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夜,從紅娘子那裡王一凡才知道,這次爲了幫助王一凡贏得北方的決定性一戰,皇后袁芳和玉貴妃在洛陽大肆招兵買馬,組織了二十萬大軍趕往京師,等到了北京以後,才知道王一凡的大軍已經直撲山海關而來。
袁芳擔心吳三桂和滿清勾結,會對王一凡不利,因此便立刻命令袁芳帶着十五萬大軍星夜兼程,前來山海關助戰。
看着紅娘子開始呈現出的優美少婦丰韻,王一凡不禁笑着問:“這一路真是辛苦紅將軍了,等大軍攻克山海關,並一舉平定關外之後,朕一定要破例封你爲本朝第一個開國女將軍。”
紅娘子臉上一紅,笑着答道:“這種刀光血影的生活臣女已經不想過了,這次將大軍帶來之後,我就打算回北京,去照顧我和李巖的孩子了。”
“你們還有了孩子了?”王一凡笑着問。
“是的,自從婚後十個月,我就生了一個男孩,李巖也很高興,就給他取了個名字爲李晟,希望他如熾熱發光的陽光一樣,嶄露頭角。”紅娘子笑着答道。
王一凡看着他們夫妻二人和睦相親的樣子,也點頭道:“也好,咱們大晉日後若是要江山永固,還是需要像李晟這樣的後人扶持。李晟?真是個好名字。”
紅娘子和李巖聽王一凡誇獎,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互相對視,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甜蜜。
他們連夜分撥人馬,王一凡這次帶出來的大軍損失超過三分之二,其中戚無傷的人馬損失最大,而王一凡的御營人馬則損失稍小,最後才拼湊出一支六萬人的部隊,其中除了兩萬繼續充當守衛王一凡的御營人馬外,其他的都分撥給王栓率領。
而李巖的人馬則和紅娘子帶來的河南兵合兵一處,足有十六、七萬,冠絕全軍。
王一凡見現在軍中主力已經大半被李巖的河南兵佔據,心裡隱隱有些擔憂,但現在大敵當前,他卻無法表現出來。
就在此時,他在營外看到許多休息的將士們沒帶弓箭,就問一旁的親兵道:“他們的弓箭上哪裡去了?”
親兵立刻向他稟報,這些人的弓箭都在之前的戰鬥中丟失了,有的人則是因爲戰事結束,而懶得將戰場上的弓箭收拾回來,只想在營內好好休息。
王一凡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將丟失弓箭的人砍去左手,很快就有數百人被押到了營外,硬生生砍去左手,嚎哭痛喊的聲音響徹夜空。
李巖不知道王一凡的心中所想,暗暗憂心不已。
殊不知王一凡此舉正是要殺一儆百,讓士氣低落的王家軍將士重新重視軍紀,恢復士氣。
第二天早上,王一凡立刻命各營擊鼓鳴號,讓將士們立刻準備向山海關進軍。
王栓因爲之前的優異表現,被破格擢升爲前軍大將領徵西伯,率領四萬前鋒部隊直取山海關而去。
但這一路上卻是異常順利,經過了昨天的血戰,山海關一帶的前明遺老遺少已經知道王家軍不可戰勝,再加上吳三桂的人馬早已損失殆盡,其中一些不滿吳三桂投降滿清的部將更是藉機起事,將各處重要關口獻給王家軍。
王栓得以一路暢通無阻地攻克西羅城,進入了山海關。
王一凡也緊跟着來到,王栓指着城內一個用四面高牆圍起來的大宅,說道:“陛下,這裡就是吳三桂的平西王府,現在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他的部將大多數都投降了咱們,現在聽說他和愛妾陳圓圓躲在宅子裡,負隅頑抗,現在陛下打算如何收拾他?是活捉還是?”
王一凡擺了擺手,他信步走到宅子的旁邊,將吳三桂的父母和親人等三十多人都押着跪在牆下,對着高牆內大聲喊道:“吳三桂,你打算一輩子躲在這個宅子裡當縮頭烏龜?你的父母親人也不要了麼?”
他連續喊了幾聲,才見吳三桂從高牆上露出一個頭,王栓下意識地取出弓箭要射,卻被王一凡揮手製止了。
卻聽吳三桂頹然道:“成者王,敗者寇,這一次我輸了,王一凡,你究竟想怎麼樣?”
王一凡沉聲道:“你也算是一個亂世英雄,雖然投降了滿清韃子,但卻和孔有德他們不同,所以,若是你願意投降,也許我會考慮留你一條命。”
吳三桂苦笑道:“你真的願意放我一條命?”
跪在地上的吳襄見王一凡語氣變軟,也跟着說:“陛下,咱們過去在關外軍中,也曾有過共事之誼,這一次若是承了你不殺之恩,咱們吳家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吳三桂卻大聲說道:“父親,你不要輕易相信他的話,我聽說之前的耿忠明他們也是如此懇求,卻被他好好戲耍了一番,最後還是落得斬首示衆的下場,咱們已經鑄成大錯,我悔不該將關口獻給滿清韃子,現在也無臉求得一死。王一凡,這一次我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會死。”
王一凡也被吳三桂這個慨然赴死的樣子所打動,便朗聲說道:“好,你這個大明的平西伯還算有點骨氣。這樣吧,你死了以後,我會保全你的父母親人姓名,讓他們可以頤養天年,也算我對已死的崇禎帝和大明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吳三桂在高牆上抱了抱拳,大聲道:“多謝晉王的厚恩!不過我吳三桂還有一事相求。”
王一凡身旁的王栓見吳三桂又要耍花樣,便舉着寶劍對着牆頭上的吳三桂大喊道:“吳三桂,晉王能保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這已經是對你這個亂臣賊子格外開恩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妄圖保住你的一條狗命!”
吳三桂卻苦笑道:“這位將軍恐怕就是之前和我們交手的王栓將軍了吧?你麾下兵馬的厲害,我之前已經領教過了,不愧是我關寧鐵騎的起源,真是一支無敵的精兵。可我這次卻並不是要爲自己討命,而是替另一個人向晉王懇求。”
王一凡見吳三桂求的不是自己的性命,便問:“那你是替誰懇求,速速向朕說來,說不定朕會同樣考慮,留他一條生路。”
吳三桂笑了笑,對牆內的家丁做了個手勢,這時平西王府的正門緩緩打開,一個白衫羅紗的女子抱着琵琶,從門內低着頭走了過來。
雖然遠遠地看不清她的面孔,但從撲面而來的馥郁芬芳和那婀娜多姿的動人體態上,王一凡已經猜到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卻聽牆上的吳三桂苦笑道:“她就是我的愛妾陳圓圓,上一次蒙晉王的恩典,將她從蘇州帶來和我會面,可是我吳三桂福薄命薄,無法消受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現在我兵敗將亡,就更不願意讓她隨我一起香消玉殞,因此斗膽向晉王懇求,也留她一條性命吧。”
陳圓圓猛地回頭,對着牆上的吳三桂看了幾眼,眼中無限留戀,但此刻他知道吳三桂大勢已去,若是癡戀着和他一起,只怕自己也要落到橫屍當場的悲慘下場。
從內地深處來說,她對吳三桂之間的感情只不過是那種歌妓渴望脫離苦海嫁人的迫切感情,雖然之後吳三桂在物質上給了她很大的滿足,但他卻畢竟是一介武夫,無法和精通音律和詩歌辭賦的陳圓圓找到更多的共鳴處。
身逢亂世,陳圓圓更是知道像自己這樣的美貌女子,是無法掌握住自身的命運的。
她的命運,都要繫於將她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男人的命運,而此刻,吳三桂已是命在旦夕,她雖然顧念之前和他纏綿的舊情,卻在轉念間立刻將自己的命運和眼前的王一凡聯繫到了一起。
因此她稍一遲疑,還是向王一凡這邊緩緩走了過來。
雖然之前曾經聽說過陳圓圓的美麗,但見過她本人之後,王一凡才知道再多的修飾詞對她來說都不足以形容,他忽然對吳三桂產生了一種惋惜,便擡頭道:“好吧,吳三桂,你放心,朕會保全你的愛妾陳圓圓的性命,不讓別的人去欺侮她,你就放心吧。”
吳三桂在牆上抱了抱拳,無比誠懇地對他拜了拜,從此不再說出一句話,慢慢地消失在高牆之後。
衆人等了一會,看王府內沒有絲毫的動靜,王栓湊上前問:“陛下,這個吳三桂是不是反悔了,咱們要不要攻擊去看看?”
王一凡擺擺手,他知道以吳三桂這樣的性格,既然說了,就不會再更改。
果然王府內的吳三桂在老管家的幫助下,將崇禎帝之前賜給他的一套盔甲穿戴整齊,腰間配着御賜的尚方寶劍來到院子裡,這裡早就堆滿了柴薪和火油,一旁的老管家手裡拿着個點燃的蠟燭,疑惑地問:“少爺,你真的決定了麼?”
吳三桂慢慢地閉上眼,點了點頭,那老管家嘆了口氣,將蠟燭丟到了柴火堆裡,火苗一下子就躥了起來,很快就將整個王府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王府外的衆人受不住火焰的巨大熱力,紛紛後退,大家眼睜睜看着平西王府在大火中化爲灰燼。
等大火熄滅了以後,王一凡轉身道:“走吧,這裡已經沒有平西伯吳三桂這個人了。”
大軍在山海關城內駐紮下來,王一凡命令李巖貼出安民告示,宣講大晉朝的寬宏大量,並言明除了吳三桂等少數投降滿清的首惡外,絕不追究其他人罪過。
而當地百姓見王家軍並不像之前傳說的那樣燒殺搶掠,一時間也就安定了下來。
在臨時騰出來用作行轅的一處府邸內,已經梳妝一新的陳圓圓拿起琵琶,輕輕撥動琴絃,白皙美麗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傷,她用好聽的蘇州官話唱完幾個祝賀的即興詞曲後,就抱着琵琶坐到了王一凡的身旁。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王一凡側眼看了看陳圓圓,見她的輕紗如風一樣飄逸,一對紅馥馥的嘴脣微微顫動,雙眸清澈深邃,白皙的臉蛋微微泛着紅光,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形容不了的淡淡芳香,雖然王一凡沒有喝酒,但已覺得有些心醉。
他不禁跟着吟歎道:“清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陳圓圓聽了這首唐時王昌齡的詩句,忍不住也跟着渾身顫抖了起來。
之前,她一直都認爲吳三桂就是詩詞中形容的飛將軍一樣,戍守邊關,威風凜凜,但這種感覺在他投效滿清後消失無蹤了。
吳三桂雖然和眼前的王一凡一樣年輕,但卻是個粗魯只知道夜夜和她尋閨房之樂的武將,而眼前的王一凡雖然擁有比吳三桂更加響亮的兇名,卻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儒將風範,他的眼神中更是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哀傷。
陳圓圓不知道王一凡此刻心裡所想的,是那個已經橫死在費珍娥手中的義子王守義,卻偏執地以爲王一凡安排了和她獨處,是對陳圓圓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有別的想法。
陳圓圓在蘇州時也早是閱人無數,在她看來,無論是紈絝子弟也好,英勇武將也罷,到最後都逃脫不了美貌女子的溫柔鄉,她帶着這個想法輕輕靠在王一凡身上,溫言軟語地說:“陛下,妾身願意服侍你,哪怕沒有妃嬪的名分也不要緊,請不要讓我走。”
王一凡卻低聲說道:“紅顏禍水,看起來真是沒錯,陳圓圓你的確是貌若天仙,但在朕的眼中,卻無疑和紅粉骷髏一樣,算了,你走吧。我會派人保護你,也算完成了吳三桂的遺願。”
陳圓圓失望地將身體離開王一凡的肩膀,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一個字也沒有吐就離開了。
不久之後,聽說她在弘覺寺玉林大師坐下剃度出家,法名寂靜,又傳說她在江南病死,但卻沒有人可以證實。
這樣一個當世知名的名妓,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王一凡卻沒有一絲懊悔。
若是真的有後悔,他也是後悔當初不該亂點鴛鴦,將自以爲賢淑美麗費珍娥賜給王守義,這個懊悔一直伴隨他一生,從未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