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義立刻就舉着手裡的柺子銃,對着衝上來的錦衣衛就是一槍射了過去。
這次火銃擊發的聲音要小於之前的炸藥爆炸聲,但“砰”地一聲爆響,還是讓在這個狹小甬道內的衆人心中一顫。
只見衝上來的錦衣衛已倒下了一豎牌,雕刻着獸首的木盾上被打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圓洞,在一條直線上中彈的幾人慘呼着倒在地上,胸口的傷口處泊泊地向外流着血,本來嚴整有序的攻擊陣型立刻混亂了起來。
高起潛也料不到這小小的手銃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本已驚慌不已的一顆心立刻又穩定下來。
不等那些錦衣衛回過神來,王一凡就高舉着紫陽寶劍衝上去,對着面前的盾牌陣用力一劈。
只聽得“啪”地一聲,一個舉着盾牌的錦衣衛就給他兩人帶盾劈成了兩半,血花四濺,周圍的錦衣衛如看到惡鬼般狂叫了起來。
曹文昭也舉着鋼刀衝了上去,這次執行抓捕任務,若是用他平常慣用的精鋼長矛很不方便,因此他特意選了這把厚背的大砍刀,厚重的刀身挾着他雷霆萬鈞般的強大膂力,在圍上來的敵人陣中狂暴地舞動着,刀鋒不時卷着被砍斷的斷肢殘骸飛上了天空。
駱養性也忙帶着手下衝了上去,一番激烈地廝殺後,衆人終於衝過了這狹小的甬道,來到了田爾耕的官署外。
只見官署外早已立起了木柵欄,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錦衣衛舉着大盾牌守在門口,更有些人手拿着拉開弦的十字弩站在盾後,做出隨時擊發的姿態來。
王一凡大聲喊道:“官署外的所有人聽着,我們這次是奉了聖上的旨意,前來捉拿意圖謀逆作亂的田爾耕。他一人之罪,與你們毫無干系。還不速速給我閃到一邊!”
只聽得官署門內傳來了田爾耕那個熟悉的聲音:“大家別聽他們的鬼話。這些人假傳聖旨,想要對本官圖謀不軌。幸虧被本官發覺,這才挫敗了他們的陰謀。想本官是欽定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一直以來都是大明的股肱之臣。聖上又怎麼會對我動手呢?”
王一凡用眼神望了望一旁的駱養性,他立刻便會意地站了出來:“大家別聽田爾耕的蠱惑!我是副指揮使駱養性,這位是皇上身邊的敕使高起潛高公公,他手裡有皇上玉璽硃批的聖旨,絕不會錯!大家不要繼續再執迷不悟了。只要丟下手裡的武器,幫助本官將謀逆的田爾耕拿下,我駱養性以性命擔保,皇上絕不會爲難大家的。”
官署外的衆人立刻議論紛紛起來,就在此時,高起潛走上前,從懷裡取出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衛左都督兼都指揮使田爾耕勾結閹黨,陷害忠良,更意圖謀逆作亂,幸爲朕及時發現。今命高起潛奉旨緝拿,死活不計。朕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現只誅首惡,脅從不究,望錦衣衛諸官校等切勿繼續助紂爲虐,犯下不恕之罪,欽此。”
官署外的錦衣衛面面相覷,從高起潛朗讀的聖旨和駱養性剛纔的話中,他們已經覺察出眼前的抓捕的確是皇上親自部署的,心中的鬥志立刻大減,更有不少人將手中弓弩的弓弦復了位,丟在了一旁的地上。
官署內傳出一陣跡近瘋狂的笑聲,只聽見田爾耕用一種絕望而又淒涼的嗓音大聲喊道:“飛鳥盡、良弓藏。野兔死、走狗烹。想不到我田爾耕爲皇家辛勞半生,居然落到了今天的下場。”
隨着他的聲音,不少錦衣衛從官署後的木柵欄裡走了出來,丟了手中的盾牌、弩箭、秀春刀走到一旁。
但還有不少田爾耕的親信死黨猶自站在木柵欄後負隅頑抗,做着最後的困獸一搏。
王一凡見官署外的敵人鬥志已經開始慢慢瓦解,就走上前大喊道:“田爾耕,你自跟隨魏忠賢開始,犯下了無數的滔天罪惡。你烹殺夏之令的事還記得麼?拷打逼供楊漣、左光斗等人的惡事還記得起來麼?告訴你,今天就是你的清算之日!”
只聽得軋軋聲從面前的官署處響了起來,本來一直緊閉的官署大門被人從裡面慢慢推開。
一臉頹唐之色的田爾耕舉着刀從裡面衝了出來,氣急敗壞地指着王一凡喊道:“好你個王一凡,我之前怎麼沒察覺出你的狼子野心來?也怪我有眼無珠。早知道當時在關外就該將你和那個王之臣一起拿下治罪,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王一凡啐了一口,厲聲斥道:“少廢話,現在你已走投無路,若是放下武器投降,聖上還可能給你留條全屍。”
田爾耕惡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窮兇極惡地喊道:“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你狂什麼狂?”
他轉頭對着那些親信喊道:“弟兄們,咱們之前跟着魏公公享盡了榮華富貴,也做下了數不清的禍事。就算是現在舉手投降,他們也絕不會放過咱們。不如拼着一死將他們除掉,然後通知魏公公在宮中舉事,行廢立之舉另推新君,也許還有保命的機會。”
那些個親信死黨猶豫了一下,就紛紛轉頭將手中弓弩對準了王一凡等人。
眼見田爾耕的反意暴露無疑,王一凡當下毫不猶豫,吩咐着衆人向官署內猛衝過去。
只聽得官署外一片“嗖嗖”聲驟然響起,一排弩箭從官署外錦衣衛手中的十字弩上射了出去,如一叢密雨般向撲上來的衆人飛射過去。
一片慘叫聲不絕於耳,不少剛剛丟棄了武器的錦衣衛最先中箭,紛紛倒在路旁。
王一凡則和曹文昭等人奮力揮動刀劍,將射來的弩箭擋開。
卻聽見一聲悶哼,身後的駱養性肩膀上也中了一箭,但他倒也硬氣非常,只用刀砍斷了箭柄,就繼續跟着衆人衝了過來。
等前方這些亂黨射完弩箭正待重新拉弦上箭時,王守義立刻帶着那些手握柺子銃的親隨對準官署的木柵欄後扣動了扳機。
“砰砰”聲不絕於耳,柺子銃連續擊發的聲音就如同是春節燃放的鞭炮般響個不停,許多顆鉛丸從柺子銃的槍口處****出來,穿過官署外的木柵欄,狠狠打在那些亂黨舉着的木盾上。
脆弱的木盾哪擋得住火藥彈丸的強大沖擊,紛紛被打得渾身是洞、木屑亂飛,躲藏在後面的亂黨也都被穿透了木盾的彈丸射倒在地,在地上不停地打滾,不時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叫聲。
王一凡和曹文昭趁着對方的混亂快速衝了上去,一個個剛勇果斷的身姿從火藥燃燒的硝煙裡瞬間衝了出來,手裡的鋼刀和寶劍一下子就在對方混亂的盾牌陣裡舞開了花。
王一凡手中的寶劍運轉如飛,如白練般的劍光籠罩在人羣和盾牌間的縫隙中,足可削金斷玉的劍鋒落處,必有了一個倒黴的亂黨被他砍倒在劍下。
和王一凡的精巧打法不同,更注重力量和威力的曹文昭就如同一個降臨到人間的殺神一樣勢不可擋,手裡的厚背砍刀不時將亂黨連人帶盾砍成幾段,滿面披血的衝殺起來。
這些平日裡只會欺壓良善的錦衣衛,早就不復以往前輩的英勇。
在王一凡和曹文昭等人的衝殺下,如同一隻只待宰的羔羊般毫無還手之力。
駱養性不由得暗喊一聲僥倖,若非自己剛纔識時務地加入了王一凡等人的平亂隊伍裡,只怕現在被人如貓狗般斬殺的人,就是自己和那一衆手下了。
田爾耕初始還指揮着親信死黨抵擋了一陣,見現在大勢已去,只得丟下手下人返身跑回了官署內。
他飛快地從官署牆邊的一個櫃子裡取出個盛滿金銀珠寶的木匣,從裡面胡亂抓了幾把塞到懷裡,正準備從後門逃出去,卻見王一凡已經握着鮮血淋漓的寶劍跑到了他的面前。
田爾耕忙從一旁抓起把秀春刀擋在身前,大喊道:“王一凡,念在咱們之前的交情份上,你放我一馬。”
“交情?”王一凡嗤笑了一聲,手中劍鋒上的血一滴滴地掉在地上,他用一種玩味的眼光,看着面前這個曾經橫行無忌的錦衣衛都指揮使,諷刺道:“咱們可沒什麼交情,我也不敢和您有什麼交情啊。聽說謀反作亂,不光是要株連九族,還要受萬刀凌遲處死。”
田爾耕的腦門上汗水矜矜而下,他深知凌遲之刑的厲害。
這種起源於五代時期的酷刑是華夏最殘忍的死刑,當年的大太監劉瑾就曾被整整凌遲了三天,共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據說在第一天割完後,他還喝了點粥,第二天繼續被割。
因爲怕囚犯在凌遲中突然死去,而無法體現出這種刑罰刻骨銘心的慘痛來,因此施刑的劊子手都是經過特殊培訓的高手,保證在凌遲完之前,囚犯絕不會斃命,否則劊子手本人也要受到處罰。
想到那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在自己身上一塊塊割肉的情景,田爾耕的精神防線瞬間坍塌,起初的死硬神情也蕩然無存。
他陪着笑臉從懷裡取出金銀,伸手遞上前道:“王將軍,你也知道,之前的惡事都是魏忠賢這個老太監一人策劃,我只是執行命令。如果你能大發慈悲放我一條生路的話,這些金銀財寶就是你的了,我絕對不會把這個事情說出去的。”
“你也知道怕了?”王一凡不屑地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以爲憑你手裡的那些臭錢,就能買回你的一條命了?你別癡心妄想了。”
田爾耕眼見說服不了他,忽然變了臉將手中的金銀當做暗器猛地擲了過去。
王一凡早有防備,身子微微一側,手裡的寶劍輕輕一揮,就將飛過來的金銀給撥到了一邊。
卻見田爾耕怪叫一聲,舉着手裡的秀春刀就撲了上來,對準王一凡的頭一刀狠狠劈下。
王一凡用手裡的寶劍一擋,兩把兵刃發出一聲響亮的碰擊聲後,猛地一下分開。
王一凡順勢用力一劈,將田爾耕身側的一個書架砍得粉碎,堪堪躲過這一下的田爾耕就勢用手裡秀春刀的刀鋒猛一橫撩,向着王一凡的腰部劃了過來。
王一凡抽回寶劍,用劍身猛地擋住了刀鋒,右腳快如閃電般地踢出,將田爾耕一腳揣倒在地。
不等他反應過來,王一凡高舉寶劍從他頭頂上一躍而起,手裡的寶劍帶着強大的勁風對地上的田爾耕狠狠劈下。
勁招臨門,田爾耕也激發出了強大的求生意志,他的身體猛地在地上向右一滾,只聽得耳邊勁風如刀,一把寶劍狠狠擊在了他身旁的磚石地面上。
當地一聲,泥石飛濺,不少碎屑狠狠地打在了田爾耕地的背後和身上,啪啪作響,顯見王一凡剛纔一劍的力道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