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澤先是一愣,旋即點點頭:“當心,王府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
事到如今,她也不在避諱冉澤,拔下頭上的髮簪,扣好梅花針:“好,五更天若我還沒有回來,你去景王府找南宮楚喬就說白霓裳相求,讓他一定要找到南宮世修的下落。”
冉澤沉聲:“你,一定要回來。”
她背對冉澤,莫名問了一句:“你喜歡墨離嗎?”
書房裡寂寂無聲,只有她和他的心跳。
她知道冉澤喜歡的墨離是那個瑟縮卑微又靈動聰明的丫頭,而不是現在美豔高傲的郡主。
爲何此時會如此問,她也說不清,或者是前路茫茫,她想爲墨離活一次吧。
“在我眼裡,郡主就是墨離,墨離就是郡主沒有差別。”冉澤低頭走過,手在她冰冷的指尖滑過,似有若無的恍惚。
她的心頓住,淚盈於眶。
冉澤和墨離也只剩下這指尖的恍惚了。
回到自己的寢室,她爲紅嬋易容成自己的模樣,緊緊紅色緊身衣,背上飄雪劍,面色凝重,今日一行,若皇宮早有準備,只怕自己也是籠中雀,甕中鱉了。
窗外一陣混亂,刀劍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越來越遠,她轉身欲走。
紅嬋拉住她的衣襟,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她:“小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要記得回來,紅嬋不能沒有你。”
緊緊擁住紅嬋,算是回答。
白霓裳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甚至有些討厭。
已經死過一次的她竟然還會心痛,她討厭極了這樣的自己。
站在屋脊,看東北角白慕之率領衆人團團圍住一個黑衣人,正在納悶爲何少了如此多的侍衛,西北角喊喝聲起,劍戟環繞一襲白衣,同樣白紗遮面的男子悠閒的坐在樹枝上。
黑衣人自然是冉澤,可是這白衣人是誰呢?
未及多想,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
陰暗地牢裡,燭火幽暗,慵懶地只剩下一絲光線。
南宮世修躺在柴草堆上,悠悠醒轉,脖頸上絲絲隱痛,未曾起身,黑眸轉動,四處打量一番。
暗灰色牆壁上水珠在昏黃的燭光下散發縷縷幽光,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潮溼的黴味,耳畔隱隱嘀嗒嘀嗒水珠落下的水聲,牢門沒有上鎖。
他想伸展一下痠麻的雙腿,才動了動,身下呲呲嘩嘩一聲響,他被自己嚇了一跳,立刻摒住呼吸。
“哈哈哈哈,王爺醒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他擡起頭,才發現門口擺着一張方桌,桌旁坐着一個戴面具的銀髮老者。
再想僞裝已經沒有意思,南宮世修索性坐起,脊背靠在牆壁上,俊面如此,心中大駭,他適才想一躍而起,身上竟沒有一絲力氣,他自恃武功高強,即便虎落平陽也沒有一絲畏懼,此時驚覺自己內力盡失,不免彷徨,黑眸盯着老者,默然無語。
老者緩緩斟酒,壺中的酒到了杯盞中形成一條長長的清亮的酒線,老者的聲音如酒線一般:“王爺不覺得地上冷嗎?”
“是有點涼。”他站起來,緩步走向桌子,坐定,酒剛好斟滿,竟超出了酒盞的高度。
水漫金山,全靠內息掌握,只此一下就可以看出眼前這個老者功力可見非凡。放眼江湖中,除了無極門門主和玄門門主靜音師太,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樣的功力。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呵呵一笑:“王爺不必猜老夫是誰,到了該告訴王爺的時候老夫自然會說。”
老者的聲音竟然是變了聲的!
“好,本王不問你是誰也不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你總不是無緣無故把我關在這裡的吧?”他端起面前的酒,略猶豫了一下,一飲而盡。
“王爺果真是痛快人,請王爺來是有點小事需要王爺幫忙,過了今夜,我一定放王爺回去。”
一個黑衣人從外面走進來,附在老者耳畔嘀咕了幾句,老者負手而起,微微躬身:“這美酒佳餚都是按照王爺的口味準備的,王爺慢用,待老夫辦完事,定會親自送王爺回府。”
不等南宮世修說話,老人已經離開地牢。
南宮世修確定周圍再沒有人,忙坐下調息,確定自己功力盡失後,不由冷汗淋漓。
牢門已鎖,他想出去是不可能了。
忽然想起含光劍,又哪裡有含光劍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上了別人的圈套,可是這個圈套究竟爲誰而設又爲何而來,他卻一點也不明白。
心繫王府,更擔心她的安危,卻只是徒勞。拳頭落在灰色牆壁上,虎口一絲血色,陣陣疼卻也只能等。
而此時的安睿王府,冉澤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一襲白衣的葉飛坐在躺椅上,一頭快到腳跟兒的長髮有意遮住臉龐,一手扶着額頭:“冉澤,你能不能別轉了?再這樣轉下去我快瘋了!”
冉澤停住,雙眼幾乎冒出火:“葉飛,你長點心好不好?如今王爺下落不明,郡主又失去了蹤跡,這圍着王府的侍衛眨眼間全撤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其實,葉飛心中比冉澤更加着急,他和冉澤本想吸引開王府的侍衛,讓她出去玄門求救,不想她才離開王府,這邊白慕之忽然抽身離開。
王府周圍沒有留下一個侍衛!
顯然是有人故意放走墨離!
冉澤和葉飛四目相對,異口同聲:“不好!”
如果這件事是白昶所爲,那麼他一定是已經懷疑墨離的身份,此次調虎離山,定是爲了白霓裳!
一向機智多謀的葉飛也慌了神,若讓白昶知道她就是白霓裳,只怕今夜她是有去無回。
“郡主可曾說她要去什麼地方找王爺嗎?”葉飛抓住冉澤雙臂。
冉澤閉上眼,緩緩搖頭,他恨透了自己,怎麼會讓她隻身出府尋找王爺的下落?!
她一身紅衣飛落皇宮,找遍了幾乎能找的地方也沒有找到關押南宮世修的地方。
玉泉宮中,南宮狄赤了上身,正和玉嬪還有幾個宮女嬉戲,全不像有什麼要事的樣子,她自然不好看父皇胡鬧,掩好琉璃瓦,略略思索,飛身出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