她去鑽空子,就是來找死的。”

“是,是。”幼清笑了起來,問道,“你來就是來確認他們走了沒有的?”

薛思琪擺着手:“她們走不走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才懶得管他們的事呢。我就是在家無聊,昨兒去大姐家的,今兒就到你這裡來了!”又道,“我和你說件事……”

幼清點點頭,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相公說過幾日要帶我回保定。”薛思琪將電信丟在桌子上擦了擦手,無奈的道,“我一想到保定廖氏那麼多人,我就頭疼,到時候人記都記不清。”

幼清掩面而笑,眼眸明亮的道:“你要記着別人做什麼,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兵部尚書正二品大員薛大人的嫡次女,這個身份往廖家門口一站,就算他們再清高,也不敢小看你!”

“得了!”薛思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難不成我還能將薛老爺子擠走坐主位上。若不能這樣,我還不是得見着誰都得行個禮彎個腰。”

幼清知道薛思琪的難處,她這樣的身份在廖氏很尷尬,做的好了人家說你是應該,做的不好了,他們就說輕蔑的說薛家雖是高門又如何,養的女兒也不過如此云云……

更何況,薛思琪又向來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虧的人。

“不管怎麼說,你該行的禮還是要行,也不必求着誰刻意擺底姿態。”幼清說着微頓,笑着道,“你只要盯着家中幾個長輩討好就好了,至於平輩或者小輩,不交惡是底線,其它的,就都不重要!”

“你這話說的有道理。”薛思琪笑眯眯的道,“我回去琢磨琢磨。”又舒服的躺了下來,轉頭看着幼清,咕噥道,“你不知道,我這日子過的可受罪了。”

幼清也和她並排躺了下來,問道:“怎麼了?你和廖大人是東風壓倒西風了,還是西風壓倒了東風?”

“誰都沒有壓着誰。”薛思琪吐了口氣,道,“我們每個三天會在一起睡一個晚上,其它的時間,就分開兩個房間睡,要不然我受不了他,他也受不了我。”

幼清愕然,驚訝的道:“這樣……也行?”

“有什麼不行的。”薛思琪道,“總比大半夜的爲了點破事吵起來的好,有一回他聞到了我衣領上有點胭脂味兒,就非說我臉沒有洗乾淨,逼着我去洗澡換衣裳。你說,這大半夜的我睡的正舒服呢,硬是被他拖起來去洗澡,我氣不氣。”

“然後呢。”幼清忍着笑看着薛思琪,薛思琪就黑了臉,回道,“我把水潑他臉上,將他趕出去了,說要是他嫌棄我,就滾一邊睡去,反正我不會半夜爬起來去洗澡!”

幼清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指着薛思琪道:“你和姐夫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點都不好笑。”薛思琪白了幼清一眼,道,“要是換做你,說不定天天來和我訴苦。”

幼清還是忍不住笑。

“人家和你說正事呢,你就知道笑話我。”薛思琪哼了一聲,用腳踢了踢幼清,幼清點着頭,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笑了,行吧。”

薛思琪這才滿意。

“對了。”薛思琪坐起來,拉着幼清的手,問道,“聽說宮裡的倪貴妃去世了,是真的嗎?”

幼清神色一淡,點點頭道:“聽說昨天已經下葬了!”

“真是可憐。”薛思琪嘆了口氣,“別人以爲宮中的生活錦衣玉食,卻不曾想過那些所謂的錦衣玉食都是用自由來交換的,比起外面飢寒交迫卻擁有自由的人來說,她們更加可憐。”

是嗎,他們更加可憐嗎?幼清卻覺得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心態不同,可憐不可憐其實和環境無關,最重要的,是處在那個環境的那個人的心態和視角。

無論悲喜,感受都是自心裡衍生的。

“宋大人呢,在西苑嗎?”薛思琪百無聊賴的,幼清點了點頭,道,“聖上的丹藥出爐了,昨晚讓人試用的,似乎效果很好,吃了後面紅耳熱,腳步輕盈宛若凌空一般,聖上很高興,讓張茂省再煉!”

“唉。”薛思琪嘆氣,“我聽夫君說,聖上每開一次丹爐,就等於往裡頭砸幾萬兩白銀下去,這一個月開個幾次,誰能受的了!”

幼清沒有說話。

宋弈與錢寧正在宋弈的值宿的房間裡說話,錢寧挑眉道:“你屬下送來的藥太神奇了,你再送雜家兩顆吧。”

“只有兩顆。”宋弈無奈的道,“一顆給了你,另一顆在封神醫手中,他正在剖析配料,若他做成了,屆時一定再送你。”

錢寧一愣,不相信的道:“果真只有兩顆?”

“是!”宋弈點點頭,道,“封神醫自年初就開始種植草藥,現在藥方上的藥都備齊全了,不知道的,只是入藥的順序。但按着順序試總有成功的一日。”

錢寧總算知道了,趙承煜勞心勞力的將元氏打下來,卻是爲了宋弈辦了件大事,讓他找到了元氏的傳家之寶,不死神藥!

若非親生經歷,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哪有人被埋在地上一天一夜還能完好無損的醒過來,他當時吃的時候還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功效,只以爲他假死個一會兒,宋弈的屬下會來救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睜開眼睛時,人是在棺材裡。

“那雜家就等你好消息了。”錢寧不再糾纏,說起倪貴妃的事情來,“你沒有去送送。”

宋弈就審視的看着他,錢寧一愣,隨即呵呵笑道:“雜家說胡話了,前兒你們才被懷疑,現在可不能上趕着趟渾水。”

宋弈不置可否。

錢寧辭了宋弈,立刻回了東廠,吩咐屬下道:“今晚你們去倪貴妃的墓前守着,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擅自行動,回來告訴我就成了。”他得握個宋弈的把柄在手裡才安全,要不然,那宋弈精的跟狐狸似的,說不定那天他就栽了。

一個晚上,一點收穫都沒有,錢寧覺得奇怪,自言自語道:“難道倪貴妃真的死了?”他又看着屬下,問道,“棺材裡確認過了?”

屬下點了點頭。

如果現在還不挖出來,那就真的沒救了。

“難道是雜家想多了?”錢寧摸了摸鼻子,揮手讓屬下退下,想了想,道,“也對,留着倪貴妃早晚是個禍患。”他收了心思就不再想,笑眯眯的換了衣裳去了萬壽宮,常公公守在外面,錢寧朝他挑了挑眉,進了門。

常公公心裡直打鼓,沒有底。

這種情緒他沒持續幾天,就被人告發他偷聖上的藥拿出去賣,聖上知道後大怒,將常公公趕去了浣衣局,常公公百口莫辯灰溜溜的去了,帶浣衣局待了不過三個月就病死了,這是後話。

常公公被擠走,錢寧心氣終於順了,不管見着誰都笑呵呵的。

幼清迎着宋弈進門,服侍他換了朝服,宋弈問道:“岳父的傷勢好些了嗎?”

“好多了,父親說長新肉出來了,大約再養個半個月就沒事了。”幼清和宋弈一起出了臥室,宋弈拍了拍她的手,道,“冬天傷難癒合,多養養以免成了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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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點點頭,宋弈看到堆着一炕的衣服鞋襪,冬天的衣衫,夏天的衣衫,接是方明暉的,他笑着道:“都收拾出來了?”

“嗯。”幼清點點頭,垂了眼簾道,“還有些沒有準備齊全!”

宋弈就揉了揉她的頭,道:“路大勇和戴望舒如何了,這一趟出去也是共患難的,他們怎麼想的,你問過沒有?”

“還沒有。”幼清低聲道,“我看路大哥好像對戴望舒沒什麼表示,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還有十來日才過年呢。”宋弈含笑道,“隨他們去吧,若是不成再說不成的話。”牽着幼清起來,“我們一起去看看岳父。”

幼清點點頭由宋弈牽着去看望方明暉。

兩人在院子門口碰到了正要出門的路大勇,幼清問道:“要用膳了,你這是要出去嗎?”

“小人想連夜回一趟莊子,當時走的急許多東西都沒有收拾,這一走又是一個多月,小人想回去看看,趁着年前也拾掇一下。明天下午就回來。”路大勇摸了摸脖子,惦記着他莊子裡的莊稼和牲口。

“那你多穿一點衣服,夜裡騎馬特別冷。”幼清凝眉道,“早點回來,沒幾天就要過年了。”

路大勇點點頭,回房收拾了幾件衣服,去馬房牽了馬連夜出了城門,半夜到的莊子裡,一個多月沒在家裡,雖託了鄰居照看,可家裡還是落了薄薄一層灰,冷颼颼的彷彿四處都灌着風一般。

他嘆了口氣,手腳麻利的清掃了一遍,因爲明天要走,就不大算燒炕,將衣服收拾好,牲口抓了放車裡準備明天一起帶回去,正好過年可以用,等他忙活玩天已經大亮,他又去田裡轉了一圈,纔在河邊洗了個臉走了回來!

“回來了。”戴望舒端着粥從廚房出來,手裡還拿着兩雙筷子,“餓了吧,快吃早飯。”

她穿着件藤紫色繡粉月季的短襖,下頭是條薄薄的墨黑的棉褲,挽着半月髻,別了一支木簪子一支玉簪子,未施粉黛甚至連多餘的首飾都沒有,看上去很爽利,卻也少了一分女子的柔美。

路大勇揉了揉眼睛,確認眼前的人真的是戴望舒,他才反應過來,大步進去奇怪的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下午就回去,你何必跟過來?”

“我和夫人說了,咱們可以在這裡住到臘月二十。”戴望舒指了指桌上的特騰騰的粥,“所以,你還可以待個五六天!”

路大勇不明所以,看着戴望舒,問道:“我還要回去照顧老爺。”又想到什麼,“你一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你昨晚不告而別,我出來找找罷了。”戴望舒低頭撥弄着粥,面色淡然!

找一找,就找到了懷柔來了?這……這找的也太遠了點,路大勇咳嗽了一聲,不打算察究這個問題,而是道:“住個五六天就算了,你若是想在這裡清靜清靜,我就幫你收拾一下,重新把炕燒了,要不然會冷!”

“廢話什麼。”戴望舒眼睛一瞪,看着路大勇,“我和夫人說過了,我們要在這裡住五天!”

路大勇愕然,詫異的看着她。

“我衣服好看嗎?”戴望舒指了指身上顏色豔麗的短襖,挑眉看他,路大勇跟不上她的思路,木楞愣的點了點頭,道,“好……好看。”戴望舒很少穿的花枝招展。

戴望舒臉色微霽,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道:“過完年,我們成親!”

“啊?”路大勇抓則筷子,方纔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就被戴望舒後面的話驚着,“成親?我們?”

戴望舒瞪眼,道:“不然呢。”又道,“你不願意?”

路大勇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戴姑娘,我……”他都這麼大年紀了,戴望舒還很年輕,他雖覺得戴望舒好,卻從來沒有往那方面去想,所以現在聽她說出來,就露出吃驚的表情來。

“你不願意?”戴望舒放了筷子,盯着路大勇,“你不喜歡我?”

這倒不是,路大勇搖搖頭,道:“我挺喜歡你的,但是……”但是和男女之情又不同。

“那不就成了。”戴望舒一把抓着路大勇的手,道,“我決定嫁給你了,你要不是不喜歡我,不是嫌棄我,那就和我成親!”

路大勇看着被戴望舒抓着的手,心裡止不住的砰砰跳了起來。

戴望舒心其實也是若鼓錘似的,但是她面上卻半點不露。路大勇在想什麼,她非常的清楚,就是因爲清楚她纔會這樣主動,因爲她要不沒臉沒皮先走這一步,路大勇永遠都不會想到這些!

所以,就算被他恥笑看不起,今天這事兒她戴望舒做的也不後悔。

“戴姑娘!”路大勇騰的一下站起來,“不行,我不能耽誤你,你知道我早年已經成過……”

戴望舒一拍桌子,喝道:“婆婆媽媽的,你就說你願意不願意!”

路大勇一轉身,進了房裡!

戴望舒跟着進去,環臂抱胸站在門口,盯着路大勇,路大勇坐在炕上神色認真,甚至透着一絲凝重,戴望舒走過去,低頭看他柔聲問道:“你若是不喜歡我,那我現在就走,以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若是喜歡我,就點頭,咱們過年就成親。”

路大勇擡起頭來看着戴望舒,她五官嬌小清秀,皮膚白皙柔嫩,處處顯示着她還是個小姑娘,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望着自己跛掉的腿……她值得找到更好的,江淮也好,方徊也好,誰都比他強無數倍!

路大勇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只搖了一般,戴望舒眼角驀地就紅了,她二話不說淬不及防的將路大勇撲倒在炕上,生疏且粗暴的一下子咬在他的脣上。

路大勇本能的反應手變爲掌朝戴望舒拍去,卻下刻生生的收住。

房間裡靜悄悄的。

戴望舒壓着路大勇,清秀小巧的貝齒咬着路大勇的嘴脣,一雙眼睛瞪着他的眼睛,路大勇愕然,忘記了反應,鼻尖皆是戴望舒的氣息。

“現在呢。”戴望舒鬆了口,卻依舊趴在路大勇的身上,“現在你還娶不娶?不娶我就開始脫衣服!”

路大勇看看戴望舒的紅脣,又看看她柔軟的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他的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那個……戴姑娘……”

“被這個那個的。”戴望舒手就搭在脖子上,“你要不然就一口拒絕我,要不然我就開始脫衣服,你看着辦吧。”

路大勇絕對相信戴望舒能做的出來。

他覺得他應該拒絕,也應該拒絕,可是那些話在嘴邊不停的打着轉,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他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有欣喜,有悸動,有期盼卻也有不安,自卑甚至虧欠……

戴望舒解開了一粒釦子,路大勇腦子就轟的一聲,什麼都思考不了,模模糊糊的道:“娶……我娶!”

“真的?不後悔?”戴望舒停了動作,看着路大勇。

路大勇點了點頭:“不後悔。”

戴望舒就滿意的笑了起來,路大勇才發現,她笑起來嘴角竟然還有個酒窩,非常的甜美,像春日裡盛開的薔薇花,清秀美麗。

一點都不像她平時板着臉難以親近的樣子。

第二日,宋弈下衙很早,幼清站在門口望着他,低聲道:“你和爹爹去好了,我不想去!”話落,轉身進了暖閣。

“去看看吧。”宋弈牽着她的手,道,“等過年他們一走,就很難再見到了。”

幼清擡眸看他,蹙着眉頭想了許久,點了點頭道:“你和爹爹說話,我就過去看看。”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知道了,你要不願意,我們誰也不敢強迫你的。”

幼清嘆了口氣,回房換了身衣裳,和宋弈一起去扶着方明暉出來,他的傷不能久坐也不能走動太久,所以幼清安排了轎子,方明暉時而站在裡頭,時兒坐一坐,三個人一會兒就到了望月樓!

樓裡依舊燈火通明,前堂熱鬧沸騰絲竹聲聲,他們則從後院的角門進去,穿過影壁就進了一間獨立的院子,院子裡點着燈,非常的安靜,方明暉從轎子出來,扶着幼清的手就開始輕微的抖了起來,宋弈做了請的手勢,隨即合着的門自裡面打開,方明暉和幼清兩人進了門。

廳堂裡,燭光暖黃,粉白的牆上映着一道倩麗的身影,有個女子,正紅着眼睛淚眼朦朧的望着他們。

050 有因183 癲狂191 送迎129 推算183 癲狂230 倒黴221 定親254 聯繫080 相遇121 仗勢076 出嫁251 難受198 生氣016 不同226 默契171 堂審250 相悖173 生死086 結怨007 情話005 難忘041 憂思122 是誰014 鬧事018 宋策番外119 尷尬019 收效007 情話063 醒來147 驚動150 生氣041 憂思008 日子153 設甕037 開端056 分家140 上門236 昏睡029 疼愛020 走動086 結怨080 相遇174 後福252 打算087 暗情056 分家144 設計023 敵對086 結怨252 打算091 潑茶153 設甕126 利益103 改變098 求和101 出事001 新生157 窮寇202 前兆065 回信178 進步010 心態135 要求185 自救184 行船133 夫妻013 姐妹255 善惡234 座談184 行船049 斷臂250 相悖176 舊人143 入夥240 私奔071 交易218 過年209 佈局063 醒來197 答案117 出閣116 請期032 求見105 出氣237 斬殺135 要求026 比較104 震撼024 記仇219 着急119 尷尬067 不成054 敗露204 亂象224 心思210 疑心009 抓週144 設計072 百態005 踩低
050 有因183 癲狂191 送迎129 推算183 癲狂230 倒黴221 定親254 聯繫080 相遇121 仗勢076 出嫁251 難受198 生氣016 不同226 默契171 堂審250 相悖173 生死086 結怨007 情話005 難忘041 憂思122 是誰014 鬧事018 宋策番外119 尷尬019 收效007 情話063 醒來147 驚動150 生氣041 憂思008 日子153 設甕037 開端056 分家140 上門236 昏睡029 疼愛020 走動086 結怨080 相遇174 後福252 打算087 暗情056 分家144 設計023 敵對086 結怨252 打算091 潑茶153 設甕126 利益103 改變098 求和101 出事001 新生157 窮寇202 前兆065 回信178 進步010 心態135 要求185 自救184 行船133 夫妻013 姐妹255 善惡234 座談184 行船049 斷臂250 相悖176 舊人143 入夥240 私奔071 交易218 過年209 佈局063 醒來197 答案117 出閣116 請期032 求見105 出氣237 斬殺135 要求026 比較104 震撼024 記仇219 着急119 尷尬067 不成054 敗露204 亂象224 心思210 疑心009 抓週144 設計072 百態005 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