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前次的修築炮臺失利,王一凡親自從開封城外調集來能夠修築炮臺的可用沙土,用了三天的時間,在城外修築起七、八座長約十二丈、寬八丈、高三丈的新炮臺,這些炮臺上佈置的大炮比城牆還要高,打出去的炮彈足可覆蓋整個開封城的城牆範圍。
城內的陳永福看了,也如法炮製地在城內修築起更高的炮臺,並且和城外的王家軍展開新一輪炮戰。
因爲城內修築的炮臺有城牆的保護,因此在炮戰中還是佔了上風,一發發炮彈準確地打中了城外炮臺用來當支撐的柏木,打毀了好幾處炮臺,並打死打傷了不少王家軍將士。
王一凡眼看這場炮臺爭奪戰無法取勝,便不再命令將士們利用高炮臺射擊。
自從戚無傷圍困開封城以來,王家軍已經消耗了一個月的時間在攻城上,但卻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眼看着秋季已經過去,冬天的第一場初雪毫無徵兆地襲來,將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一夜之間,氣溫便驟然而下,變得冷颼颼起來,當天亮雪情後,一輪紅日慢慢從東方升了起來,曠野裡積滿了雪,無形中更加增添了王家軍攻城的難度。
城外的軍營裡升起了火,身上衣服單薄的將士們哆哆嗦嗦地在帳篷裡烤火取暖,王一凡看到將士們寒冷難耐的樣子,心裡更加焦急起來。
他一邊安排李巖迅速想辦法去徵集大軍過冬的衣服,一邊再度召集將領商討攻城的計策。
衆將士圍坐在火盆前,臉上卻都是繃得死死的,誰也不肯先說話。
李巖見衆將士不願先開口,便對王一凡說道:“大元帥,這次咱們攻打開封城,耗時良久,糧草、彈藥和物資消耗很大,必須要儘快想辦法拿下開封,不然長此以往,對我們很不利啊。”
王一凡點點頭,沉聲說道:“咱們這次大張旗鼓地來攻開封,事先對攻打這座堅城的準備不足,因此遇到了不少困難,這都是我的疏失,和大家無關。現在雖然咱們已經打退了傅宗龍和楊文嶽這一支救援部隊,但難保朝廷不會另派一支人馬前來救援。但我更擔心的是,陝西的義軍最近也有入河南和湖廣的意思,聽說他們最近內部也起了點內訌,具體的情況還請牛軍師說一下吧。”
牛金星忙道:“這是我最近纔得到的消息,自從闖王高迎祥被孫傳庭解送北京,被崇禎帝凌遲處死後。他的部將李自成就被推舉爲新一任的闖王,但十三支義軍中的另一個首領八大王張獻忠一直對李自成懷有戒心,這兩個人都是極有野心的人,誰也不肯聽誰的號令擺佈。因此在攻陷鳳陽後,他們就分道揚鑣。李自成還在陝西一帶流竄,而張獻忠則轉戰四川,聽說近期他和號稱曹操的羅汝才合力,一句打敗了四川名將秦良玉,聲威大震,的確有進入湖廣的意思。”
王一凡對秦良玉這個名字聽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她的來歷,便笑着問:“牛軍師,這個秦良玉究竟是何許人也?”
牛金星忙解釋道:“這個秦良玉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婦人,在萬曆時就開始帶兵打仗,其中在天啓時曾平定了四川永寧宣撫使奢崇明的叛亂,手下的白桿兵天下聞名,聽說崇禎帝上臺以後,也曾在平臺會見過她。當時崇禎帝不知秦良玉的年歲,還編了首詩賜給她,鬧出了一個大笑話來。”
衆將士聽得津津有味,忙問:“是什麼詩?還請軍師說給咱們聽聽,也好長長見識。”
牛金星笑了笑,答道:“這首詩我還有點印象,蜀錦徵袍手製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不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衆人聽了後哈哈大笑,暗想起故作儒雅的崇禎帝絞盡腦汁地想出了這幾個佳句,卻不料贈與地卻是一個垂垂老矣、滿臉皺紋的老嫗,那個場景畢竟是好笑之極。
但王一凡卻更關心的是張獻忠是如何打敗了秦良玉手下那支赫赫有名的白桿兵,便繼續問道:“那麼還請牛軍師繼續說說張獻忠和這個秦良玉交手的經過。”
牛金星繼續說道:“這一仗,的確是實力相差懸殊。白桿兵雖然聞名天下,但畢竟是時間久了,以往那支能征慣戰的老兵都已老邁不堪,雖然號稱有三萬人,但其中只有三千人是真正訓練有素,而其他人多數是臨時招募來的新兵,沒有戰鬥力。”
王一凡點點頭,又問:“那麼張獻忠和羅汝才的人馬又如何?”
牛金星正色道:“張獻忠手下的兵馬勇悍無比,都是些飽經戰陣的悍匪,其中他的義子孫可旺和李定國更是兩員虎將,因此他雖然手下的人馬少於羅汝才,但羅汝才反而要聽這個張獻忠的號令。他們合兵一處,人馬也有二十萬上下,豈是秦良玉的白桿兵能對敵的?”
一旁的李巖補充道:“不光如此,此二人也極擅用兵,他們先是用聲東擊西的方法,引蛇出洞,之後更在路上設下埋伏,一舉將秦良玉的白桿兵和張令的官軍殺敗,一路從達州向北,再突然西向奔襲劍閣,繞過成都,破了四川,再打下巴中,眼看就要出川攻打襄陽了。”
王一凡臉色一變,他深知現在崇禎帝朱由檢內憂外患,根本抽不出兵馬來圍剿自己,但這些蓬勃發展的義軍隊伍卻反而成了他爭奪天下的隱患。
看到他臉上的不快,牛金星卻笑了起來,安慰道:“大人何須擔憂,陝西的義軍雖然勇悍善戰,但其中我看能成氣候者不過是李自成、張獻忠兩個人罷了,現在他們兩個明爭暗鬥,正是我們可以從中取利的時候。不瞞大人說,其中那個羅汝才就曾派人找過我,想擺脫張獻忠過來投靠咱們。我因爲這段時間咱們王家軍攻打開封城,而一直拖着沒告訴大元帥,現在正好請大元帥定奪。“
王一凡沉吟了一下,便低聲問道:“這個羅汝纔是個什麼樣的人?”
“羅汝才自稱是曹操,但依我看,他的另一個綽號水晶猴子更符合他的品性,說來說去,他就是遊走在李自成和張獻忠之間,一個想要兩面討好、從中取利的油滑之人。聽說他一向喜好女色財物,胸無大志,否則以他的人馬,絕不至於在陝西義軍中一直是個第二流的角色。”李巖有條有理地分析道。
“嗯,李軍師這麼一說,我的心裡有有點數了。不過咱們和羅汝才一向沒有過接觸,這次雖說是他有心來投,恐怕也很難和他套上近乎啊。”王一凡不無憂慮地說。
卻不料李巖和牛金星哈哈大笑,一齊說道:“大元帥何必擔憂這些。咱們王家軍威震天下,所訓練出的關寧鐵騎所向無敵,現在更是佔據河洛,坐擁二十萬強兵,豈是小小的羅汝纔可以比的?咱們根本無需去和羅汝才套近乎,反倒是他應該巴巴地求上咱們纔是。”
王一凡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這次羅汝才主動來投靠,可謂是有利有弊。
一方面,若是王一凡接納了羅汝才,以己方的二十萬大軍,再加上羅汝才的兵馬,足以成爲華夏大地上一支舉足輕重的人馬,不但佔據河南不成問題,就是直取京城也是輕而易舉。
更重要的是,羅汝才也是陝西義軍裡一個頗有點分量的人物,若是將他也招致在自己的帳下,則王家軍已經可以正式確立在天下義軍中的中心地位,到時候即便是闖王李自成和八大王張獻忠,恐怕也要對這一支大軍另眼相看,推舉王一凡成爲天下義軍的新盟主了。
但收容了羅汝才也有不好的地方,王一凡早聽說這個貪圖享受和安逸的義軍首領對部下管束不嚴,素來有擾民害民的事情發生,再加上若是收容了這麼一支大軍,對己方的糧草和物資也是一個大的考驗,因此他緊皺着眉頭,暗暗在心裡權衡起這其中的成敗得失。
過了一會,他擡起頭來,毅然道:“我想了一下,還是收容下羅汝才這批人馬。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個羅汝才即便是個水晶猴子,咱們也要想辦法將他給捂熱了。有了這麼一批人馬,對咱們攻打開封城更是一大臂助。但在收容他之前,咱們也要對他約法三章,命令他必須管住自己手下的將士,絕不許壞了咱們在河南百姓這裡樹立起的好名聲,大家覺得怎麼樣?”
戚無傷第一個開口贊成道:“既然大元帥都一口答應了,那我老戚就更沒有二話了。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這個羅汝才還是手裡掌握着十幾萬大軍的將領,能來投靠咱們自然是件好事,我舉雙手贊成。”
李巖和牛金星也一一表達了贊成的意思,王一凡便吩咐牛金星速速派人去聯繫羅汝才,讓他過來商談合作的事情,之後更命令李巖在營內準備一下歡迎羅汝纔等人的事宜。
接到了王一凡同意接納自己的消息後,羅汝才簡直是喜出望外,之前他雖然和張獻忠一起在號稱是天府之國的四川到處轉戰,但卻沒有獲得絲毫的好處,手裡的人馬反而無端端損失了不少,讓他頗覺心疼。
自從和張獻忠分道揚鑣後,他一下子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向何處去。
四川一帶既然離開,就沒辦法再走回頭路,陝西已是李自成的天下,又有左良玉、孫傳庭等人的圍剿,羅汝才更不願進去趟這趟渾水。
他聽說河南一帶的王一凡藉着關寧鐵騎的老本豎起了義旗,之後更是破了永寧和洛陽,人馬甚重,又消滅了傅宗龍和楊文嶽前來圍剿的人馬,圍困開封府,心裡對這個曾在關外叱吒風雲的王一凡頗爲景仰,便試探着派出幾人懷揣着金銀禮物,找到了王一凡的軍師牛金星,懇求他代爲轉傳自己的投奔心意,沒想到了王一凡竟然一口允諾,真是讓他有些喜出望外了。
於是,他立刻帶着少量親隨和軍師吉珪前來開封城外拜會王一凡。
堪堪到了城外二十里處,只見王一凡已經率領着數千關寧鐵騎在一個小山坡上等候,這些高大威武的將士旗幟鮮明、甲冑完好,部隊整肅無聲,羅汝纔不禁在心裡暗暗讚道:“常聽人說關寧鐵騎無敵於天下,即便是滿清的辮子兵也很難從他們手裡討到好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此時,一陣熱情洋溢的鑼鼓聲和鞭炮聲響了起來,王一凡帶着左右軍師和衆將領迎了上來,將羅汝纔等人接到了早就佈置好的一處宴會廳裡,抓着他的手敘起了話,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