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有白昶護着,她處處謙讓。
今生,白昶是自己的仇人,她再也不會讓雲霓一分一毫。
白雲霓擡手要打,她抓住雲霓的手腕,用力,星眸泛起一絲冷冽,音色如刀:“白雲霓,你還以爲我是白霓裳嗎?你真的以爲你那個爹爹能守護你一輩子嗎?!”
這樣的眼神和這樣的聲音太過熟悉,熟悉的白雲霓忍不住顫慄,雖只是瞬間的恍惚,腳步不由自主後退,她用力甩開她的手,雲霓腳下踉蹌,跌坐在地上。
林氏顧不上規矩,推門進來,見到坐在地上的女兒,不由一驚,旋即上前雙核搜落在雲霓的雙臂,不無心疼:“雲妃娘娘怎麼坐在地上了,小心身子着涼。”
粉面含笑:“是啊,雲妃娘娘,怎麼這樣不小心呢?若你身子有個閃失,只怕皇上會怪罪我的。”
她說了皇上而非王爺。
隨行的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名言罷了。
白雲霓一張臉成了豬肝色,正要發作,林氏用力捏捏她的手,搖頭示意女兒要忍耐。
漫說眼前的她是寰轅的郡主,就是現在他們丞相府也得罪不起,因爲皇上看上了這個美貌的郡主,之所以將她養在丞相府中,也是爲了能夠有一天名正言順將她娶進後宮。
林氏躬身,謝過郡主的賞賜,奉上珍珠翡翠湯,拉着白雲霓告退。
她沒有挽留。
“娘,你爲什麼阻止我打她!你親耳聽見了,那個丫頭怎麼說的。”纔出雲燕樓,白雲霓不滿的掙脫林氏的手。
林氏雙目發呆,直勾勾盯着雲燕樓,半晌才輕輕問了一句:“雲霓,你不覺得這個丫頭越來越像霓裳了嗎?”
白雲霓凝思細細琢磨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會的,爹爹親眼看見那個丫頭死了的,只是屍身不見而已,再說若她真是霓裳,怎麼會幫助我嫁給南宮世修呢?娘,你別胡思亂想,蕭墨離不過是喜歡南宮楚喬罷了。”
林氏搖搖頭:“不對,雲霓,郡主是第一次來大羲對不對?”
白雲霓點點頭。
“可是這個郡主怎麼如此熟悉咱們的丞相府,而且她張口就能喊出下人們的名字,雲霓,你不能掉以輕心,咱們一定要知道她是誰!明白嗎?”林氏面色慌張,驚懼。
白雲霓受孃的傳染,也忍不住戰慄:“好,娘,我聽你的,我會想辦法抓住紅嬋,問個清楚。”
林氏搖搖頭:“傻孩子,紅嬋是郡主的貼身侍婢,連你爹爹都禮讓三分,你怎麼能抓她?又怎麼能抓住她呢?”
“那怎麼辦?綠翹是靠不住的,若這個丫頭果真是霓裳那個賤人,綠翹一定會拼死保守秘密的。”白雲霓緊鎖雙眉。
林氏的手指輕點白雲霓的額頭:“你啊,說你傻,你這傻勁兒還上來了,難道你就不能找別的丫頭審審嗎?比如紅嬋之外,誰經常在她身邊。”
一言驚醒夢中人,白雲霓雙目泛光:“我知道了,娘,我這就回去,免得她有了準備就不好辦了。”
“是,臣妾恭送雲妃娘娘。”林氏屈膝,儘管心中萬分不捨。
“娘,沒有人的時候你不必行君臣之禮。”白雲霓紅了眼圈兒,原本以爲嫁給南宮世修是最大的幸福,可是,自從入了王府,無緣無故成了皇上的女人。
南宮世修對她禮遇有加,卻從來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偏偏這些話無法對人講,現在,自己的孃親還要給自己行跪拜大禮,白雲霓第一次因爲自己的執拗後悔了。
悔不該聽爹爹的話嫁給南宮雪,至少那個瞎子還好控制。
正想着,管家匆匆進來,見到雲霓雙膝跪地:“奴才叩見雲妃娘娘,叩見夫人。”
“有什麼事嗎?”林氏知道管家此時來一定有事。
“回夫人,靜王來了,要見郡主。”管家回道。
白雲霓不由沉下臉,心說這個蕭墨離真是個狐狸精,南宮世修爲她食不知味,皇上的魂兒也給她勾走了,怎麼連這個瞎子也來找她呢?
她忿忿不平,正要說話,林氏忙推着女兒:“雲霓,乖,從後門出去,千萬不要讓人看見你回來過,記住孃的話,快點查出她的真實身份。”
雖然有些不甘心,雲霓還是從後門悄悄出去了。
林氏這才整整衣衫,吩咐家人:“打開大門,迎接靜王。”
“夫人客氣了,小王已經不請自來了。”南宮雪一襲白色雲錦長衫,手中摺扇輕搖。
林氏慌忙跪下迎接。
南宮雪笑笑:“夫人不必客氣,小王微服而來,和郡主說幾句話就走,請問郡主住在哪裡?”
林氏起身,笑着說:“王爺請,郡主就在前面的雲燕樓中。”
“有勞夫人。”
林氏將南宮雪帶到雲燕樓前,告辭而去。
她正在院子裡的花樹下發愣,想着該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身後腳步聲響,半晌,南宮雪淡淡的聲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背對南宮雪,笑了:“王爺這話說的奇怪,當初如何今日又怎麼樣?”
南宮雪也笑了:“郡主冰雪聰明,自然明白,丞相對你還好嗎?我聽說你才進丞相府,就差點遭人暗算?”
“消息蠻靈通的,不過是有人想試探一下吧,聰明如丞相,怎麼會讓皇上看上的女子死在他的府中呢?”她轉身,側頭,斜睨南宮雪。
陽光下,南宮雪略帶病態的白皙臉色,泛着淡淡的光暈,長長的睫毛遮住那雙空洞的眼睛,她第一次發現,其實南宮雪長得很好看,原來男子也可以長得這樣好看。
“你找我來,不會就是爲了看看我還活着沒有吧?”幾分調侃,凝視南宮雪。
默然無語,他的大手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小手:“墨離,我說過的話永遠不變,我可以幫你,”
不等他說完,她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向着後花園走去:“幫我什麼?幫我逃離皇上的糾纏嗎?皇上既然能將我從安睿王府送出來,就不會輕易放過我。南宮雪,謝謝你,謝謝你的好意。”
他跟在她身後,腳步踉蹌,幾乎趴在她的背上,她驚覺他是雙目失明的盲人,扶住他手臂,脫口而出:“我記得在你的王府,你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差別的。”
說完有些後悔,他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見的,該是他今生最大的傷痛和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