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偏差
“脫衣服。”
“姜師傅,沒必要吧。”
“脫衣服。”
“我真沒啥大事。”
“脫衣服。”
“.”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是張墊了白毛巾的長凳,吳鉤拗不過姜沐霖,只得乖乖脫了上衣躺在凳頭,露出肩膀和小腹上兩大塊嚇人的傷。
尤其是肩膀上,大片斑斑點點的紫色淤痕幾乎將他左側的肩膀和脖頸全部覆滿,吃了山崎龍一櫻流術狀態下的一記肘擊,這模樣着實嚇人。
“你不疼啊?”
姜沐霖眉毛一挑,粗大的指節在吳鉤肩膀頭虛撫過去。
“嗨,不疼.嗯.唔.”
吳鉤一句話沒說完,姜的指頭直接摁了下來,伴着兩聲骨骼的哀鳴,一股看不見的炁從他的指尖竄進那傷痕累累的肩膀,鑽進每一個角落。
少年雙手抓着毛巾,牙關緊咬,大顆汗珠順着腦門和後背往外冒,除了最初的兩聲外,卻是再沒發出別的聲音。
“還挺能忍。”
姜沐霖微微唸叨着,他的目光盯着吳鉤,肩頸上熱氣升起,大團連片的紫淤和斑點的顏色愈來愈深,隨後竟然化作深褐色的血液,順着毛孔一點一點往外滲。
姜沐霖捏起一條搭在凳角上的毛巾,輕輕一擦,除了還有些發青外,吳鉤的肩膀幾乎恢復了正常顏色。
隨後姜沐霖眼神一厲,指節忽地使勁,電光火石之間連敲兩下,吳鉤的肩膀縫裡頭傳出兩聲極其清脆的骨響,這回他沒能忍住,一個“啊”字叫出聲來。
“肩骨微錯位,虧你還能跟他過那麼些招,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翻過來肚子給我看看。”
這回姜沐霖用炁探了一圈,點了點頭:“得虧那時候是你自己跳起來的,不然一腳下來指不定內臟傷成什麼樣。”
“姜師傅我.”吳鉤忽然低下頭,磨蹭了片刻後才說了完整,“我打得還行麼?有沒有給你丟臉?”
“嘿,你又還不是我徒弟,丟我什麼臉來?而且那種虛名,有什麼好要的。”姜沐霖嘴角一掠,“更何況,你已經打得很好了,那傢伙作弊。”
“作弊?”
吳鉤一歪頭,漆黑的眸子裡寫滿了疑惑。
“你說我開六擂,是要比什麼呀?”
“比武術?”
“是嘛,那人把武術以外的東西帶進來了,你講是不是作弊?”
“姜師傅的意思是說,他動作忽然快了許多,其實是——”
“櫻流術,人體內的炁,除了跟炁金屬起反應外,還有別的用法。這個入門前不急教你,一時半會的,你也學不會。而且在這方面啊,我也算不上個好老師,日後,日後”
姜沐霖嘴裡把這一個詞彙喃喃兩遍,卻是沒把後頭的說出來,而是改了口道:“今晚不用來了,回家好好養養,睡個懶覺,四天後來國術館找我,然後咱們去拍賣會場。”
他話音剛落,面前的少年眼神當即一亮,隨後又有些疑惑。
“拍賣?”
吳鉤這個問題是真心提起來的,前些日子姜沐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有些疑惑。
這一次姜沐霖再度說出這個事的時候,他終於將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上一世,在江鬆發售的生物機牀一共五臺,並且販賣形式並不是拍賣,而是直售,勞森重工在最初對於這項產品初次發售的前景並不是特別看好。
事實上在最初,五臺機器也確實無人問津。
對於生物機牀這事兒,吳鉤心裡頭也有犯過嘀咕。
植入體技術都走向明面的現在,生物機牀又爲什麼不能提前出現呢?
只是之前聽到的消息都和記憶中沒有偏差,所以他纔沒有在意,因爲這並不是個會有多大影響的事情,有姜沐霖和曹用等人做靠山,實在不行將母親送到不勒顛去也是個可以考慮的選項。
直到現在,偏差出現了。
“對啊,生物機牀的治療效果已經得到過證實,七臺第二代生物機牀,在江鬆應該不會太缺銷路,將產量有限的海外商品先掛在拍賣行是試試水,方便日後定價,這是西洋人慣用的商業手段。”
姜沐霖搓着指尖慢悠悠說道,在他看來這只是輕鬆的閒聊,“說起來,就爲了給你娘買這東西,我甚至提早找了合作洋行,拍賣嘛,想參加你得證明自己有這個財力,西洋人的場子也不好通融——行啦,這些事情也就是跟你說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我明白了。”吳鉤漆黑的眼珠子一轉,隨即改口道:“姜師傅,晚上我還能來麼?”
“做什麼?你不累的啊?”
“當初說好的,打通六擂,姜師傅願意提前兌現是姜師傅的事情,還剩最後一個對手,我不能鬆懈。”
“鐵打的小子。”
姜沐霖嘿嘿兩聲,兩手背在身後出了門。
吳鉤看着他的背影,眼裡輕快的神采頓時褪了下去,眼神平靜地板着手指。
現在有多出了一個問題。
說到底做武師、開武館這件事本身是個虧本買賣,至少對於姜沐霖這種級別的大師而言,他不會收那種花錢學武的一般人,而有天賦被親睞的徒弟,不僅不指着靠他們賺錢,還會花錢養着。
是以從前不少武師連帶着學有所成的徒弟都會去走鏢,或者接一些官府擒賊的懸賞,這纔是他們主要的經濟收入來源。
而到了武術和炁金屬之間的聯繫得到證實,武學大師地位一路高漲的現在,像姜沐霖這樣的武學大師,主要收入已經變成了貴人的贊助,從販賣武力變成販賣人脈。
這個貴人有很多,帝王將相、公卿、富商,其中大頭還得要屬各地洋行,做官的更多是敬他,行商的纔是真的求他。
所以說,新到江鬆的姜沐霖,爲了處理開銷較大的事務,找個當地洋行合作資助,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但這裡頭有個問題,可能導致這次拍下生物機牀的計劃失敗的問題。
記憶再度浮上心頭,上一世吳鉤雖然入門晚些,但姜沐霖一行人在江鬆的經歷他知道得很詳細。
畢竟這麼多年的相處,但凡值得提起的事情,茶餘飯後的閒聊間都知道了。
國術館最初在江鬆尋找合作洋行的時候並不順利,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問題,兜兜轉轉直到最後,曹用的驕龍洋行上位,這事纔算安定下來。
幾天後的拍賣會上會不會出問題,吳鉤需要通過一個人來確認情況。
他的目光順着天花板遊動,隨後倏地起身。
養氣、練拳、琉璃種、記憶芯,之後又多了個集電反應,現在還有這檔子事。
姜沐霖說休息,他可沒那空閒。
(本章完)