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生氣

088 生氣

幼清和薛思琪回了智袖院前頭的罩院,薛思琴正站在門口和春銀輕聲說着話,見兩人進來她問道:“都安排好了?”

“嗯。”薛思琪應了一聲,問道,“娘呢。”

薛思琴指了指裡頭,小聲道:“剛剛睡着。”就拉着兩人,“我們去二妹房裡說話。”

三個人就去了薛思琪的臥室裡,春榮上了茶,姐妹三人並着坐在炕上,薛思琴望着薛思琪道:“你這些日子去看過三妹嗎,聽說是病了,還好吧?泰哥兒可有消息回來,人找到了嗎。”

“看過了,和以前一樣,說是病着其實還是心病,二叔也不露面,她一個人住在樓上,怎麼會不生病。”薛思琪意興闌珊的,“二哥沒找到,聽說有人在城外看到他了,身邊一直跟着的劉穗兒也不見了……自那以後,就沒有人再見到過他了,也沒消息傳回來,二叔派人去找,也沒有找到。”

薛思琴嘆了口氣,搖頭道:“二叔是有了那對母女後,就忘了畫姐兒了。”說完一頓,道,“算了,不說這件事了,我今兒聽娘說要給大哥相親事,還提到了陳小姐,我到覺得挺合適的,她性子謙和又敦厚,將來持家也好和母親相處也好,應該都沒有問題。”說完,特意看了眼幼清的反應。

薛思琪也看了眼幼清。

幼清卻是放了茶盅,很感興趣的道:“是陳大小姐嗎?”她想起了趙芫,就笑着道,“我到覺得趙小姐人不錯!”沒有露出一點不高興或是嫉妒的樣子。

薛思琴暗暗鬆了口氣。

薛思琪卻是一愣,忽然就相信了幼清以前說的話,她是真的對大哥沒有私情,要不然她就是再會裝也不會裝的這麼好,薛思琪釋然想到之前的種種的,心裡就有些彆扭,哼哼的道:“趙芫性子太難馴服了,她和大哥根本不是一類人,要是成了親,往後家裡還不知道被她折騰成什麼樣呢,她這樣的,做朋友很好,做大嫂我看不是差一點半點。”

薛思琴驚訝的打量了眼薛思琪,她妹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若是她不喜歡誰,莫說坐下來說話,就是看也懶得看一眼,如今她能和幼清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說話,還能接着幼清的話往下說……看來兩個人之間已經化干戈爲玉帛了。

薛思琴很高興,就道:“我不過說說,這事兒還是要父親和娘做主,誰做我們大嫂都一樣,我們誠心待她,她也不可能看不見,再說,她和我們相處的時間總歸是少些的,還是要看她和大哥合不合得來。”

薛思琪不知道薛思琴心裡想什麼,就道:“和我們能不能處得來當然重要,要是來個不合的,往後我們還要不要回孃家了,一見面大家就跟欠了錢似的,多難過。”

“你在說你自己吧。”薛思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捏了捏妹妹的臉,“你整日裡就跟別人欠了你的錢一樣。”

薛思琪紅了臉嚷着道:“大姐就知道欺負我。”卻也沒有再往下說。

“大小姐,二小姐,方表小姐。”廚房裡的竈上婆子由春榮引了進來,她上前行了禮,望着幼清就道,“大老爺問上個月三老爺送來的烏雞還有沒有了,要讓夏閣老他們嚐嚐泰和的土產。”她一臉的爲難,欲言又止,幼清聞言就道,“可是家中的烏雞沒有了?”

婆子點點頭。

“怎麼會沒有了。”薛思琴奇怪的道,“前些日子我還瞧見養在後院柴房裡頭。”

幼清就扯了扯薛思琴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又和婆子吩咐道:“既然沒有了,你就做些別的土產好了,有什麼做什麼,夏閣老他們不會介意的,大老爺那邊我們去說就行了,你去吧。”

婆子頓時鬆了口氣,笑着道:“奴婢知道了,這就回去做。”說着行了禮退了下去。

薛思琴就奇怪的望着幼清,幼清低聲道:“前些日子老太太生病,鬧着要吃烏雞,姑母就將剩下的幾隻殺了,現在哪裡還能再變出來。”說着她笑着起身,“這會兒幾位大人約莫已經去外院了,我去和姑父說一聲好了,如果他已經和夏閣老提了,我們還要想法子買一隻回來應付過去。”總不能讓薛鎮揚在同僚面前失信。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薛思琴站起來,幼清擺着手道,“姑母還在隔壁歇着,你和二姐在這裡陪着吧,我去過正院再出廚房看看,一會兒再過來,晚上等姑母醒了我們一起用膳。”

薛思琴回來看見方氏瘦了許多她心疼不已,如今幼清這麼說她便不再強求,點頭道:“那你去吧。”

幼清笑着應是,方轉身,薛思琪站了起來:“我陪你去吧。”說完不由分說的先一步出門了。

幼清一愣看向薛思琪的背影,薛思琴更是掩面笑了起來,推着幼清:“你別和她計較,她這個人一根筋,七情六慾都擺在臉上,隨她去好了。”

“那我去了。”幼清和薛思琴說我就隨着薛思琪去了正院。

夏閣老等幾位大人果然已經去了外院,薛鎮揚正靠在牀頭翻着卷宗,聽聞幼清和薛思琪來了,他放了書看着女兒和侄女,問道:“怎麼了?”

“廚房的烏雞沒有了。”幼清如實告訴薛鎮揚,“我讓婆子另做幾樣泰和的名菜,若是姑父已經和夏閣老提過了,那我讓廚房的人去天香樓勻一隻回來,您看行不行。”

天香樓做四方菜,烏雞這種東西肯定也是有的,雖不如泰和的正宗,可做起來味道也不會相差太大。

“那就算了。”薛鎮揚擺着手,“我只是想起來隨口一提,這事兒你們去安排吧,這些日子家裡的事情你們打理的很好,辛苦你們了。”

幼清笑着點頭。

薛思琪卻是眼睛一紅垂了頭,幼清扯了扯她的袖子,牽着她的手和薛鎮揚道:“那您休息,我和二姐再去廚房看看。”就拖着薛思琪出來。

“父親還沒有這麼誇過我。”薛思琪癟着嘴道,“見到我不是訓斥就是說教。”

幼清就遞了帕子過去:“姑父向來對事不對人,你做的好了他自然就誇你了。”又道,“二姐可別哭鼻子,被人瞧見,還以爲你又被訓了呢。”

薛思琪哼了一聲將帕子還給幼清,氣呼呼的道:“你就沒句好話。”轉身就走了,等走了幾步發現幼清沒過來,又回頭看着她,“你不是要去廚房嗎,怎麼還不走。”

幼清就笑着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的去了廚房。

婆子忙的熱火朝天,幼清找了竈上的婆子出來囑咐道:“你只做幾樣泰和的名菜就好了,主食的話就上面條吧,再調些醬料配着。”婆子笑着應是,道,“奴婢還在猶豫,這麪條湯裡不放辣椒也吃不出那味道來,如今您這麼一說真是又妥當又周到,奴婢這就去做。”她說完,又道,“這裡油煙大,兩位小姐若是有事就囑人來吩咐一聲,免得薰了你們。”

幼清笑着應是望了眼薛思琪,薛思琪搖頭道:“我沒什麼事,你要說完了我們就回去。”

“那你去忙吧。”幼清笑着說完,一轉身,淬不及防的就撞在一個提着水桶的小丫頭身上,小丫頭哎呀一聲,半桶水就倒在了幼清腳邊。

“你怎麼做事的。”薛思琪皺眉怒喝道,“這門口站着人你沒瞧見,是皮緊了想吃板子了是吧。”

並着廚房裡的婆子和小丫頭皆嚇的跪了下來,幼清望着自己溼漉漉的鞋子和裙子,無奈的道:“算了算了,我回去換一身就好了。”又和薛思琪道,“二姐先回去吧,我去換身衣裳。”

薛思琪瞪了那個小丫頭一眼,對幼清道:“快回去換,狼狽死了。”

“起來吧。”幼清讓婆子和小丫頭起來,又和薛思琪道,“那我回去了。”就帶着綠珠和採芩回青嵐苑。

綠珠提着幼清的裙子,不高興的道:“二小姐也真是的,每次說話都是怒氣衝衝的。”說完又可惜裙子,“才穿了幾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了。”

“算了。”幼清道,“一條裙子罷了,若是不能穿就絞了做瀾邊,也不是不能用。”幼清笑着,幾個人進了院子,全婆子和小瑜幾個人迎了過來,見幼清半身溼漉漉的,驚訝的道,“怎麼弄溼了。”

綠珠就咕噥着和幾個人解釋,幼清就進了房裡,採芩翻了件妃色素面的挑線裙子出來服侍幼清換上,採芩道:“您現在去正院,還是在房裡休息一會兒。”

“現在去吧。”幼清站起來,忽然又停了下來朝屏風後頭看了眼,採芩見了奇怪的道,“怎麼了?”

幼清又朝屏風後頭看了一眼,皺眉道:“沒什麼。”卻隨手抓了掛在牀尾的帳勾,是平時用來拆帳子或是帷幔用的,長長的前頭帶着勾叉,她捏在手裡朝屏風走去,採芩看的一頭霧水,“小姐……”她話沒說完,幼清就朝她擺擺手,採芩神色一正也跟着過去。

“方小姐。”不等她們過去,就看見屏風後頭走出來一個人,身量很高,穿着一件秋香色素面比較,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採芩啊了一聲驚叫,指着那女子就道,“周……周……”

“小女子周芳。”周芳噗通一聲在兩人面前跪下來,“見過方小姐。”

幼清手裡還抓着帳勾,頓時就沉了臉,怒視着周芳道:“你怎麼會在我房裡,你來做什麼。”

採芩張口就要喊人。

“別!”周芳擺着手哀求的看着採芩,“我沒有惡意,就只是想見見方小姐而已。”

採芩一愣詢問的朝幼清看去。

沒什麼可說的,她和戴望舒仗着武藝高,合力將路大勇打成重傷,這筆賬她還沒有和她們算,如今她竟然還有膽子來府裡找她,幼清氣的不行,冷聲道:“你見我做什麼,是不是覺得有武功傍身我就得怕你,雙拳難敵四手你沒聽過,府裡這麼多人,我就不相信你能長了翅膀從這裡飛出去。”她說完一頓,對採芩道,“去喊人來,將這個女賊拿下送官衙去。”

周芳滿嘴苦澀,她知道要求方表小姐不容易,肯定是要費點功夫的,可是沒有想到,方表小姐對她已經如此戒備,她還沒開口就要把她拿了送官。

當時她應該攔住戴望舒的,抓人就抓人,把人打成那樣確實是她們太莽撞了!

“方小姐。”周芳言辭懇切,眼裡皆是後悔和哀求,“方小姐您聽我把話說完,之後您是要送官還是要打要殺都隨您。”

幼清心裡也忍不住疑惑起來,她雖恨周芳兩個人,可不管是她還是周芳都知道,依她現在的能力還真的拿她們沒有辦法,她完全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來這裡見她,還跪在她面前,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心思轉了一遍,幼清便想弄清楚她來的目的,就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路大勇的事,是我和望舒做錯了。”周芳擡頭看着幼清,“把他打成那樣,我們有錯,方小姐恨我是應該的,如果您想爲路大勇報仇,隨便您怎麼處置我都行,只要您消氣。”她說完一頓又道,“我只求您一件事,只要您能答應,便是廢了我的武功,我也絕不後悔。”

學武之人最在乎的就是武功了吧,幼清心裡一怔,不是爲周芳的狠心和決心驚訝,而是對她爲何突然轉變的原因好奇。

“求我什麼?”幼清聲音淡淡的,並未讓周芳起來說話。

周芳彷彿怕說的遲了幼清就會反悔似的,立刻就道:“求方小姐讓我留在您身邊服侍您,無論是什麼活我都可以做的,真的,我發誓,以後我一定對您忠心不二,絕不會做半點背叛之事。”她說完,就要表忠心似的豎着三根手指發誓。

幼清和採芩對視一眼,皆是驚訝的不得了,幼清道:“你……要留在我身邊服侍我,爲什麼?”

“我……”周芳一愣想到幼清的聰明,如果她不說,方小姐肯定也不會問,但是也會覺得她不夠真誠,要想再讓她答應自己,只怕就更加困難了,想了想周芳不再猶豫,回道,“我和望舒追擊路大勇,其實並未得到主子同意,現在望舒被廢了武功,而我……”她眼睛一轉,垂着頭打算用苦肉計,博得幼清的憐憫,“我若不能得到方小姐的原諒,留在您身邊服侍您,下場肯定比望舒還要慘,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了,求方小姐救我一命,將來無論做牛做馬我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她們追擊路大勇並未得到主子同意?也就是她們擅自的行爲,宋弈並不知道嘍?所以呢,宋弈在得知後很生氣,將戴望舒的武功廢了,又讓周芳來和她賠禮道歉……

道歉就道歉,爲什麼還要讓周芳在她身邊服侍。

幼清眼睛一眯,臉色再次沉了下來,宋弈這是做什麼,是想明目張膽的在她身邊安插人,好時時刻刻的監視她嗎。

他還想怎麼樣,路大勇受傷了,盧恩充她很可能也丟了,他贏的徹徹底底,竟然還讓人來監視她,幼清氣的不行,怒道:“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你把我的人打了,現在又來請求我原諒,還得寸進尺要留在我身邊服侍我?”她氣笑了起來,“真是可笑,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和他沒有交集,也不想有什麼交集,讓他有多遠走多遠。”說完,拂袖指着外頭,“你是死是活和我沒有關係,走,要不然我就喊人將你送官衙去。”

“不是,不是。”周芳解釋道,“和我們主子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要來的,只要您能收留我,要殺要剮隨您高興,真的。”

幼清懶得和她扯,都把別人當傻子嗎,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圓就搓圓,打了人還能借此理由想要把人送她身邊來監視她,真是可笑,她壓着怒,冷笑着道:“要殺要剮,好!”她上前拉周芳起來,“你跟我來,要怎麼殺怎麼剮,你是他的人,我不免要問問他的意思才成。”

“方小姐。”周芳被幼清拖着往外走,驚駭不已的道,“奴婢不能去,若是主子看見奴婢,肯定會生氣的……”

幼清哼了一聲:“生氣?我看他更加器重你纔是,若不然怎麼就派了你來羞辱我。”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周芳懊悔不已,可又不敢真甩了幼清的手,只好跟着幼清往外走。

宋弈無端端的打了噴嚏,祝士林低聲問他:“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沒有。”宋弈百無聊賴的和祝士林聊天,“你那老泰山對爲官之道越來越爐火純青,他這一病,祭臺建造中紛紛擾擾的糾葛,就和他沒有關係了。”說完,很認同的點點頭,又望了眼坐在上首的夏閣老。

祝士林臉一紅,想辯駁幾句,可私心卻裡是認可宋弈的看法,但他不能和宋弈一起說自己老丈人的壞話,只好打岔:“大皇子八十隨軍的事,工部的錢大人下午已經點頭了,還親自寫了封奏摺表彰大皇子的孝心,你說,聖上會有何反應?”

“工部人不夠,能調動人手的地方甚多,再不濟西山還有那麼多吃閒飯的。大皇子只怕忠心表不成,還落了個亟不可待的名聲,得不償失啊。”宋弈放了茶盅,祝士林聽着眉頭緊擰,擔憂的道,“儲君之事實不該拖着,也不知聖意到底如何。”說完,嘆了口氣。

宋弈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婆子小廝進來上菜,祝士林也打了話頭親自給夏閣老和幾位大人斟酒,等他斟了一圈回來,就發現原來坐在位子的宋弈不見了,他微微一愣喊來服侍的小廝問道:“宋大人呢。”

“大約去官房了。”小廝回道,“他說不用人隨着,自己去了。”

宋弈來過幾次,祝士林也不擔心他會迷路,便不再問陪着夏閣老說話。

花廳後面,宋弈站在幼清面前,藉着月光打量着她,周芳跪在地上滿頭的冷汗,爺怎麼也在這裡,她好不容易求來的開恩,只怕是……

“宋大人。”幼清指着周芳道,“你是覺得你的手下個個身懷絕技,料定我拿她沒有辦法,所以就讓她這麼明目張膽的羞辱我?”她說着一頓,鳳眸中滿是怒火,“您是將我當無知的三歲小兒,由着您哄騙不成,竟然用這麼拙劣的手段。”

宋弈施施然望着幼清,彷彿在欣賞她的滿面怒容似的。

周芳卻駭的不輕,方小姐可真是不知者無畏,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誰用這樣的語氣和爺說話,若是爺生氣了……她忙開口解釋道:“是我自作主張,我們爺根本就不知道,方小姐,您相信我。”

幼清根本不看周芳,就盯着宋弈:“這些事我都記着,來日方長!”說完,拂袖而去。

藏在暗處的江泰都捏了一把汗。

方小姐可真是脾氣火爆,什麼都敢說啊,他不由想起來方小姐做的事,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手將盧恩充搶走了,讓主子不得不撇開手中的事專程去一趟通州,還費了他們身邊人的時間去找盧恩充,原本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主子也要啓程去鞏昌了,被她這麼出其不意的一陣攪合,現在連去鞏昌的事也延後了。

周芳和戴望舒守護不利,她們出手挽回局面,包括將路大勇打了,在江湖上那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一來是爲了向主子表態度,她們雖失誤可在極力補救,二來也是爲了報復,人家欺負到你的頭上,難道你還能被動挨打不成。

這是規矩,若是以前莫說路大勇只是重傷,只怕屍首都被丟在荒山野嶺了,還容得他回來報信求助?!

爺做事,向來乾淨利落,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他們身邊人也就跟着學着。

可是,這件事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爺本來要親自坐鎮通州,卻不料半路得知方小姐在土地廟避雨,戴望舒緊追過去後,就臨時改了計劃也去了破廟,依當時趕車的洪正回來所言,主子不但綁了戴望舒,還和方小姐客客氣氣的。

路大勇的事也是如此,爺從方小姐口中得知後,就讓他去查,還費了戴望舒的功夫,雖說他們不差人,可再養一個戴望舒這樣功夫不錯又機靈的女子並不容易,說廢就廢了。

他現在也弄不清楚爺到底什麼意思,若是嫌方小姐礙事,想個法子把她收拾了不就成了,就算礙於薛大人的面子,找個好的婚事做通薛大人的工作,把方小姐遠嫁了也可以啊……

雖說方小姐聰明,做事也有章法,大約要費點功夫和時間,只要爺有心,也不是難事。

總之,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心裡胡思亂想了一通,江泰也只敢在心裡想想,這些話他是一句也不敢說出來。

周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弈,宋弈負手而立,風揚起衣袍他面色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周芳恨不得把頭垂到地上去纔好。

“十日!”宋弈雲淡風輕的,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望着周芳淡然的道,“還有九日,去吧!”話落轉身,閒庭漫步似的朝薛府的花廳走去。

周芳聞言,猛然擡起頭來,驚愕的望着宋弈的背影。

爺說什麼,還有九日?是讓她繼續來求方小姐嗎。

方小姐這態度,擺明了不可能答應啊,她要方小姐原諒她並且留她在自己身邊,這比登天還要難啊。

周芳恍惚生出一種羨慕戴望舒的感覺來,雖沒了武功,可也不用陷入這種明知不可爲無路可走的境地。

她苦惱的站在空曠的後院裡,望着漸行漸遠的宋弈發呆。

“你好自爲之。”江泰拍了拍周芳的肩膀,又輕聲在周芳耳邊嘀咕了一句,“我瞧着,爺約莫是和方小姐槓上了。”

周芳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爺……和方小姐槓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

爺不打算去鞏昌後真的很清閒嗎,竟然有了閒情和一個閨閣小姐鬥智鬥勇,周芳難以理解……

還有,爲什麼她會成了這件事的磨心!

周芳哀求的看着江泰,江泰撇撇嘴露出個鼓勵的眼神,轉眼功夫消失在眼前,周芳長長的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翻牆出了薛府。

幼清快步回了內院,自從想清楚以後要做的事,對於盧恩充她已經不打算再接着查下去,這條路走不通,她還有別的路可走,可是路大勇被打的事,宋弈得寸進尺的事情她卻不能忍,她身邊得用的只有這麼幾個人,若是護着這幾個人的能力都沒有,那她安安分分的走着上一世的路,規規矩矩的做個閨中小姐好了,何必趟這個渾水。

既然做了,就算是最後因此死了,她也不後悔,至少她努力過。

但是,她雖然抱着死的心,可並不代表她就要受別人幾次三番的侮辱,借用周芳的一句話,要殺要剮隨便,她不怨任何人,卻不能忍受有人看不起她,肆無忌憚的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所以,她來拉着周芳來找宋弈,把話說清楚,盧恩充在通州莫說她不知道是宋弈所爲,就算知道她也會這麼做,她要救父親盧恩充是她這條路上最大的希望,她別無選擇,只有出手搶人。

最後她輸了,也沒有什麼可怨的,宋弈可以對她搶人的事記仇,她也可以對路大勇被打的事記仇,這都無可厚非。

可是,他竟然讓周芳來服侍她,真是笑掉了大牙,她是有多傻,纔會答應一個心懷鬼胎的人留在自己身邊監視自己。

“小姐。”綠珠拉住幼清,“您走這麼快,一會兒又該難受了。”她勸着道,“不是把話說清楚了嗎,您何必生氣,以後見到宋大人咱們繞着走不就成了。”

幼清長長呼出口氣,心裡的火終於平復了一些。

算了,往後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她何必爲一個外人這樣難爲自己。

“不氣了。”幼清由着綠珠扶着她往回走,“你等會兒去看看路大哥,看看他那邊有什麼缺的沒有。”

綠珠應是,剛到智袖院門口,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幼清回頭去看,就望見薛靄帶着洮河和澄泥回來了,後面還跟着胡泉,她心裡一怔原地轉身迎了過去:“大表哥。”又去看胡泉。

洮河和澄泥以及胡泉朝幼清行了禮。

薛靄從宴席上臨時過來,也不好久待,就言簡意賅的道:“他們剛剛回來,我知道你惦記着那邊的事,便帶着他們過來,你有什麼事就問他們。”

幼清也知道薛鎮揚不能陪客,祝士林畢竟是女婿,薛靄是走不開的,就點頭道:“您去忙吧,我和洮河他們說說話。”

薛靄頷首,看了幼清一眼轉身回了外院。

“我們去花廳說話。”幼清說着帶着三個人到智袖院前頭的花廳裡,採芩和綠珠點了燈,又去泡了茶端來,洮河幾個人不敢坐,幼清笑着道,“既是說話,若你們都這樣站着,倒像是我在審問你們了,更何況,你們幫了我的大忙,辛苦了那麼多天,我感激都來不及,更不能怠慢了你們。”

幾個人連道不敢,洮河想了想和澄泥互相打了眼色,幾個人這纔在幼清的對面的坐了下來。

“方表小姐。”洮河道,“我們按照您的吩咐,趕到大興的時候,就只有胡泉一個人在那邊了,至於內情還是讓胡泉和您說吧。”他說完看着胡泉,胡泉就接了話解釋道,“路大哥走的第二天,小人等到第三天也沒有等到他回來,又怕他出事,就想出去打聽一下……”他有些內疚,覺得自己疏忽大意了,“誰知道出去纔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再回來盧恩充就不見了。”話落,垂着頭不敢說話。

幼清卻鬆了口氣,也就是說對方沒有傷人的意思,明明可以硬搶人走的,可是卻苦守了三天等胡泉出去纔將人帶走……

盧恩充保不住的事她早就料到了,最擔心的也只是胡泉的性命,如今他平安無事,幼清當然不會責備他:“算了,他們打定注意要帶走盧恩充,就算你不出去他們也會有辦法帶走的,這件事往後不要再提了,辛苦你了。”

胡泉搖着頭,表忠心:“不辛苦,小人跟着出去一趟也見識了許多,只是辦砸了您交代的事小人心裡難過,還請方表小姐責罰。”

“沒事。”幼清擺擺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清楚了,你人能回來已經是大善,陸大哥在外院的客房裡養傷,你吃過飯後可以去看看他,他也很擔心你。”

胡泉一聽路大勇受傷,騰的一下站起來:“路大哥受傷了?”他緊張的道,“傷的重不重,小人這就去看他。”路大勇一路都很護着他,兩個人被人追着不便買吃食時,路大哥也將所剩不多的乾糧都給了他,說他年紀小還長身體不能餓着……

這些胡泉都記着。

“傷的很重,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也能下地走動,就是不能太過用力,刀傷和鞭傷還未痊癒。”幼清見他真的着急,就道,“你去吧,一會兒我讓人做個席面,你們就和路大哥在那邊用膳好了,也都壓壓驚,都是我的錯!”

洮河和澄泥起身道:“方表小姐客氣了,我們都是應該的。”他們看了看胡泉,又道,“那我們和胡泉一起去看路大哥。”

幼清點了點頭,親自送他們出花廳,等三個人走遠了,幼清和採芩道:“洮河和澄泥我不便打賞,胡泉那邊你稍後去看看,給他送五十兩銀子,他這個年紀也要說親了,就當攢媳婦本好了。”

採芩笑着應是。

幼清就回去和方氏還有薛思琴,薛思琪一起用了晚膳,薛思琴吃過飯後又坐了一刻,宵禁前和祝士林一起回了三井坊的家。

第二日幼清去看望路大勇,路大勇愧疚的道:“盧恩充果然還是被帶走了,小姐,要不然小人去見見宋大人可行,若是能弄清楚他的目的,說不定我們還能結盟呢。”如果大家目的一致,也就沒有什麼利益衝突,那麼盧恩充在他們手中還是在宋大人那邊根本沒有區別。

“算了。”幼清根本不相信宋弈說的話,“他這個人,說真話說假話你都看不出來的,不要最後我們被他利用了都不知情。”

路大勇想想也是,宋大人這個人像個迷似的,確實不敢貿貿然行事。

“你先養傷,等傷養好了再想辦法去一趟平江縣。”這件事幼清琢磨了幾日了,以他們的能力只能劍走偏鋒,“打聽到盧恩充在相鄰間的口碑,若是能找到他當年所做的時文或是詩句更好,帶着幾位鄉鄰一起上京來,到時候怎麼做,我再和你說。”

“那小人明日就走。”路大勇說着就道,“已經養了好幾日,身上也不疼了,我這就動身,若是順利入冬前小人就能回來。”

幼清擺着手道:“不行,這件事雖着急,可也不急這一兩日的,你安安心心的把傷養好再走,就這麼出去,我也不放心。”又道,“你不準不告而別,否則我要生氣的。”

路大勇一愣,只得點頭應是。

幼清笑了起來:“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晚上再來看你。”又不放心的叮囑他,“你不準擅自走了。”

路大勇一再保證,幼清才帶着採芩告辭往內院而去,方式要照顧薛鎮揚,幼清便直接回了青嵐苑,她靠在炕頭上翻着宋弈給她的大理寺卷宗,忽然門簾子呼啦一聲響動,她以爲是採芩回來了,也不擡頭,問道:“不是冰了酸梅湯嗎,幫我倒杯來。”

過了一刻,一杯酸梅湯擺在她面前,幼清無意間視線就落在一閃而過的那隻手上,她微微一愣猛然擡起頭來,就看到周芳正垂頭恭敬的站在她面前!

幼清愣住,繼而怒道:“你怎麼又來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她下了炕喊道,“綠珠,去喊周總管來,就說我房裡出了毛賊,讓他帶人過來。”話落綠珠就拿着個掃把進來,“什麼毛賊。”一進門看到周芳,她驚訝的道,“周……周姨娘,你怎麼又來了。”

“我不是姨娘,我還未成親。”周芳解釋完,又在幼清面前跪了下來,“方小姐,求您收留奴婢。”她已經改口自稱奴婢了。

幼清根本不和她說話,問綠珠道:“去喊人了?”

綠珠看着周芳點點頭:“小瑜腿腳快,已經去喊人了。”

幼清就坐在炕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周芳,冷聲道:“你一個女子送去管衙可不是體面的事,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說完不再理會周芳。

“方小姐。”周芳目光堅毅的望着幼清,忽然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兵器拿出來擺在地上,“若您氣奴婢打傷了路大勇,那就讓路大勇將他所受的所有傷原樣還給奴婢吧,只求您原諒我。”

“你到底怎麼回事。”幼清喝道,“我雖不喜歡你,可還不至於想要你的命,你這樣只有自取其辱,你若怕不好交差,就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好了,就說我便是身邊無人服侍,所有事都自己動手,也不會使喚他的人。”

周芳咬着脣,忽然撿起地上的刀,她的刀很小巧,兩把刀合在一起正好成了圓,刀沒有刀背,兩面都是寒光凜凜,只有刀柄上裹着牛皮,握在手中不過比周芳的手大一些,幼清不知道這刀怎麼用,但是若割在人身上,定然會皮開肉綻。

周芳將刀提起來,她心頭就是一縮,就望見周芳猛然拿刀鋒去劃自己的手臂,她一驚喊道:“住手。”

周芳停下來望着她。

幼清氣紅了臉,指着她道:“你要死就去你主子面前自裁,別在我這裡,我不認識你,也不可能受你威脅,憐憫你,你走,不要弄髒我的地方。”

周芳聽幼清說完,又要繼續割自己的手臂。

綠珠哎呀一聲撲過去,抱着周芳:“周姨娘,你別做傻事,我們小姐不要你,你和你們主子說就是了,何必自殘。”她說完想去奪刀,可又無從下手,看着直打怵,抖着聲音道,“要是,你主子不同意,你再想想別的辦法?反正活着比死了好。”

周芳一愣,搖頭道:“若是方小姐不同意,奴婢唯有一死,別無他法。”話落,心裡隨即一動,就想到了封神醫。

綠珠直咂嘴,咕噥道:“沒想到宋大人對手下這麼嚴厲啊。”

------題外話------

有木有人想過,昨天那章宋弈爲什麼要同意封神醫的提議,還讓周芳去……周芳和幼清有過節,他是知道的。

239 新帝128 結舌052 一計165 契合133 夫妻233 陷害101 出事185 自救046 澆油089 猜測005 難忘213 爭鋒096 成全207 欲加171 堂審015 打架019 收效209 佈局214 心寒011 得失019 宋錦繡番外之一236 昏睡231 得利051 線索130 矛盾026 比較004 罅隙231 得利223 籌謀031 滅口012 立場195 心思217 團聚127 小試119 尷尬085 歸來100 勸說195 心思089 猜測154 捉鱉081 試探017 幾年091 潑茶067 不成011 得失149 笑鬧021 沒底122 是誰105 出氣013 一家009 目的087 暗情030 態度231 得利002 薛府010 心態237 斬殺208 應對113 添人037 開端200 夜宴059 推斷061 惡果203 驚愕139 暗涌140 上門006 主僕150 生氣163 父親157 窮寇227 風起047 翻臉027 說話073 鴛鴦239 新帝165 契合207 欲加044 對立209 佈局018 宋策番外195 心思144 設計097 落定146 反撲139 暗涌011 二嬸112 定親028 關心146 反撲061 惡果004 離別012 立場086 結怨123 時機020 走動060 漁翁093 人情005 踩低153 設甕206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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